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肖寶絡去了陳太妃的殿裏去試做好的冕服，叔嫂倆這又上了。

陳太妃被請出來主持宮務，宮殿也換了個大的，比肖寶絡住的棲花殿要大數倍，肖寶絡請了人出來，也對人恭敬，太妃有什麼事，他都是請自前來，對其尊敬有加，陳太妃與他相了幾日，對他的笑容比之前要真摯多了。

許雙婉看在眼裏，說來這心中也是免不了有些欣。

寶絡於，說起來還是隔著點什麼，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也短，但只要一想寶絡對的熱忱孺慕，也難免像個長嫂一般，希他順暢一些，喜歡他的人要多一些才好。

寶絡一來，陳太妃的飛燕宮就熱鬧了起來，寶絡先是在陳太妃邊，跟陳太妃抱怨了一下那些皇親國戚的沒名堂，裏把人提出來一個個地數落，陳太妃聽極了，但尚服局的人已經把冕服送過來了，陳太妃要出面先去察看一二，不得不隨宮的提醒，先去見人，這廂，寶絡又到了嫂子邊，也不避諱他們邊一大堆人，朝眉弄眼，「嫂嫂，找著了？」

「誒？」許雙婉沒聽明白。

「媳婦兒。」寶絡提醒，「絕世佳人那個。」

許雙婉被他一提，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昨兒是見了個絕世佳人，但只是見見，人還沒定。

「聽說了？」笑道。

「聽人胡咧咧了一。」

「還沒定呢，不著急啊。」許雙婉沒打算現在就給他定，反正事已經推到了上，那些想為難寶絡的，先踩過家長公子的人，再衝到面前來咆哮吧。

想急忙忙地給寶絡安個皇后與他一同登基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不過為了安這些人，許雙婉見人也見的勤快，也不算是推諉。

「我不著急。」寶絡急得繞了半圈，從左邊走到右邊：「那不啊？長什麼樣的？多大了啊？那什麼，什麼大不大啊？」

許雙婉本來是跟在陳太妃後面，也想去看一眼冕服，這下路也不走了，停下與他道：「要好好說話。」

「哦。」寶絡立馬把腰桿直了，怕責怪，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許雙婉笑著搖搖頭，與他溫言道：「是個好姑娘，我再看幾眼，回頭要是合適了，也讓你看看。」

齊姑娘說來是經由陳太妃進的宮，年紀其實還比許雙婉要大半歲，已快十九歲了，一直沒嫁，是因為齊大將軍臥病在床，是家中的大姑娘，底下三個弟弟皆已早夭而亡，只有一個還年的庶弟，就留在了家裏侍疾。

是齊大將軍求的陳太妃，讓人帶的齊大姑娘進的宮讓看兩眼。

說起來，許雙婉在宮裏這幾天見了不人，帶姑娘來讓看的無一人，更別說是姑娘自己親自前來的。

齊姑娘是長得很，人怎麼說呢，就是人看起來面相稍稍有點冷淡。但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可挑剔的地方，說話也如是，最重要的是，許雙婉喜歡的一點是齊大姑娘的為人做事很合的脾胃，當時們是在陳太妃的宮裏見的，因著登基之日沒兩天了，陳太妃宮裏事多，人進進出出，但凡有人來稟告有事，這位姑娘就會及時把裏的話停下，等到陳太妃把話說完了，喝茶歇好氣，會在很恰當的時機把之前的話再接起來說。

說起來，陳太妃反倒不太喜歡，因著這點不喜歡，太妃娘娘對的態度也很微妙，但齊大姑娘都很得地化解過去了，沒有駁太妃娘娘的臉，但也沒有讓自己過於卑躬屈膝。

於許雙婉來說，這位齊大姑娘待人接都很老辣，一看就知道是個見過人，經過事的。

但陳太妃覺得人年紀偏大了一點，人也冷淡氣了些，跟許雙婉說起來，也是說當年齊大將軍幫過的一點小忙，這次也是礙於舊難卻，不得不得答應人家的相求。

齊將軍府現已式微，齊大將軍也是將門世家，但到他這代，他只代國出過一次征，爾後大韋沒有什麼戰事讓他出戰，其中他也與霍家爭邯州的職落敗，加之又大病了一場，此後就一蹶不振，自此閑賦在家了。

許雙婉猶豫這位齊大姑娘，不是因著人年紀大，也不是因著人冷淡氣了，這些對來說，都不是問題。

人年紀再大，也沒大過寶絡去，不年紀大，多經幾年事，能有現今這番本事？說冷淡氣吧，也不見得，陳太妃那些話里行間的不喜也是視無睹，更沒有對太妃娘娘有一點不恭敬的地方，再則，也只是看起來有些冷淡，有話還是必答，說話也很主。

且，許雙婉送這位大姑娘出去的時候，朝人家笑了一下，這位姑娘也朝回笑了一下，笑容很，就像深冬在雪花里綻放的梅花一樣，晶瑩剔。

許雙婉尋思著，齊大姑娘不是不會笑，只是沒收到善意，不知道笑還是不笑好。

許雙婉是知道的，就是個經常面帶微笑的，這看在喜歡的人眼裏，這笑就討人喜歡，看在不喜歡的人眼裏，這笑就是諂阿諛了。

不見得面相和善，臉帶笑容，就讓誰都能喜歡了，但凡只要是心裏對你存著想法的，就是你是顆蛋他們也能從裏頭挑出骨頭來。

做人哪可能面面俱到，許雙婉是真不討厭這位齊大姑娘的面相，再說了，這事要是了，是當皇後娘娘的，一個皇後娘娘用不著對著誰都笑，能對著皇上笑就行了。

許雙婉覺得，寶絡會喜歡這位齊大姑娘的笑容的。

就是不知道齊將軍府里現在是個什麼況，齊大將軍攀上舊來把兒送進宮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且與齊大姑娘只是見了個面，有點好，也不知道心裏是怎麼想的，這些事不弄清楚了，不會跟寶絡說準話。

這裏把問題小點，到了寶絡那裏，他以後就可以頭疼一些了。

心裏是這般想的，說的也是老實話，肖寶絡從的話里聽出了真意，當下也是笑得眼睛又了，道：「我聽嫂嫂的。」

許雙婉微笑了起來。

寶絡見了也是笑個不停，回頭見了義兄，他就跟宣仲安喜道：「我就知道找嫂子幫我找媳婦沒錯。」

宣仲安忙得即便是把人接進來了，也就晚上的時候能挨著人睡一會，見他還能去看嫂子，當下就冷冷地瞥了寶絡一眼。

寶絡見著，險的小眼睛一閃，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但只一會，就被戈玉瑾從背後揪了出來。

戈玉瑾沒好氣地與他道：「快收拾下去見一下史臺和翰林院那群人，八笑帶著他們在花園等著見你！」

「我又不是花姑娘！」肖寶絡憤慨。

「你就是個花姑娘，誰點你的號，你就得給我出去！」戈玉瑾這是昨晚剛陪完酒，一早就又過來被仲安兄提過來到跑，跑得都了，心裏一團火氣，見寶絡還不去接客，拉著他的手就去找侍衛，讓人把他押過去。

寶絡不滿，路上還著臉回頭沖人吼：「我要回吏部。」

宣仲安朝他冷冷地扯了扯皮。

「你們等著，」寶絡被人捧著推著上了龍輦，一被人抬起來，他朝下面的人冷笑了起來：「看我當了皇帝，不把你們的皮都給了。」

戈玉瑾朝他作了個揖：「您走好。」

了也好，用不著為這個爺勞心勞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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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這天，太子秦絡登基。

太子登基這天，除了皇族的幾個王爺和有病在的員沒去，朝中員大都都去了，而這天主持登基大典的是一位三朝元老還有禮部尚書。

帶頭作的老超王和幾個王爺被在了冷苑，沒把他們放出來。

太子登基，宮並不平靜，許雙婉半夜在見過寶絡后，就被送出了宮，回了侯府。

走後，後宮就被林軍包圍，所有人都被勒令呆在屋中不許走，但凡出屋者，當場誅斬。

這日後宮暗，死了不人，一次拔掉了不藏在宮中的釘子。

新皇登基后，勢態也還是不太平，徭役那邊有人帶頭揭竿而起，但很快，這些人被捉拿歸宴，正當京城百姓人心慌慌，以為城中將雨腥風不止后，這些人並沒有被誅殺，而是被流放去了柳州。

押送他們去柳州的是州都督下面的一個將軍，隨之而去的還有太醫院的一行人和震災的糧草藥材無數。

單藥王也在其列。

他即將奔赴柳州，在前去之時，他來了歸德侯府。

許雙婉在宮裏並沒有見到單老人家，他給長公子熬的葯，都是長公子自己去太醫院那邊喝的。

許雙婉聽說他很忙，一直在忙著整理葯庫的藥材，有些不夠的，還要從民間調——說是調，其實也是買，戶部出錢，但城中各大藥鋪也沒漲價，還降了一些，有些還是搭本把藥材讓了出來，據說原因之一是老人家親自每家每戶都上門去打了招呼，讓人勻一些藥材給他用。

新皇登基了頭幾天，過後的這幾天反而平靜了下來，大家說的都是流放的人去柳州和朝廷要去那邊救人的消息，這話說的人一多了，人心就穩了。

老百姓只要有人管，再慌張，也覺得這日子有盼頭，那些不太好的事，反而都不去想了，一心一意只想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京中這幾年大部份老百姓的日子過的並不好，這有名的貪污吏去了大半，那位聖上死了，他們沒覺到什麼哀凄之意，反是太子上位做的這些事，讓他們有了些盼頭。

上一位不好，他們盼著這一位是明君。

這廂老藥王見到許雙婉，上下看了一眼，也是嘆了一句：「瘦了。」

見許雙婉微笑，他又道：「但愈發拔了。」

許雙婉頷首。

老藥王上次見時，正在孕期，上可是有不。

「你家小子呢？」老藥王又問。

老藥王來的不巧，他是臨時上門的，許雙婉並不知道他要來，所以康就讓他小叔背著去姜家玩去了。

康這段時日，就是洵林帶的。

叔侄倆這些日子天在一塊，洵林有些舍不下他，許雙婉今天正好有事要置，就由著他帶著康去姜家了。

「跟他小叔去外太祖家中去了。」

「我這是來得不巧？」

「我這就他回來。」

「不用了。」老藥王笑著搖頭，手從懷裏拿出一個藥包，給道：「裏頭放著的是一些安神的草藥，我在裏頭放了一塊玉，是給他的周歲禮。」

「勞您記得。」許雙婉雙手接了過來。

「還有兩個月才滿罷？」

「是呢，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您家的呢？」

「四個月不到，不過這日子很快的，明年春天就出來了，」老藥王笑得有點得意：「老夫也是有孫子的人了。」

許雙婉笑著點頭，「是讓您給盼著了。」

老藥王朝手，「來，老夫給你把把脈。」

「誒。」許雙婉沒拒他的好意。

「這些日子上可有不利索的地方？」

「很有。」

「覺睡的多嗎？」

「也還好。」

「不多罷？」

許雙婉笑了笑，點了點頭。

「你跟仲安一樣，勞碌命。」老藥王聽著脈，過了一會才道：「不過比我想的要好多了，你比你家那位勞碌命的子要好。」

「他是小時就虧著了。」

「唉。」老藥王說到這，也是嘆了口氣，跟道：「我想來想去，想來有些事，也還是只能跟你說了。」

「您說。」

「我以前覺得他活短點，未嘗不是件壞事……」他看了看許雙婉的臉，見神沒變，接道：「娃娃，人一老，很可怕的，尤其在高位的，你道為什麼極易縱聲，罔顧他人生死？」

許雙婉看著他。

「人心這個東西，是不知道滿足的，得到的越多，越不會滿足，昨日只是想要個人，明日就想長生不死，等後天又覺得一切礙他的眼，就會殺他眼前看到的一切……」老藥王跟苦笑道：「但凡有權之人，居於上位久了，但凡他們些克制，那就是生靈塗炭，他們這種人，能耐越大，做錯事的影響也就越大，老夫曾想這些人，要是死在了他們年景最好的那個時候，該有多好。」

「可世事哪是由人控制的，你說是不是？」老藥王與道。

許雙婉點點頭。

是不由人控制。

「他哪天要是變了，難免……」老藥王話說到這，有點說不下去了。

許雙婉溫和地看著他，也沒說話。

懂他的意思。

「你怎麼想的？」看著恬靜淡定得不像只是個小子的許雙婉，老藥王的臉也和了一些下來。

「我的話……」說到這，許雙婉沉默了一下，才道：「老人家，我的話，由我來說，就是他想做的事都沒完呢，就讓他好好做著吧。我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變，但我會在我在的時候，跟著他，跟著他的初心走下去，愚順也好，愚忠也好，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心上人，這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不信他，但我信他，這是我擇的道。」

說罷，也不知道接著說什麼才好，笑了笑又道了一句：「哪那麼多以後會如何，當前能過好了，就是我全部所想。」

當然不管別人怎麼說，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說著，又道：「那您現在是怎麼想的呢？」

單藥王不笑了起來，了鬍鬚。

許雙婉從他上看到了多日未睡的疲憊，也知道這個老人家臨走前還來他們侯府一趟，絕不是來給找不痛快來的，微笑著看著他，「依雙婉看，比起雙婉，您對他的希翼看起來要更多一些。」

老藥王著鬍鬚呵呵直笑，「之深，責之切啊。」

說著，他正了臉，道：「他的子比你要差多了，他要是上沒事，在家中好生養著，還能活過四旬，就像你們父母親一樣，不要太過於勞，虧損過度，總歸是能多活二三十年的。」

「現在呢？」

「現在他再這樣下去，活不過四旬啊。」

許雙婉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娃娃啊，」老藥王跟說，「你還要多看著他一點，老夫此次前來，是給你下重任來的，你得看住他啊，管著他啊，老夫深信，你是有這個能耐的……」

老藥王沒把話說，他其實更怕的是這個基不穩的朝廷再生什麼變化。

新皇在他看來，其實也很危險，這個人是完全不想當皇帝，心也很小。老藥王在他邊呆了一陣，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也完全不管後果的人，他的心中沒有天下，只有他眼前的那幾個人，老藥王也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野心，沒有野心的人，是當不好皇帝的，但有一點他也看的出來，新皇很容易被人帶著走，而那個人，就是宣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