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這一場殿試牽了無數人的心，但對于端坐在皇位之上的太子來說，卻著實是一場枯燥而無聊的等待。

無論是貢士們埋頭作答的寂靜，還是評審們嘈雜的爭論，落到他的眼里、耳里都只有乏味。

要不是為了囊括這一批所謂的‘天子門生’為己所用，實在沒必要在這春暖花開的大好季節生生困在文化殿不得彈。

好在隨著文太師巍巍的走來，將卷宗呈到案前，這一場漫長的等待終于要結束了！

“這里面便是卿們替孤擇定的良材？那太師覺得點誰為狀元比較好？”

已經坐了好幾年龍椅的太子，早將自己當了龍椅的主人，漫不經心的說話毫沒有顧忌。

他詢問太師的意見不僅有抬舉文太師的意思，也確實看著面前這一堆試卷頭都昏了。

這些心挑選出來的答卷，份份字跡工整，落在平常就不怎麼看書的太子殿下的眼里，每一份幾乎沒什麼區別。

“殿下，這幾份文章做得鞭辟里頗一甲之才，這幾份雖有遜，但也算切中要害一針見，論點言之有，可列二甲……”

聞太師似乎對這樣的君臣奏對十分習慣，大手一揮，便將幾份試卷分揀開來分了兩摞。

“那就照太師的意思辦吧，王爺您說呢？”

太子這話簡直已經是一錘定音全盤同意了文太師的選擇，令不遠等待著的貢士們看向文太師的目全都著火熱。

但最后還是，太子還是走過場一般的詢問了下龍椅下方的晟王。

沒有辦法，自從去年糧草案告破之后，向來不理政事的晟王不知怎麼就討得了皇帝的旨意，了監國太子的輔佐大臣。

哪怕他在朝堂上，平時幾乎不怎麼吭聲，但太子該做的樣子還是一樣不能。

一如往常的寂靜令場上有一剎那的尷尬，但太子很快就自圓其說當其為默認。

當場令人撕開了文太師選出的二甲試卷的糊名紙，將名單擬定出來當堂公布。

此時文化殿上的氣氛可謂張到了極點。

二榜的進士名單公布之后，余下的貢士們便只剩下嚴重的兩極分化。

要麼一步登天直接位列一甲；要麼打深淵被淪為同進士。

雖然說同進士也備了做的資格，但場上向來有‘同進士，如夫人’的說法，意思即，同進士跟小妾一樣，都不是正宮正室。

況且大虞朝的科考沒有復讀這一說，大家一同參加考試，結果起點低了好幾個檔次，而且還沒了修正的機會，到底有些意難平。

李延睿聽著一個個誦讀出來的人名，直到結束都沒有他，倒是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為了求穩，他今日的文章做得四平八穩，能中進士是沒有懸念的，但也很擔心會分二甲，好在這次的主審思想不激進，眼看著距離自己的計劃又更近了一步。

二甲的名單公布完之后，所有人的目都齊聚到了龍案前的三份試卷上。

此次殿試的重頭戲終于來了！

隨著太子將考卷上的糊名紙一一揭下，萬眾矚目的一甲三人終于要塵埃落定了。

……

“報，宮里傳來的最新消息，二甲名單在此！”陶然軒外，各家名門貴胄的仆人往來穿梭，飛奔著傳遞最新的信息。

江婉花了一兩銀子也買了一份二甲名單。

隨著手指在名單上，一到底都沒有找到李延睿的名字，整顆心也不由得揪了起來。

沒有！

“我賭了關州的劉雨霖，想不到這貨只中了個二甲！太虧了……”

“兄弟節哀，劉雨霖好歹還是二甲的頭名呢，證明你的眼并不是太差，老子下了越州黃鶴的注，結果他只中了個二甲的掉車尾，差點就到三甲去了……”

“哈……我賭的是會員李延睿，一見他就有狀元之姿！”

“那也不好說，往屆就從來沒有會員能中狀元的，看他那年紀，最多也就能點個探花，畢竟人家長相俊！”

“……”

嘈雜的討論聲傳到江婉的耳朵里，令惴惴不安的心又安定了幾分。

旁人都對李延睿如此有信心呢。

可是這一等，就等到太臨近落山，宮里也再無消息傳來！

“怎麼回事啊？你們是不是不行，都這個時辰了，宮里的殿試應該早有結果了，為什麼還沒有三甲的消息？”

“你們不是想合起伙來騙錢吧？”

陶然軒里下了重注的人，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到按捺不住，最后破口大罵起來。

實在是今年的殿試與往常任何一屆都不同，大家等待的時間太長了。

江婉早坐立不住，站起來轉了好幾個圈了。

“東家別著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劉虎撓著頭一時不知道如何安。

“不能急，不能急！”

江婉也連連拍著口。

但顯然與劉虎表達的并不是同一個意思。

對江婉來說，李延睿能最終走進皇宮，走到龍椅前就已經是科考的最終勝利了，但更擔心的是那孩子做什麼傻事。

……

此刻文華殿上，三份試卷已全部出真名，太子殿下讓三名被選中者在殿前一字排開。

來自達州的宋輔、江陵府的李延睿，以及泰安府的吳公達。

看著面前三人，一個是鬢角花白的老者，一個年富力健的中年，還有一個長相俊的翩翩年郎，太子殿下連考卷都沒有掃一眼直接就給這三人定了名次。

狀元吳公達，榜眼宋輔，長相俊的被點為探花郎一向是大虞朝的傳統，眾人也沒有毫的意外。

太子也是這麼想的，他正打算象征的鼓勵一下這幾個人，然后拍拍屁離去，終于完這項差事。

可惜還沒等他開口，這三個人中最令他看好的探花郎便直接跪了下來。

“學生懇請殿下做主！”

！！

這是殿前告狀的節奏？

場上一眾或興或失落的貢士們全都傻眼了。

被點為探花的進士已被簡在帝心，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是誰那麼不長眼，竟然得罪這樣一位探花郎？

當然也有人一副看好戲的表看著新科探花郎。

有什麼冤有什麼仇，往后大把機會，這年郎卻偏偏挑在今日，顯然結怨頗深且對方的來頭不小。

想沒想過萬一因此而怒殿下，這探花郎是不想這份功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