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兒就著昏暗的燈扭頭打量了老人兩眼, 笑道:“宋。”

“媽，這是呂芮的, 婦聯的宋科長。”

老太太列寧裝軍大, 齊耳短發，戴著個黑框眼鏡，聽小瑜兒介紹完, 對蘇梅又是爽朗一笑:“我認得你, 蘇同志。去年初夏在南海，我們一同進門, 下午又一同出的南海大門。”那天去開會, 在門口看到隨特戰隊隊長江碩走來的蘇梅, 心下還納悶, 誰啊？還讓江家小子親自陪同。

沒想到不過半年們又見面啦。

蘇梅看著老人的臉愣了一下, 沒什麼印象。

那天zx的突然, 完全沒有準備，去時心頭張，不知zx找要問什麼, 又該如何回答。回時滿腹心事, 腦中思索著怎樣才能讓zx對說的話有一個直觀的了解, 哪還有心思去關注周圍的人事。

蘇梅歉意地笑了下, 手道:“宋大娘你好。”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瞬間濃了兩分, 下手套與之相握道:“蘇同志新年好！”

“新年好！”

臺上新一節目又開始了, 出于禮貌, 兩人沒再多做談，只偶爾就舞臺上的表演點評兩句。

晚會結束，大家起, 相互跟邊的家人、朋友, 認識或是不認識的拜了個早年。

老太太給最小的和暄掏了個紅包，一同給的還有別家的兩個孩子。

蘇梅不好拒絕，正想著怎麼還呢。

“，”呂芮過來扶住老人，看了眼站在蘇梅旁邊的趙瑾，不好意思地抿一笑，朝蘇梅、趙恪拱手道，“趙叔叔、蘇姨新年好！”

趙恪微微沖點了下頭。

“新年好！”蘇梅掏了個紅包給。

呂芮瞅了眼，在的點頭下手接過道了聲謝。

順著人流，大家出了大禮堂，相攜著走了一段，便分開了。

呂芮扶著宋老太頻頻回頭，不舍地盯著遠去的趙瑾。

早在18歲以后，趙瑾就習慣了這種目，牽著蹦蹦跳跳的和暄跟在家人后，沒當回事兒。

蘇梅扶著汪師傅走在趙恪和秦淑梅后微微偏了下頭，路燈下只看到呂芮大紅的呢子大在人群中模糊閃現:“小瑾，過了年你又要帶隊出去嗎？”

子軍一走，沒個四五年回不來。

“嗯，三月初走。”

那等他回來都要三十出頭了。

蘇梅猶豫了下:“有喜歡的姑娘嗎？”

趙瑾笑著搖搖頭:“媽想抱孫子了？”

蘇梅下意識地了把烏黑的秀發，這麼年輕就要抱孫子嗎？前世，這個年齡好多人還沒有結婚呢。

這反應，趙瑾和小黑蛋看得翹了翹角，眼里都是笑意。

“媽，”趙瑾頂開小黑蛋，挽住蘇梅的胳膊道，“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教導孩子們的同時，還不耽誤游山玩水賞風景。”

小黑蛋瞟了眼趙瑾，這幾年，就他所知，四哥帶著一批批子軍可沒立功，其中的危險、責任、力，他沒說。

“結婚的事，等我帶了這批孩子回來再說吧。過兩年你要是急著抱孫子，”趙瑾下一抬點了點前面扶著趙儒生的念營，“就先把老五的婚事辦了吧。前天，我帶孩子們去他們部隊參觀，正瞅見一個姑娘追著他跑，跟人一打聽，你猜是誰？”

“誰？”一家人立馬來了興致。

林念營眉間一跳，忙打斷道:“別胡說，薇薇那天過去找我借《西游記》的小人書呢。”

“哦~”兄弟幾個齊齊拖長了腔子，怪模怪樣道，“原來是薇薇呀！”

“哪個薇薇？”秦淑梅回頭不解道。

“黃司令家的姑娘嗎？”蘇梅記得黃正祥家姑娘就薇薇。

小瑜兒:“是。”

“小嬸、，你們別聽他們說，我們真不是那種關系……”

大家哄笑，見過黃薇薇的誰也沒當真，那姑娘生得小，看著只有十五六歲，在蘇梅和趙恪眼里還是個孩子呢。

“媽，宋方才說‘南海’？”這個問題，小瑜兒疑一晚上了，是他想的那個地方嗎？

“哦，我去一個南海的國營飯店定了兩條魚。”蘇梅含糊道。

小瑜兒了角，他媽連敷衍都懶得找個好點的借口。

用過年夜飯，趙恪牽著閨，帶著兄弟幾個出門拜年。汪師傅明兒還要回顧宅幫著招呼客人，便先睡了。蘇梅和秦淑梅、趙儒生坐在客廳一邊守歲一邊等客人上門。

翌日一早，給陜北老家、南方、云省各地打過拜年電話，用過早飯，等趙倬、喻蘭帶著趙珺和老二一家上門，趙恪、蘇梅和汪師傅便帶著孩子們提著大包小包的吃食、禮去了顧宅。

到時才七點多，可宅子里已經聚滿了人。

趙恪和蘇梅帶著孩子們進屋拜年，心眼兒淺的忙跟了過去，就是為了看顧老給幾個孩子什麼禮，是普通的紅包呢，還是跟他們幾家的孩子一樣，鋼筆、筆、字等。

顧老待趙恪蘇梅和趙瑾、小黑蛋兄妹幾個說過吉祥話，拉過和暄幫了外頭的大氅，取了圍巾帽子，掃了眼進來的族中小輩，雙眸暗了暗。

茶大娘端著托盤上前，眾人忙探頭、顛腳地看了過去。

沒有偏待，跟他們家的小子姑娘一樣，給的不是鋼筆就是筆，配套的還有一本字。

顧仲坐在顧老下手，看著諸人的表，嘲諷地勾了勾角，老叔自己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他們真以為這樣就能攔得住。

大過年的，老叔只是不想鬧起來，掃了小梅一家的興致。

汪師傅一過來就去廚房忙活了，蘇梅跟顧五的妻子韓柳、顧清、顧恒、顧衢等人的媳婦說了會兒話，給他們的孩子發了紅包，便去了廚房。

“都在這兒吃飯嗎？”蘇梅看著汪師傅擺滿條案的食材。

“愿意走的應該沒有幾個。”得時間長了，他們早已將彼此當做了家人，汪師傅忙不過來，很自然地就指使起了蘇梅，“趕地，把那捆蔥剝了，還有那堆蒜，菌子、木耳、干貝也給我泡了。”

茶大娘在外面端茶倒水呢，這麼多人，憑他們倆……難！

蘇梅扯了條圍一邊往上系，一邊走到廚房門口，揚手來了小黑蛋、小瑜兒過來幫忙。

韓柳見此，忙拉了顧清的妻子過來幫著擇菜、剝蒜。

其他人猶豫了一下，有過來的，也有不屑地撇了撇或是翻了個白眼，自顧去花廳喝茶說話去了。

吃完飯，大家碗筷一撂，圍在顧老邊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撒，完了不是去了西花廳，點評蘇梅帶來的兩盆茶花，便是聚在堂屋打起了牌。

蘇梅看得直皺眉，起將盤碟送去廚房洗刷，小黑蛋推開圍在邊說話的顧家子弟，過來幫忙。

趙瑾被一群嫂子大娘的圍著不開，這個問他們家孩子能不能進子軍，那個問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媳婦，可以幫忙介紹，什麼娘家侄，領導閨等。

和暄被顧老帶去了書房，趙恪也被顧仲拉了過去。

念營坐在灶下幫著燒水，小瑜兒被顧清、顧恒幾家的小子纏著去了前院，不一會兒炮聲便一聲接一聲地響了起來。

蘇梅扶著汪師傅坐下，幫他了酸疼的兩條胳膊:“收拾完跟叔爺說一聲，咱們趕走吧。”看那幫人的樣子，竟想留到晚上再來一頓。

“。”汪師傅也不想伺候了，做什麼好像都是應該的，也沒見誰道一聲謝，說一句辛苦了。

打掃好廚房，蘇梅帶著小黑蛋、念營和汪師傅去書房道別。

顧老看著蘇梅母子仨，對顧仲兄弟及一眾小輩笑道:“小梅、念輝、念營，今兒辛苦了，過來看我呢，忙活了一天。你們說，我是不是該給他們包個紅包？”

“紅包哪夠啊，”顧仲笑道，“我記得小梅善畫，您不是有幅百花圖嗎，反正放在庫房也是落灰，我看不如就給小梅得了。”

顧亭、顧宿聽得咋舌，那可是明朝周之冕的作品。

“至于念輝、念營，”顧仲繼續笑道，“我瞅他們年紀也不小了，過個兩年就該家立業了，小夫妻過日子手里哪能沒點產業，建設路你不是有兩間小鋪子嗎，一人一間，剛剛好，日后或租或用，手里也能得倆買菜錢。”

顧五、顧九聽得角直，那是小鋪子嗎，間間一百多坪，不過是當年做藥房四五間直接打通罷了，哦忘了說，后面還帶著個院子呢。

顧老眼里的笑意層層漾開:“給他們娘仨，倒顯得我不公了。這麼著吧，今兒凡是進門幫忙的人人有份。老汪、小茶一人一百，剩下的一人兩百。”

這十幾年跟著小梅生活，退休金可沒怎麼花，存下來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今兒高興就當回散財子吧。顧老樂呵地想著，諸人卻變了臉，恨不得時倒流，他們也幫著做點事了。

“行了，拿了東西就散了吧，折騰大半天了，我也累了。”不等蘇梅拒絕，顧老擺擺手便由茶大娘扶著出了書房去臥室躺下了。

汪師傅有庫房的鑰匙，茶大娘管著顧老的財務，待安頓好顧老，兩人便將東西拿出來分了。

蘇梅真不想要，這會兒的古董房產還都不貴，這麼些年武獎勵就存了好大一筆，想要什麼不能自己買啊。反倒是接了這些，才是麻煩呢，沒看顧家一眾婦人小輩羨慕得都紅了眼。

“拿著吧，老叔的一片心意。”顧仲勸道。

跟蘇梅生活久了，汪師傅和茶大娘最知道在意什麼:“畫是顧老的珍藏，鋪子是他早年親自選購裝修的，你要覺得拿著扎手，就出錢買下吧。”

顧仲臉一變，剛要出言反駁，便被孫子拽了下袖。

“那就按市場價走吧，”顧清笑道，“百花圖一千，兩間鋪子，一間兩千五。小嬸，你拿六千買下，錢貨兩清，也省得日后扯皮。”

念輝高考報的是政法大學，日后從政，上可不能有一點兒污點。還有念營，他在部隊，立更要正。

兩間鋪子有些年頭了，顧清報的價不低。顧亭、顧宿微微皺了皺眉，面上卻不見高興。贈，送的是人；賣，人沒了，只怕還要落一個刻薄的名聲。

畢竟，老叔跟他們生活了十多年，不是親人早已勝似親人，個人的私產便是分他們一半也無人可置喙，何況只是贈予了兩間鋪子一幅畫。

這都要計較，外面可不要說他們了。

然而兩人再反對也無濟于事，婦人們一聽到“錢”，怪是矜持，臉上也不免帶了笑模樣，又有顧清、顧恒一眾小輩支持，再加上顧仲的沉默，他們還能說什麼。

蘇梅暗暗松了口氣，讓小黑蛋開車回家，拿著存折去銀行取9千過來，順便將二老太那座贈予的宅子一塊買下。

“都別走！”顧老氣沖沖地進來，扭臉問蘇梅，“你手里還有多錢？”

蘇梅愣了下:“兩萬。”

五九式、無人機、戰斗機、還有后面的幾款槍，前前后后上面獎勵了三萬五，再加上當年和趙恪結婚，秦淑梅給的，還有這些年寄的生活補，和趙恪存下的工資，林林總總加一起有五萬。

只是給孩子們一人都辦了最兩張存折，所以除了要拿出的九千，手里現下還能拿出來的只剩兩萬。

眾人倒吸了口冷氣！

在這個人均工資只有幾十的年代，兩萬再加上方才的九千，是個什麼概念！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有人失聲道。

是啊，趙恪一個軍，蘇梅又是兩三年不出一個新品的玩設計師，怎麼會這麼有錢？！！

大家都不由懷疑地看向了顧老。

蘇梅的工作安排年前就定了，只是想著過年呢，上面就沒打擾，只等過了正月十五正式下通知，讓過去上班。

顧老抬眉朝汪師傅看了一眼。

汪師傅清了清嚨，一一列舉了蘇梅這些年獲得的獎勵。

眾人一臉懵地聽完，一個個扭著僵的脖子看向蘇梅，不是陜北來的村姑嗎？不是說小學畢業嗎？

新型槍支、無人機、戰斗機……想破天了，跟也不搭啊！

趙瑾雙眸陡然一，看向趙恪:“那年我回去，家里的兩位武專家……”

那兩年邊境跟蘇國正是頻繁的時候，他以為他們是蘇國的新型武吸引過去查看呢。

現在想來……趙瑾敲了敲頭，唉，一回到家，他所有的敏銳、防備全都卸下了，還是訓練不夠，修煉沒到家啊！

林念營想到有次近距離接戰斗機，機上那悉的英文寫，眼里茫連閃，早在小嬸帶他到山里訓練，他就知道，小嬸本不是什麼普通的家庭主婦，原來如此！

怪不得小嬸初夏來京市那段時間，江隊、閻隊流過來陪護呢。

兩個武專家在家教學時，興致起來了，吃著飯吃著飯在飯桌上就爭論起來了，遂和暄早早就知道媽不簡單，只是也是第一次聽到無人機、戰斗機。

唯有小瑜兒，傻傻地張大了，看了看他媽，又轉頭看了看他爸、顧老、汪師傅、茶大娘，最后胳膊肘一抬抵了抵小黑蛋:“我沒聽錯吧，汪爺爺說娘是無人機、戰斗機、還有68式、69式至72式槍支的研究者？”

小黑蛋極為淡定地“嗯”了聲。

小瑜兒自閉了，和著家里就他一個傻白甜。

茶大娘悄悄進來，將一個盒子放在顧老面前的書桌上，又悄悄退了出去，片刻帶著人開了庫房，抬了一箱箱東西出來。

顧老打開盒子，將自個兒剩下的三座宅子，連同四個鋪子推給蘇梅，然后又指了指廓下左邊的20個大樟木箱子:“幾個孩子這會兒又不急著結婚，把他們的錢也取來。東西你看看，不虧。”

蘇梅抿了抿，知道老爺子生氣了，辦這事多帶了賭氣的份，遂一時頗是有些無措。

趙恪掃視了圈諸人激的神，一個個的都等著分錢分產呢。握住蘇梅的手，沖點了點頭，然后對小黑蛋道:“存折在哪，你知道，去拿吧。”

父子倆對視一眼，多帶了分明了，小黑蛋帶著和暄、趙瑾、林念營和小瑜兒回家，不但帶來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和幾兄妹的積蓄、零花，還跟喻蘭借了點。

湊了7萬，給顧清。

顧老眼里閃過一抹笑意，大手一揮，將院里的箱籠和早年用過的家都給了蘇梅。

留下的只有這座擺了幾套老榆木家和幾樣家電的宅子，以及20箱醫學書籍、9醫學筆記和4箱從伊嘎帶回來的各式藥材，一箱狼、羊、兔混合的皮。至于銀元小黃魚什麼的，早些年就捐給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