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是拿定主意不理會魏金了,把葡萄拿回屋收好。陳萱就到廚下忙活了,現在雖進了七月,暑氣散了些,氣依舊熱。這會兒做晚飯還早,陳萱先把綠豆泡上。準備一會兒做一鍋綠豆湯,做後慢慢放晾,晚上當宵夜吃。熱後,魏年就喝這個。
然後,陳萱就到前院摘了幾條茄子幾黃瓜,用井水洗了,放著待用。
中午吃的餃子,晚上魏年肯定想吃點兒清爽的,陳萱索就做炸醬麵。
把麵搟出來放瓦盆裏醒著,陳萱瞅瞅,回屋拿了些零錢,就到胡同口等著了。魏家買一般是到東菜市或者東安市場那塊兒,今年因陳萱種了菜園子,基本上一夏沒買過菜,不過,一般一早一晚的都會有菜販子挑著玻子串胡同賣菜。這做炸醬麵,沒有豆芽不好吃。陳萱出來等著菜販子過來,一時,菜販子來了,陳萱覺著是老爺在幫著,這菜販子的擔子裏竟還真有豆芽。陳萱買了一斤。
晚上做炸醬麵,麵陳萱搟的又細又筋道,氽了豆芽,切了黃瓜、胡蘿卜,還有茄子切丁油,然後,炸了一碗茄子醬。這茄子醬,著簡單,其實也很有講究。炸得薄了,稀湯湯的沒法兒吃。炸得厚了,全是醬味兒,又太鹹。所以,這放多茄子多醬,都是有法的。
李氏幫著打個下手,主要事都是陳萱做的。
魏年是傍晚回來的,吃麵時也誇今麵搟的好。陳萱見魏年喜歡,立刻笑瞇瞇地,“阿年哥你吃,明兒我還做。”
大家聽陳萱這話,都是忍不住發笑。魏老太太也是拿陳萱沒法,吧,這二兒媳婦也是為了伺候兒子,關鍵,魏老太太一向認為,陳萱怪笨的,就是了,也不一定聽得懂。何況,這都親半年多了,陳萱一直沒靜,魏老太太想著,倆人要是合得來,才好趕生孫子。
魏年今心亦是不錯,與陳萱,“明兒個早上烙糊塌子吧,好久沒吃過了。”
陳萱一口應下,“!”
待吃過飯,陳萱同李氏收拾過廚下,魏老太太不必們服侍,讓們各回各屋了。
以往這個時候,焦先生早該過來了,今卻是沒見人來。陳萱回屋見魏年斜靠著被子卷出神,把綠豆湯放炕桌上,還呢,“今不用跟焦先生學洋文了?”
魏年道,“我跟焦先生了,我這學的也差不離了,把這月的工錢結給他,以後就不必來了。”
陳萱有些憾,雖然沒錢跟著焦先生學洋文,可每晚聽焦先生和魏年用洋文話也有意思的。陳萱自來節儉慣聊,,“這離一個月還有大半個月哪,就把一個月的都結給他了?”
魏年笑,“焦先生教我很用心,我看他不像富裕的,就把這一月的工錢都結給了他。”
“這倒也是。”陳萱想著,魏家兩號買賣,魏年也的確跟著焦先生學到了新本事,陳萱道,“那我把你西配間用的書啊本啊就都收拾過來吧?”現在,陳萱學洋文的心積極的,知道,魏年學洋文就有好幾本洋文的書。陳萱一個洋文不認識,除了上頭的漢字,那些個洋文一個不懂。可是,有空就過去,給魏年把書一,生怕落了灰塵。今見魏年不再跟焦先生學了,雖然陳萱依是不認得那些洋文,就想著,縱不認得,離近些,也是好的。
魏年自不會反對,“。”
陳萱馬上就去搬書了,把書搬過來,還同魏年,“你要看哪本,拿出來放外頭,這不看的,我擱屜裏去。”
魏年頭枕著被子卷,懶懶的不彈,,“這些都看過了,你都放屜吧。”
陳萱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問魏年,“你都背會了?”
“除了英文字典,別的都會了。”
陳萱不曉得字典是個什麽東西,可聽魏年都背會了,當下佩服魏年佩服的五投地。陳萱先把書了一遍,珍而重之的放到屜裏存放。然後,陳萱把綠豆湯推到魏年跟前,,“現下還是有些熱,喝一碗,解解暑。”
魏年笑,“還不。”
“那先給你放一邊兒。”陳萱用個茶托反過來扣碗上,免得落了灰塵,又殷勤的問,“我給你省著葡萄哪,吃不吃?”
“嗯,葡萄來一點吧。”
陳萱從茶櫃的紗屜中拿出洗好的葡萄放到炕桌上,見魏年還是那幅懶散模樣,便道,“坐直了,看跟了脊梁骨似的。要是累,就早些躺下睡,要是不累,就神神的。”
魏年隻得坐到炕桌旁,還呢,“家裏有孩子們,我以為葡萄得吃完了,怎麽還有的剩?”
“我看大姑姐吃起來沒完,就先剪了半嘟嚕拿回來了。”陳萱也沒瞞這事。
“唉喲,那害你挨一頓。”
“不管,怎麽怎麽,也不能淨一人吃。”陳萱重恢複殷勤模樣,問,“好吃不?”
魏年遞一個,陳萱笑瞇瞇地擺擺手,和氣十足的同魏年道,“你吃吧,我不吃。喜歡就多吃點兒。”
要知道,陳萱子是偏向的,所以,笑的時候極並不多。今突見陳萱笑的一幅春燦爛模樣,魏年就心下有數了,問,“你是不是有事同我。”
“沒事沒事。”陳萱不好直接想讓魏年教洋文的事,陳萱先道,“你不是想明兒早吃糊塌子麽,正好瓜藤上還有幾個的西葫蘆,明兒我早點兒起,早上現摘,再打上蛋,拌上麵糊,這攤來才好吃哪。”
魏年對陳萱做飯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尤其雖則剛吃過晚上的炸醬麵,給陳萱這麽一,魏年就覺著,明早的飯一定不錯。陳萱繼續殷勤萬分的對魏年,“阿年哥,以後,你再有洋人請回家吃飯,隻管同我,他們若是想嚐嚐咱們的家常飯菜,我都能應付的來。”
“今的餃子就很不錯。尤其那豬大蔥的,香!”
“絕對香啊,我一大早去的東菜市,挑的是今早上新殺的豬,都是上好的五花,這要再不香,就沒理了。”陳萱很高興,“阿年哥你頭一回請洋人來咱家吃餃子,雖然別個幫不上阿年哥你的忙,這些幹活的事,我還是的。”又問,“我今是第一次跟洋人話,沒給阿年哥你丟臉吧?”
“這是哪裏的話,史斯很是誇讚你,你長得好,餃子包的好,尤其搟餃子皮的功夫,他歎為觀止。他還有空請你吃飯吶。”魏年今也很高興。尤其他待的事,陳萱都辦的很好。而且,半點不家子氣,雖則陳萱不大會洋話,可由他翻譯著,陳萱也能一道陪著話。這並不是要陳萱幫他做生意陪客人,就是有客人來了,大家隨意的些話,顯著親切不是。
陳萱個葡萄粒兒,用帕子給魏年幹,遞到魏年手裏,有些憾的,“哎,我這也就比剛來北京時好一些,比起阿年哥,還差得遠。尤其我不會洋文,也聽不懂你們話,這就不便宜了。阿年哥,你以後還會與洋人做生意吧?”
魏年早看陳萱了,有事求他時,就格外殷勤。魏年忍笑,已是對陳萱的事心中有數,直接問,“你這是想跟我學洋文不?”
陳萱眼睛一亮,又給魏年個葡萄粒兒遞過去,,“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講,就是覺著,阿年哥你是這麽高級的人。我沒你聰明,學習起來,肯定也不比你快。可有時,聽著你跟焦先生在西配間用洋文話,就覺著,怪好聽的。今又見了阿年哥你都能用洋文跟洋人談生意,我就覺著,這可真厲害。阿年哥,像你這樣長得好、會做買賣會賺錢,又很聰明的人,能有幾個呢?我跟你,怎麽呢?”想了想,左右一看,正巧往外一瞅,出半開的玻璃,看到深藍夜幕上滿的星,陳萱一擊手掌,指向外頭夜空,道,“對我,阿年哥你就像這上的星星一樣,仰頭才能看到,還隔得這麽老遠老遠。我是永遠比不上你的,可你這麽好,有時,就很想跟你學一學。要是我會洋文,以後阿年哥你請人來家吃飯,就不用阿年哥你總替我把話變洋文再同那些洋人了。我心裏隻要一想,就覺著,我雖及不上阿年哥你,可我能多認幾個洋文,也是好的。哎,可我又想著,阿年哥你這麽忙,白要跟著太爺到鋪子裏去,又要時間和洋人做這盤子碗的買賣。就是阿年哥你想教,我也不忍心你這麽勞。哎,反正我這人也不像阿年哥你這麽聰明,我學東西慢,我就想著,要不,就像我學咱們漢字一樣,那洋字,阿年哥你每教我十個,不?”
陳萱簡直要把阿年哥的馬屁拍青了,魏年不不慢的吃著葡萄,他吃一個,陳萱給一個,然後,吃完最後一個葡萄,魏年才,“不就是學洋文的事麽,我雖然長功夫沒有,偶爾教你幾句還是的。”
見魏年答應了,陳萱頓時喜的不知該如何表達,瞅一眼空盤子,連忙問,“阿年哥,你還吃葡萄不,我再給你洗一盤子去?”
“不吃了不吃了,都吃撐了。”見陳萱兩眼亮晶晶的著自己,魏年很有些不自在,認真的同陳萱道,“阿萱,阿年哥可跟你,阿年哥雖不是上的星星,你也不能喜歡阿年哥啊。”
陳萱連連點頭如琢米,就差舉手起誓了,更加認真的承諾,“阿年哥你就放心吧,我絕不能喜歡你的。你這麽好,我也配不上你啊,是不是!放心吧,我這輩子都不能喜歡你。”
魏年嘟囔,“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啊。”他正想再些什麽,陳萱已是高高興心把水端出去灑了,然後,高高興心從屜裏拿出自己的皮筆記本,連帶把魏年的那些個洋文書也都搬了出來,殷切的問,“阿年哥,那你看,咱們從哪本書開始學起比較好啊?”然後,兩隻眼睛愈發亮晶晶了。
魏年心,會錯意了,原來,人家陳萱這麽晶晶亮的不是相中了他,這丫頭是想從他這裏學洋文啊!學洋文就學洋文嘛,把眼睛閃那麽亮做什麽,真是的!害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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