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
劍三十六,從簡到繁,再從千機之變返璞歸真,劍一作為劍三十六的第一式,無疑是很簡單的一劍,就是決然一刺而已,可正是這一劍,卻是當年上仙塵最為喜的一劍,死在這一劍下的地仙,不知凡幾。
縱九死而無悔,一往無前,這一劍的祗就在于一個“直”字。
直來直去,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所以徐北游的這一劍,沒有半點花哨,就這麼直直刺向秋葉。
沒有什麼九曲八折,就是一條直線這麼簡單。
秋葉負手而立,不閃不避,足見其為天下第一人的自負,在他周生出一方大約三丈之高九尺方圓的金寶塔虛影,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誅仙所攜帶的劍氣先于一步撞擊在寶塔虛影之上,激起無數好似水面漣漪的波紋,接著便是誅仙狠狠刺其中,使得寶塔虛影寸寸碎裂。
秋葉的形隨之向后倒出去,一直到蓮花峰的邊緣地帶才堪堪停下退勢。
再往后退上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秋葉將負于后的雙手放到前,然后撣了撣袖子,淡淡一笑。
躋于十八樓之上,便有了在世仙人之稱,既然是仙人,那麼就與俗世之人大不相同,尤其是在重運用一事上,更為高妙嫻。就拿徐北游手中的誅仙來說,在徐北游初地仙境界的時候,直接背負誅仙就好像是背負了一座大山,僅僅是誅仙所蘊含的濃郁劍氣便可將他直接垮,所以只能放置于自一方小天地的劍匣之中,而那時候的徐北游想要駕馭誅仙,與其說是劍殺敵,倒不如說是直接將這座“小山”給丟出去,以“小山”的重量傷敵。
待到徐北游登頂地仙十八樓之后,已經可以不用劍匣來承載誅仙,但以重量而言,誅仙仍就像是一把重劍,雖然徐北游可以駕馭誅仙,但距離如臂指使還差稍許距離,而且頗為耗費氣力。
直到如今徐北游踏足十八樓之上,誅仙變為不輕不重,剛剛好,心意相通,可以將誅仙的威勢發揮到最大,也是全了誅仙的仙劍名號。
當然,同樣是十八樓之上的秋葉也是如此。
立在懸崖邊緣的秋葉一揮大袖。
他頭頂浮現一尊金黃寶塔,寶塔七重,其須彌芥子,自乾坤,似有無量之高,直通三十三天。
正是與誅仙并列齊名的玲瓏塔。
徐北游不為所,改為雙手握住誅仙,一躍而起,然后急速下墜,一劍當頭斬落。
這一次,秋葉仍是選擇抗,沒有半分想要移腳步的念頭,任由誅仙狠狠落在玲瓏塔上。
天下第一攻伐重對上天下第一防重,像極了矛盾之爭。
天地之間驟然響起好似叩天鐘的浩大莊嚴之聲,同時又有無數氣機猛然炸裂開來,一圈圈眼可見的氣浪卷起漫天煙塵向四周擴散開來,橫掃整個蓮花峰。
當世兩大在世仙人形角力之勢,在剎那之間有了片刻的靜止。
然后下一刻,整座蓮花峰轟然震,頭頂上的滾滾云海猛然下垂。一時間云霧遮繞,天昏地暗。
待到云霧散去,秋葉仍是站立于遠,不過卻不能說毫發無損,他的袖口被誅仙削去一小塊料,不過也就僅僅如此了,秋葉本人并未到什麼傷勢。
因為大寶瓶破碎而渾浴的徐北游倒退回自己的原本位置,持劍的右手隨著劍鋒上下震而輕輕抖不止。
秋葉輕輕嘆息一聲,“好手段。”
話音未落,他再一揮大袖,頓時生出無數濃重霧氣,在霧氣之中,約約出現一口深井的虛影,無數紫黑的氣息從井口不斷涌出。
徐北游皺起眉頭,他從這些氣息中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味,一種便是玄門正宗的魔紫氣,最是擅長鎮邪魅之,可在這魔紫氣之中,又蘊含著涼意,這種涼意并非是作用于魄,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之上,若是匯聚風,即是風,凡人只要被吹上一吹,便要丟掉三魂六魄,為一行尸走。這讓徐北游想起了他曾在明陵中的所見所聞,兩者看似無甚聯系,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是極之,近乎于蕭瑾的鬼道。
雖然道門中也不乏駕馭鬼類僵尸的手段,但秋葉為堂堂掌教真人,礙于份,應該不會去刻意修煉這等與人道幾乎背道而馳的旁門左道,只因活人屬,死人屬,生人之自然天然厭惡氣,哪怕是地仙十八樓的大修士也不例外。
秋葉看出徐北游心中所,直言開口道:“當初蕭煜修建明陵,由蕭瑾一力主持,可其中的諸多布置卻是由我道門來完,三者殊途同歸,其實都是源于我道門的鎮魔井,鎮魔井乃是張祖用于鎮邪魔所建,其中自一方天,玄妙無比。蕭煜從中得了神道,鑄就不朽金,蕭瑾從中得了鬼道,重立鬼王宮,可這兩者都不是鎮魔井的本所在。”
秋葉話音落下,只見霧氣開始散去,顯出其中的一口古井,大小與尋常人家打水的井口相差無幾,但籠罩著一層玄黃之氣,井壁四周滿黃符篆,井口之上則是鎮著一座寶塔虛影,正是大名鼎鼎的鎮妖塔,而古井便是當年道宗祖師張祖所開辟的鎮魔井。
原本與鎮魔井口嚴合的鎖妖塔,在此時已經被移開稍許,出鎮魔井的一隙,其中有縷縷紫黑之氣,沿著這道隙不斷向外溢出,極為駭人。
真正的鎮魔井在于玄都鎮魔殿的第九層之中,由補天闕專事看管,想要打開鎮魔井,非要用數百補天奴才行,可秋葉為道門掌教,又是貨真價實的在世仙人修士,所以他得以另辟奇徑,又在鎮魔井天之中打開第二個出口,就像當初白離音等人在帝都之變時于天策府中開啟的出口。
如此一來,便可與玄都中的鎮魔井相連,實是仙人手段無疑。
秋葉手虛虛一推,井口上的鎮妖塔隨之移位,出大半個鎮魔井口。
鎮魔井煞氣、氣、污穢之氣、以及張祖留下的魔紫氣混雜在一起,如同噴泉一般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