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濃的競賽之路最終止步在了聯賽,無緣晉級決賽，一路衝進決賽的隻有幾個學生，王驍歧是其中之一,大家都,這一屆的A大保送名額他是穩囊中了,那段時間因為要參加集訓，他的座位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的，許意濃覺得即使冬令營決賽結束，這座空位大概會是常態了,偶爾瞥去一眼，會被一前所未有的緒所湮沒,它來得毫無頭緒，也莫名其妙，那種覺就像是一塊漲漲的海綿，漲的時候酸酸,的時候塌無力,知道,隨著奧林匹克決賽的倒計時,與他鄰座的日子也將變得所剩無幾。

所以的潛意識裏也將他所的A大見，歸結為是以學長學妹的份,然而命運的齒也在悄無聲息地轉。

一日，林淼在晚自習時被班主任突然走後便再沒回來,起初許意濃並未多想，等第二上課林淼都沒出現,覺得不對勁,拿起手機剛要發條短信過去卻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時間是十分鍾前,發件人是江晉。

打開一看，握著手機的手一攥。

江晉：【範亦誠和林淼被人舉報了，兩人昨晚都被各自班主任突擊檢查，手機沒收，你千萬不要給林淼發任何短信，這條看完就刪，回收站裏也永久刪除，知道了嗎？】

許意濃的心在“舉報”、“突擊”、“沒收”等敏字眼中如海浪般起伏，立刻給江晉回過去一條。

【是談話還是？】

江晉很快回複。

【被直接捅到了教導主任那兒，校方介，不止班主任談話那麽簡單。】

許意濃眸一沉，怎麽會這樣？

手機又一震。

江晉：【事已至此我們都無能為力，你保護好自己，不用回了，記得全刪。】

之後許意濃徹底刪除了那些短信，看著左手邊空無一人的位置，突然發現，原來林淼平時在耳邊的喋喋不休早已了自己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在高中唯一深的朋友，可是現在好像，連這個朋友都要失去了，心中惘然，也如江晉所那般無能為力。

因為林淼和範亦誠是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況下被各自班主任親自出教室的，手機第一時間雙雙被沒收，兩人之間的短信和QQ聊記錄完好無損的保存著，早的證據確鑿，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麵前兩人百口莫辯。

市一中對待早一向是零容忍，由於兩人的事越過班主任被捅到了校領導那兒，校方直接參與了調查，經調閱監控發現兩人從高一開始就經常結伴在食堂吃飯，還在後湖有過親舉，再加上手機裏所收集到的各種聊記錄，校領導一致認為兩人的行為影響惡劣，不僅請了雙方家長，還連帶著兩個班的班主任一道嚴厲訓斥，並且態度強地給予兩個學生勸退分。

據林淼的爸爸當場就打了林淼，一掌下去，直接倒地，可憐下父母心，雙方家長就差沒跪著求學校網開一麵了，但學校的規定就是規定，不容挑戰，兩人退學的事毫無商量餘地，也了他們那一屆第一對被公開刑的早份子，以儆效尤。

這件事又在學校引起一陣發酵，林淼早的事雖然班上大部分同學都所見所聞，可到底大家都是同學，沒誰那麽無聊真會去搞舉報，這得多大仇啊？大家都覺得舉報者有點“趕盡殺絕”了。

林淼再出現在許意濃的視野裏是回學校拿東西，那晚自習結束正好許意濃做值日，林淼的影在教室門口一晃而過，大概是看到裏麵還有人，撒就跑，許意濃扔下掃帚追了出去。

“林淼！是我！”

林淼聽到是的聲音才停下腳步，轉過，明明也隻有幾沒見，卻像隔了幾年，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圈，麵無人，看到許意濃後，遠遠了聲，“同桌……”

短短兩個字多種緒織，讓許意濃頃刻紅了眼眶。

慢慢走過去，林淼憔悴的臉整張落進眼裏，讓一開口就哽了聲，“你怎麽也不聯係我？所有東西我給你送過去就是了。”

林淼吸了吸鼻子，“怕連累你，現在還是跟我名字沾邊的好，別被我影響了前途。”

許意濃卻，“我們是朋友。”

林淼自嘲地笑笑，“我算什麽朋友，我差點，還把你一起拉下水。”甚至有些不敢直麵許意濃，“其實你都懂，我之前一直在和範亦誠撮合你跟江晉，隻是你比我聰明多了，沒在懸崖勒馬，還義氣地替我向老師瞞……”

許意濃截過的話，隻，“這些都過去了林淼，我也沒有真的做什麽，至於江晉，我們自始至終都是朋友。”

“同桌，其實我一直羨慕你的，你獨立，冷靜，清醒，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話到此林淼苦笑，“我要早聽你的勸，也不會弄到這般田地，好好的市一中，好好的衝刺班，好好的人生，現在全都沒了。”

許意濃神思凝重，安靜片晌，問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林淼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跟範亦誠斷了，轉學回老家去念書，考不上心儀的大學就複讀，再考不上繼續複讀。”

“不會的，你的底子在，即使轉學也能進當地的尖子班的。”

“但有分背著，會跟我走一輩子，新的學校隻能接我去念書，不會再讓我進尖子班的。”林淼告訴這個淋淋的事實，“被市一中踢出來的學生，下場都不會好過，學校出手就是這麽狠，錯了就是錯了，不講任何麵。”

許意濃低頭沉，林淼不再深這個話題，，“我沒事，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邁出腳步拉許意濃往教室走，“你也別在外麵站著了，我拿了東西就走，那邊的轉學手續也辦差不多了，明後就離開市區。”

“還會回來嗎？”許意濃忍不住問。

林淼這個時候狀態稍許轉好，“不知道，可能不會回來了吧，這裏……”話頓了頓，“這裏有太多我跟範亦誠的回憶了，不回來也罷，眼不見為淨。”

許意濃失語，知道在此刻神平靜的背後暗藏著太多無法與人訴的痛苦，也沒人能共分擔。

兩人回到教室，許意濃幫一塊兒收拾東西，林淼把平常放在教室的一麵折疊鏡送給了，“我也沒什麽能留給你做紀念的，這鏡子我一直用的，以前你總看我臭，以後就讓它陪你吧。”完一把塞進了許意濃手裏。

許意濃垂眸看著那麵鏡子，心中酸不已，生死離別，人生聚散，這是恒古不變的規律，可明知如此，十七歲的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會傷。

許意濃將自己的一支鋼筆送給了林淼，那是十歲的生日禮，上麵刻著一個濃字，陪伴了多年，也跟隨經曆過大大的考場，尤其語文作文，那漂亮的正楷鋼筆字，總會讓閱卷老師眼前一亮。

林淼一看質就知道不便宜，連忙推卻，“我那鏡子不值錢，你這筆我看你語英考試常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許意濃卻執意給，“你我同桌一場，不知道各奔東西後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就當留個回憶吧。”

林淼拗不過，習慣地像以前一樣手推了一下，“你這人，就是強。”

最終筆還是收下了，收拾好東西兩人一起推車回去，就跟平時一樣，可們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夜黑如墨，草木皆靜，偌大的校園除了看似微醺的黃路燈，隻剩們同桌倆的車碾過平坦水泥地的聲音，林淼的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像要把這裏的每一幕都刻畫在腦海中。

“等一會兒出了學校的門，我就再也沒資格‘一中人一中魂’這句話了。”

許意濃也將腳步放到最慢，“我手機到畢業前都不會換號碼，你如果……”

“不用了。”這次換林淼截了的話，“沒意義的同桌。”

“那你Q|Q號多？回頭我注冊一個就加你。”這個時候許意濃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早早注冊Q|Q。

林淼搖搖頭，告訴，“我的所有社件都被我爸媽沒收了，以後也不會再用了。”

許意濃失落，就這樣真的要徹底告別了嗎？

“沒關係的。”對比之下，林淼反倒要比放得開，“有緣的人總會有機會再見的。”到這裏又側首注視向，“同桌，謝謝你能為我的同桌，可惜我不爭氣，不能跟你一起畢業了。”

“誰的，即使你不在市一中了，我們還是同屆，一定會一起畢業的。”許意濃糾正。

林淼仰頭，應景的是，今一顆星都沒有，就連老都不憐憫。

收回視線，驀然道，“你要心曹縈縈。”

許意濃心中凜然，不解地看向。

林淼坦言，“舉報我的人就是。”

許意濃口咯噔了一下，話吞吐於間，隻問出一句，“為什麽？”

曹縈縈跟林淼之間平常連正麵衝突都沒有，怎麽會？

林淼譏諷，“還能為什麽，為了自己唄。”

麵沉如水，一五一十地道出，“競賽被刷，預賽都沒資格進，自知保送這條路沒戲，隻能退而求其次備戰自主招生，我們在市一中的衝刺一班，雖然到時候每個人都會被學校分到一到兩個高校自主招生的參考資格，但畢竟全省高校這麽多，競爭激烈，分到市一中的推薦名額很有限，AB大的名額隻會優先考慮你們這種名列前茅的種子選手，曹縈縈本排名起伏不定，靠績想拿AB大的考試資格比較懸，為了能在分配名額的時候被學校有所傾斜，不惜選擇去討好學校領導以求留個好印象，那總得有個邀功的事吧，學校本就對早這塊深惡痛絕，我跟範亦誠就這樣了去試金的踮腳石，當然，能不能功另，反正對而言隻賺不賠。”

許意濃聽完目瞪口呆，曹縈縈竟然已經深思遠慮到了這個地步？

“我早了，這的表裏不一，從暑期集訓裏不顧別人隻顧自己地把打呼嚕的室友生生吵醒的行為就能看出來，是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林淼繼續，一個沒控製住直接啐了一聲，“嗬，芳草地，碧連。王驍歧要是真蠱看上，我第一個瞧不起他，眼睛瞎了吧他。”

的話進許意濃心窩，驟然一硌，不回想起很久之前他生日那跟曹縈縈獨的時間，還有曹縈縈每回不落地給他帶飲料……

“以為幹的這些破事神不知鬼不覺？我爸找人向學校其他老師一打聽就全部知道了。”林淼一副恨不得撕碎曹縈縈的表，又轉而對許意濃道，“反正，這個人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就算你不招惹，隻要能被利用，也會來招惹你，就是沒幾斤幾兩真本事，隻能夾裏做人投機取巧，你一定要防著點，知道嗎？”不放心地再三叮囑。

許意濃回過神來，默然點頭。

與林淼依依不舍地道別後，許意濃獨自回家，一路上都腔憋悶，心緒難平，不止是對林淼的離開，還有那令人駭然聽聞的一切，原來在競爭激烈的高考麵前對於有的人而言，相比自己的前途，所謂的同窗之與道德底線簡直脆弱到不堪一擊。

無法理解曹縈縈的所作所為，卻也手無寸鐵不能改變什麽，能做的隻有不斷告誡自己，縱使以後窮途末路，也萬不能為一個落井下石之人，用不恥手段踩著別人往前的路，終究不如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踏實。

堅信，邪永遠不了正。

＃

林淼離開後許意濃更加獨來獨往，徹底投了昏暗地的學習中，一方麵是用來麻痹自己，一方麵也是在不斷警示自己，沒到最後一刻就不能有毫的懈怠。

晚自習玩命地刷題，每都是最後一個走，連值日生都忍不住問，“副班長，你準備什麽時候走？我還要拖地呢。”

許意濃全神貫注，沒聽到他話，同學隻得歎了口氣，拖地的時候略過的位置，做完就先回去了，臨走還不忘提醒，“你記得關燈啊。”

仍是無任何應答，同學搖搖頭，隻覺得已經走火魔了。

許意濃還在如癡如醉做著題，突然教室一暗，漆黑一片，以為停電了，

隻當那值日的同學還在，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毫無響應，隻得掏出手機打開屏幕當燈照，但的諾基亞的一個方屏，燈微弱，往前一探隻能看到教室門口立著個人影看不清臉，又那同學名字，問他，“是不是停電了？”

他不做聲，再喚他，還是沒聲，有些發怵了，，“你別惡作劇啊，我……”

話沒完，開關響了一下，燈如數重啟，教室恢複明亮，那前麵的人斜倚在門框上正目不轉睛看著，他接過的話，“你什麽你，再不走真停電了。”

許意濃原地定了不知道多久，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定睛再一看，確實是他。

張了張口，“你怎麽……”滯了滯，最後出來的是，“你怎麽還是那麽無聊？王驍歧！”

#

王驍歧競賽考完了，取得了國二的績，最終進國家隊的60人裏並沒有他在列，倒是其他幾個跟他共同參賽的市一中學生進了，這就意味著他與保送失之臂，據隻有一題之差，這令數學老師痛心疾首，在辦公室不止一次地歎氣。

“這孩子沒考運，考運不好啊，唉唉唉。”

學校的意思讓他明年再接再厲，但王驍歧明確表態他已經打算專心備戰自主招生了，後續的大型競賽就不再參加了。此話一出，對衝刺班的其他頭部學生猶如當頭棒喝，王驍歧放棄競賽之路轉移目標到了自主招生上，這就代表，屆時市一中AB大的考試名額又了一個，加大了他們之間的競爭，這讓大家到頭皮發麻，力山大，隻能發了狠的埋頭學習，誓死要為全國兩個最高學府的自主招生名額拚盡全力。

許意濃覺得他沒能進國家隊實在太可惜了，明明就是走競賽的一塊好料子，之後一起搭檔校幹執勤的時候忍不住問，“你真的不再參加競賽了？”

王驍歧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邊走手上卷著的紙邊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拍著自己的側，“所以這千年老二的位置你恐怕要坐到高考了。”

兩人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他又是那玩世不恭樣，讓許意濃隻想狂自己，為什麽要多起這個話頭？

反聲嗆他，“話別太滿，我要是哪超過你了怎麽辦？”

王驍歧手上的作停了停，看著，“你怎麽辦就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