許意濃用拿起勺子舀了一點蛋糕送進口中,油的香甜從舌尖開始散開，很快布在整個口腔，愈發濃鬱,接著又把那帶著“生日快樂”四個字的巧克力片吃掉了。

已經好多年沒吃過蛋糕了,出國後每年生日吳老師都會發來叮囑語音。

“寶貝生日快樂,今要記得自己去買個蛋糕吃。”

雖然每次都回的好，可最後卻並沒有買，前兩年還會從蛋糕店的櫥窗經過看看那些漂亮的品，後來索去都不去了。

因為覺得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有什麽好值得慶祝的,還特地買蛋糕慶祝，傻不傻？從此也沒有了過生日的習慣……

又吃了幾口蛋糕就沒再吃了。

大概太久沒吃油了,才吃一點就膩了，而且覺得他買的蛋糕中看不中用，一點都不好吃，吃多了嗓子裏齁甜齁甜的。

於是把蛋糕往桌上隨便一放,打開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幾口就去行李裏翻煙了。

夜闌人散盡,沒多會兒房間到彌漫著濃鬱的煙草味,煙灰缸裏也不知不覺都是堆砌的煙頭,起來以前還討厭這嗆鼻的煙草味的，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起沉溺於其中戒都戒不掉的,覺得這會兒如果有點兒紅酒就更好了，可惜這家酒店提供的酒都是Ri那種果酒,不喜歡，而那個隻了幾口的蛋糕就那麽安靜地躺在桌上,沒扔就這麽放置著,眼睜睜看著上麵的油慢慢化掉,變得癟塌塌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致麗,就像這夜再，終會隨著亮而消逝。

移開視線，把最後一煙按滅在煙灰缸裏，許意濃攏了攏酒店的睡袍一腦地倒在了床上，空靈地著花板，再出手掌張開五指，燈從指中流淌下來，星星點點地灑在的臉上，上，慢慢地再回手，遮住視線擋在了自己的眼上，房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腦海裏不住浮現養護院裏的模樣，眼眶越發灼熱，雙手覆蓋在臉上抹了抹又突然坐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著起去把那蛋糕拿了起來，走到電視櫃旁蹲下，打開了下麵的冰箱打算放進去冷藏，可發現那冰箱裏雖然放滿了飲料卻沒什麽冷氣，燈也是暗的。

重新站起來給前臺打電話。

“你好，我是75客人，我房間的冰箱好像壞了，麻煩派人來幫我看一下好嗎？”

“好的，我們這就安排，請您稍等。”

很快人來了，許意濃看擺弄了一會兒，最後卻抱歉地告訴，“不好意思士，這個冰箱確實出了問題，目前不能正常使用了。”

許意濃問：“是什麽原因？”

工作人員解釋，“我們是一家老酒店，在H市年代很久了，可能是有些設施還沒及時淘汰，所以……但是這種況很發生的。”

不知為什麽，這牽強的理由許意濃聽著竟莫名生出一煩躁來，問道，“那你們每次清理房間不檢查的嗎？就這麽把有問題的房間付給下一位顧客？老店的服務不是應該更嚴謹嗎？”

工作人員忙打招呼，“不好意思士，確實是我們的問題，但這一時半會兒確實也解決不了，附近馬上就要搞汽車峰會，這兩酒店全滿，要擱平時到這種況我早就給您換房了。”

許意濃再看看那冰箱，隻覺得自己真是點兒背，斂斂緒確認，“不能修好了嗎？”

“要等明了。”工作人員看看那塊蛋糕又，“如果是要放東西冷藏，我們可以幫您理的，您什麽時候想要就打電話給我們，再給您送來，您看可以嗎？”

許意濃聽著麻煩，搖搖頭，“算了算了。”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等工作人員離去，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一向不是個喜歡為難人的個，剛剛竟為一塊蛋糕咄咄人起來，腦了？

再也不去看那蛋糕了，扭頭就掀開被子躺回到床上。

不就一塊蛋糕嗎？本來也不喜歡吃，大費那個周章幹嘛？睡覺！

#

第二一早許意濃跟於崢直接約在大堂頭。

“沒睡好？”雖然化了妝，但於崢覺得略顯疲憊。

也沒否認，“有點認床。”

於崢看了一眼，繼而往外走，“往後出差的機會還很多。”

許意濃跟上，“嗯，以後習慣就好了。”

兩人來到逐影H市分部，他們被那裏的B接待後於崢還要去跟中層會麵，許意濃很知趣地，“我找個能辦公的地方待著就行。”

於是分部的B總監立刻安排人帶許意濃去備用辦公桌。

走之前於崢還叮囑了一句，“我這邊不會太早，到了飯點你就跟這裏同事一起去食堂用餐。”

許意濃笑笑，打趣，“領導，我不是孩子。”

於崢角也微浮，沒再什麽，往會議室去了。

他們兵分兩路，許意濃坐下後到電腦也很快進工作狀態，回複了幾封郵件，又登係統搭了幾個B，同時審批了組了幾個流程再盯了一下項目進度，一係列理好已經到了中午。

分部的同事熱地要帶去食堂用餐，許意濃看了看時間跟，“謝謝，但我中午有約了，我出去吃。”

那位同事哦了一聲，把自己的工作牌給，“那你把我工作牌隨帶著，不然回頭保安不讓你進來。”

許意濃接過，“好的，謝謝啊。”

“不客氣的。”

許意濃把工作牌塞進包裏就出了去了，滴滴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昨那家養護院。

始終還是放不下，想再看看。

可是到了那裏，想進去卻沒昨晚那麽容易了，今前臺換了一個年長的護士，看到問是來詢問床位還是來探訪老人的。

許意濃忙，“我是家屬，來探訪的。”

護士：“哪位老人的家屬啊？”

報上的名字。

護士出一本文件夾翻了翻，停在一頁，又看看，“你是老人什麽人啊？”

沒想到盤查那麽仔細，許意濃一時啞然。

護士把文件夾往臺上一攤，“現在老人們都午休了，這個老人的探訪人裏我對你也沒任何印象，沒家屬帶著我不能隨便讓你進去的啊姑娘。”

許意濃向前一步解釋，“我昨晚有來過，前臺是另一個值班護士，可以證明我是家屬。”

護士問，“我們晚上值班護士是兩個，你哪個？”

許意濃一時無言以對，一聽知道是不好隨意糊弄了，想了想心一橫，著頭皮，“我，我是老人孫媳婦。”

護士再抬眼，“那你老公呢？”

“他今沒時間，所以讓我來看老人家。”

護士手一攤，“那你出示一下結婚證，老人的孫子我倒是有點印象的，看到照片就知道了。”

“我沒帶。”許意濃麵為難之，還得有模有樣，“這東西跟份證不一樣，沒人隨帶啊。”

護士卻一板一眼，“那不行，你別看我們這兒是私立養老院，也是有規章製度的，總不能來個人是親屬就放進來，那不套了？要出了什麽事我也是有責任的呀。”著邊拎起座機邊翻之前的探訪簿記錄找登記信息，“這樣吧，我給你老公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份核實好就讓你進去。”

這個護士這麽較真負責出乎了許意濃的意料，看低頭撥號作，怎麽可能讓打出那個電話給王驍歧，心底歎了口氣決定另辟蹊徑，下一秒跟變臉似的秒換了一副表，同時手製止護士的作，“等一下！”

護士按數字的手一停，出不解的探尋目。

許意濃眼眶漸漸泛紅，聲音還帶著一哽咽，“姐姐，都家醜不可外揚，不瞞你，我跟我老公早就離婚了。”話到此，故意仰起頭像是倔強得不讓眼淚掉下來，還深呼了一口氣，“可是待我這個孫媳婦好，把我當親孫，我也把當親，那個家隻有真心待我，我很他好幾次吵架看在的麵上我都忍了，可再忍還是過不下去了，最後走到離婚這一步，他心也是狠，讓我淨出戶，淨出戶啊。”聲音裏帶著一縷音。

都是人，護士聽得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心想這什麽男人，這麽漂亮的老婆心怎麽那麽狠吶？

許意濃捂著口繼續“賣慘”，緒來就來，抬手又作勢抹抹眼眶，“以前的那些委屈既然離婚了也就算了，可他，可他不讓我見。你是不知道，我問了多親戚朋友才知道被安置到了這兒，找得我都快絕了。”緒上來了，雙手指尖往前臺上一，泫然泣，“姐姐，你看我大老遠來一趟，就讓進去看看老人盡個孝吧，我不會耽誤太久，看看就走，好嗎？”那雙靈的眼裏蓄著晶瑩，隻要眨一下就會滾落下來，可謂楚楚可憐。

人心畢竟是長的，這一出還真讓那護士容了，再從的外貌穿著打扮上怎麽看都覺得是個麵人，不到萬不得已應該不會走到這一步，也就把規矩作罷了。

手揚了揚，“好好好，行了行了，進吧進吧，注意時間啊。”

許意濃眼底一亮，應允，“好的，謝謝姐姐。”

“唉，快去吧。”

許意濃按照昨的路徑進所在的房間，正在睡覺。

輕手輕腳靠過去沒有吵醒，把被子掖到頸下蓋嚴實，確保不風，而後才坐在床沿凝視著的睡。

睡得很，坐了很久一直不忍打擾，隻在走之前俯靠在頭旁，舉起手機自拍了一張跟的合照，然後了的手低喃了句，“，對不起。”

……

獨自走出老人房的時候，看到走廊裏掛著的公示白板上記錄著幾行數據。

第一行：本區本周健康老人45人

第二行：本區本周病痛老人10人

第三行：本區本周去世老人人

看到最後一行許意濃的心中驟然荒涼一片，麻麻的痛紛至遝來，手攥，長長的指甲嵌得掌心生疼。

因為覺得自己過這短短的三行已經看到了的往後餘生。

手機乍然震，低頭一看是於崢打來的，最後朝的病床了一眼，還在沉睡。

無力與挫敗籠罩著全，如同被人扼住了嗓子，卻無可奈何，狠了狠心，握著手機終是離去了。

“出去了？”離房間遠了些才接起電話。

“嗯。”此刻許意濃心沉重，沒什麽別的心思，隻想應付完他趕掛斷。

“下午這邊就沒什麽特別的事了，如果你昨沒休息好可以不用來了，直接回酒店吧，等晚上其他組員來再一起聚個餐。”於崢倒不是催回公司的。

“不用，明全組參加峰會，我還有幾個B流程沒審批，不及時理好會影響試製業務。”不過許意濃斷然拒絕。

這讓於崢也有些意外，其他拋開暫不談，的工作態度於崢倒是欣賞的。

他，“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這兒等你。”

“好的於總。”

掛了電話已走回前臺，那護士看出來，這會兒看起來比先前剛來的時候和悅多了，還主問，“走了啊？”

許意濃點點頭了句，“嗯，謝謝。”

“沒事。”

但走出幾步又折返，做出言又止狀，“姐姐，我今來的事，你千萬別……”

那護士一副心裏有數樣，“我懂，我懂，肯定一字不提，你放心吧。”

目的達到，許意濃這才真的轉離去。

＃

這一過得很忙碌也渾噩，組員們晚上都抵達了H市，許意濃卻以有事為由缺席了聚餐，其實就是想自己靜靜不想被鬧騰。

回到酒店，昨日的蛋糕原封不地躺在原位，隻是過了一夜一，它早就失去了昨日鮮的模樣，也沒去檢查那冰箱有沒有修好，好與不好，這蛋糕都壞了。

其實很多東西都是這樣，即使能擁有，卻終究短暫，注定是留不住的。

疲憊地把外套掉扔在了太妃椅上，換上浴袍又卸妝洗了臉，隨手從茶食臺拆了一盒泡麵準備對付一下今的晚飯，燒水的功夫拿起了煙和打火機，此時房門鈴被人按響。

是回來時候在前臺的打掃衛生阿姨，早上出去的匆忙，休息勿擾的燈忘了關掉，酒店白沒給打掃房間。

阿姨一進來看到桌上的煙灰缸那麽多煙頭，再看裏還銜著煙，忍不住，“姑娘，你還年輕，太多煙對不好。”

許意濃聞言看過去，以為是阿姨嫌煙味衝，立刻將剛點著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

“不好意思啊阿姨，熏著你了。”忙去開窗戶通風。

阿姨邊拭桌子邊沒事，又問，“你們這些年輕，是不是在大城市工作力太大了啊？需要煙喝酒來解？其實還有很多方式的嘛，去唱唱歌啊，旅旅遊啊，還有談談嘛。”

風從外麵淌進，吹得許意濃發飄，捋捋頭發，隻笑笑，“是啊，但每個人解的方式不同吧。”

阿姨不再多言，悶頭繼續做事，看到桌上那殘剩的蛋糕順手一端。

許意濃以為就要扔了，下意識張口阻止，“阿姨！那個不要扔！”

阿姨好桌子一邊把蛋糕放下又去拭另一邊，“我是把它挪開一點好桌子，顧客沒不要的東西我們是不會自作主張扔的，放心好了。”

許意濃瓣微啟，為自己剛才過激的行為失神，最後無聲點點頭。

阿姨也不忘提醒，“不過這蛋糕我看已經不新鮮了，你還是不要吃了，別吃壞了肚子不值當。”

許意濃嗯了一聲，環臂靠在落地窗前著外麵的長夜燈火。

突然房門被敲了敲，許意濃一看，大開著的房門口除了阿姨放置的保潔推車，還多了一個於崢。

“於總？”許意濃以為他有事，立刻把外套重新套上裹嚴實後才走過去，“你們吃飯結束了嗎？”

已經卸了妝，這還是於崢第一回看到素的樣子，跟平日裏的濃妝完全不同的覺，了幾分高冷多了幾分減齡的學生氣，好像看上去更容易親近了，而從他的角度還能看到後茶幾上放著的一盒拆過的泡麵。

他收回視線微微挑眉，“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卻一個人窩在房間裏吃泡麵？”

許意濃被當場抓包，訕訕道，“剛剛確實有點事。”見他也沒揪著不放便打岔，“您找我有事？”

“也沒什麽事。”他在風中的手出，遞過來一板創可，“我看你昨走路不是很舒服，今還沒換鞋，應該是隻帶了一雙高跟鞋，我想，明峰會你應該會需要這個。”

沒想到他這麽細心注意到這些，許意濃不好意思的同時也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