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說是如此說，其實事又哪會如此簡單。

九娘有孕之事肯定是要先瞞著的，能瞞多久是多久。至於承元帝那邊，肯定不好應付，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楚王即說他有辦法，肯定自有主張。

兩輩子第一次有孕，九娘很欣喜也很張，將劉太醫找來問了許多關於懷孕之事，劉太醫醫不差，可他又不是婦人，除了一些關於食用行居方麵的忌，其他的他也是不懂。幸好還有餘嬤嬤在，倒是給九娘解決了關於這方麵的大難題。

而關於九娘有孕之事，除了蓮枝幾個侍，以及楚王常順劉太醫餘嬤嬤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曉。正院這裏雖是防得嚴，但難保沒有疏，此一時非彼一時，還是謹慎些好。

如今天氣炎熱，再加上九娘苦夏，平日裏甚出門並把務又還給孫一等人，也是可以解釋的通的。將一切準備做好，九娘就安安穩穩在屋中養胎了。

九娘這一胎懷象並不好，反應很大，除了食不振以外，有些吃食沾都沾不得，不過九娘卻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隻要是餘嬤嬤和劉太醫說吃了對子的好，著鼻子也往下咽，吐了沒關係，再吃就。

楚王本來覺得婦人生孩子，就是懷足了月份誕下就好，哪知還會有這麽一遭，看著九娘日日被折騰的寢食難安，他的臉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日，一大早還未起來，九娘靠在榻上捧著唾盂吐得稀裏嘩啦。楚王見此，忍不住皺眉道：“他如此折騰你，不要也罷。”

九娘差點沒把手裏的唾盂給扔了，勉強把唾盂塞進蓮芳的手裏，又從蓮枝手裏拿過帕子了角，強忍著滿酸味兒，捂著自己的肚子，瞪著楚王，兇地道：“你再說一遍？”

楚王看著九娘，終究不敵眼中正在打轉的淚，移開眼睛，良久，方道：“你最近瘦得厲害。”

瘦？

他這是心疼了？可是心疼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九娘這陣子完全是痛並快樂著，其實快樂還要占多數，每每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著裏麵有一個小生命，可能會長得像，也可能像他，的心就會得不像話。

餘嬤嬤說如今還早，待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就能覺到孩子在肚子裏的靜。他（）會在裏麵踢，會在裏麵手舞足蹈，會在裏麵一天天長大，直到瓜落地，變了一個小嬰孩，待長到一歲左右，就會的阿娘……

九娘每每想到這一切，就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覺。

也知道楚王是在心疼，看著這樣一遍遍的折騰著，他雖然口裏不說，但最近無緣無故發了很多次脾氣，連帶常順都挨了好幾次排揎，都明白。可不能接他竟有這樣的想法……

早說了，九娘從來是一個審時度勢的人，非常善於揣人心。所以並沒有將自己的不滿發泄出來，而是去了楚王邊，小意的拉著他的袖，垂首道：“夫君，妧妧想給你生一個像夫君一樣的孩子，也是那麽俊，也是那麽聰慧。”

的聲音很小，再加上蓮枝幾人見勢不妙都退去了簾幔外，這床榻的方寸之間也就剩了夫妻二人。

楚王看怯弱的垂著臉蛋，下尖瘦得可憐，長長的睫羽抖，雙頰上卻又帶著害的潤，頓時心中一片綿，不出手來，順了順披散在肩上的長發。

又是夫君，又是妧妧，這是平日裏楚王求都求不來的待遇，隻有每次被自己折騰狠了，才會這麽的自稱。

楚王苦笑，明知是故意的，卻總是忍不住想要依了。

罷了罷了，他本就是一時憤言，明知道有多麽的稀罕那個肚子，又怎麽可能會著不要這個孩子。

“你若是再繼續瘦下去……”

“不會的。”九娘慌忙打斷：“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飯。”

楚王撇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酸，可又想著說想給自己生一個像自己的孩子，也像他這麽俊這麽聰慧，心中又不泛上幾分喜悅。

這是在誇自己長得俊了？

楚王一直知道自己這皮囊還算不差，但自打自己長以後便再無人敢當麵這麽說，尤其這話又是說出來，他表麵上雖然自製，實則角早就忍不住勾起了。

用罷早膳，楚王便去前院了。

常順小心翼翼的推著他，眼瞄了瞄他的神，估著今日殿下大抵心不錯。

現如今正院那邊就是殿下的晴雨表，隻要那邊折騰狠了，殿下一整天都怪氣的，連帶下麵人也要冤枉多吃許多排揎。

到了外書房，不多時，楚王府的數位幕僚以及王府屬便到了。

多年前楚王便遙領了楚州都督一位，這幾年中，承元帝屢屢降下恩賞，截止至今楚王已是眾位皇子中唯一一個領大都督銜的皇子。

都督，承舊唐製，乃是大齊現今各州軍政最高執行者。不滿十州為都督，管十州以上為大都督，一般由親王遙領，王府門下屬代行其職。如今在楚王領下的有數十州府，所以日裏楚王的公務也是極為繁忙的。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承元帝既然想為太子一脈準備一把刀，一把足以與趙王王等人分庭相抗、形三足鼎立的刀，就不可能會薄待楚王。所以如今楚王也算是羽翼滿，以他如今手裏的勢力，想要將趙王王一並收拾了很難，但多做籌謀，收拾一個卻是沒有問題的。

楚王這會兒自然不會去對付趙王王，三足鼎立的局勢，是最符合當下況的。尤其九娘突然有孕，將楚王本的部署再一次打，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將池水攪得更渾一些，讓眾人的目轉移開來，尤其是承元帝的。

楚王今日招來幕僚屬，便是商議此事，這陣子朝堂之上實在太/安靜了，還是添把火熱鬧一些更好。

天氣慢慢轉涼，大齊卻進了多事之秋。

不是這個州縣鬧了匪患，就是那個府城鬧出貪墨案，連近多年來十分的安分突厥那邊也是蠢蠢，似乎有想進犯邊關的意圖。雖事到了最後，皆都不了了之，但這陣子朝堂之上，著實因為這些蒜皮的小事好好的熱鬧了一把。

而此時，九娘的孕期也正式進了四個月，著實讓劉太醫諸人等鬆了一口氣。

當然，這不過隻是個開始，還有餘下的五個多月要熬。

這日，將楚王送走之後，九娘便開始指揮著蓮枝等人為自己更。

又到了每月進宮去請安的日子，每到這一日，九娘便格外慎重。幸好大齊時下貴婦們的衫形式各異，一襲高腰襦便足夠解決九娘想要掩蓋腰腹的問題。

九娘在鏡前端視了自己一下，著一襲桃紅金線挑繡並蓮紋的高腰襦，部下方紮了一條鵝黃串珠絛，肩披五彩銀泥披帛。明豔的相互撞，穿在九娘上不顯雜，反倒多了幾分明豔，襯著九娘紅潤的臉，更顯瑰姿豔逸。

比起暑夏那會兒，九娘如今吃胖了不，暫時恢複到與以前持平的狀態。過了頭三個月，九娘的孕吐不翼而飛，自然一天一個樣，人慢慢的圓潤了起來。再加上餘嬤嬤幫調養得當，氣更是一等一的好，白皙宛若羊脂白玉似的，若膩，像花瓣一樣豔的紅，襯著滿頭烏亮的秀發，一點也不像是懷有孕之人。

了宮，到了和鸞殿前，剛好巧遇也同樣來請安的趙王府側妃孟嫦曦。

孟嫦曦睇了九娘一眼，眼中妒火翻騰，麵上卻是笑盈盈的道：“前陣子還說楚王妃日漸消瘦，讓人心憐，這才多久啊，就這個樣子了。”

九娘瞥了一眼，了自己白皙的臉頰，笑著道：“前陣子之所以會瘦，也是因為苦夏，我家殿下見我瘦那樣，心疼得不得了，日日叮囑廚房變著花樣做吃的給本王妃，會吃胖一些也是應該的，要不然我家殿下該說吃的東西都跑哪兒去了。”

說完，又斜瞥了對方一眼，一副‘我家殿下待我很好很，你嫉妒也沒用’的樣子。

“你——”

九娘斜著睇了一眼：“怎麽？孟側妃你嫉妒了？”

孟嫦曦趕忙收回一臉妒恨的模樣，撇清道：“我會嫉妒你？”

九娘嗬嗬一笑，甚是不屑：“也是，據聞趙王殿下待孟側妃甚是寵，連趙王妃也得退一之地，你確實不用嫉妒本王妃。不過也是，這妾和正妻哪能一樣呢，妾是要靠寵吃飯的，本王妃卻是沒有你這種擔憂與顧慮。”

這話說得十分打臉，隻差指著孟嫦曦鼻子說，你跟本王妃不是一路人，咱們不是一個等級的。

九娘也是被孟嫦曦此人鬧煩了，似乎從不吝於來找九娘的岔，見針，鬧大了也不敢，卻總是拿些言語來刺激九娘。

而如今，九娘才不會吃這一套。

論份，九娘乃是楚王妃，而孟嫦曦也是妃，卻掛了個側字。側妃雖也是妃，也是上皇家玉牒的，但說白了不過是高等的妾室罷了。論地位，孟家如今式微，承元帝似乎也懶得搭理孟家了，待孟家人一年不如一年。而趙王，更是因為上元節那日之事，近大半年來一直很低調。

且楚王府從來沒打算和這兩家好，所以九娘完全是一點顧慮都沒有。

至於在和鸞殿前就和人爭執起來，九娘更是不在乎，自打那次承元帝為‘撐腰’以後，蕭皇後便對格外和悅，別說斥責了，連說都不會多說一句。

除非孟嫦曦是瞎了眼了，才會和九娘在和鸞殿前鬧騰起來，所以九娘很淡定。

孟嫦曦牙齒幾乎沒咬彎，可還沒到喪失理智的地步。

不能和蕭九娘比，鬧出事來，蕭皇後不會拿蕭九娘如何，但一定會趁機拿了的把柄，給趙王府難看。趙王一係和王一係從來不和，不能因小失大落了把柄在對方手中。

自打孟嫦曦被賜婚給了趙王，生活便陷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家中人對極為失，原本怎麽也能撈一個正妃來當當，卻因為孟嫦曦的自作聰明隻得了一個側妃。到底也算是皇子妃，孟家人也沒給孟嫦曦難堪，隻是待不若以往那般看重。

嫁趙王府後，趙王一直對寵有加，但為了不讓史們挑刺，明麵上是得敬著劉婉兒的。那劉婉兒麵上是個恭順賢惠的，實則暗裏給了無數苦頭吃，兩人私下裏鬥得如火如荼，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和睦友的模樣。

而這一切，通通是眼前這個人照的！

若不是的突然出現，若不是沒按照自己的計劃掉落陷阱，此時為楚王妃的應該是孟嫦曦，而不是蕭九娘！

孟嫦曦又怎能不恨蕭九娘呢？

恨不得將碎萬段，死無葬之地！明明不是一個衝的人，但每每看見對方都會像被針紮了似的，忍不住想去挑釁對方。

孟嫦曦握袖下拳，一時落了下風沒關係，總有一日這蕭九娘會落自己手中，待趙王得了這天下，會讓蕭九娘知道得罪了有多麽的慘！

進去通報的宮人很快轉了回來，說皇後娘娘招兩人進去。

九娘看都沒看孟嫦曦一眼，順了順袖，便抬腳邁上殿前的臺基。孟嫦曦深吸一口氣，整了整麵容，才跟隨其後進。

待例行問安後，蕭皇後也沒多留眾人，便揮手讓大家退了。

上了出宮的馬車，小翠幫著九娘著小，麵上言又止。

“怎麽，是不是很詫異我每次宮，一旦到什麽事就和對方針鋒相對，不落人後？按理，咱們如今這種況，應該低調才是。”

九娘所言恰恰點明了小翠的心思，小翠確實是如此想的，卻不敢對王妃所作所為多做質疑。

九娘點撥道：“越是應該低調的時候，越是要反倒其行。宮裏關於我的風聞本就不好，我索做個恃寵而驕的給人看。一般人有了孕都是小心翼翼，隻差在沒在臉上寫明了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這不是明晃晃告訴別人有貓膩嗎？誰會想到一個有了孕的婦人，會如此不管不顧，甚至屢屢和人鬥生事，一副生怕嫌事的模樣？”

小翠大悟：“王妃英明。”

九娘擺擺手，邊溢出一抹苦笑：“好啦，什麽英明不英明的，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九娘麵上看起來淡定自若，實則心中的張隻有自己明白，可卻隻能強下這一切，隻為了肚裏這個孩子。雖楚王已經對說了，該如何就如何，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用怕，但九娘還是想能瞞一日是一日。也是太過於在乎，總想著狂風暴雨能來晚一些就晚一些。

小翠看著九娘邊的那抹苦笑，心想真是難為王妃了。如此費盡苦心，哪家的婦人大著肚子，還要去考慮這些問題。

這皇家裏的人，看似是世上最尊貴的人，可也是有很多無奈。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著，轉眼間又到了寒冬。

到了冬天，九娘的日子就更好過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剛至，楚王夫妻二人便借著療養疾，包袱款款去了城外的湯泉莊子。

在莊子上渡過了一個多月無憂無慮的日子，此時九娘的肚子已經完全遮掩不住了。

六個多月的孕，不是型上的，包括走路的姿勢以及坐姿都有很大的變化，想繼續在人前遮掩是沒辦法了。眼見距離回楚王府的日子越來越近，九娘和楚王麵臨了一個問題，接下來該如何辦。

楚王還是之前的態度，當遮掩不住時，就不用遮掩了。

九娘卻依舊有些猶豫。

之後，在楚王各種勸之下，九娘才勉強同意下來。

九娘如今是關心則，楚王的說法確實有道理，與其等事暴出來，惹來承元帝的震怒，還不如主坦誠，明磊落的告訴對方自己並沒有其他意圖。畢竟就如同楚王之前所言，這是個孩子，不是一樣東西，總不能永遠藏著。

當然，有利也是有弊的，楚王如今是在賭，賭承元帝的心思。

*

又到了除夕這日，代表著團圓意味的家宴是不能的。

九娘甫一出現在麟德殿中，便引來無數的詫異驚歎。

所有人都一副吃驚的模樣，蕭皇後甚至驚訝得半天都合不攏。當然，這也隻是一瞬間的，很快大家都恢複了鎮定，但閃閃爍爍的眼神不住往九娘渾圓的肚皮上打轉。

承元帝和太子是最後到的，見殿中氣氛詭異，忍不住便順著眾人詭異的目看去，眼神一下子撞上九娘那高的肚皮。

太子訝然，嗆咳了一聲，恢複鎮定。承元帝麵不顯，但看楚王夫妻二人的眼神越來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