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志,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不等蘇袂走近，趙恪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蘇袂接住沖過來的小黑蛋，點了點頭:“你說。”

趙恪手抹去小兒子臉上的淚,抱著晃了晃，“我明天要帶隊進山拉練，你也看了，”他舉了舉懷里的小兒子，“小的這個剛滿一歲,屋里大的那個……”他下一抬點了下東廂玻璃窗后著半個人影的小小年，“傷了,請的保姆，政審還沒有通過，人暫時過不來，我能請你幫忙照顧他們幾天嗎？”

蘇袂詫異地挑挑眉，這人從頭到尾沒提妻子一句，卻帶了兩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來隨軍！

“工資什麼的都好說？”趙恪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

蘇袂:“……”

看著像是能照顧好孩子的人嗎？

“趙同志，我……”蘇袂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實話，我沒照顧過人，你別看我邊帶著兩個孩,是個母親，就以為我能把孩子照顧得好好的。”

“念營剛到我邊不久，念輝從小到大一直是我母親和幾個嫂子在幫忙帶。當然,我也知道,不是沒法子了,你也不會剛見了我兩面，就放心地將兩個孩子到我手上。你看這樣行不，我給你介紹個人？”

趙恪:“你說。”

“炮團的王營長，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蘇袂見趙恪想了一下，頜首，繼續道，“他家王大娘和張寧姐也隨軍來了，兩人都是爽朗大氣的和善人，還特別喜歡孩子，你看要不要去問問？”

“行！我等會兒就去問問，要是們……”

“王大娘多半不會拒絕，”蘇袂笑道，“家就在我家后面，走路要不了幾步，我和兩個孩子一天的時間，有半數在家度過，你放心地把孩子給吧，和張姐要是忙了，這不是還有我和念營、念輝的嗎。”

“我看，”趙恪笑著搖了搖頭，“你是怕擔責任吧！”

擔責任是一方面，還怕麻煩，傷了的那個還好，有什麼要求幫忙做了就是了；一歲的孩子啊，抵抗力弱，還不會表達自己的需要和想法，冷了熱了，了飽了，稍不注意都有可能病一場，到時你可不得陪著住院。

念營、念輝誰來照顧？

還有工作的事還沒有解決呢，張書那邊還不知況如何？

蘇袂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看著紅著雙眼委屈不已的孩子，問道:“沒吃早飯嗎？”

“食堂打來的粥，只喝了幾口。”趙恪無耐地看著懷里挑的孩子。

“怎麼沒讓司務長給他蒸個鴨蛋？”新鮮的鴨蛋他們也沒撿。

“蒸了，嫌腥不愿意喝。”鴨蛋本就腥，又沒有放香油。

“什麼的有嗎？”蘇袂又問。

“有半袋，”趙恪道，“沒熱水。”

還沒來得及備鍋壘灶。

“我早上起了瓶開水，”蘇袂放下小黑蛋，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對趙恪道，“我來抱他，你帶上東西，背上大的，先跟我回家一趟，給孩子沖瓶喝。然后，咱們再去王營長家。”

小家伙認生，不悉的不讓抱，趙恪剛回家那會兒抱他，都不讓，抱著上車，在車上差不多哭了一路。

蘇袂手，趙恪以為小家伙會頭一扭伏在他肩上，留個背給。

沒想到他看著蘇袂聳了聳小鼻頭，張手撲進了懷里。

趙恪驚訝地看著空空的雙手。

蘇袂瞅了眼乖乖伏在自已前的娃娃，猜測道:“他應該是喜歡我上的味道。”

小黑蛋扯著蘇袂的襟下擺聞了聞，“有一點……藥味。”

“紅媽有胃病，經常熬中藥喝，”東廂的玻璃窗推開，出了趙瑾那張清瘦稚的小臉。ぷ999小@説首發 www..cΘm m..cΘm

“那是老大趙瑾，”趙恪跟蘇袂和兩個孩子介紹道，“小的這個趙瑜。”

“小瑾，這是蘇同志，阿姨，”趙恪介紹了蘇袂，又指了指林念營、小黑蛋，“林念營、林念輝。”

蘇袂給趙瑾的第一印象，就是辮子又黑又長，個子只比他爸低一頭，雙眼很大，瞳仁很黑，四目相對，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靜。

“蘇阿姨。”

蘇袂微微頜首。

“趙瑾哥哥，”林念營乖乖人。

小黑蛋“噔噔”跑到窗前，著窗沿探頭看向坐在桌前，手握鋼筆的趙瑾:“你在寫什麼？”

“老師布置的作業。”趙瑾看著他遲疑了一瞬，拉開屜，抓了把糖沖他揚了揚，“給你和你哥哥吃。”

小黑蛋對作業不興趣，這幾天為了給姥姥、姥爺、舅舅、妗子、表哥表姐們寫信，他頭都快愁禿了。

目在糖上停頓了一瞬，小黑蛋松開著窗臺的手，扭頭對林念營嚷了聲“過來吃糖了”，轉跑進門，奔到趙瑾跟前，扯著兜讓趙瑾幫他裝了一半。

把位置讓給過來的林念營，剝了糖塞進里，小黑蛋好奇地問趙瑾:“你怎麼知道他是我哥？”

趙瑾把手里的另一半糖給林念營，回答道:“你們名字里都帶了個‘念’字，一聽就是兄弟。”

“哦，”小黑蛋團了團手里的糖紙，本想丟在地上，想了想轉手塞給林念營，歪頭對趙瑾道，“你跟你弟名字里也都有一個‘趙’字。”

趙瑾怔了下，沒有出聲。

林念營盯著手里的糖紙，想了想剝開一顆糖，咬下三分之一給他。

小黑蛋手接過，丟進里，含糊道:“小氣！”

林念營沒理他，掏出一個用芭蕉葉裹著的小包遞給趙瑾，對上他疑的眼神，道:“是茶苞，用山泉水洗過的，你打開嘗嘗，很甜……只有一點點的苦。”

“張大娘說還沒有，”小黑蛋在一旁道，“過幾天等它了再摘，會更好吃。”

趙瑾見林念營眼里著小心與期待，遂打開芭蕉葉，捻起一片青黃的芽葉送進里，甘甜松脆中帶著淡淡的苦味，“嗯，好吃的。”

林念營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抿笑了。

趙恪拿包裝了、麥和兩包點心走來，了林念營和小黑蛋的頭，問兒子:“方才我跟你蘇阿姨的對話，聽到了吧？”

趙瑾知道爸爸忙，對寄養在別人家這事，來前他就有所預見，遂點點頭，“我方便帶課本過去嗎？”

“先過去看看況再說，”趙恪伏背起趙瑾，對兩個小家伙揮手道，“走吧，念營你走在后面，幫叔叔關一下門。”

“好。”林念營口中應著，目卻跟小黑蛋一起落在了趙瑾先前在桌下打了石膏的右上，小黑蛋驚訝地張著“哦”了聲，跟在趙恪后，手撮了撮那的石膏，問垂眸看來的趙瑾:“這是什麼？為什麼要把它裹在上？”

“小黑蛋不許，”林念營忙扯開他的手，“這是石膏，是用來固定……”

“固定什麼？嗎？”小黑蛋眨著烏黑的眼，好奇道，“方才叔叔說他的傷了，用這個包住就好了嗎？”

“不能，”趙瑾神平靜道，“我不小從樓上跌下來，摔折了里的骨頭，這石膏是為了固定住傷的骨，免得它在恢復的過程中來回移長歪了。”

“折了呀！”小黑蛋吸了口氣，“疼嗎？”

林念營亦擔心地看著他。

先前他們聽趙恪說趙瑾傷了，只以為是磕了下，或是了一下，破了皮流了，沒想到這麼嚴重。

疼嗎？肯定是疼的。

趙瑾沒吱聲。

一行人走下這片山腰，沿著田邊的曲折小路往東走了數千米，便到了蘇袂他們住的山腳。

當初建筑半山腰的三座屋子時，為了扛運材料方便，山路上陡峭的地方被鏟緩填平了，雖然沒有鋪就石階，一路上去卻也不費什麼勁。

到家，蘇袂抱著趙瑜打開門，讓念營、小黑蛋幫趙恪父子搬了凳子到門外，屋子暗，雨季積存的氣還沒有散去，遠沒有外面來的亮堂和暖。

蘇袂家的凳子，是配小桌子用的，高度不足0.4米，趙瑾被他爸放坐在凳子上，打了石膏的只能直斜垂在地上。

蘇袂抱著趙瑜，提來暖瓶，指揮著趙恪將小桌子搬到門外，然后進屋拿了只碗。

趙恪放下手里帶來的包裹，依言搬了桌子放在趙瑾旁，轉見抱著小兒子單手做事不方便，手道:“我來抱他吧？”

蘇袂還沒說什麼呢，小家伙瞅了他爸一眼，子一扭伏在蘇袂肩上，雙手地環著的脖子，拒絕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趙恪:“……”

頓了頓，趙恪手，又對蘇袂道，“碗給我，我來給他們沖。”

小家伙抱得太，蘇袂有點不舒服，聞言將碗遞了過去，輕拍著小家伙的背走到坡邊，摘了朵花給他玩。

趙恪看了眼幾個孩子，“念營，再幫我進屋拿三個碗來。”

林念營點點頭，乖乖地進屋抱了三個白瓷碗出來。

趙恪接過來一字擺開，打開帶來的，倒了四勺在手邊的碗里，另三個碗里倒了麥，提起暖瓶沖上水，拿勺子攪了攪，“好了，過來喝。”

小黑蛋才不懂客氣為何呢，接過一碗，抱著咕嚕咕嚕一氣就喝完了，放下碗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趙瑾接過來，看著遠的旖旎風，慢慢地啜了口，偏頭見林念營抱著碗一臉的猶豫不決，抬了抬眉:“喝吧，偶爾一次。”

趙恪笑著了林念營的頭:“聽你趙瑾哥的。”

趙恪這麼說，是因為趙瑾比林念營大了兩歲，今年九歲，小學三年級。

蘇袂抱著趙瑜走來，對此沒說什麼，只把這份記下了。

喂小家伙喝過，蘇袂看趙瑾一臉忍的著傷，顯然是疼得難，遂對趙恪道:“讓趙瑾在這兒坐著曬曬太吧，我帶你過去找王大娘。”

趙恪順著的目在兒子上停留了一瞬，點點頭，起道:“行，走吧。”

張寧又上山采菌子去了，家里只有王老太在院里喂養小鴨。

“大娘，”蘇袂抱著孩子推開籬笆門，帶著趙恪走近，說明來意。

王老太喜歡孩子，打從兒子兒媳結婚后，就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過上小兒繞膝的那中忙碌而又歡樂的日子，聞言自是滿口應承。

趙恪松了口氣，手掏了一疊錢票，一分為二遞了過去:“大娘，別的我也不多說了，總之激不盡，這些錢票你拿著花，兩個孩子就麻煩了。這一份是兩個孩子的伙食費，勞你費心了。”

王老太自是不愿意接，趙恪跟兒子雖然不在一個團，更是分屬于不同的兵種，可趙恪能力家勢都不弱，誰又能說，沒有用到人家的那一天。

這時手幫個忙，結個善緣，可比什麼拿錢來得實際，再說，是缺錢的人嗎？!

王老太推，趙恪給，蘇袂來回看了兩人幾眼，手:“這錢給我吧，吃的用的，我找司務長幫忙買。”

來回推的趙恪也怕了，聞言轉手就把所有的錢票給了蘇袂。

蘇袂手接住，把懷里的孩子遞給王老太，想點點錢票，當下過個明路，日后怎麼用，用了多也好記個帳。

趙瑜喜歡蘇袂上混和了竹子的清爽藥香，悉中又著一舒適，一看要將他給個陌生人，嚇得忙手抱了的脖子，口中道:“不，不要，不要。”

“好，不要。”蘇袂安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把錢票遞給王老太:“大娘，你幫我點一下，看有多，記個帳。”

王老太瞪了一眼，接過來，數完不由一愣，看向趙恪:“趙副團，你這給的……也太多了吧？”

這年頭，米面一斤是0.18元，一斤豬0.72元，食堂的土豆菜幾分錢一大碗，五分錢的菜就已經見葷腥了，上次吃紅燒，老大一碗，給的足足的，也才四兩票五錢，兩個孩子送來不過幾天，哪需要二十塊錢，還有各式票證啊。

趙恪:“我怕訓練日期會延長……”

“這你就放心吧，孩子既然到了我們手里，不管時間多長，”王老太把錢票卷卷塞進蘇袂兜里，笑道，“大娘保證都幫你把人照顧得好好的。”

趙恪激地給兩人敬了個禮，轉將趙瑾背了過來，隨之他又匆匆回了趟家，收拾了兩個孩子服、玩和趙瑾的課本作業，小藥箱、鋪蓋等，給送了過來。

一同遞來的還有一張趙瑾用藥、換藥的清單。

送了東西，趙恪就大步走了，他得去軍區看看，明天進山訓練的資準備的怎麼樣，訓練上，上面又有什麼指示要求，還有訓練的地方是否有變等等。

老太太看到堆放在椅上的鋪蓋愣了一下，偏頭問坐在一旁的趙瑾，“小瑾你要自己睡嗎？”

那屋，床、柜、妝臺、條凳、書柜、配套桌椅、小幾、竹制圈椅，布置得滿滿當當的，再放一張床有些難。

可讓他單獨住進東廂吧，又不放心，小家伙傷著，晚上起夜一個不好就有可能造二次創傷。

跟兒子兒媳住，那更是不行，彼此打擾，誰也不自在。

老太太的為難，趙瑾看在眼里，他抿了抿，“我，我怎麼都可以。”

“住我哪吧。”蘇袂也想到一個問題，老太太年齡不小了，晚上讓照顧趙瑾有些不現實。

“我去后勤拉張床，”蘇袂說著拍了拍懷里的小家伙，“姨姨去給哥哥拉床，小瑜在家跟哥哥們玩好不好？”

“不，不不……”趙瑜抓著蘇袂的服連連搖頭，“要姨姨，就要姨姨。”

“小家伙說話瞞利落的嘛，”王老太拆了塊糕點引他道，“來王這兒，糕糕就是你的。”

趙瑜頭一扭，別說要了，連看都不看一眼。

林念營掏出竹蜻蜓，放在手里轉給他看，“小瑜陪哥哥玩好不好？”

趙瑜好奇地看了兩眼，小子往下一，頭埋在了蘇袂懷里。

小黑蛋看得有些不樂意，扯了扯他的小腳，宣告道:“這是我娘，你要找娘……”

椅子上的趙瑾瞬間變了臉，老太太瞟了眼趙瑾，若有所思。

“小黑蛋，”蘇袂的手覆在他頭上了，“弟弟沒有要跟你爭娘的意思，他只是初到這里，滿眼都是陌生的人、事，心里不安罷了。等過幾天悉了，他就該追在你屁后面跑了。”

“真的？”

“真的，”蘇袂點點頭，“去跟哥哥玩吧。”

相比竹蜻蜓這麼簡單的玩，小黑蛋更喜歡林建業用子彈殼幫他做的坦克和槍，遂看了一眼林念營手里的竹蜻蜓，不興趣地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去搬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