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趕到寒山寺，方丈卻不在，只說是閉關修煉去了，楚姒便也沒多想，轉頭去尋了嚴老大人。

嚴老大人的病越來越厲害了，才短短半個月，已經形容消瘦，躺在床上不斷的咳嗽著，就連呼吸都是費力的。

聽聞楚姒來了，嚴老大人讓云夫人扶著坐了起來，可即便是這樣一番小作，便讓他呼吸急促起來，蒼白的臉也泛起些紅。

“世子妃來了。”嚴老大人開口，語氣里是笑意。

楚姒想起他曾托頌伊給自己的東西，上前一步：“老大人可好些了”

“好不了了。”嚴老大人笑笑，看了看：“那些東西世子妃可曾去瞧過了”

“還沒有。”楚姒自然知道他是說的那些莊子鋪子，和留下的所謂的人：“這幾日事務繁忙，所以暫時未得空閑。”楚姒走過來，云夫人安排了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讓人倒了茶：“給世子妃添麻煩了。”云夫人歉意道。

楚姒搖頭：“不妨事的，我跟伊兒是朋友。”

瞧著楚姒的樣子，嚴老大人終是嘆了口氣：“我苦心想安排好伊兒，可到頭來還是沒能安排好，最后還要麻煩世子妃多心。”

楚姒知他這話是想讓自己應承下照顧云頌伊，倒也沒拒絕：“伊兒聰慧懂事，如今能力也強，嚴老大人盡可放心。”

見楚姒應了，嚴老大人這才嘆了口氣，讓云夫人帶著人先退下，他要單獨跟楚姒說幾句話。

云夫人似乎早有準備，很快便帶了人退下了，親自守在房門前不許人靠近。

嚴老大人好容易咳嗽停下，這才看著楚姒道：“世子妃想來也已經知道五皇子了。”

“嗯。”楚姒頷首，此行過來，也是想問問嚴府跟五皇子到底是個什麼關系。

嚴老大人又嘆了口氣，深深看了眼楚姒：“你可知五皇子的母妃是何人”

楚姒搖頭：“他母妃好似自他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

“沒錯。”嚴老大人接過話：“這麼多年，沒有誰曾真正見過五皇子的生母，以前五皇子也只是由宮人養，可是”嚴老大人似想起什麼，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滿臉蒼白才停下來：“當年我進宮，是見過這位娘娘的，可也算不得是娘娘，當時見，不過是個落魄宮，生下五皇子后，便被打冷宮，慢慢死去。”

楚姒聞言，不解，這與五皇子和嚴府有什麼關系呢

似乎察覺到楚姒的不解，嚴老大人這才道：“見過這位娘娘的大臣，只有我一人，這麼多年都是一個，畢竟五皇子的份擺在這里，而且他自小聰穎，很得皇上喜歡，但從未有人說過他母妃是怎麼死的。”

“難道是有人謀害”楚姒越發覺得復雜起來，可是不弄清楚這些細節，這一團如麻般的事永遠也理不順。

嚴大人微微頷首：“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當年的良妃知道，皇上知道，我是僥幸得知，但還有一個人知道。”

楚姒面有些凝重起來：“淮公主也知道。”

嚴大人倒是驚愕的看了眼楚姒：“沒錯。”

楚姒看著捧在手里的茶盞，慢慢用手指著茶蓋，道：“良妃之死跟淮公主有關，這位娘娘之死也跟有關，可是這關嚴府什麼事呢”

“宮闈斗爭，如今已是貴妃的蘇貴妃娘娘又怎麼可能只是旁觀者有沒有參與我且不說，但憑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所說，五皇子投靠皇后而且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沒死的，也就是我這樣沒有暴出來的和一些死不了的了，如今我已經是命不久矣，但我擔心五皇子有朝一日翻起舊賬來”嚴老大人忽然有些哽咽：“我千叮嚀萬囑咐。除了皇室正統，我們絕不幫扶任何一個還未被皇上立為太子的皇子，可是等我一上山，他們就迫不及待跟五皇子勾結了起來，因為知道五皇子背后是皇上在撐腰，所以連如今的太子也不放在眼里，皇室之爭，可是一場廝殺啊，更不用說五皇子極有可能拿出當年之事，來駁斥太子之位的正統，畢竟那件事牽扯的可不止單單幾個娘娘，嚴府了臭萬年的罪人不說，嚴家滿門可怎麼辦”

楚姒見他原是擔心這個，輕輕松了口氣：“太子為人賢德，在百姓中也頗有好名聲，這點事還不足以撼他的地位，嚴大人盡可放心。而且嚴府五皇子不一定會知道當年之事，再說就算知道了，這些人之死，也不一定就跟五皇子有關。”

“我放心不下。”嚴大人認真的看著楚姒：“世子妃若是有時間，希能盡早去看看我給你留的那些東西，一定能有你們能用的。我大限將至，勸不住我這兩個兒子，只是希有朝一日，事在發展最壞的樣子時。太子能夠念在我今日對世子妃所說的一番話和所準備的東西，能饒嚴府滿門。”

楚姒手心微，看著如此的嚴大人，眉頭微微皺起。

正想著，屋外忽然有了靜，而后便見云頌伊急匆匆進來了。

一進來便帶進了一冷風，楚姒瞧著的裝束和凍得發紅的臉，想來是騎馬而來。

“姒兒姐姐，外祖父。”云頌伊行了禮，看著嚴老大人的樣子，眼眶又紅了幾分。

“伊兒來了。”嚴老大人方才說這些話，已經是疲憊至極，看了看楚姒：“世子妃，我知你沉得住氣，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太子，不然嚴府”

“我明白，等到了適當的時機我自會告訴太子。”楚姒看著嚴老大人，他如今也是誰都不敢信了，這才萬般無奈之下把這些話告訴自己吧。

嚴老大人頷首，云夫人也走了進來，瞧了瞧他的眼神，便對二人聲道：“你們出去走走吧，四月的天，山上開了不花，也有不夫人小姐們在山邊的草坪上放紙鳶。”

云頌伊現在很懂事，半分不敢打攪，點點頭便跟楚姒一道出去了。

待們走了，嚴老大人才道：“小小子，能有如此格與心智，實在是太難得了。”

云夫人嘆了口氣：“是個可憐的，沒經歷過事的，哪里知道忍二字呢。”

云夫人看著云頌伊跟楚姒離開的方向，眼中竟有些釋然和滿足，似乎的兒已經有了托付，也無需再留一般。

跟云頌伊出來，日影偏西，倒也還有。

楚姒看了眼云頌伊：“怎麼這麼著急上來。”

“我擔心又出事。”云頌伊低頭道，楊國公府的事的確把嚇壞了，擔心楚姒獨自上山，又發生什麼危險。

楚姒看了眼的脖子和出的手背，都有抓傷：“云府去嚴府鬧了”

“嗯。”云頌伊沒有刻意瞞，知道也瞞不住楚姒：“我現在倒不擔心他們鬧，我擔心他們會做傻事。”

“做傻事”

“嗯。”云頌伊面忽然有些張，轉頭看著楚姒，似下了決心一般才道：“霽甫表哥跟我說，他們好似在跟五皇子來往了，這事兒不知怎麼的，竟被我以為永遠昏死過去的云康聽到了，他如今已經醒來，知道后。便攛掇云家人，不知要謀劃些什麼。”

“暫時還掀不起風浪。”楚姒想了想，道：“云府現在失勢，府中財被繳，云家也沒有幾個出眾的人，京城里這些人都不會用他們的，你暫時可以放心。”

“我就是擔心他們會走什麼歪門邪道的，云康你也知道，以前一直跟著焦思邈混，沒什麼正心思，如今父親和云頌月一死，這帳還不知他們要記在誰的上。”云頌伊很是擔心，楚姒笑笑：“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云家你若是實在擔心，找人暗中盯著靜便是，如今能折騰出水花的也就云康了，盯著他就好，其他的暫時不用擔心，他們就算要投靠誰，也不是京中這些人。”

聽楚姒這般說，才稍稍松了口氣，轉眼間兩人已是走到了草坡。

“對了，鄭雲這段時間可有跟你來信”楚姒問道。

提起鄭雲，目又黯了些：“沒有，也不見人了。”說罷，又強打起神，釋然笑道：“大伯父已經在給我人家了，也不用等什麼鄭雲了，他才不會娶我。”不然的話早就開口了，哪用等到現在。

“是嗎”楚姒莞爾：“可我怎麼聽說，他正準備讓太子跟皇上說說，好給你和他賜婚呢”

云頌伊臉猛地一紅：“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楚姒笑看著：“鄭雲又沒有妻妾，對你的心思大家伙也都看得出來，至于沒來求娶，也許是另有呢”

云頌伊臉紅，邊都似乎冒出了泡泡。

楚姒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大伯父可曾說過要把你說給哪個人家”

云頌伊回過神來，想了想：“好似是現任大理寺丞的侄子，不過我也就聽到他們這麼一說，卻不知是真是假。”

“大理寺丞”楚姒驚愕不已，瞧了瞧，道：“我現在要馬上回京，你要留下還是一道回去”

見楚姒這麼著急，云頌伊也忙道：“我護送你一起回去。”

楚姒不及多說，帶著人便匆匆下山往京城而去，至于方丈大師，只能回頭再來見了。

夜漸黑，京城里的議論比往常熱烈多了，這短短半年來，京城里似乎一下子就風起云涌了，老皇帝的越來越差，這更新迭代的事兒似乎分分鐘就會發生。

寬闊的京城街道上，一輛馬車從逍遙王府的后門跑出來，穿過街巷，到了一片看起來很普通的居民巷子停下，從里面走出幾個帶著黑紗帷帽的子來，為首的朝們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轉離開。

見人都走了，為首的才轉頭看著馬車：“王爺。”

趙訓炎確定無人跟著后，下了馬車：“你確定能行”

“王爺放心。”徐瑾聲笑著，的富貴，終究會自己賺來

徐瑾帶著一路穿過暗巷，暗巷而暗，彌漫著一腐朽的氣息。

徐瑾和趙訓炎一路往前走，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已經到了地牢里，這里完全就是在牢中一個廢置在角落的暗牢房中，本不用穿過進牢房之前的差役守衛。

“爺，便是這里。”徐瑾停下腳步，指了指斜對角的一間牢房：“王妃在那兒。”

趙訓炎抬眼看過去，果然看到頭發凌，滿臉驚恐坐在地上的楚蓁蓁，趙訓炎現在掐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又偏偏還不能死。

“來人，去把牢門開開。”趙訓炎低聲吩咐著。

立即便有一黑的侍衛出來，仔細看了看周邊幾個已經被清空的牢房，知道定是那毒蟲之因而被遷移走了，只留下一個楚蓁蓁。

侍衛才靠近牢房，楚蓁蓁便想要大喊。

“王妃，我們來救你了。”侍衛忙道。楚蓁蓁見此，這才憋住了氣：“是王爺讓你們來的嗎”極小聲道。

“自然。”侍衛同的看了一眼，很快的打開了牢門，進去一把拉著：“走吧。”

“就這樣走會被發現的。”

“不會。”侍衛指了指在另一等著的徐瑾，徐瑾穿著跟一樣的服，一樣的妝容，在這朦朧燭下，還真像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楚蓁蓁看著覺得有些不對勁。

侍衛手下的力氣更大了些：“王妃出去以后便知道了。”

楚蓁蓁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得牢門口有靜，侍衛只得一把扛過，將帶了過來。

徐瑾回頭看了看趙訓炎：“王爺按妾說的去做，一定能行。”

趙訓炎角勾起：“放心吧。”徐瑾倒是有幾分玲瓏心思，可是，一個人能翻起多大的風浪呢只有死人才是不會說話的。

屋外響起大理寺丞的聲音，他低聲跟旁人說著什麼：“這也太冒險了，萬一被人查出來”

“怎麼可能查出來，反正是畏罪自殺，以前又不是沒人做過。”旁人道，趙訓炎聽罷，居然是嚴家老大的聲音，面沉了沉。

侍衛很快鎖好了牢門，看了眼已經把自己頭發弄，衫弄臟的徐瑾，笑道：“側妃，對不住了。”

“你什麼意思”

徐瑾話還沒說完，那侍衛手里方才從楚蓁蓁上出的簪子便直接飛出，直接刺了徐瑾的心臟。

徐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趙訓炎：“王爺”才幫了他，他怎麼會這麼快就要殺了自己滅口，這不對，但凡他還想跟五皇子他們爭奪一番，都不會這樣的

趙訓炎看著徐瑾瞪著眼睛倒在地上，這才轉頭睨了一眼楚蓁蓁：“走吧。”

“王爺你為何殺了”

“知道你這麼多，你覺得留著來威脅你更好”趙訓炎看似在為楚蓁蓁說話，但心里卻是嘲諷，徐瑾的確展現出了比楚蓁蓁更高的智商，但是他思來想去，徐瑾都不能活，對自己有恨，貪婪而且狠毒，這樣的人，早點死了才不會有麻煩，更重要的一點是，不是楚姒

楚蓁蓁閉。侍衛辦妥之后，這才急急跑了過來：“王爺，他們來了。”

“很好。”趙訓炎小心站在暗，看了眼背著走進來的人果然是大理寺丞和嚴家老大，角冷冷勾起，這才帶著人從道離開。

道的這頭連接的是一個沒人住的小屋子，里里外外都是空寂的。

楚蓁蓁被侍衛扶著出來坐在一邊的草垛上，這才轉看著逍遙王：“王爺，接下來怎麼辦”

趙訓炎看了看天，今晚天空依舊有厚厚的云層，但圓圓的月亮還是從云層里鉆了出來，帶著凄冷的亮，這場景似乎在哪兒見過

趙訓炎一陣頭疼，腦袋里飛速而過的，是同樣的夜里，自己吩咐楚秉松栽贓誣陷楚姒，然后將押地牢的場景。

見他面微白，侍從忙喚道：“王爺”

趙訓炎驚醒，看著侍衛半晌，這才回過神來，又扭頭看了看瑟瑟發抖的楚蓁蓁，也不知心想彌補楚姒，還是有別的左右，他走到楚蓁蓁面前，牽起的手。溫道：“相信我嗎”

楚蓁蓁寵若驚，忙點頭：“信。”

“那好，要委屈你吃點苦頭，但是我一定不會像取了徐瑾命一樣，取了你的命的，好嗎”恍惚間，趙訓炎似乎在對方才那畫面里眼神絕的楚姒在說。

楚蓁蓁連連點頭：“蓁蓁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王爺在一起，蓁蓁什麼苦也愿意吃。”

“好。”趙訓炎待看清面前的是楚蓁蓁，這才冷漠的松開了手，轉頭看著侍衛：“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