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晰沉了會兒:“那就去吧。你行事機靈,去幫孤盯著些,別讓們惹出什麼事。”
這句話,令張濟才和周明都大喜過。
張濟才所求的,是不讓周明日日在太子眼前晃悠,免得他日后心大頂了自己的位子。周明呢,自知斗不過張濟才,只想求個日后還能在太子跟前臉的機會,免得終都只能跟那幫做雜役的混日子。
于是,張濟才不再開口了,畢恭畢敬地躬著;周明也不哭了,重重地磕了個頭,道:“是,下奴一定加著小心,若出了什麼岔子,下奴及時回來稟殿下。”
太子點點頭,周明又磕了個頭,就告了退。
書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沈晰讀完了這本折子,寫了批復,著人送出去給太傅。
北邊,大家聽說新來的管事是從太子邊調過來的,都新奇了一陣子。
這事說來也是辛酸,雖然同為東宮的宮人,但宮里等級森嚴,宮人跟宮人也不一樣。對于張濟才、周明這樣混出頭的宦來說,上頭的主子們是大人,但對于底層本見不著主子的宮人來說,這些混出頭的也已經是大人了。
是以一時之間,去結周明的真不,有的是想聽聽太子邊的趣事,更多的是想混個臉,為自己的前程謀劃一二。
妾侍們也各有各的想法,楚怡是對爭寵的事沒興趣,寧可躲在屋子里貓冬。云詩膽子小,打從進了東宮起就什麼事都跟著楚怡,看不,云詩也不。Μ.166xs.cc
另外兩個就不一樣了,白氏當天晚上就拿出自己積攢的銀子送了過去,廖氏第二天早上也走了一趟,送了錢,還炒了幾個下酒的小菜。
楚怡對此心毫無波瀾,但廖氏回來的時候跟說:“妹子,你添個心眼兒,那個新來的周公公……好像對你有點意見。”
楚怡心里咯噔一聲:“怎麼個有意見?”
廖氏皺皺眉:“我也……說不好,就是他問了不關于你的事,但態度吧,瞧著又不算和善。”
——這一點,楚怡在幾天之后就有覺了。偶爾和周明上面,周明確實總怪氣兒地斜著眼兒看,就好像欠了他的錢一樣。
但或許是因為太子妃剛發落了劉清的緣故,周明的這種不順眼暫時也只限制在了“怪氣”上,沒給什麼氣,也懶得多加理會。
就這樣,日子在炭火烘出的溫度里暖暖和和地過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年關。
年關時四都忙,從臘月廿五起,京中就陸續開始拜年走了。宮里也是一樣,眷們走的尤為熱絡,不平常不起眼的外命婦都借著這個機會來拜見太子妃。
太子沈晰也忙了起來,一是出宮開府的兄弟們進宮向長輩拜年時基本都要來見他,二是他自己也還是小輩,又是嫡子。父皇后宮的小嬪妃他犯不上去見,但看著他長大的幾位高位嬪妃,他的禮數總不能缺。
是以臘月廿七一早天還沒亮,沈晰就到了坤寧宮外。
彼時皇后剛梳妝妥當,聽說太子來了,即刻著人把他請了進去。
沈晰提前向皇后賀了年,說了幾句吉利話。皇后一派慈母模樣,也回了幾句吉利話,而后便是“你要給弟弟們做榜樣”“不要讓你父皇失”一類的訓導之詞。
——太子大多時候來見皇后,都是這麼個流程。
不過片刻,天清明了幾分。
宦這時來稟說:“娘娘,各宮嬪妃差不多都到了。”
“哦。”皇后微微笑了笑,又看向太子,跟他說,“你舒母妃近來神總不太好,還要日日來本宮這兒問安,也是辛苦。正好今兒個你在,就先行陪一道回吧,本宮也不差這一個禮。”
太子頷首應下,便從寢殿中告了退。邊的腳麻利的宦先一步到了嬪妃們候見的外殿,請年輕位低的嬪妃先到屏風后避一避。
等太子走到外殿時,明面上就只有幾位份貴重的正經長輩了。沈晰向們見了禮,又同舒妃說了皇后方才待的話,母子兩個邊一道向外退去。
待得出了坤寧宮的大門,舒妃長長地嘆了一聲:“你三弟五弟年紀漸長,你母后近兩年,是愈發的按捺不住了。”
沈晰未作置評,只輕聲應了句“是”。
這些紛爭,沒人會拿到臺面上說,臺面上永遠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
可背地里,誰又不清楚呢?
當今太子沈晰在一干兄弟中行二,是元后所出。
元后生他時傷了,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沈晰便被給了元后的本家堂妹舒妃養。
后來,皇帝立了繼后,繼后膝下有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繼后自是要為自家兒子謀劃將來的,當個閑散親王自然是好,可沈晰的太子之位還是令人垂涎。
除此之外,沈晰的大哥,皇貴妃所出的沈昡也不是沒有野心。
“你自己多上進吧。”舒妃長聲嘆息,“在老三老五面前,你也還是要當好這個哥哥。別讓你父皇覺得是你鬧得兄弟離心,惹得父子間也生隔閡。”
沈晰點頭:“母妃放心,兒臣心里有數。”
舒妃又道:“你大哥那邊,側妃過了年關就差不多該生了,你的禮也不能。”
沈晰不住地笑出來:“母妃。”
舒妃看向他,他無奈一喟:“兒臣過了年關便十九了。”
舒妃稍微愣了一下,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也失笑出聲:“是是是,你也是了家的人了,母妃不該提點這麼多。”
之后母子之間便輕松下來,一路都只說些無關要的趣事。過年的幾天,二人也都沒再提這些令人郁的話題,宮里的宴席日日都有,每一日都其樂融融的。
年初八,東宮又傳出了個大好的消息——太子妃趙瑾月有喜了。
消息一出來,各宮就都送了東西,皇后賞了一塊玉屏給,用的是整塊的玉石,價值連城。皇帝不好親自賞兒媳,就賞了太子幾匹稀世罕見的汗寶馬。
這件喜事讓京城從年初八一直鬧到了月底,其間皇長子府里的側妃為皇家誕下了長孫,都沒能把這件事的風頭過去。
宜春殿里,趙瑾月自然也高興。先前徐側妃得寵,一直擔心側妃生下個一兒半,自己在東宮的地位會愈發不穩。現在好了,到底是老天有眼,徐側妃再得寵,也還是這正妃先有了孕。
趙瑾月私心里原喜歡兒,可眼下,十二分地希這一胎是兒子,先把東宮嫡長子的位子站穩。
但同時,因此而生的煩心事自然也有,芳華閣的徐側妃就是頭一個。
徐側妃比更合太子的意,這一點趙瑾月心里有數。那如今自己又有了孕,許多事都不能做,太子就算念著腹中的孩子,來宜春殿的次數大概也還是會減。
那過上十個月,在分上,還能跟徐側妃比麼?大約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令趙瑾月頗有些困擾,茶飯不思倒不至于,偶爾的出神卻是有的。白蕊很快就出了的心思,出主意說:“殿下邊若有個人能在這些日子替殿下侍奉太子,這事不就了了?”
趙瑾月聽得黛眉微微一跳。
白蕊的意思簡單易懂,無非就是讓挑一個妾侍,替侍奉太子。妾侍沒有正經的位份,以宮的名義一直留在宜春殿也不打,正好能替把太子拴在宜春殿。
至于生了孩子后,賜那妾侍一個正經名分也無妨。反正眼下已經有個徐側妃了,日后東宮也還會有更多的妃妾,多這一個不多。
趙瑾月點了點頭:“你說,誰合適呢?”
白蕊笑笑:“奴婢和北邊那四位沒怎麼打過道,不過這一眼看過去,顯是楚氏生得最好了。的出又放在那里,自小應該也讀過不書,不至于跟太子殿下說不上話。”
白蕊說的這些都在理,但趙瑾月思量之后,還是搖了頭:“那個子,太沖了。若再得寵,怕是更要拘不住。”
先前是想過拉攏楚氏,也愿意為楚氏鋪鋪路。可上回炭火的那茬事,讓總覺得楚氏頗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勁頭。
這就還是算了吧。得理不饒人在宮里不是個好事,宮里要的是祥和、是溫和守禮。
白蕊循著的意思想了想,就又說:“那還有個云氏,話不多,奴婢幾次去頒賞,都頗有些局促,謹小慎微的樣子,待奴婢客氣得很,對殿下的賞也千恩萬謝的。”
單是這個描述,趙瑾月都聽著舒心:“這樣的好。”緩緩點頭,“這就去傳個話吧,讓好生梳洗,晚上過來侍膳。”
太子妃召云詩侍膳,這道旨意在北邊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家都很好奇,但好奇也沒用,一時之間誰也進不去云詩的屋子。
太子妃差了四個宮來服侍云詩梳妝更,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到了臨近用膳的時辰,云詩在四人的簇擁下直接離開了北邊,往宜春殿去。
楚怡站在自己房門口目送著云詩離開,直至連背影都看不見了,才笑吁了口氣,轉回屋。
覺得云詩能有這個機會好。
這畢竟是一個一夫一妻多妾制完全合法、且從人心上也被完全接的時代,們的份已經無可逆轉地放在這兒了,云詩能往上走走是個好事。
在楚怡心里,自己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和為云詩到高興并不沖突。
這天之后,云詩就再沒回來過,聽說是在宜春殿住下了。同為妾侍的廖氏和白氏都有點酸,慨嘆云詩命好,楚怡和們的想法卻不一樣。
——反倒有點為云詩的將來擔憂了,因為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太子或太子妃給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