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飛渡, 轉眼間到了兩天后。
a大老校區,全校頂有名氣川菜燒得好吃的東區第一食堂。
一如既往人聲鼎沸。
江子安食指掛著一串法拉利超跑車鑰匙,吊兒郎當勾著吊環打著轉兒。
他原本跟程嘉讓他們一級, 很不幸因為前年期末考八科全掛, 不得不留級重修。
現在其他人都上了臨床, 只剩下他自己還苦地在學校讀書。
此時江子安正從東區第一食堂二樓吃飽喝足,兀自大搖大擺地往樓梯間方向走。
現下已過午間飯點, 食堂里的人零零星星, 越往樓梯間的方向走越顯空。
安靜的環境下, 周遭稍有響便聽起來格外清晰。
江子安剛剛走到樓梯口, 還未及下樓, 就被突然聽到的談聲吸引, 頓在原地。
他這人雖然平時被他那群傻兄弟詬病娘們唧唧像個聽八卦的長舌婦, 倒也確實不是什麼聽人墻角的人。
只不過。
樓梯間里人的對話提到了一個讓他沒辦法不聽墻角的人。
這個食堂有兩邊樓梯, 這邊平時走得人比較, 江子安也是因為他車剛好停在了這個方向,才舍近求遠走這邊樓梯。
樓梯間里那人可能就是認定了這一點,這才肆無忌憚地在那邊談。
江子安聽到那個名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慌忙噤聲。
當即倚在旁側的墻邊,掏出手機假意劃著, 將樓梯間的對話聲盡數收耳中。
“你真打算就這麼忍了?拜托,我的好學姐, 程嘉讓現在跟在一起了哎,你追了程嘉讓那麼久,現在就被那個賤人追上了,這麼輕易就忍了嗎?”
先開口的聲略有一些尖銳。
江子安一邊在心里嘆他讓哥真是的沒邊兒了, 在哪兒都能聽見他的八卦。
一邊打開了手機的錄音件,大咧咧按下開始。
樓下的對話聲還在繼續,接下來的說話的是聲音比剛剛略微和一些的另一個生。
“可是,你也說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我不忍又能怎麼樣呢?我追了他兩年他都沒有回應,難道現在跟霍音在一起了,就會對我有覺了嗎?”
很快又是最先說話的人接話:
“那你不試怎麼知道?”
“姐姐,你清醒點,你可是系花誒,你有什麼不如那個賤人的,為什麼不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江子安聽著,暗自點了點頭,他剛剛還在想這聲音怎麼有點兒耳。
雖然他讓哥那臉那格,從小到大追他的孩多不勝數,他也不可能每個都記得。
但是一聽那個聲音尖銳的生提到“系花”,江子安有了印象。
下面樓梯間說話的另一個生應該是播音系的系花。
正常說話的時候也帶點兒特有的播音腔,很有特點。
播音系花似乎被剛剛的話搖到,再開口的時候變了試探:
“可是,還能怎麼爭取呢?我該試的都試過了,可是他……他甚至警告我不要為難霍音。”
“他那是當局者迷。”
聲線略顯尖銳的聲再度開口,
“我們能做的太簡單了。程嘉讓不是被騙得五迷三道嗎,我們就讓他看清楚的真面目。”
“你想怎麼做?”
“不是不肯承認以前做的那些破事嗎,我偏要把那些人都請到面前來,面對面我看還怎麼不認賬。今晚校慶志愿者的慶功宴就是大好的機會,到時候我人拍下來發給程嘉讓,我就不信他看了這些還照樣五迷三道。”
“可是,可是我們怎麼請到你說的些人呢?”
“這還不簡單,只要錢到位什麼事兒能事兒啊,不過我才大一,人脈不多,先得找到人,這就要靠學姐你了。”
“……”
樓梯間里兩個人的對話終止于此,幸而們沒有往上來的意思,江子安等到們兩個都離開,才小心地下了樓,回到自己車上。
一關上車門,就連忙掏出手機給程嘉讓打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或按1為您轉接語音信箱。”
一連撥了五遍,程嘉讓的電話都無人接聽。
江子安只好將剛剛的音頻發到對方的微信上,又留了兩條文字消息。
【讓哥!!嫂子有難!看到速回!】
【英雄救的機會擺這兒了,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
四小時后,下午七點鐘。
首都北三環,a大附屬醫院外更室。
年輕男人雙手下綠套頭手服,冷白壯的上在空氣中暴無。
他雙目微闔,眉宇間帶了點倦意。
昨晚上值了個大夜,今天又跟主任連上三臺手,直接來了個二十四小時連軸轉。
程嘉讓慢條斯理套上自己的燕麥高領,正穿外套,卻被震作響的手機吸引了注意。
長指開屏幕。
利落地點進微信界面,一眼就是霍音發來的未讀消息。
【我和顧師姐準備出發去慶功宴了。】
【你下班了嗎?要記得吃晚飯。】
程嘉讓目略過手機上的文字,停下手中穿的作,按下語音鍵,將手機聽筒靠近邊。
“剛下班。”
“幾點回家,我去接你。”
消息發過去,他重新將外穿好,又瞥一眼手機,沒收到回復,方才退出到消息列表,看到江子安的發來的消息。
【讓哥!!嫂子有難!看到速回!】
【英雄救的機會擺這兒了,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還附有一段幾分鐘的音頻。
程嘉讓濃眉泛皺,當即撥了江子安的電話過去。
一段冗長反復的鋼琴曲彩鈴響罷,電話終于被對方接起。
甫一接通,就聽對方先開口:
“讓哥你可算是看手機了。”
“你給我發的微信,”
程嘉讓直正題,
“什麼意思。”
“你沒聽我給你發的錄音啊?你不會還在醫院吧?”
“還沒來得及,我剛下手。”
程嘉讓單手鎖上儲柜的柜門,
“你直接跟我說。”
“現在已經七點了,那可得快點兒了,”
聽筒里,電話那頭的江子安加快了語速,
“簡而言之呢,就是你這個禍水又給嫂子惹事了,就之前追你那個什麼播音系的系花,和另一個人,我聽說大一,可能是林珩那個小青梅,倆謀被我聽見,說是要在校慶志愿者慶功宴上讓嫂子好看。”
“……”
“讓哥?怎麼不說話?”
氣氛靜默了半秒鐘。
程嘉讓大步出更間,只沉聲說一句:
“沒事。”
“我過去看看。”
-
與此同時。
a大老校區附近一家主打北京烤鴨的大飯店。
今晚飯店門前來往絡繹難絕。
這里今晚被a大領導包場,宴請的學生足有幾百名。
這架勢搞得像一場大型婚宴。
霍音挽著顧姝彤,剛下出租車走到飯店門前。
正進門,被邊的顧姝彤住。
“小音,今天晚上還有…夏明璇,好像今年進了學生會的宣傳部。”
“你做的直播效果超出預期,是校慶的功臣。校領導盛難卻,實在不好拒絕,一會兒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你就跟我說,咱們提前走是沒問題。”
霍音聞言,輕輕地點點頭。
顧師姐知道跟林珩的事始末,自然也知道夏明璇從中充當個什麼角。
“沒關系的師姐。”
“來的,我們來我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嗯。”
顧師姐拍了拍的手,
“那我們就進去吧。”
今天們來的這家飯店的評價一般。
沒有什麼突出的菜品,也沒有什麼極致周到的服務。
這是一家以大型宴席為主的飯店。
霍音在前年新傳系年末的同學會時來過一次,聽聞這里今年裝修翻了新,一進門,果然與記憶中微薄的印象很有出。
吊高的屋頂,回廊的拱形門。
飯店的裝修看起來富麗堂皇,雕梁畫棟。
看來領導這回是放了了。
霍音和顧師姐一道進門的時候,距離宴席開始的時間已經不遠,占據二樓一整層樓的宴會廳,十幾張大圓桌前,都幾乎已經坐滿了人。
們跟坐在主桌的領導打過招呼,便看到有校刊的同學在不遠的另一桌上沖們招手。
“顧學姐,霍學姐,這邊。”
校刊這一桌幾乎已經坐滿,剛好只留下兩個位子。
霍音跟著顧師姐的步子,默而不語地看過滿桌人。
校刊的員很。
算上和顧師姐,統共加起來不過六個人。
這一大型宴會圓桌足夠坐上十二三個人,除了空出來的位子和校刊的其他員,另外幾人俱是與這次校慶無關的男生。
們過去的時候,桌上所有人的目都落在們這邊,霍音也淡淡掃過每個人的面容,輕擰起眉。
如果沒有認錯,這里的另外幾個男生,好像都算是認識。
確定他們也一定和校慶志愿者沒有半分關系。
這里面有人甚至已經畢業兩年,沒在學校里過面。
這些人,顧師姐也認識。
落座的時候,師姐搶先指了指挨著校刊員的位子,沖霍音道:
“小音,你坐這邊。”
霍音和顧師姐認識這幾個男生。
校刊的其他員們卻是這兩年才剛剛招進來的,并不認識他們,跟陌生人坐在一桌,大家都略顯不自在。
不是埋頭吃飯就是埋頭玩手機。
坐在霍音旁邊的校刊小學妹玩了會兒手機,湊過來小聲問:
“霍學姐,對面那幾個人你認識嗎?你們來之前他們說是特意來看你來著。”
“怎麼現在也不說話呢?”
“……特意來看我?”
霍音從進門起就到這些人時時落在上的目,這時聽到小學妹的話,越發覺得不對。
不大想見到這些人,此時便低聲說,
“我也不認識。”
“不認識?霍學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是不是自己勾搭過的男人太多,自己都不記得了?”
霍音聲線剛剛落地,還沒聽到小學妹再說什麼。
倏然聽到斜前方傳來一道略顯尖銳的聲線。
一抬眼就見到夏明璇。
對方正端著一個高腳杯,雙手抱臂,語氣不善地沖:
“是不是啊,霍學姐?”
夏明璇的聲音不大不小。
周圍幾桌不人聞聲,紛紛看向們這邊。
霍音吸了口氣,下頜稍揚,不卑不地反問: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霍學姐你倒還問起我來了,這幾位學長特意來看你的,你怎麼連理都不理人家了?”
夏明璇指著桌上幾個男生,聲音提高起來,
“還是說,你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貨,以前勾搭過多男人,以為自己攀上程嘉讓就飛上枝頭變凰了?”
霍音張了張口,還未出聲,坐在邊的顧師姐先站起,沖著夏明璇怒聲: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你又是什麼貨,今天這是鬧得哪一出,上趕著來犯賤。”
顧姝彤說完,沒等夏明璇說話就兀自拉起霍音。
“今兒這頓飯看來是沒法吃了,小音,我們走。”
們這邊鬧得這樣難看,霍音被顧師姐拉起來的時候,甚至已經看見邊上其他桌的校友不在舉著手機錄視頻。
夏明璇更是攔到們面前,開口沖向顧師姐:
“你又來犯什麼賤,上次給人當三何姐姐沒把你的臉扇爛嗎?”
周圍人投來的目變得異樣。
霍音沒被顧師姐拉住的另一只手攥,指節繃發青的白。
覷見顧師姐臉上青白接,似乎下一瞬就要繃不住緒。
從前夏明璇給發幾百條辱罵的擾短信,沒理會。
在還和林珩在一起的時候,半夜約他出去,也只當自己應該管好自己的男朋友。
要走林珩送給的手鐲,也只當,這段應該結束了。
不是喜歡跟人歇斯底里爭一個男人的人。
可是的容忍克制,換來的是對方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
甚至這一次,將戰火蔓延到邊的人,對的師姐惡語相向。
趕在師姐緒失控開口之前。
霍音看向夏明璇,秀眉濃重地皺起,平日慢吞的語速,現在顯得擲地有聲:
“夏明璇。”
“我以前不跟你計較,是我覺得,我跟林珩之間,本來就有問題。”
“可是你今天這樣說,那我覺得有必要跟你掰扯一下,師姐和程霖在一起的時候,本不知道何方怡的事。”
“可你不一樣,你從頭至尾都知道我和林珩在一起,你卻還恬不知恥地半夜約他出門,給他發曖昧消息,你甚至還發幾百條辱罵短信給我,這一樁一件,有哪件我跟你計較過嗎?”
“你說我師姐該被打,那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把你的臉都撕爛?”
今晚是校慶志愿者慶功晚宴,來得都是a大的校友。
林珩是前任校學生會主席,這里自然有不人認得他,也知道他的事。
方才一直看熱鬧沒開口的人聽到這里也有幾位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口:
“霍系花就是脾氣太好了,這要是換了我早扇死這個上躥下跳的賤三。”
“今天還鬧這一出,搶人對象還有理了?賤不死。”
“行了,這個夏學妹,你那點兒破事誰不知道啊,快別在這兒丟人了。”
“就是,也不知道林珩到底是看上什麼了,長得也不如人家,格也不如人家,真是瞎了眼了。”
“……”
眼看著眾人都看不下去,連領導都在那邊當起和事佬。
夏明璇惱怒,聲音大概因為緒激,聽起來更為尖銳:
“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麼!我跟阿珩哥哥青梅竹馬,明明是霍音這個賤人破壞了我們,你們當是什麼好人麼?”
“來,姓霍的你看著這些人,你敢說你跟他們什麼都沒有,你敢說你沒跟他們搞,沒跟他們睡過?”
霍音深吸了口氣,指甲幾乎陷進掌心。
眾目睽睽。
夏明璇這樣說話,無異于當眾將的服剖。
這些污言穢語的辱。
從大一開始,一直到現在,到快要畢業,從未斷過。
每每令難堪無,如坐針氈。
可是這一回,霍音突然之間,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堪。
從沒做過那些事。
從來沒有他們說的那樣不堪。
所以為什麼要為了那些謠言而謹小慎微,懲罰自己。
突然想起那夜程嘉讓跟說過的話。
“霍音我告訴你。”
“那些碎說閑話的人,你就要把他干服。”
“就要讓他為他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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