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當初事發之時，楚王就覺事有些不太對勁。

甫一開始，他首先懷疑的便是太子，因為不管從什麽地方來看，太子都有這個嫌疑。連著幾番示好，那麽心積慮在承元帝跟前為自己兒子做臉。楚王是個現實的人，他考慮問題時首先想的便是對方為何如此做，這麽做有什麽好？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人之本。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太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恰恰就是因為這點猶豫，他並沒有當下便做下定論，命人又查了下去。

查著查著，就查出了許多端倪來，無數的苗頭都指向了趙王和王。當然整件事裏不了些小魚小蝦興風作浪，但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楚王將所有事放在一起思考，差不多也就將整個事串聯了起來。

大抵是太子這連著幾次的異樣表現，惹起了趙王王兩人的猜忌。就如同他之前所想，在這皇宮裏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人好，定然是有所圖謀。那麽太子圖謀的是什麽呢？首先太子沒有兒子，自己的也一天天衰弱下去，如今除了承元帝，大抵沒有人還會認為太子能誕下子嗣，那麽太子就麵臨了一個巨大的問題，絕後。

若是普通人沒有子嗣傳承，沒有也就沒有了，反正了皇家宗廟，不了有香火供奉。可太子不是尋常人，他是大齊未來的儲君，承元帝有多執拗，眾人皆知，於是理所應當的王和趙王便認為太子起了想過繼的想法。

那麽王和趙王便麵臨了一個問題，太子一旦過繼，還有他們的什麽戲唱呢？所以他們急了，兩人聯手布了這個局。

就如同九娘所想一樣，按常理來說王和趙王不會如此做的，他們隻會極力去避免這件事的發生，更不用說如此大張旗鼓的宣揚出來，因為承元帝一旦真的了這個心思，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可這兩人大抵也是知道的，有些事不是想能避免就能避免的，於是他們反倒其行了，先下手為強將此事宣揚了出來，將太子楚王架在了火上烤。

當然他們也是在賭，賭承元帝在太子事上的執拗，也在賭承元帝的猜忌心。

九娘作為一個枕邊人都能想到的事，承元帝又怎麽可能會想不到，他當然不會認為這件事是太子主導的。楚王因救太子而失了一雙，眾人皆知，若是楚王了什麽心思，特意在太子耳邊說了什麽，說不準太子真會心的如他所願。

於是，楚王便了一個居心叵測、意圖迷太子之人，以承元帝對太子的重視，又怎麽會坐視不管？！

所以這個局首先便將楚王給坑了，且坑得不輕。

當然還不止如此，不管太子有沒有過繼的想法，這事還沒怎麽著，就被宣揚的人盡皆知，哪怕太子為人再怎麽平和，也不免會多想。難道他就不會想整件事是由楚王所謀劃，為的目的就是讓他騎虎難下，將楚王府的嫡長子過繼過來？

離間計，手段雖然老套，但隻要管用就好。

一旦太子和楚王兩人之間產生了隔閡，過繼之事自然不了了之，就算仍有波瀾，但也給了趙王王很多回轉的餘地。

可謂是一舉數得。

楚王和趙王王鬥智鬥勇多年，還是第一次吃了這樣的悶虧，被潑了一大盆子髒水在上，且有冤無訴。

前日承元帝將楚王進宮，找了個由頭斥責了他一頓，看似是為了其他事，實則楚王十分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這兩日他正和屬下忙著盡力想將這次的危機化去，卻沒想到九娘聽說了流言，又鬧騰了這麽一出。

聽完楚王的分析和講訴，九娘滿臉愧。

“我之所以讓下麵人將這件事瞞著你，不過是怕你會多想，想等事罷了再與你說，哪知你還是知道了。而你，居然不信任本王。”楚王指控道。

九娘早就心虛的不得了，覺得自己居然會那麽愚蠢，竟然中了別人的計，可讓開口與楚王道歉，又覺得心裏有一口氣順不下來。

實在不能怨，若不是他瞞著自己，自己又怎麽會胡思想？！還有若不是他對兒子不待見，自己怎麽會以為他想將兒子過繼出去。

說白了，都是他的不對。

大抵也是楚王將九娘慣的，此時九娘雖覺得有些理不直氣不壯，但還是拉不下臉來向楚王道歉。以前那個小心翼翼的九娘，早已不翼而飛，似乎覺得兒子生了，腰桿也了，甚至還有一種理所應當的胡攪蠻纏。

“你那麽不待見咱們兒子，我、我會有這種想法，也不能怨我的。”九娘嘟著紅反駁。

楚王麵一僵：“我沒有不待見咱們兒子。”

“你有。”

“本王沒有。”

“你明明就有，你每次看我抱兒子，都著一張臉。人家哪個做爹的，看著這麽個大胖小子，會是你這種表？”九娘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小木木偎在娘的懷裏，烏油油泛著嬰兒藍的眼睛，懵懂地瞅著對麵那個男人，與之有著同樣舉的，還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這讓楚王看來就像是控訴，他臉上不閃過一狼狽。

他能告訴，他其實是吃了兒子的味？

肯定是不能的，所以打死也不能認。

“你肯定是看錯了。”楚王十分鎮定的道。

頓了頓，他又說：“俗話說慈母嚴父，本王初為人父，還不懂如何和孩子相。且本王若是在兒子麵前太，以後如何教導於他？”

好吧，這確實是個理由，若不然九娘之前也不會以此為借口為楚王開。

“但——”九娘翕張了下。

“但什麽？”楚王挑眉。

九娘小心翼翼的眼瞄了下他的表，才弱弱地道：“就算是嚴父，你也不能總這樣，木木會以為你不疼他的。”

楚王咳了一聲，繼續肅著臉：“以後本王會注意的。”

九娘點點頭，便低頭去抓了木木小手玩，又是給他整整裳，又是他小屁下的尿布，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樣。

楚王眸閃了閃，冷著臉道：“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對本王說？”

九娘抬起頭來，滿臉茫然：“說什麽啊？”

楚王狹長的雙眸微微一瞇，九娘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那這件事可如何是好？想著法子解決了嗎？”十分著急的模樣。

楚王瞥了一眼，“本王也想過了，在這風頭浪尖之上，多說多錯，說錯，反正咱們沒有那種心思，暫且由著他，不急。”

“可父皇那裏——”

確實，承元帝那裏可是個大問題，讓楚王頭疼的地方也就在此。去解釋，承元帝會認為他做賊心虛，不解釋，還不知道承元帝接下來會幹出什麽。

所以說楚王這次的悶虧吃得有點大，裏外不是人不說，夫妻二人還鬧了一場別扭。若不是九娘和楚王的不同一般，如今還真不知是個怎樣的法。

“能不能去找太子解釋解釋？”九娘猶豫道。

楚王一頓：“若他沒有這種想法，本王去解釋，他會如何想？若是他真有這種想法，本王去挑明了說……”

下麵的話，楚王未說，九娘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說白了，楚王還是不信任太子，人心隔肚皮，尤其這種況，真不是所謂的能抹平的。九娘不深恨趙王王，這兩個人手段實在太下作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又不能找太子說，又不能找父皇解釋，難道這個悶虧就這麽吃定了？”

話音還未落下，突然響起一陣腹鳴聲。

九娘頓時臉一紅，楚王瞥了一眼，揚聲道：“來人。”

很快，蓮枝和常順從外麵便走了進來，兩人都是一臉忐忑的模樣，似乎生怕兩人又鬧了起來。

“傳膳。”

楚王和九娘兩人都未用晚膳，便一同用了些。之後用罷膳，沐了浴，兩人便歇下了。

汗津津滾燙而結實的理，抵著著細膩馥的軀，楚王俯首啃上下方溫的紅，九娘被堵得不過來氣來，隻能用鼻音發出抗議聲……

楚王一個翻，將人抱在上，了一下對方同樣汗津津的脊背，將披散在上麵的長發撥到一片去。

九娘爬在楚王懷裏，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兩人得那麽，以往不是沒有這種況過，卻是第一次讓覺到一種無間的親。

出纖指無意識的在楚王前畫著圈，小聲道：“夫君，對不起。”

“嗯？”

“我不應該不信任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嗯。”

“不過以後你也要對兒子好些，有了什麽事不要瞞我，若不然我會多想的，還有……”

“聒噪。”

楚王一個翻，又了上去。

屋外，蓮枝和小翠對視一眼。

“這算是和好了嗎？”

小翠猶豫地點了下頭。

“終於是雨過天晴了啊。”

*

一大早起來，用了早膳，九娘去看了一下兒子後，便回屋更梳妝，準備進宮去請安了。

隻要蕭皇後一天不死，這請安就不了，哪怕做個樣子，也得去做。幸好每月也就隻有那麽兩次，若是日日都去，九娘真懷疑自己能得了。

近多日來，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今日進宮定然不會平靜。不過九娘早有心理準備，且昨晚也與楚王商量過了，如何麵對，自有章程。

過了永安門，坐上了青幃小車，一路安穩的到了和鸞殿。

整個請安過程十分平靜，蕭皇後自打被奪了宮權，人便老實了許多，反正從表麵上來看是如此。蕭皇後也並未多留眾人，閑話幾句，便讓眾人退了。

出了和鸞殿大門，換著以往，九娘定然會和王妃打聲招呼再離開，可趙王如此設計自家，如今九娘也沒了想和對方和睦相的想法。蕭三娘雖是自己同族的姐妹，終歸究底兩人的立場是對立的，什麽時候翻臉還說不定，也懶得再去做戲。

隻可惜九娘的想法是好的，偏偏有人不想如的願。

“楚王妃。”

卻是孟嫦曦打後住了九娘。

九娘停住腳步，轉頭去看，想看看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孟嫦曦幾步走近九娘，笑盈盈的道：“最近還好嗎？我怎麽看你有些憔悴了，瞧瞧，眼窩下麵都發青了。”一臉可惜同的模樣。

九娘抬手一自己眼睛下方。

能說是昨晚幾乎沒睡的結果嗎？怎麽，想看的笑話，那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孟側妃是在關心本王妃？”九娘挑眉。

孟嫦曦嗬嗬一笑，眼神意味深長，“這是當然。咱們畢竟也算是妯娌，若是有什麽難，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咱們總會幫你的。”

趙王妃和王妃且不說，阮孟玲可是非常喜歡這種場麵，最近可沒聽一些八卦，自然明白孟嫦曦所言‘有些憔悴’意指何。

就如同大部分人的想法，再怎麽有利，孩子總歸是自己上掉下來的一塊兒，男人舍得，不代表人也舍得。肯定是為了過繼一事，楚王妃和楚王鬧騰得不輕，若不然向來一副專房獨寵的楚王妃，怎會是如此憔悴的模樣？

一時間，阮孟玲浮想聯翩，不得趙王府的孟側妃能多套出一些話來，讓好樂嗬樂嗬。

阮孟玲想看蕭九娘的笑話已經很久了，同樣都是皇家的兒媳婦，怎麽蕭九娘就是專房獨寵，換就要日日獨守空閨。王並不怎麽待見阮孟玲，雖是為了子嗣沒歇在那裏，但冷淡的態度也是昭然若揭。

九娘眼眸中厲一閃，笑得燦爛，口裏的話卻是十分不客氣。

“本王妃會有什麽難事，需要去對你說？孟嫦曦你以為你是誰，臉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孟嫦曦還來不及反駁，阮孟玲便急急言：“楚王妃你怎麽聽不懂話呢，孟側妃這是想知道你心如何，最近不是流傳你那兒子要被過繼給太子殿下嗎，你舍得不舍得？心裏舒服嗎？”

孟嫦曦不可思議的瞪著阮孟玲。

好吧，承認自己確實有這種想法。但這麽明晃晃的說出來？這阮孟玲不愧是頭豬，不，豬都比聰明。

隻是這會兒可不是去針對阮孟玲的時候，讓孟嫦曦更為關心的是蕭九娘的反應。今日肩負試探蕭九娘的任務，若不然也不會在這當頭來找對方的麻煩。

不是孟嫦曦關心，連一旁的趙王妃王妃目都聚了過來，和鸞殿廊下侍候的宮人也豎起了耳朵，想聽個究竟。

九娘心中一哂，就知道。麵上卻是宛若被激怒的母一般，頓時跳了起來，柳眉豎起，眼含厲，纖指直指孟嫦曦的鼻子：“合著孟側妃惺惺作態住本王妃，就是為了想看我的笑話？你說你長得一副人模人樣的，怎麽心思如此齟齬？你到底是不是孟家的人，當年誰人不知孝賢慧皇後蕙心紈質、懷瑾握瑜、賢良淑德，其品行堪稱子典範，怎麽孟家就出了你這麽個異類！”

斥完孟嫦曦，還不罷休，又轉首直指一旁的阮孟玲：“還有你，誰告訴你說太子殿下要過繼我家晟兒的？”

阮孟玲沒料到九娘會如此咄咄人，竟將孟嫦曦斥得麵紅耳赤，口不能言。素來是個欺怕的，見九娘如此兇悍，這會兒也早已沒有了方才想看笑話的自若。

“這、這，外麵都是這麽說的……”

“外麵？哪個外麵？你聽誰說的？走，你帶我去找那人，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天化日之下，紅口白牙，挑撥是非，離間我家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兄弟義！”

這大帽子扣得不孟嫦曦麵慘白，連阮孟玲也慌了。

阮孟玲能告訴九娘是聽邊服侍的侍所言嗎？因為這事早就在王府裏傳開了，扯出了自己的侍，必然要扯出王府治家不嚴，到時候王鐵定饒不了。

一時間，阮孟玲暗暗苦，早知道就躲在一旁看戲了，何必出這個頭。

那邊九娘還在怒斥：“本王妃告訴你們，話說出口就是要負責的，剛好這在宮裏，咱們這就去找皇後娘娘評理去，母後那裏說不通，還有父皇！”

和鸞殿外侍候的宮人一個個都做鵪鶉樣，明明蕭皇後就在裏麵，想必也知道殿外發生的事，偏偏一點靜都無。

一個孟嫦曦，一個阮孟玲，這兩人皆被九娘的態度給驚住了。換著一般人聽到這話，不應該是強忍心中苦，麵上還要強歡笑嗎？反正不該是這種反應！就不怕事鬧大了？還要去找皇後和承元帝評理！

九娘確實不怕鬧大了，若認真來說，不得如此。昨晚兒和楚王兩人認真商討過了，這種事楚王出麵並不適宜，但並不代表九娘不適宜出麵。

反正是婦人，不懂事，舍不得自己的兒子，索就由鬧騰出來。將這件事徹底鬧到明麵去，甭管承元帝和太子那邊如何想，反正楚王府的態度是明擺著了，咱們不願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