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玉一臉期待地看著南宮玥，小姑娘烏黑如點漆的眼瞳中閃爍著單純赤誠的芒，不止是，連旁的蕭霏也是目期待。

南宮玥怔了怔，這位關先生的棋藝確實不凡，但令驚訝的是蕭霏和蕭容玉居然與這位關先生如此投緣。

不過，也未嚐不可……

王府也不是沒請過先生來府中教導姑娘們才藝，這關錦雲在江南名已久，棋藝不凡，且家世清白，不是什麽來曆不明之人。王府若要請先生自然是要請最好的，而且，隻有學生自己誠心向學，才能真的學好學！

南宮玥沉一下後，含笑道：“五妹妹，若是能請來關先生，那你可要好好跟著學棋。”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聞言，蕭霏和蕭容玉皆是喜形於，蕭容玉急忙福謝過了南宮玥道：“多謝大嫂。我一定會好好跟著先生學棋的。”

六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但是言行間已經出幾分落落大方，那神采煥發的可臉龐讓人不莞爾一笑。

蕭霏也在一旁笑道：“五妹妹，以後你學棋時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便是。”

蕭容玉又靦腆地謝過了蕭霏。

看著這對姊妹花和樂融融的樣子，南宮玥角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真是沒想到這姊妹倆竟然會因為棋而變得如此投緣，這才是今日最大的意外之喜。

在姑娘們清脆的笑聲中，東次間的氣氛很是歡快，連原本在西稍間裏玩耍的小蕭煜也指揮著娘聞聲而來，於是屋子裏一片語笑喧闐聲，蕭霏和蕭容玉又在碧霄堂裏呆了近半個時辰，才雙雙離去。

此時，天已經近昏黃，又是一天在歡笑中眨眼就過去了……

回了王府的蕭容玉興得小半夜沒睡著，次日一早，就迫不及待地隨蕭霏再次登門浣溪閣拜訪了關錦雲，希能請過府教授棋藝。

關錦雲原計劃開春後就離開南疆，有些猶豫，姊妹倆一次不，卻也不氣餒，又一次次地登門，三顧茅廬之後，總算把關錦雲請進了王府。

關錦雲是個知禮儀的，府後，就親自到碧霄堂拜見了南宮玥，的談吐得大方，進退之間不卑不，言行中自有一名士風範，也難怪蕭容玉對如此崇敬。

南宮玥與寒暄了一番後，專門在王府的西側給安排了一個小院子，派了丫鬟婆子照顧的起居，又備了一份極厚的束修，之後讓蕭容玉正式給奉茶見禮，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師禮。

王府的下人自然也都看在了眼裏，知道這位關先生不可小覷，更不可怠慢，上行下效，一個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臘八轉瞬而至，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南宮玥作為當家主母，連著好幾日都忙得不可開，與此同時，蕭容玉也開始跟著關錦雲學棋，蕭霏一向好棋，得了空時，也時常去旁聽，向關錦雲請教棋藝……

冬已經很深了，南疆的冬風散發著涼意，卻不算刺骨，比起千裏之外的西夜南境那黃沙滾滾的狂風，那真是太溫愜意了。

風沙通過窗口吹進屋子裏，一頭矯健的灰鷹停在布滿黃沙的窗檻上，它冰冷的金鷹眼看了看院子，然後繼續俯首啄著它的灰羽。

灰鷹的旁站著一個著月白袍的年輕公子飛快地看著手上的一封信，看完信後，他抬眼朝灰鷹看去，俊逸斯文的臉龐上若有所思。

“侯爺……”

一旁的傅雲鶴語帶詢問地看著語白，娃娃臉上毫不掩飾地出幾分躍躍試。

有了西疆那邊以及蕭奕在東南境吸引西夜王的目，這段時間，語白已經率軍悄無聲息地突破了汐河這道西夜南境至關重要的屏障，跟著又沿著汐河北岸連續拿下了四座小城。

在幽騎營和神臂軍的合力進攻下，每一次攻城都是快、狠、準，以確保消息沒有一點外，現在汐河一帶南北兩岸的七城已經全數在南疆軍的掌控下，加上邊境兩城，等於整片西夜南境已然潰敗……

對於南疆軍而言，此時的局麵可說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等著語白下令。

他們目前已經近拉赫山脈，一旦過了拉赫山脈，他們就會直西夜腹地，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他們便再也無法像之前一樣如幽靈般潛伏在黑暗的影中，他們將暴在所有西夜人的目中，也包括西夜王……

所以，這幾日語白一直在這裏等蕭奕那邊的消息。

語白轉頭看向了傅雲鶴，表如常，但溫潤的眸子中卻多了一抹銳氣。

傅雲鶴眸子一亮，約察覺了什麽。

下一瞬，語白隨手把手中的絹紙丟火盆，金紅的火映在他眸中，灑在他臉上，讓他的氣質驟然發生了變化，仿佛瞬間就從一個斯文儒雅的書生變了一個淩厲果決的將領。

看著那燃燒的信紙，語白角的笑意變深，緩緩道：“時機到了。”

時機終於到了。

現在，新銳營已經按計劃悄悄潛伏到了西夜軍中；撻海正以韓淮君和姚良航的事為幌子，對西疆發猛攻，玄甲軍暗暗蟄伏在側，隻待時機；西夜東南境那邊，雖然西夜王又加了一萬援軍，但蕭奕卻毫沒有放在眼裏，反而行事愈發張揚，惹得西夜王惱恨不已……

這幾個月來，一步步地布局，一點點地鯨吞蠶食，時機總算是來臨了！

此刻西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裕西疆和蕭奕這兩方，局已經形了，此時此刻就是語白這邊最好的時機。

兵貴神速，機不可失。

“來人，召集眾將到此！”

語白語氣淡淡地下令道，立刻有親兵領命而去。

傅雲鶴喜不自勝，幾乎快要坐不住了。

當親兵奔跑的腳步聲遠去後，語白忽然又喊了一聲：“司凜。”

下一瞬，就見院子裏的樹冠了起來，簌簌作響，連正在啄羽的小灰都抬起鷹首尋聲去，一個黑男子輕快地自一棵大樹上一躍而下，落在五六丈外，落地時悄無聲息。

“語白，你想讓我怎麽做？”司凜看著語白，懶洋洋地了個懶腰，略顯淩的烏發在狂風中飛舞著，肆意狂放。

他們是多年至，語白也不和司凜客氣，直接道：“司凜，要麻煩你替我跑一趟……”

接下來，就是他們南疆正式向西夜宣戰，那之後，這場戰役才算剛剛揭開帷幕！

在司凜饒有興味的目中，語白不疾不徐地繼續道來，他溫雅依舊的聲音被一陣猛然刮來的狂風吹散，被樹葉搖擺聲淹沒。

司凜的角則越翹越高，眸中閃現異彩……

隨著司凜離去，小灰也好奇地跟著他飛走了，然後院子裏、書房中陷一片沉寂……一直到陣陣淩而有力的腳步聲自書房外傳來，越來越近。

五六個一戎裝的將領進屋後，這原本還算空曠的書房頓時就變得擁了起來。

“末將參見侯爺！”

男子們獷的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小四皺了皺眉，一手在窗檻上一撐，利索地跳出了窗外，他手敏捷地爬上了一棵大樹，讓那些茂的枝葉替他擋風遮沙。

接著，傅雲鶴在語白的示意下展開了輿圖，這張輿圖被人無數次地展開過，挲過，邊角已經出現了些微磨損和細小的缺口，無論是語白，還是在場其他的將士，都圍著這張輿圖看過不知道多遍了，那些將士立刻敏銳地發現這張輿圖上比之上次又多了幾個記號。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每個人都是脈沸騰，看來安逸侯忽然召集他們過來，果然是有重要軍要商議……他們就要有所行了！

幾個將士飛快地換了一個眼神，上不自覺地釋放出一戰意與殺氣，就像是一把把出鞘了一半的利刃一般。

語白環視眾人一圈，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點下了輿圖上的某，隨著兩手指的劃，他不不慢地說道：“半個時辰後，整軍待命，從河阪城出發，沿著拉赫山脈……”

書房裏隻剩下了語白的聲音，每一個將士都是凝神盯著輿圖，側耳傾聽，幾乎屏住了呼吸……

外麵的風沙更大了，簌簌簌，沙沙沙，仿佛預示著一波醞釀已久的沙塵暴就要崛起了，風雨來，暗流湧……

“隆隆隆！”

在肆的風沙中，不知何時響起了陣陣如雷鳴般的腳步聲，釋放著一種王者之師的霸氣。

如烏雲般連綿的大軍自拉赫山脈西側繞行，三日後的正午便進一片平原，眾將士都知道這代表著他們已經來到西夜腹地的口了，皆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行軍的速度……

所經之，如同龍卷風過境，勢不可擋！

二十裏外的胡迦城此刻還不知道危機就將來臨，如往常般大開城門，往來百姓進進出出，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

誰也沒注意到不知何時，城牆上幾個士兵悄無聲息地倒地，跟著城牆上原本暗紅的旌旗被取下，一麵銀白的旌旗取而代之地屹立在城牆上，旗子張揚地飛舞在風中，獵獵作響。

接著，不遠就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那馬蹄聲隆隆作響，連地麵都震了起來，仿佛地山搖般，吸引了不人的注意力。

城門附近的西夜守兵、百姓都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了過去，隻看到地平線上黃沙滾滾，約可見無數穿盔甲的騎士在風沙間若若現……

哪怕是普通的西夜百姓也能看出這有些不對勁了，城門附近的守兵一邊著去通稟上將，一邊下令關城門。

沉重的城門在守兵的推下開始緩緩地關閉，可是城外還有一隊隊排隊要進城的百姓，他們一看城門要關，都急了，蜂擁著朝城門而去，爭先恐後地想要進城……

這也讓城門的關閉遇到了阻礙，城門閉攏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然而，那數以千計的騎兵已經飛馳到了百來丈外，那如狂風般席卷而來的殺氣令得幾個守兵都是心中一凜。

這不是普通的騎兵！

立刻有人下令道：“關城門！攔者，殺無赦！”

說話的同時，隻見銀一閃，一把彎刀揮過，刀起刀落間，熾熱的鮮從一個穿薄襖的男子頸上的傷口急速地噴湧而出，噴濺在他四周的幾個百姓上，他們隻覺得那鮮滾燙，瞬間如同被凍僵冰一般，再不敢往裏擁。

殺一儆百！

那持刀的西夜守兵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正後退，可步子才退了半步，前方已經有幾道破空聲“嗖嗖嗖”地傳來，他來不及定睛，也來不及再退，三鐵矢已經勢如破竹地貫穿了他的頭、頸、，他的眼睛幾乎要瞪了出來，一片死灰。

在一片驚心魄的尖聲中，他直愣愣地往後倒了下去。

“快！關城門！”

陣陣撕心裂肺的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更多的鐵矢麻麻地急速襲來，那些要關城門的守兵一個個地中矢倒了下去，而那些等著進城的百姓也不敢再進城，皆是如同驚的小鹿般沿著城牆往兩邊竄逃……

這些鐵矢給疾馳而來的幽騎營製造了機會，眨眼間，幽騎營已經來到了城門外，城門在一聲沉重的隆隆聲中再次被推開，幽騎營的騎兵們如同一條巨龍般破城而……

幽騎營、神臂軍如同狂風暴雨般降臨在這座胡迦城中。

他們來到西夜已經數月，過去那一場場的戰事早就讓兩者合作得親無間，如同兵在一次次的淬煉中被鍛造了神兵利。

以開鋒！

胡迦城中，陷一片硝煙四起的紛中。

著兩種不同盔甲的敵我雙方混雜在一起，一方混驚恐，雜無章，彷如烏合之眾，另一方則訓練有素，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如山，如雷震。

這是一支軍紀嚴明、令行止的軍隊，在它的麵前，任何的抵抗都是那麽的無力，彷如一個還蹣跚學步的嬰兒麵對一個手矯健的年男子，本就沒有勝算，也不可能有勝算！

濃濃的殺氣彌漫在城中，此起彼伏……

三個時辰後，那喊殺聲和兵接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城門附近已經儼然換了一批守兵。

傅雲鶴率領幾個將士匆匆策馬出城，來到語白跟前，抱拳稟告道：“侯爺，城中敵軍已經全數殲滅。現在幽騎營正在城中各搜尋網之魚！”

“進城。”

語白淡淡道，角始終噙著一抹清淺的笑，沒有因為這一場勝利而容，仿佛今日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下的黑馬不疾不徐地朝著城門而去，在他上方的白鷹在他附近的空中飛來飛去，在他進城的那一瞬，白鷹發出嘹亮的鷹啼，引得語白和小四都抬眼看去。

寒羽正展開雙翅，繞著城牆上的銀白的旌旗盤旋不去，它似乎認識這是自家的旗子，興地鳴不已。

經曆了一場大戰，但是那麵銀白的旌旗卻沒有沾染上一點跡，仍然在風中盡地飛舞著。

司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旌旗旁，慵懶地坐在城牆上，對著語白擺了擺手，意思是，語白，他的任務完的不錯吧？這個戰書下得夠長臉吧？

語白的角翹得更高了一些，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那麵旌旗，這是他們家軍的旌旗，飄揚在西夜的城池上！

的照下，那銀白的旗幟亮得有些刺眼。

語白瞇了瞇眼，烏黑的眸中閃爍著似懷念又似悲傷的芒。

“今日是十二月十一了吧？”語白一邊收回目，一邊問道，然後繼續策馬緩行，穿過了城門。

傅雲鶴應了一聲，隨其後。

語白抬眼看向前方，銳利的四目要穿過前麵的街道直穿越這座城池似的，又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距離小蕭煜的周歲宴已經隻有一個半月了。

傅雲鶴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隻聽語白又道：“讓大軍休整一夜，明日，我們繼續！”

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語白忽然一夾馬腹，加快了馬速，沿著前方這條橫遍野的街道往策馬奔馳……

“踏踏踏……”

夾雜著濃濃的腥味的寒風迎麵而來，可是語白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瞳孔中似乎燃燒著兩團火焰，在脈中喧囂著、沸騰著……

年時，他不知道多次夢想過把他們家軍的旌旗在西夜都城的城牆上，讓家軍的旌旗走遍西夜的土地，肆意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