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被他倆噁心得不清,明明是邢子怡大楚澤三歲，怎麼反過來要哥哥妹妹稱呼，看他們這膩歪樣子，一點不讓人覺得溫馨,只讓人打心底里厭煩。

王青雖不整日跟在蘇輕窈邊，卻也知道娘娘不看這戲碼，便嚴肅道：「安靜些！」

邢子怡被他這麼一嚇唬，頓時老實了,倒是蘇輕窈印象里一直不大說話的楚澤突然道：「安靜又如何？還不是要死的。」

蘇輕窈目掃過去,見他面淡淡，剛見到邢子怡時的喜悅也都消失不見,現在的他反而有點楚氏子的樣子。

邢子怡大概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不由有些呆愣，頃片刻突然哽咽出聲：「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辦好事，連累了你。」

蘇輕窈聽到說話就頭疼，這會兒都懶得再去糾正對與錯。

楚澤剛強一句話,轉頭看到邢子怡這麼含脈脈，立即就下來：「不，子怡妹妹,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

「都怪我太弱,只知道聽父王的話,如果我能堅持做自己,就不會鬧到今日這結局，反而還要連累你。」

邢子怡當場就哭了。

蘇輕窈聽哭哭啼啼就煩，不過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也懶得再多說什麼。

只沉默地看著們兩個在那互訴衷腸，等差不多了，蘇輕窈才開口：「邢子怡，你一門心思只關心楚澤，有沒有想過你父母如今如何？有沒有想過邢家現在如何？」

邢子怡一僵，一口氣沒穿上來，差點沒噎死。

楚澤倒是難得清醒一回，對蘇輕窈道：「貴妃娘娘，這些事都是我父王的安排，子怡並不知真相如何，也不過是為了幫我才做下這些事。邢閣老一家自也不知，還請娘娘同陛下言幾句，不要讓陛下錯怪邢家。」

蘇輕窈還沒說話，邢子怡就又哭上了：「澤哥哥，你真好。」

蘇輕窈：「……」

對於邢子怡，真的是無話可說，也不知邢閣老是怎麼教養的兒，好好的姑娘養這樣，也很厲害了。

不過在這大獄里坐了一會兒，蘇輕窈就覺得滿寒意，也不打算再磨嘰下去，準備直接了結此事。

「世子說的邢家，單指邢八小姐邢子熙吧？」蘇輕窈道。

楚澤一愣，沒想到突然問起邢子熙來，忙問：「子熙如何了？可是有我的牽連。」

蘇輕窈看了一眼邢子怡，意味深長道：「陛下自是明君，不會錯怪忠臣，邢家的事自有刑部和大理寺判決，但邢子熙……卻不能置事外。」

楚澤就有些急了：「子熙什麼都不懂，都是幫我和子怡傳話，還請娘娘高抬貴手，饒了吧。」

蘇輕窈險些氣笑了：「我饒了？又有誰能繞過無辜的皇貴妃？你告訴我？」

楚澤一聽皇貴妃的名，便也沉默下來。

別看他不說，但他心裏都很清楚，瑜王做這些事，牽扯了很多人，又害了無數人。

這裏面，自然有許多諸如許娉婷一樣的無辜之人，不過為了瑜王的大計，便枉送命。

逝者已逝，楚澤在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他也不需要再為父王和自己辯駁。

蘇輕窈看了一眼呆愣坐在那的邢子熙，又看了沉默不語的楚澤，終於道：「你們也知，本宮不可能白跑這一趟。」

蘇輕窈說得一本正經：「世子到底是陛下的堂弟，對陛下也還算忠心，陛下念你年歲不大，也了些惻之心。」

楚澤被這麼一說，猛地抬頭看過來，臉上儘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蘇輕窈心裡冷笑，臉上卻很嚴肅，只聽繼續說：「只不過，謀逆是重罪，陛下也不能輕易放過世子，總要有些說法的。」

楚澤和邢子怡不約而靜下心來，就等這句話。

蘇輕窈卻是淡淡一笑：「世子，你、邢子怡、邢子熙三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你選誰？」

楚澤面驟變。

就連邢子怡也白了臉，萬萬沒想到蘇輕窈竟會說這樣一句話。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邢子怡抖著說道。

蘇輕窈不理，只盯著楚澤看。

楚澤垂下眼眸，卻是一言不發。

甲字型大小監牢中一下子便安靜下來，邢子怡得不到蘇輕窈的回答，就又去可憐看楚澤，然而此刻的楚澤卻沒有看。

他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繾綣，整個人便顯得異常冷漠，邢子怡輕輕吸了口氣，便被監牢的冷空氣嗆了一口。

「咳咳咳。」邢子怡小聲咳起來。

在慎刑司關了整整一天，本就頭暈腦脹，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自是更不舒服，現在幾乎頭疼裂。

每咳一下，都覺得口劇痛，肺部撕扯著心，讓整個人都張起來。

平時若是如此，楚淵定要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而現在，他只是低著頭，想著剛才蘇輕窈拋出的問題。

三個人，只能茍活下一個。

要選誰呢？

邢子怡自覺同楚澤比金堅，他為做過許多事，也為他沾了滿手鮮，以為兩個人走到今天這一步，深的楚澤一定會竭盡所能保下的命，全他們的。

但冷冰冰的現實告訴：你想太多了。

蘇輕窈任由他們倆個如此這般，待到邢子怡即將坐不住，才繼續開口：「世子，只要你開口，就能保下一個人的命。」

楚澤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看。

「你能保證什麼？你不是陛下，又如何替陛下做主？」楚澤聲音嘶啞，帶著令人脊背發涼的森。

蘇輕窈冷笑道：「本宮為何要對你保證？你若信就信，不信便不信，反正命是你的，不是我的。」

楚澤沒想到會如此說，看著的目變了又變，最終卻說：「原我還不明白，為何陛下會如此寵於你，現在我明白了。」

蘇輕窈但笑不語。

楚澤道：「你跟他是一樣的人，所以你們兩個才合適。」

蘇輕窈看了看邢子怡，又看了一眼楚澤，又道：「世子，做出選擇吧。」

楚澤張了張，剛想說什麼，邢子怡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澤哥哥，看在咱們這麼多年的誼……」

這麼說這，豆大的淚滾落下來，聲音哀婉至極。

蘇輕窈知道，邢子怡這是害怕了。

在生死抉擇面前，一切事都是蒼白無力的，曾經有勇氣替楚澤死，但楚澤卻與迥然不懂。

從楚澤猶豫的那一刻起，邢子怡的便徹底崩塌，碎流沙隨風而逝。

現在所求，不過是讓楚澤看看良心二字。

然而楚澤沒有令蘇輕窈失，他看都不看邢子怡，直接道：「我選我自己。」

蘇輕窈粲然而笑。

邢子怡淚如雨下。

「楚澤……楚澤……」邢子怡念著楚澤的名，再也不他澤哥哥了。

「你好狠的心腸。」邢子怡苦著控訴他。

楚澤猛地回過頭，使勁瞪著：「難道要我選你嗎？我放著大好人生不要，捨棄自己的命給你？邢子怡，做人不能太自私！」

邢子怡幾乎要崩潰。

什麼、什麼信仰、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海枯石爛，到頭來都是騙人的。

楚澤的，什麼都不如，也什麼都要不配。

「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要不是你騙我，我又怎麼會落這般田地。」

若不是小黃門攔著，邢子怡幾乎都要衝過去，親自手掐死楚澤。

楚澤卻已經對沒什麼反應了，他冷著臉，嘲諷道：「還不是你自己傻？我父王隨口一說，依舊當了真，天做當皇后的夢，覺得自己做出了特別大的貢獻。」

「你活該。」楚澤閉上眼睛，口不擇言。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了。

邢子怡滿臉淚痕，渾抖，雙手捧著口，似乎都要不過氣來。

「楚澤，你不得好死，」邢子怡哆嗦著說，「你以為真要放過你？你做夢呢，你們全家起兵造反，不滅門都是陛下仁慈，還想著茍活生？我看你才是真的蠢。」

邢子怡這麼說著，突然大笑起來：「你跟你那個蠢娘一起，陪你爹去吧。」

楚澤皺眉道：「毒婦，你怎麼如此……如此惡毒。」

邢子怡的笑聲尖銳，回在監牢中，聽得人骨悚然。

楚澤道：「你別笑了。」

邢子怡笑夠了才停下來，森森看著他：「楚澤，等咱們都死了，我再去找你。」

說完這句話，邢子怡邊扭頭對蘇輕窈道：「貴妃娘娘，你滿意了嗎？」

「本宮滿意什麼？」蘇輕窈道，「本宮只知道許姐姐在天之靈，一定很滿意。」

一提起許娉婷，邢子怡臉變了變，終究沒說什麼。

蘇輕窈沖王木頭點點頭，王木頭便讓黃門給邢子怡封住口耳眼睛，然後便扶著王青的手臂施施然起，轉就往外面走。

楚澤看這就要走了，不由驚慌道：「你不是答應放了我？」

蘇輕窈頓了頓，終於停下來回頭看他，見他臉煞白滿臉冷汗，這才覺得暢快一些。

微微一笑：「邢子怡說得對，你也是愚蠢至極。」

「謀逆大罪怎會輕饒？世子爺，將來黃泉路上走一遭，跟你的好妹妹再續前緣吧。」

楚澤臉驟變。

蘇輕窈就看他一臉冷汗涔涔，一口氣沒上來，竟直接倒在草甸子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走吧。」蘇輕窈淡淡道。

一步出大獄，外面自是燦燦。

金烏暖暖照著繁華的盛京，卻溫暖不了冷的大獄，也溫暖不了冰冷冷的人心。

有些人，就不應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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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貴妃娘娘：男人的，騙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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