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就是一時興起布了個陣,然後就回屋記心得,把我給忘了?”屋裡,唐劫瞪著虛慕問。
虛慕臉一紅:“只是忘了時間。”
他堂堂天心境真人,面對一個半大小子的質問竟然象個犯了錯的孩子,到也有趣。
也難怪唐劫生氣,誰一回來被困在陣中幾個小時,這滋味都不會好過。
這刻聽到虛慕的回答,唐劫起就走。
“你去哪兒?”虛慕愕然問。
“去做飯啊。我一回來就被困住了,飯還沒做呢。”
“……”
沒過多久,唐劫已經做好了晚膳送過來。
兩人一起在庭院中吃飯,唐劫始終默默不發一言。
“怎麼?還在生我的氣?”虛慕笑嘻嘻地看唐劫:“好吧,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仙人對凡人,便如神對世人,莫說是困上半天了,便真是殺了,旁人也不敢說什麼。但現在虛慕竟然對唐劫說道歉,只能說現在的虛慕和唐劫已是極好。
唐劫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在生氣,我只是在想,陣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什麼會如此神奇?”
他之前陷陣中,只覺得如迷宮,院子明明還是那院子,自己卻怎麼走都走不出,小屋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當時還有些慌驚恐,事後回想,只覺得奧妙無窮,因此連吃飯時都忍不住想,到底是什麼原理能讓原本平凡的土地變神一般的空間。
“你也發現了?”虛慕大笑起來:“不錯,陣道的確是一門非常神奇的學問,包羅萬象,含天地至理,一草一木,無不可陣,可說是天下第一等的奧妙,修仙者就算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瞭解萬分之一,用途更是廣泛無邊……”
一說到自己最喜的東西,虛慕立刻滔滔不絕起來,口中更是不吝溢之辭。
“那陣道到底是什麼呢?”唐劫問。
虛慕回答:“所謂陣道,歸結底一句話,就是天地之修!”
“天地之修?”
“沒錯!”虛慕正回答:“如果你把人看一個世界,我們修仙者,修的就是自己的。而在我們的外,這茫茫天地,本就是一個世界。在這世界中,有山川,湖泊,有陸地,海洋,其實每一樣都與我們人相對應。人吸納靈氣,通過運用而釋放出仙法,天地有靈氣,又爲什麼不可以運用來產生仙家道法呢?天地無意識,無法自行運用靈氣,但修仙者卻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來對其進行組合,這就是陣!”
“原來是這樣。”唐劫明白了,這說白了就是前世的理學啊!
所謂的陣法,就象是某種高科技的機械,以靈氣爲力,以陣紋代替脈絡,運行靈氣,達到指定之效果。
只不過世界的法則不同,使用的人不同,因此產生的現象與效果,甚至於創造的手段也完全不同。
也正因此,陣道在修仙界的覆蓋面極廣。
仙家四輔,丹符陣,其中陣道的用途最廣大,不僅可以用來製守山大陣之類的門派看家陣法,甚至於對丹符三輔也有輔助作用,煉丹需要佈陣,制符需要陣圖,煉同樣需要刻陣,可以說無所不在,影響深遠,正因此,陣道也分多種。
按虛慕的說法,陣法一般分死陣活陣兩種。死陣就是固定不可移的陣,如之前唐劫經歷的小迷迭陣就是死陣。活陣一般就是戰陣,一般就是用修仙者聯手施展的陣法,可倍化威力,也是以弱勝強的法寶。
除此之外也有按功用分的,比如煉製丹符時亦需陣法,有人就這一類稱爲輔陣,意爲輔中之輔。
總之,陣法一道門派衆多,淵源流長,其實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各有各的評斷方式,甚至於看法也各有不同。
比如有些人就認爲陣法就是用來輔助的,是修仙者意志外在的表現,是爲修者服務的,因此這類人對虛慕所謂的陣道即爲天地之道的看法,是不屑一顧的。
理念引導行爲。
虛慕的理念,使他通的就是天地之陣,擅長佈置或破解一些規模超級宏大的大型陣法,對於戰陣又或小型輔陣並不擅長。
論當世對大型陣法的理解,至在這棲霞界,已沒什麼人可強過虛慕了。
這刻虛慕滔滔講來,連綿不絕,說到興更是眉飛舞。
唐劫從未見他如此的積極主過,之前爲了向虛慕學習修仙,他也不知費了多心,弄得自己險死還生,最終也只學了個藏象經。
說到興,虛慕突然道:“不如你跟我學習陣
道吧,如何?”
“啊?”唐劫傻掉。
虛慕已道:“這陣道是我搜羅天下陣書自學而,不屬於虛家傳,是可以傳你的。我看你聰明伶俐,也正適合學習!”
“可是……我心在大道,不太適合分心旁婺……”唐劫有些猶豫回答。
陣道雖好,人之力卻有限。
如今唐劫早不再是當初那個混混沌沌,對修仙一無所知的小子了,他已深知修仙路上有多艱難。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踏上巔峰。
虛家家主爲什麼不願意虛慕學習陣道?還不就是怕他力分散耽誤正途,唐劫自問自己沒有虛慕那逆天的資質,連他門開七轉的人,在那金甲天神的追殺下都狼狽落跑,自己若是再分心,只怕將來就也有限。
“話不能這麼說。”虛慕已搖頭道:“修煉一途,道路多艱,除了要下苦功外,同樣要有悟。陣道與修煉,都是包含了天地至理的,兩者未必就不可以相輔相。再者陣之一道對戰鬥也未必就沒有作用,翠微山一戰,我實力遠不如那何衝,但他還不是在我事先佈置下的八門鎖天陣的幫助下被打跑了。”
你要是肯聽你爹的專心修煉,只怕不需要用陣也能揍的那個什麼何衝屁滾尿流,唐劫心中腹誹,不過看虛慕興高采烈的樣子,實在不忍也不敢打擊他。
這些日子他看到的虛慕,大多是沉默寡言,仙氣凜然,惟有現在的虛慕才真正表現出凡人才有的氣息。
只能說他是真得很陣道。
虛慕已繼續說:“再說你現在只是洗脈,無法修煉,閒著也是閒著,我既答應了教你些東西,我虛家的仙法又不能傳授,就教你我一生陣道所學,也不違承諾。如果將來你實在沒興趣不想學,我也不你,你看如何?”
“好吧……”唐劫有氣無力地回答。
虛慕看他不不願的樣子,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拍了他腦袋:“你這小子,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可知有多人想拜在我門下跟我學習陣道我都不收。”
是,你爹讓你不要學陣道,你偏要學;
別人想學你不教,我不想學你偏要教;
我想學的是仙法,你要教的卻是陣道;
你是屬驢的吧,專門和人對著幹——自從知道了虛慕不能測心後,唐劫的腹誹是越來越猛了。
但不管他願不願意,這陣道他還非學不可了。
吃過晚飯,虛慕就開始給唐劫上課了。
“陣道博大深,但不管是怎樣的陣法,都離不開陣眼,陣紋,陣門以及陣源這四者。所謂陣眼,即爲陣之中樞,核心所在,就象人之大腦,掌控一切,是最最關鍵的部位。沒有陣眼,陣法就不可隨你心意運轉,這樣的陣,就是真正的死陣。所謂陣紋,即爲靈氣通行之線路,如人之脈經絡,世之道路,沒有陣紋,則陣勢無法運轉。陣門者,門戶也。可容人進,可予人出,亦可敵於門外,生殺予奪皆在其中。陣源則爲大陣發之源。人有靈氣方可施,陣勢也是如此……”
“明白了,陣眼是大腦,是指揮;陣紋是脈筋骨,是支撐;陣門是真正發揮威力的地方,是四肢;陣源則是心臟,力之源,就象是發機……哦不,就象是我們的靈眼一般,對不對?”
“沒錯。修者施法以靈海爲力,而陣源就是以靈石等外爲力,當然修者自亦可爲其助力。”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用的那個小迷迭陣,我沒看到有靈石啊。”
“那是我另外加了一個小聚靈陣,可以自吸取靈氣,這陣中疊陣。”
“那豈不是說,只要有聚靈陣,就可以自吸收天地靈氣,聚靈陣就是陣源了?可聚靈陣又是怎麼發起來的?自給自足?永機?”唐劫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虛慕沒聽過永機這詞,但從字面也能理解其含義,大笑道:“哪有這般好事。聚靈陣本亦需外力啓,是我另外又輸一道靈氣才讓它運轉起來。即便如此,聚靈陣也只可聚攏附近靈氣,一旦附近靈氣吸收一空,就再無效果。這小迷迭陣只是我一時遊戲之作,除非用靈石補充,否則充其量也就是三天時間就會自行消散。”
“原來還是沒有真正的永機啊。”唐劫嘆了口氣:“那也就是說,天底下沒有真正可以亙古永存的陣法了,每一種陣法其實都需要有人維持或有足夠的靈氣資源才能存在?”
聽到這話,虛慕回答道:“亙古永存的陣法也許真的不會有,但是存在幾千上萬年的陣法,卻還是存在的。”
“存在上萬年?”唐劫被虛慕的說法嚇了一跳。
“沒錯,就在前不久,我親經歷過。”虛慕的神已變得肅穆,眼中現出無限敬仰,似是回憶起了什麼。
良久,他才嘆息一聲道:“比之上古大能,我終究還是差得太遠,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只打開那第一道門戶……”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話鋒一轉:“罷了,不提這些,這都不是你現在能理解的,我們還是說回陣道吧。陣之四核中,以陣紋與陣源最爲複雜。我便先教你基礎的陣紋。”
說著他手一揚,在虛空中虛劃數下,空中便閃耀出一道道奇特紋路,片刻後又轉淡消失。
“把我剛纔劃的陣紋畫出來,記住,要按照我畫過的順序進行,一筆一畫,不可有毫誤差。”虛慕淡淡道。
繪製陣紋是陣師的基本技,往往也是門考覈。虛慕雖有心教導唐劫,卻也想看唐劫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若真是在這方面毫無天賦可言,他也不會強求。
下一刻唐劫已拿起一樹枝在地上開始劃線,他沒虛慕隨手拈來的靈,就只能老實地紙面作業,但是這一筆一畫卻是工整無比。
起初虛慕還不在意,但是看著唐劫劃線卻小吃一驚。
因爲唐劫幾乎是完的再現了他之前劃出的幾道陣紋,待到唐劫畫完,虛慕發現唐劫的一筆一畫幾乎無不正確。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虛慕看得大驚。
“很簡單啊,不就是一些虛實線的組合圖案嗎?”唐劫有些不著頭腦。在他眼裡,這些陣紋雖然複雜,但也不過就是一些幾何圖形,只需稍加用心即可記住,畢竟這種東西他在上學時就極稔。既然虛慕讓他畫出來,他便跟著畫出來便是。
他不知道虛慕讓他畫出來,卻沒指過他能全部畫出。
棲霞界並不是沒有數學,但這些知識在棲霞界的地位不高,而且深度也比地球差的遠。懂的人未必能修仙,修仙的也未必需要去懂,也只有那些鑽研陣道的修者纔會研究這方面的知識。
因此對於唐劫來說極簡單的圖案,對旁人來說可能就是一頭霧水。
這刻聽到唐劫說極簡單,虛慕忙在地上又畫出一個複雜圖形,這一次他卻不再是讓唐劫臨摹了,還是指著上面的陣紋說:“以此點爲起端,以此點爲末端,找出三條連接卻互不叉的線路。”
唐劫只略看了看,便用小樹枝虛摹了幾下:“這條……這條……還有這條。”
虛慕心中震驚,要在這一堆複雜圖紋中找出三條互不干涉的連線不難,但是要用如此快的速度找到卻不容易。
虛慕又出一題,這次卻是考校他計算各線路與區域大小的問題了。
唐劫沒想到學習陣法竟然了數學考試,他又不知道這要做到什麼程度纔算合格,只能著頭皮一步步按照虛慕的要求做下去。
唐劫對數學並無太大興趣,但母親是數學老師,曾用鞭子著他好好學,說他學不好丟他這個當媽的面子,如今畢業沒兩年,總算還沒來得及把所學的都還出去,再加這刻虛慕出的題也不算太難,因此虛慕一路出題,到有大半被他解開了。
虛慕卻是越看越心驚。
因爲他發現唐劫使用的有幾種解法連他也不懂。
陣法之道對易理數的要求極高,然而真正有興趣鑽研的卻極,那些追求陣道的,追求的也往往是陣法的威力,對於實現它需要用的數之道,那是全無興趣的,一個個學起來也全是痛苦無比。
可以說虛慕一輩子就沒見到幾個數學好的,直到這刻才突然發現,心中又驚又喜,突然間一把抓住唐劫道:“妖孽啊!天才啊!你還說你不想學?你就是修行陣道的天才啊!”
唐劫被他這一抓嚇了一跳,連心裡話都說了出來:“可我並不想學啊。”
“胡說!如此天賦,你怎麼能說你不它?”這刻虛慕興起來,哪裡還有往日的翩翩風度,看到唐劫死不承認自己有這一行的天賦,更是痛心疾首道:“你不懂什麼啊!”
他是徹頭徹尾的態度決定論者,深信惟有方能就偉業。
他對陣道的就,就是因爲他深深喜陣道,也易理數。在他看來,唐劫的天賦就是他對數之道的熱,否則又如何可能有如此造詣。
唐劫沒見過他這樣,聽得愕然:“虛大哥,可我對這個真是一點覺都沒有。”
“那你怎麼解釋你的天賦?”虛慕仍不死心。
唐劫無奈回答:“我怎麼知道……也許是我不陣道,可陣道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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