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若說對蕭如的激之意，王大夫人確實有過。

那樣一個環境，四周全是慌忙逃竄的人，一個人落了單，邊也沒有人護持。突然摔倒在地，眼前全是人，在那一刻王大夫人真的陷了絕。

突然有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拚了命將拉了混的人群，為此自己也被踩傷了，當時王大夫人真的激得痛哭流涕。當時想，若是能逃過這一劫，事後一定要好好補償對方，既然兒子與互相都有意，全他們又何妨。

可是當王大夫人被救了出來，躺在家中的榻上養傷的時候，又不這麽想了。

開始考慮這麽報答對方是不是有些太過，又沒有開口向對方求助，是自己跑過來的，而且對方的傷勢也並不嚴重，養上一個月就能好了，最重要的是從來沒有承諾過對方什麽。

瀕臨絕境與安然的時候，想法的差距總是那麽大。

在王大夫人心裏，是想給兒子找一個以後能幫上他的妻族。王四郎雖是大房嫡子，但畢竟不是嫡長子，自然沒有繼承家業的可能，以後也隻能依靠自己親哥哥為生。

王大夫人在王家呆得太久，太明白王家外表鮮裏糟粕的況了。名門世家又如何，如今早已不是前朝世家閥門縱橫的時代了，所謂的世家也不過是披上了一層鮮的皮，家中沒有當權的員，其實什麽也不是。

所以王大夫人才會挑來選去，看中了戶部侍郎薛家，而不是與同為世家的其他門第聯姻。戶部侍郎這個位置雖然職不高，卻也是要位置，而薛家更是宦之家，家中有不子弟出仕為，王四郎以後定然是會走仕途的，有薛家幫襯無疑是事半功倍。

而蕭如有什麽呢？

說起來是蕭家的兒，實則直到至今蕭家都沒有給一個應有的份，在蕭家的地位連個庶都不如。有個親姐姐是楚王妃，可惜姐妹不合。之前王大夫人不是沒有過這種心思，且不提與楚王妃早有嫌隙，蕭如名義上是蕭家五房的人，朝霞郡主是王大夫人親妹，雖如今姐妹兩人鬧翻了，但王大夫人對蕭家的一些也極為了解。

很清楚蕭九娘和這個親妹妹之間的糾葛，所以蕭如天真的以為從九娘那裏借勢，便能打王大夫人，實則王大夫人本沒往那想過，除非蕭九娘車馬放明對這個親妹妹十分看重，說不定才會考慮一二。

且更不能讓忍的是，那蕭如還是一個賤奴之。

王大夫人自認統高貴，親娘是公主，親爹是世家子弟，所嫁之人也是流傳幾百年的名門世家嫡子。他兒子統那麽高貴，怎麽能去配一個賤奴之，那不是髒了兒子的？！

所以當王大夫人緩過勁兒來，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報恩可以，但不能賠上自己的兒子。

王大夫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傷，也就是一點小傷，然後了些驚嚇。按理說，此時已經可以下榻了，應該去蕭家登門道謝。可自打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便不再那麽想去蕭家。登門道謝無所謂，若是對方誤會了又該怎麽辦？

王大夫人考慮許久，來了心腹婢，讓其準備一份禮，最好以當用藥材為主，送到蕭家去，送去的時候什麽也不要說，就說聊表謝意。又吩咐那婢，讓代下去，讓下麵的人閉些，不準將是被蕭如所救的事出去。

幸好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且之前王四郎一直被足在家中，將這件事辦妥並不難。且王大夫人也沒準備瞞王四郎多久，隻要將兒子的婚事定下，是時自是無力回天，就不信那蕭如難道還能跑來王家做妾不？

做完這一切後，王大夫人準備了一下，讓人將王四郎請了過來。

自打王大夫人傷以後，王四郎日日都會往正房這裏跑好幾趟。若不是為男子不方便，他恨不得給王大夫人侍疾。認真來說，王四郎還是一個比較孝順的兒子，即使王大夫人為了阻攔他和蕭如，將他足起來。對於這件事，他頂多覺得很煩惱很為難，卻從沒有怨過王大夫人。

王四郎到了以後，看見親娘蒼白泛黃的臉，萎靡的神態，不道：“阿娘的臉怎生這麽不好？”又皺眉對一旁服侍的婢斥道：“你們是怎麽照顧阿娘的。”

王大夫人疲累的揮了揮手：“你別說們，與們無關，自打那次事後，為娘的便屢屢夢魘，睡不好覺自然臉不好。”

“可有讓大夫開安神湯？”王四郎關切的問。

“大夫有開，為娘的吃了幾日，這幾日倒是覺好了不。”

一旁的婢麵擔憂之，忍不住言：“其實沒什麽用，夫人還是夜夜做噩夢……”

王大夫人連忙斥道：“你胡說什麽！”

那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嗚嗚咽咽哭著：“四郎君，你可要勸勸夫人啊，大夫說夫人這是鬱結在心，這麽下去可是不……”

“阿娘——”

“好了，翠兒你先下去。”王大夫人揮退婢，之後才向兒子，疲憊地了眉心，“其實為娘的也沒什麽大礙……”

王四郎大急：“阿娘，你就不要瞞著兒子了！”

王大夫人歎了一口氣，怔怔的著兒子，突然眼淚落了下來，“上元節那日禍事，當時那種形為娘的就在想，我若是死了，我兒又該怎麽辦。我還沒看到我的兒子娶媳婦，也沒抱上孫子，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阿娘……”

“那時候阿娘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就是不甘心，你連媳婦都沒娶，阿娘又怎麽甘心去死……我知道你不樂意聽這些，可那蕭如真不是我兒的良配，你想想才多大年紀，竟敢勾引我兒……”

“阿娘，如兒沒有勾引我。”王四郎囁嚅道。

“好了，先不提這個，你和雯婧那丫頭是因為鬧翻的吧，你祖母多麽疼雯婧，難道你不知道？阿娘若是讓你娶了，以後雯婧和你姑姑還能上家裏來？還有你姨母，是那蕭如名義上的嫡母，你姨母的親兒嫁給四房庶子做妻室，能允許讓一個沒名沒分連庶都不是的丫頭嫁到咱們王家來做嫡媳，兒一頭？”

王大夫人苦口婆心，聲聲如泣，“阿娘想你好，你是阿娘最疼的兒子，當年阿娘為了生你，足足生了三天，自打那以後阿娘傷了子，再也不能有嗣，可阿娘不後悔，我兒子比誰都優秀。可家裏的況你也是知道的，你阿爹位高卻是個散，沒有實權，你大哥因為你大姐了太子妃，被陛下提為正四品的正議大夫，卻還是個散。咱們家雖被稱為名門世家，可自打改朝換代以後，世家門閥就屢屢被打，清貴是清貴，可又有什麽用……”

“薛家門第雖是不若咱們家，可人家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家中出仕為的子弟並不。你學問好，以後必然要走仕途，若是能有個得力的嶽家幫襯，也不枉阿娘為你苦費心機……”

“阿娘——”

“兒啊……”王大夫人哭著抹淚，“若能看見你家立業，哪怕是讓為娘的死了都甘願……”

這還是素來好強的王大夫人，第一次在作為兒子的王四郎麵前出這種弱的樣子來。

王四郎被哭得手足無措，心裏也十分難，“阿娘，你別兒子。”

“我你？”王大夫人嗆哭一聲，使勁捶著自己口，哭喊：“你是我生的，我怎麽舍得你，你這麽說你娘，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阿娘，你別這樣。”王四郎上前去攔，王大夫人徑自不理他，要死要活的哭。

王四郎的臉憋得通紅，跺腳道：“阿娘你別哭了，兒子答應就是了。”

“真的？”

王四郎點點頭。

王大夫人止住自己的作，拿出帕子眼淚，又理了理頭發：“這就對了，阿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和那蕭如真的不合適，若不然阿娘也不會讓我兒為難。”

王四郎隻是不說話，聽著自己娘說了些‘也不是娘不待見，你也要考慮考慮你祖母和你姑姑的心’，‘你姑姑那麽疼你’，‘你姨母不會同意的，的格你還不知道’，‘薛家那小娘子我見過了，長得真是惹人憐’之類的話，之後又安了王大夫人兩句，才踏出這間房門。

已是進春天，但天氣還是有些冷，此時的王四郎十分茫然，也許阿娘說的是對的，他和蕭如真的不合適。

王四郎心中不到有些黯然，卻又突然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鬆氣，隻是覺得在心中很久的重擔，突然之間便沒了。

就當是他負了如兒吧，他會找將事說清楚的。

而此時，還呆在安國公府中養傷的蕭如，並不知曉王家發生的一切。

還等著王大夫人主上門提親，可事實注定即將給的隻能是失。

*

蕭如呆在自己院子裏養傷，越等越覺不對勁。

王家除了上門來送過兩次禮，之後便再無靜，與當初所想實在差距太大。

蕭如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可的傷還沒好，即使想出門也是沒辦法的。隻能耐著子等，心裏猜測王大夫人可能傷勢比還嚴重，所以才會一直沒來。

這日，蕭七娘突然出現在月塵居。

蕭七娘在安國公府不待見，也有不待見的好，上元節那日家中長輩並沒有帶前去，本是還心中怨懟，誰料想當日發生了那麽大一場禍事，麵上假惺惺的安傷的幾個姐妹，可心中卻是差點沒笑瘋。

這陣子蕭七娘可是心暢快的很，看了不人的笑話，這讓總是心態不平衡的，總算平衡了一些。

今日上月塵居來，自然不是來探蕭如的，而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帶給。想著蕭如等下知道這個好消息後的臉，的心不更好了。

就是應該這樣，憑什麽嫁的那麽差，蕭如這個連排行都沒有的還想攀高枝？

蕭如一看蕭七娘那臉，就知道這次來肯定沒有好事。隻是自己如今在安國公府裏境艱難，在達到自己所求之前，還是不宜得罪人。遂了夏蟬給蕭七娘搬了一張月牙凳來，又給奉了茶。

蕭七娘笑瞇瞇的喝茶，邊喝茶邊拿眼神去瞅蕭如，覺得自己吊足了蕭如的胃口，才笑著道：“如妹妹你可真是沉得住啊，那王四郎都定親了，怎麽你還能安安穩穩呆在家裏養傷？”

蕭如手裏裝著杏仁的茶盞，頓時落了下來，潑了自己一。幸好這杏仁不燙，且蕭如上蓋的有被子，倒是沒將燙傷。夏蟬趕忙拿了帕子過來，幫去拭上以及被子上的髒汙。

蕭如一臉震驚，將夏蟬推了開，直愣愣的看著蕭七娘，“你說什麽？”

蕭七娘假惺惺的放下手裏的茶盞，站了起來，來到蕭如邊，拿著帕子裝著幫了兩下，麵上卻是言又止，甚是同仇敵愾。

“其實按理說你如今在養傷，我這話不應該對你說的，可我這個做姐姐的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記得你和那王四郎早已是兩相悅，無奈那王大夫人棒打鴛鴦不同意。可今非昔比，上元節那日是你救的王大夫人吧，你為何會命都不要去救，咱們心裏都有數。可那王大夫人實在是不幹人事，且不提親自上門來看你這個救命恩人了，竟然趁著你養傷這當頭給王四郎定了親。”

其實人家王大夫人哪裏是的，而是大明其白的給王四郎定了親，既然打定主意要裝傻了，就沒想要遮掩。隻是蕭七娘見不得蕭如好，想挑唆才會如此說。

“你說這到底是想幹什麽？難道一把年紀了還不懂人世故，咱們跟們家什麽關係，你一個小娘子家家的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心裏難道沒數？人家這是在裝傻啊，我的傻妹妹……”

之後蕭七娘又說了什麽，蕭如已經完全記不清了，腦海裏隻存了一個念頭——

王四郎定親了，的所想落空了。

蕭七娘欣賞了一會兒蕭如呆若木的樣子，覺得心裏暢快了，方才找了借口離去。蕭如愣愣的坐在床榻上，夏蟬在一旁哭得淚眼模糊。

“娘子，你可千萬不要把七娘子的話放在心上，就是故意來氣你的。”

蕭如猛然驚醒，抓住夏蟬的手，問：“這麽說來，你也知道這個消息了？”

夏蟬沒有敢去看蕭如，良久，方才怯弱地點了點頭：“奴婢也是昨兒才聽到別的婢私下裏議論的，四郎君他、他前幾日就定親了，王家已經去薛家下聘了……”

“合著這府裏就我一個人最後知道？”蕭如突然譏諷的笑了一下。

夏蟬見神不對，趕忙勸道：“奴婢之所以沒告訴您，也是怕您傷心，你的傷還沒好呢。”

蕭如沒有理會，臉忽忽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突然，說道：“我要出府一趟。”

“娘子，您的——”

蕭如厭惡的看了自己一眼，若不是的了傷，不能隨意出門，又怎麽可能會最後才知道王四郎定親一事，說不定甚至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這傷差不多也快好了，小心些走沒問題的。”

“可是您傷還沒好，老夫人和大夫人那裏不會同意您出門的……”

“所以你要幫我，夏蟬。”

*

春天的雨，總是顯得那麽冰寒，意中帶著蝕骨的寒意，仿若能沁到人骨子裏。

蕭如沿著街邊踽踽獨行，此時已接近黃昏，又下著雨，街上的人已經不多了。

蕭如覺很冷，可再冷也抵不過心中的冷。

費盡了心機，用盡了一切手段，最後竟然隻換來一句對不起？

蕭如不回想起上輩子來，也是這般茫茫下著春雨，孤獨的坐在裝飾華麗的屋中倚著窗前看雨。

自那個人死後，他就再也沒來找過了，明明就是，穿著的裳，帶著的首飾，住著的屋子……

可又不是！

不依不饒去找他，他也是對說了一句對不起，便從此閉門不見，而的心就像此刻這樣冰寒……

為何明明重活了一輩子，依舊逃不開命運的捉弄，明明知道許多事，可這輩子的許多事與上輩子相差的太遠，看不清不，隻有王四郎這救命稻草繩，隻能的抓住他，而如今再也抓不住了……

其實蕭如知曉自己還有一個選擇，可以去給王四郎做妾。

但真的不甘心，上輩子是個寡婦，還是他的小姨子，名不正言不順的和他在一起，最後哪怕到了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更何況是一個名分。重活一世，這輩子總是要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