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王爺過來了,就在外頭候著。」月蘭走進屋裏,對正在梳妝的崔錦說道。月蘭侍候了崔錦已有半月,如今對的脾得七七八八了。興許是見識過沙場的緣故,大姑娘平日裏洗漱都喜歡自己手,偶爾有閒逸緻的時候才會讓幫忙梳妝。
月蘭只覺侍候大姑娘是個極其簡單的差事,且大姑娘為人和善,待下人極好,有時候月蘭甚至會覺得是自己上輩子三生有幸才能侍候到這樣的主子。
月蘭又說道:「大姑娘,王爺還讓奴婢給您捎句話,說大姑娘可以慢慢來,莫要著急。阿宇已經在大廳里招呼著王爺了。」
崔錦笑道:「你讓閔郎再等兩刻鐘。」
今日與一眾同僚飲酒作樂,崔錦極為重視。知道自己的容貌搶眼,今日與若干同僚見面,更希他們將自己當做同僚,而非子,所以梳妝時特別注意了一點,將平日裏的柳眉化作了長眉,胭脂與口脂都不曾用,連穿著也是簡單的錦袍。
看了銅鏡一眼,又取來象牙梳子,盤了一個髮髻,將所有頭髮都束以白玉冠,出了飽滿的額頭。
扭頭看向月蘭,手中摺扇一搖,笑問:「你家姑娘可像風度翩翩的兒郎?」
月蘭忍不住紅了臉,說:「大……大姑娘如此打扮好生英氣。」
崔錦哈哈大笑,出了潔白的八顆牙齒。
月蘭看得獃獃的。
在燕城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姑娘,別人家姑娘都是笑不齒的,唯獨大姑娘一笑必定出白花花的貝齒,一點兒也不拘謹。可要說不像子也不,有一張讓人難以忘懷的臉皮,任誰也不會忽視了這一點。
這麼古怪的兩種氣質結合在一起,月蘭不由心想,難怪一向自恃甚高的謝家五郎,那個高高在上的巫子大人也會對大姑娘有獨鍾。
崔錦利索地起,離開廂房,邁向正廳。
閔恭早已在正廳里等候,聽到腳步聲,他抬眼去,剛好就見到了英姿颯爽的崔錦。他哭笑不得地道:「還是春日裏,天氣涼得很,你拿把摺扇像什麼樣子?」
崔錦大笑道:「吾乃風度翩翩的兒郎,摺扇不過裝飾爾。」
閔恭瞥一眼,說:「可惜黑了些。」
崔錦說道:「這樣便很好,黑一些方有男子氣概。」
閔恭曉得歪理一堆,不與辯論,站起來說道:「時候差不多了,出發去醉仙居吧。醉仙居在南街結尾,坐馬車過去也要小半個時辰。我的馬車也在外頭備好了。」
崔錦一怔。
「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閔恭挑眉,道:「不麼?你我在沙場上是何等關係?朝中員是你的同僚,不也是我的同僚?我與你一起去見見也是適合的。」
說到「何等關係」四字的時候,他還特地眨眨眼,語氣變得喑啞深沉,頗添曖昧之意。
崔錦無意識地搖了搖摺扇,似是在沉思。
然而,不過須臾,笑嘻嘻地道:「也好,有王爺助陣,那些人也不敢小看了我。阿宇,馬車不必備了,我跟閔郎一輛馬車即可。橫豎閔郎的馬車大,能裝下好幾個我呢。」
阿宇應了聲。
閔恭多看了崔錦一眼。
打從來了燕,便不願與自己走得太近,馬車也很久沒有一起坐過了。今日卻是頭一回主提出要與他同車,他心中不添上幾分思量。思量過後,有一喜。
此番舉,莫非是……是對自己也有一點意思了?
閔恭的心思崔錦自是無從知曉,笑地攜了閔恭一同上馬車。在馬車上還與他分了好些趣事,馬車停下之前,都不曾停下說話。
閔恭聽著,心思愈發活躍,只覺今日的崔錦添有一點不同。
.
到了醉仙居后,崔錦依舊是笑容滿面。
與崔錦相約的幾位同僚來的早,早已在醉仙居的雅間等候。他們等來崔錦的時候,也見到了邊的忠義王。邀請崔錦過來的幾位朝中員都是四五品左右的職,而閔恭是正二品,又封了王,幾人連忙起行禮。
閔恭笑道:「我今日只是陪佳人而來,你們不必拘謹。」
說罷,他與崔錦一道坐下。
幾位同僚見狀,哪會不知他們兩人之間的親。何況如今巫崔錦乃忠義王的恩人一事,全城皆知。如今又是這般態度,兩人之間可見不一般了。
而此時,崔錦笑地道:「哪裏是佳人?諸位定然不知,我與忠義王在沙場上的事。想我一介子能在沙場上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除了得鬼神庇佑之外,自然也不了忠義王的相助。我家中爹娘還曾言,忠義王如此護我,即便是我大兄也不過如此,日子都在挑了,待尋得一個良辰吉日便要認了這義兄。」
微微一頓,又看了閔恭一眼,笑意加深。
「認義兄一事,忠義王也是曉得的。我與忠義王同兄妹,軍營中的眾位將士也是有目共睹的。」哈哈大笑,又說道:「說起來,等兄妹一認,我便是義兄唯一的親人了,以後義兄若要娶妻,我雖為義妹,只是個晚輩,但嫂嫂之名肯定得由我把關才。」
此番話一出,幾位員頓時瞭然。
言下之意很是簡單,巫與忠義王之間並非傳聞那般曖昧,正因為同兄妹,所以才這般明磊落,方才也是同一輛馬車過來的。
如今忠義王乃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且已達娶妻之齡,聽聞府邸里連個通房也沒有,自小又是個孤苦伶仃的主兒,上無婆母,下無妯娌,只要嫁過去了便是忠義王府的主人,這麼劃算的事偌大的燕城中誰人也不知。也正是因為如此,使得忠義王在短短半月之便為眾多人家的最佳婿首選人之一,甚至有趕超謝家五郎之勢。
在座的幾位員家中都是有待字閨中的兒,聽得此話,無不眼睛發亮。
閔恭登時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而崔錦也連帶為需要結奉承的對象。幾人當即舉酒言歡,氛圍格外融洽。
反倒是閔恭從頭到尾都是一聲不吭的,一張臉黑得似有烏雲佈。
不過那幾位員可不管,巫放話了,顯然是說忠義王的親事的言語是有分量的,數人紛紛與巫談,一時半會的也忘記了巫的子份。
酒過三巡,外頭忽然有琴聲響起。
崔錦擱下酒杯。
「此乃巫曲,乃謝家五郎所創,至今還未取名字。」其中一人見崔錦興趣,便開口介紹。另一人又笑說:「不知巫可知『一曲千金』的故事?」
崔錦含笑道:「願聞其詳。」
那人便娓娓道來,將謝五郎與琴技高超的秦郎之間的故事說了出來。末了,那人慨地道:「其實秦郎琴技的確高超,可惜了。謝家五郎……」
說到此,那人驀然醒悟。
巫與巫子之間似乎有不尋常的關係,他這般大咧咧地說出倒是不妥了。思及此,那人不想道,險些忘了,巫是個姑娘家。
而此時崔錦不以為意地道:「五郎曾為我彈奏巫曲。」
輕描淡寫地又道:「年時與五郎相遇,五郎容貌俊朗,高潔如蓮,我一見傾心,倒是有過一段好的時日。不過後來因各自脾的緣故,也分開了。」
的表很是惆悵。
「經此一事,我方發覺自個兒還是歡喜那種乖巧聽話的兒郎,不必有什麼份,生得好看,又懂得心便足矣了。」
這一番話按理而言是極其大逆不道的。
一個區區子竟敢如此挑剔,還一副理所當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尤其是燕城那麼多貴盼著嫁為夫婿的謝家五郎,也敢這麼膽大包天地說出他們過往的事,且不以為恥,還以一種風流韻事的口氣說出。
幾位員登時有些迷糊了。
明明是該大聲呵斥的,你一個子怎麼能如此說?
可手持酒杯,倚在坐地屏風前,姿態慵懶,模樣卻是漫不經心,彷彿說的都是天經地義。由此一來,他們一時半會竟想不出話語反駁。
又低低一笑。
「如今我可是巫呢,鬼神庇佑之人,知天事,通鬼事。鬼神如此庇佑於我,不正是要讓我活得稱心如意麼?」
他們仔細想想,還真的說得對的……
斟滿酒杯,舉杯一飲而盡。
笑瞇瞇地道:「幾位同僚若是有認識這樣的兒郎,不妨與我一說。」
閔恭重重地哼了聲。
崔錦哈哈大笑:「好好好,義兄,是義妹不好。幾位同僚若是為我挑了人,我一定讓義兄過目。義兄覺得不好的,義妹一定不要。」
在場的幾位員你看我我看你的,曉得崔錦不是說笑后,陸續應了。
閔恭又是哼了聲。
而與此同時,在崔錦與閔恭都不曉得的隔壁雅間里,同時響起了一道不輕不重的哼聲。阿墨看了看自家郎主的臉,心裏發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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