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水好了。」
丫鬟小蘭從浴室走出來,笑著對清溪道。
清溪剛從顧老太太那邊回來不久,火車上的顛簸與危險,顧家人們的嫌棄,同一天了下來,清溪覺得特別累,就連這間佈置奢華的大客房,都沒心參觀。
「看小姐累的,趕洗個澡,洗完舒舒服服睡一覺就好啦。」小蘭服侍服,見未來大無打採的,又親昵地勸道,笑起來腮邊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看著就人親近。
這是清溪進顧家后,遇見的第一個真心歡迎的人。
「你原來在哪裏做事?」清溪隨口問了句。
小蘭便用一種恭喜的眼神看著,歡快答道:「除了老宅,大爺在杭城還有幾棟房子,我在其中一棟做事,小姐要來,大爺提前將我跟李媽調到這邊,專門伺候小姐與老太太呢。大爺說了,小姐若是哪裏住的不習慣,或是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我直接去跟大爺提,無需驚太太。」
清溪意外地扭頭。
小蘭抱著剛下來的衫子,狡黠地朝清溪眨了眨眼睛:「小姐放心,有大爺為你撐腰,你只管跟大爺悉就行,旁的人和事,小姐不用認真計較,將來這顧家的一切,都是小姐的。」
這話大有深意,清溪沒接,小蘭在外面等著,自己去浴室洗澡。
泡在灑了香水的熱水中,清溪無意識地洗著胳膊,耳邊忽然響起出發前母親的叮囑。
母親說,顧叔叔會向著,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可顧世欽那樣的份,怎麼會如此青睞一個小縣城出的丫頭?
因為激父親當初的救命之恩,還是,五歲的,真的像母親說的那樣,特別懂事可?
清溪猜不到答案,但不管怎麼說,發現顧家這邊並不是人人都瞧不起,清溪舒服了很多。
泡了一會兒熱水澡,困勁兒涌了上來,清溪小蘭拉起窗簾,鑽進被窩休息。
睡著睡著,門外好像有人說話,清溪睜開眼睛,恰好小蘭輕輕推門而,見醒了,小蘭笑道:「小姐,宜秋小姐、慧芳小姐找你玩來了。」
有客登門,清溪趕坐了起來。
五分鐘后,清溪匆匆去客廳見客。
客人們在沙發上坐著,見到,二房的顧宜秋笑盈盈站了起來,顧明嚴親妹顧慧芳靠著沙發沒,微微挑起眉,一邊打量清溪一邊開玩笑似的道:「徐姐姐睡夠了嗎?要是沒睡夠,我跟堂姐明日再來。」
清溪坦然道歉:「不好意思,兩位久等了。」
顧慧芳輕輕哼了聲。
顧宜秋笑著打圓場,拉著清溪的手道:「不怪你,你大老遠坐車過來,肯定累的,有次我去申城,火車上睡了半天,下了車繼續睡,天黑了才神。」
大方可親,清溪便試著跟朋友。
顧宜秋在子學堂讀書,從小接的都是差不多出的小姐,還是第一次跟清溪這樣的舊派閨秀打道,清溪溫婉嫻靜的氣質,弱的容貌,竟讓有種驚艷之,由衷地誇讚道:「清溪真,詩經里的古典,應該就是你這樣的吧?」
說完還念了一首描寫的小詩。
清溪面頰微紅,自謙過後,羨慕地看著顧宜秋:「宜秋姐姐才令人佩服呢,聽小蘭說,你會講三國語言?」
兩人互相欣賞,不知不覺冷落了顧慧芳,顧慧芳越發不喜歡清溪了,想到以後清溪會為的嫂子,為顧家未來的當家,繼承的財產比還多,顧慧芳就一肚子憋屈。
「這麼說,徐姐姐沒上過學?」顧慧芳故意問。
清溪點點頭,平平靜靜地看著顧慧芳,並不覺得有何可恥的。母親是才,與妹妹跟著母親讀書識字學琴,家中藏書清溪幾乎全部看過,除了不通洋文不懂學堂里教授的西洋科學,清溪甚至敢說,學到的東西,不輸顧慧芳什麼。
顧慧芳本來想看清溪愧自慚的樣子的,現在清溪一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愣,就忘了準備好的腹稿。
清溪繼續與顧宜秋說話。
顧慧芳安靜了會兒,忽的笑了,歪著頭打趣自家哥哥:「徐姐姐一來,我哥肯定要老實幾天了,只可憐如眉姐……」
清溪偏頭看。
顧慧芳卻不說了,活潑小鳥似的跑到窗前,趴在那兒往外看。
清溪有個猜測,可只憑顧慧芳口中的一個名字,無法證明什麼,也不確定要不要憑此懷疑顧明嚴。不過,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清溪已經打定主意不要嫁進這座金牢籠了,顧明嚴有沒有別的朋友,與無關。
送走顧家姐妹,清溪去找祖母。
徐老太太年紀大了,更容易累,才睡醒不久,打發李媽下去,低聲詢問孫與顧家姐妹相的形。
清溪存心要祖母厭棄顧家,便實話實說,委屈地抱怨道:「宜秋姐姐待我不錯,慧芳不喜歡我,說話帶刺,聽的意思,大爺似乎跟一個如眉的子有些關係。」
徐老太太眼睛轉了轉,冷笑道:「這就是了,大房娘幾個都不滿意你,婚事男人做主,們不敢反對,就故意在你面前胡說八道,指咱們主退婚呢。清溪別上當,明嚴一看就是好孩子,剛見面就約你去看電影,心裏怎麼可能有別人?」
清溪聽出味兒了,沒有實打實的證據,祖母是不會放棄這門親的。
「我幫祖母梳頭吧。」默默嘆口氣,清溪決定轉移話題。
徐老太太才收拾好,小蘭突然在外面喊們:「老太太,小姐,大爺來看你們啦!」
徐老太太一聽,腰不酸了不了,拉著孫就往外走。
客廳裏面,顧世欽著一襲深長衫,面朝臥房的方向而立。他與徐山年紀相仿,但顧世欽做的是富貴生意,養尊優又注意保養,此時看起來彷彿才三十齣頭。男人黑眸深邃,五俊朗,舉手投足是商圈大佬才有的雍容氣派,論風采,二十歲的顧明嚴,反而要遜父親幾分。
「伯母遠道而來,世欽因公務纏有失遠迎,實在是招待不周。」見了面,顧世欽低頭向徐老太太賠罪,彬彬有禮。說起來,顧家父子像的,眉眼淡漠,只不過顧明嚴的客套聽得出敷衍,來自顧世欽的寒暄,卻讓人覺得真誠。
「世欽太客氣啦,你忙的是大生意,當然生意要。」徐老太太笑容滿面地道,轉孫喊人。
清溪上前一步,規規矩矩地喊「顧叔叔」。
顧世欽的目,終於落到了面前的孩上,聘婷,杏眼好奇又敬畏地過來,盈盈目,瞬間就與記憶深的那人對上了。
明明想忘卻,又想方設法接近,不惜定下荒謬的娃娃親,只因要與維持一聯繫。
陳年往事水般湧上心頭,叱吒商場二十年的顧家家主,素來沉穩威嚴的臉上,破天荒出現一裂痕,轉瞬即逝。
「清溪長大了,你爹娘可好?」微微低頭,顧世欽慈地看著未來的兒媳婦。
男人語氣中的關心與親近摻不了假,清溪不自放鬆下來,笑著道:「我爹我娘都很好,勞煩顧叔叔記掛了。」
顧世欽點點頭,聊些家常,他看看天,邀請祖孫倆:「我人擺了接風宴,一塊兒過去吧。」
徐老太太當然要去,沒有什麼比顧世欽的禮遇,更顧老太太悶了。
清溪跟在祖母另一側,一邊聽著長輩們說話,一邊發愁晚上與顧明嚴的電影之約。
都不想嫁他了,這場電影,便也沒必要再去看,只是,該用什麼理由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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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家大業大,子孫卻不算興旺,上一代好歹有顧世欽、顧世昌倆兄弟,到了顧明嚴這輩兒,就只他一個爺,剩下兩個全是小姐。當清溪跟隨祖母進富麗堂皇的餐廳,瞧著圍坐在紫檀木八仙桌旁的顧老太太等人,竟覺得有幾分冷清。
基本都見過了,清溪單獨朝二爺顧世昌行了次禮。
男人對麗的子有天生的好,顧世昌也很滿意清溪,笑著逗侄子:「明嚴好福氣。」
顧明嚴看著換了一衫的未婚妻,雖尚顯年,了幾分人的風韻,但清溪俗的容貌,足以讓任何能擁有的男人引以為榮。
「坐吧。」顧明嚴親自幫清溪拉開座椅。
眾目睽睽之下,清溪就算不想嫁他了,還是被弄了個紅臉。
顧世欽笑了笑。
顧老太太、大太太、顧慧芳的臉就不太好看了,越發襯托地徐老太太笑靨如花,嗯,老花也是花。
「下午胡太太給我打電話,表弟今天跟你們坐的一節車廂,清溪沒傷吧?」大太太忽然問。
清溪一怔,本能地看向祖母,徐老太太的笑容已經僵住了。
「什麼傷?」顧世欽肅容問。
顧明嚴等人的視線也不約而同地投到了清溪臉上,神各異。
清溪再無時間看祖母的眼,回視顧世欽道:「中午用餐的時候,車廂突然有匪徒搶劫,幸好同車有人會武藝,將匪徒制服了,總算有驚無險。」
顧世欽長眉鎖,冷聲道:「明天我派人去打聽打聽,清溪別怕,回去明嚴送你們。」
清溪剛要婉拒,大太太又狀似關心地問了一句:「聽說歹徒強搜你……」
清溪臉刷的白了,當時的害絕怕再次蔓延全,與那相比,大太太的惡意措辭都不算什麼。
徐老太太卻立即瞪著大太太反駁道:「難道那位胡太太沒告訴你,歹徒還沒手,清溪就扎了他一刀?我們清溪看著弱,卻是寧死不屈的,虧得清溪福大命大,誤打誤撞傷了歹徒,為旁邊的俠義之士爭取了手之機,不然啊,我們娘倆怕是沒機會坐在這兒吃飯了。」
在座的沒有傻子,大太太到底是想關心清溪還是蓄意抹黑清溪,誰都明白。
顧世欽冷冷斜了妻子一眼。
大太太心肝一,再不敢當著丈夫的面說。
顧慧芳嘟嘟,仗著父親平時寵,故作天真地問清溪:「徐姐姐出門都帶著刀嗎?」
「閉。」顧明嚴厲聲斥道。
兄長一點都不給面子,顧慧芳當即紅了眼圈,想甩袖離席,又特別想知道答案。
清溪可以解釋,但瞥見顧慧芳寧可忍委屈也要等開口,便禮尚往來,故意不說,濃的睫靜靜地垂下來,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老太太、清溪委屈了,杭城風景還行,明嚴,這幾天你都不用去公司,好好陪老太太、清溪四逛逛。」顧世欽一句話終結了火車遇險的話題。
晚飯氣氛微妙,清溪安靜地夾菜用餐。
飯後,顧明嚴主送徐老太太、清溪回客房。
徐老太太有意撮合兩個孩子,先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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