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家門的不止段易恩一個，還有一個人，我二師哥，沐。

至於這哥倆為什麼會被趕出家門，說來話就長了。

易恩這孩子，從小長到大，用我媽的話就是，「這孩子沒什麼病，但也沒什麼優勢，就是個普通人。」

然而小弟對自己還滿意，自以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其實說的都對，這小子在我眼裏，就是屬於那種幹不什麼大事，卻也闖不出什麼大禍的那種熊孩子。

這倒也蠻符合父親母親對他的期。

母親懷上弟弟的時候，和父親還在牢籠里，那時候生死都是個未知數，只盼著肚子裏的孩子能夠順利降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是他們最大的希。秉承著這個念頭，小弟出生后，他們也並沒有子龍。

段易恩從小就是個悶葫蘆，但格憨厚，整天傻樂傻樂的，我總忍不住欺負他，二師哥就常常護著。

後來這臭小子出息起來了，不甘於我的迫，慢慢開始反抗，也不沖我調皮一下，耍個賤招兒什麼的，子活泛了很多，我終於瞧得上他，就開始帶著他和曉笙兩個人各種闖禍，也沒挨父親母親的教訓。

二師哥年老，打小就本分木訥，也不跟著我們一起鬧，偶爾在我們闖禍之時幫我們個風已經是他最大的「叛逆」了，父親母親不敢把我們給小七叔，信不過他，倒是很相信二師哥，一般都讓他看著我們做功課。

別看二師哥平時寵著我們，對我們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學業上他嚴格得很，完全繼承了母親的風範，不容許一點瑕疵，稍微出點錯我們就完蛋了，他拎著戒尺，板著一張老學究的臉，罰起我們完全不手。

記得有一次我和曉笙、易恩在分揀草藥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嬉鬧了起來，不小心把水缸給弄裂了，水灑了一地，草藥了大半，當時二師哥的臉那一個難看，第一時間挽救了那些沒的草藥，然後銳目一掃。

我、曉笙、易恩，被他那銳利的眼神嚇得差點沒當場跪了。

當然，後來他確實沒輕饒我們。

他拎著戒尺，一人罰了二十下手板，得我們直接了紅燒豬蹄，疼得要命，還得用紅腫的手去曬草藥。

易恩當時還小，相當耐不住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被我和曉笙好一通鄙視。

二師哥罰完我們就又了二十四孝好師兄，給易恩手心上藥，還給他眼淚，聲細語地哄著。

那時候我一邊曬草藥一邊看著他倆，看著小弟在二師哥面前舉著小手一一的，跟個氣小媳婦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一語讖了，這兩個平日裏都悶里悶氣的男人，要麼不惹禍，一惹就惹出了個大的。

我二師哥世比較悲慘，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於非命，他吃了很多苦，輾轉流落到了孤兒院。

母親在天津創辦了一所福利院，專門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二師哥沐也是其中一個，不過他比其他的那些孤兒還要幸運一些，是他當初順利地通過了門考試，了我母親的徒弟，後來就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母親也就是我們的師父，常說，「你們這幾個孩子裏，以後能繼承我缽的，也就是沐了。」

確實，我們幾個師兄弟雖然打小在一塊學醫，但長大后也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其實論資質來說，我和小七叔學的是最快的，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病，就是心不定。

小七叔自從有了當兵的念頭后，就天天鑽研槍法，後來更是一頭扎進了軍中，學了這麼多年的醫也就頂多能夠讓他在軍醫忙不過來的時候充當一下軍醫給了傷的戰士們治治傷了，白瞎了一塊學醫的好材料；

我就更不用說了，從小到大學的東西太雜，對什麼都有好奇心，見到什麼都想學，倒是培養的琴棋書畫樣樣通，但學那麼多東西總歸耗費力和時間，在醫上鑽研的就了，後來只研究西醫，中醫學就給放下了。

曉笙呢，一直屬於將將能夠跟上節奏的那種，學東西慢，但比較紮實，屬於能生巧的那種類型，母親因材施教，傳授給針法，也漸漸讓往中醫裏頭鑽研，現在自己經營著一家中醫館，口碑很好，錦旗打的收。

而二師哥，自從跟母親學醫后，他很珍惜這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幾乎將自己全部的力都投到了醫當中，學醫這事天賦和勤缺一不可，而他不但都有，還肯加倍去鑽研，一分努力一分收穫，很快就趕超了我們。他也是我們中間唯一一個在西醫和中醫上都學有所的，繼承了母親大半的缽。

至於易恩，母親沒想讓他學醫，但基本的醫理知識還是教授了他不，後來發現他實在沒這方面的天賦，就放棄了，而對醫沒什麼興趣的小弟卻很喜歡雕木頭，那時候我們住在老城區，有個老大爺整天站在街口坐在一個老樹墩上雕木頭，小弟常常跑出去跟人家聊天，後來把人家的工和木頭都搬回來了，再後來家裏的木料就越來越多，有一次小君阿姨看倉庫里太，想收拾收拾，他大呼小的，像被人了寶貝似的，別提多誇張。

父親母親倒是不拘著他，有個小好什麼的無傷大雅，雕木頭總比煙喝酒要好，就由著他去了。

整個青年時代，二師哥就和易恩待在一起，一個研究醫，一個研究木頭，兩個人還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常常一待就是一天，他們倒是互不嫌棄，他不嫌棄他滿藥味，他不嫌棄他滿木屑，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二師哥剛滿十八歲就被港城最有名的私立醫院聘請了，他模樣清俊，材高挑，站在醫生堆里是最年輕也最英俊的那個，穿上白大褂簡直鶴立群，從他進醫院后，醫院裏的患者就扎堆排隊要看病，專門掛他的號。

後來來家裏說的人絡繹不絕，一波接一波，簡直要踏破門檻。

母親覺得二師哥到了年紀，是時候該說親了，給他也挑細選了不妙齡子，二師哥婉拒了母親的好意，說他現在還沒有家的心思，先把事業定一定再說，先立業再家，好像也沒病，說親的事就暫時擱置下來。

豈料這一擱，就擱了五年，小弟眼看著都要年了。

後來小七叔、我，還有曉笙我們陸陸續續都了家，只有二師哥和易恩還沒個著落，這哥倆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麼，老大不小了好像完全不想男之間的那些事，連個都不談，母親也不是個嘮叨的人，不願意天催孩子，於是這一拖下去又沒完沒了了，直到二師哥開了自己的醫院，當了院長，而易恩也開了家木雕店。

這哥倆還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白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下班，照顧著父親母親，覺跟兩口子似的。

父親母親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那一次有母親的朋友前來給二師哥說親，方的條件很好，母親看著都了心，正好趕上二師哥休，母親便帶著朋友去後院先當面問一下二師哥的想法，結果推開院門，青天白日的，二師哥在和易恩兩個人……親。

晴天一道霹靂，差點劈開母親的心臟。

一層窗戶紙，就這樣捅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