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隨著林清愚一道追上蔣府的馬車時，馬車停在一個破舊的巷子里，左右都不見人。

林清愚將楚姒放下：“不要過來。”說罷，上前便查看了一番，但馬車里已經是人去樓空。

“不見了。”林清愚看著地上的痕跡，人應該是往前面去了，但前面是一條一眼可看到頭的死胡同，再看看左右，皆是普通民居，看起來似乎沒有人住。

楚姒上前來：“跑了嗎”

“嗯。”林清愚頷首，拉著楚姒的手道：“放心，蔣家人暫時不會傷害瑤兒的，瑤兒現在是他們的護符。”

“那我們先去蔣府看看。”

“好。”林清愚頷首便隨著楚姒一道往外去了。

蔣府門口現在已經圍了一大群的兵，里里外外都圍得嚴實，領頭的是太子趙煊逸新提拔上的京兆尹。

林清愚跟楚姒在不遠的一茶棚里坐下，并沒有選擇跟過去，蔣家人現在想必在京城某躲起來了吧，沒有趙煊逸的命令，他們是出不了城的。

“太子手中并無確鑿證據，沒想蔣家人竟是心虛先跑了。”林清愚道，看了看，瞧見楚姒額頭有汗，直接出手帕替了：“不過太子這一步走得急了，京城發生不事，只怕要鬧得人心惶惶。”

楚姒看他：“若是太子不手，蔣府豈不是要助紂為，幫著趙訓炎害更多人”

林清愚莞爾：“沒錯。”

楚姒看著他并不否認，也釋然的笑了起來：“我知道，僅憑一顆仁心，是坐不穩那個位子的。”

林清愚見明白，便也沒再跟深度討論這個問題，只道：“你如今不要思慮過多，容易累。”

“好似你生過孩子似的”

“沒生過的，但見人生過。”林清愚彎起眼睛，癡癡的看著：“等太子登基了，你是想留在京城還是想跟我離開”

楚姒微微挑眉，還不及回答，便聽到前面一陣嘈雜。而后便見有人提刀在里面廝殺，蔣府門口一時間鮮四濺，圍觀的百姓們都開始抱頭逃跑。

“怎麼了”楚姒站起來。

茶棚的老板也趕跑了，林清愚將護在懷中，輕嘆道：“是他們給太子的局，不多時，就會傳出太子濫殺無辜的罪名來，京城連連發生的詭異的事，只怕也會推到太子頭上。”

“怎麼會”楚姒驚愕，他不想蔣家人竟然這樣狠，非要置太子于死地不可。

林清愚看了看前面的腥，讓楚姒不要看，上前便道：“還愣著做什麼，把刀的人全部抓起來要活口”

那京兆尹見是他，忙讓人手抓人，留活口。

林清愚見罷，轉頭看著楚姒：“我先送你回侯府。”

“好。”楚姒不再多說，他一定還有更要的事去辦。

楚姒回了侯府以后，小福兒便急急跑了過來：“小姐，韓大人回來了，是不是說楊家老將軍和將軍也回來了”

“不知。”楚姒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楚姒提步往似錦院走，不能這樣干等著，要想想辦法幫幫林清愚

正在焦急的時候，娘卻過來了，順便送回了那塊紫玉。

如意坊雖然關門，但他們人卻一直留在京城。

“世子妃，這是今日一早查到的，有人匆匆買下了這兩的宅子，想來是用來藏。”娘道。

楚姒想罷，蔣家人不可能現在躲到自己的家產里面，否則很容易就會被人查出來。

“派人盯著了嗎里面可有什麼靜”

“嗯，有靜，但也有不黑刺客守著，我這次過來是想問世子妃，何時手。”娘問道。

楚姒聽到黑刺客，便想到了之前刺殺的人：“那些黑人全是趙訓炎的人嗎”

“不知道，但是我們查了今日刺殺世子妃的刺客，全是趙訓炎的人。”娘頷首。

楚姒聞言，頹然坐下：“暫時不能手，趙訓炎一定設好了陷阱等我們過去。”

“是”娘沒有多說，擔憂的看了楚姒一眼，又安道：“世子妃暫時不用擔心，們不會殺了這張護符的。”

楚姒搖頭：“趙瑤兒對蔣家人是護符，但對趙訓炎卻不是，頂多算趙訓炎的一顆用來讓太子痛苦的棋子而已，至于蔣家人，我想不用我們手，趙訓炎也會置了。”他從不留對自己毫無價值的人，除非蔣家還有什麼價值是所不知道的。

讓娘離開后，楚姒準備起去見見楚黛兒，可是才站起來，便眼前一黑，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趙煊逸正在書房中理奏章，他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奏章，不停的給出批示，但對于前來回話的人卻視而不見，直到林清愚過來。

林清愚看了看立在一側的侯府的人，便知太子已然知道了兒失蹤的消息，看著他面冷漠的模樣，道：“見過太子。”

趙煊逸的手仍舊不停，林清愚讓人退下，轉頭關上了房門，這才道：“太子所料不錯，沛縣的缺口的確是五皇子的手腳，死傷的百姓也是他的手，但是”

趙煊逸的手終于停下，林清愚見此，繼續道：“殺了魏賢和慧能的，是宮里那位。”

趙煊逸面繃在一起，似乎下一秒便要發極大的怒火，林清愚也能看得到他因為忍耐而微微抖的手。

“韓敏已經進宮了。”

林清愚說完，趙煊逸這才猛的抬起頭：“他想說什麼”

“太子覺得呢這是皇上讓太子查的，查到了什麼便說什麼。”林清愚道。

趙煊逸猛地一下站起走到他面前：“林清愚，你到底想做什麼”幕后兇手是皇帝，就算證據確鑿也不能說

林清愚看著他還是如此，角淡淡勾起來。眼中難免有些失：“太子瞻前顧后幾十年，如今還在擔心什麼”

趙煊逸面繃：“你難道不知道，皇上一言，抵本宮千句嗎”

“可太子現在已然代理朝政。”林清愚語氣依舊不疾不徐，看著他眼中的異，又道：“太子可曾想過，皇上明明對沛縣之事了如指掌，卻為了使人殺了慧能和總督魏賢”

趙煊逸不說話，林清愚莞爾，自顧自道：“因為魏賢掌江南，可以說是一方土皇帝，若不殺他，逍遙王怎麼可能這麼快失勢”

“你的意思是，父皇反而是為了我好”

“皇上做事，總有千萬個意思，就看太子想要領悟哪一個了。”林清愚說罷，往一旁坐下：“如今蔣府門前大開殺戒，太子接下來要面對的狂風驟雨，難道打算讓韓大人這般的忠臣替太子擋在面前。而太子則躲在書房中批閱這些奏折麼”

趙煊逸面鐵青，額間青筋暴起：“他進宮多久了”

“一個時辰”

林清愚話沒說完，趙煊逸便直接提步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林清愚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提步回了侯府。

天慢慢黑了下來，沒有一風，讓人煩悶的，心中似乎夾雜著恐懼與憤怒竄的火，幾乎把人焚燒殆盡。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灰暗的屋子里，朗月邱站在門前，問著里面坐著的一青衫，似要這片黑暗之中的趙訓炎。

趙訓炎卻不答話，他仔仔細細的回想著腦海中的畫面，他知道的事，要比楚姒多得多，比如前世為何侯府一直不肯出山，比如他如何一步步的登上皇位。

朗月邱見他不應，又上前一步：“你沒有接下來的計劃了嗎”

趙訓炎邪肆的揚起角，眼微抬：“急什麼，南疆的使團還沒到，趙奕恒也已經耐不住了，今晚淮一死，京城一，我們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你確定能功”

“自然。”趙訓炎角高高揚起：“楚貴人在楚府養傷，你要叮囑叮囑，別忘了我們的目的，不然”

“我知道，但侯府守備森嚴，想要見到，除非自己出來。”朗月邱冷冷說著：“已經開始起了異心，不是那麼好管了。”

“我了解，這樣的人，心中的恨意便足以支撐繼續屠戮下去，不會停止的。”趙訓炎說完，便已起了：“我去皇宮，至于蔣家人，你再好好問問，他們守著的到底是什麼，如果只是騙我，全部殺了便是。”

“那個小孩呢”

“小孩”趙訓炎想起還有個瑤兒來：“暫時不要，不要激怒楚姒，等到趙奕恒跟太子耗盡了，我們再手。”說罷，他提步便往外而去。

他才走，之前的斗篷男走了過來：“我們難道要聽他的不”

“此人心思狠辣，聽他的”朗月邱冷冷一笑，手里已經出現了一個白玉瓶子：“你可聽說過連心蠱”

“連心蠱將兩人的生死系在一起的蠱蟲可是這種蠱蟲不是早就已經滅絕了嗎”斗篷男道。

朗月邱淡淡一笑：“我手上的是最后一對，這種蠱蟲永遠都不會死，只是以前那些人太蠢，不知道在人死后，把蠱蟲從他們的心臟里挖出來。”

斗篷男眼睛瞪大：“南疆的前皇后陛下便是死于連心蠱，莫非”

“你想死嗎”朗月邱語氣如常，卻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斗篷男忙低下頭：“屬下誓死追隨公主，可是這蠱蟲給趙訓炎用，是不是太浪費了”

“怎麼會浪費呢，到時候我再挖出來就是了。”朗月邱說罷，直接將剩下的一只放出來。直接放自己的里。

斗篷男怔住，看著：“公主，怎麼不讓屬下來”

朗月邱淡淡一笑：“了我腹，他才不敢殺我。”這蠱蟲腹，沒有毫覺，可朗月邱卻知道，自己和趙訓炎，不管誰，都不能輕易死去了。

趙訓炎并不知是何時喂了自己這蠱蟲，沒有任何異樣，待從道進珍娘宮里，見到時，正一黑，收拾利落的坐在首座。

這是一個完全封的房子，除了一個小口，一亮也照不進來。

大大的夜明珠將里面照亮，珍娘似乎思慮了很久，抬眼看著趙訓炎：“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可曾考慮過，直接殺了皇帝”趙訓炎笑道：“不管你是下毒還是刺殺，他都直接能死，然后我的兵馬會立即城”

“你以為我會信你”珍娘諷刺看他：“趙訓炎，你是我培養出來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是嗎”趙訓炎淡淡站在下面，看著：“皇帝若是再茍延殘個半年，興許太子的位子他就坐穩了，到時候我們可就都是他案板上的魚了。”

珍娘眉眼微挑，冷冷睨著他，帶著些許不屑：“如果你聽我的，早點殺了楚姒，毀了侯府，還能有今日的擔憂”

趙訓炎腳步停下，看著：“我們今日不是來爭吵的。”

“我自然知道。”珍娘也站起：“我已經決定了，明日出宮，離開京城，你的事我不會再手。”

趙訓炎驚訝的看著：“你怎麼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當年之事”

“我為了這個仇，耗了一輩子，如今他已經快死了，我沒必要親手把刀他的心口”珍娘說完，嘲諷的看著趙訓炎：“我知道你還想殺他，因為你娘當年不知恥”

“你閉”趙訓炎抬手掐住珍娘的脖子，珍娘卻反手一掌打在他臉上：“我的人可都在門口守著”

早知趙訓炎狼子野心，而且他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怎麼會不了解他想要做什麼

趙訓炎冷冷將松開，看著一臉殺意的模樣：“那你今日是打算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珍娘眸微閃：“我養你這麼大，不是為了殺了你。”珍娘淡淡說完，看了看放在墻角的夜明珠：“這夜明珠是你千辛萬苦尋來送我的，我沒有”珍娘抬手要去拿那顆夜明珠，后背卻被人一刀刺穿。

珍娘睜大了眼睛低下頭，看著穿過自己心口的刀，囁嚅著開口：“為什麼”

“你殺了我娘，還問我為什麼”趙訓炎猛地出刀來，看著倒在地上，汩汩冒出來，又提刀在的額頭開始刻下賤二字：“你不過也是個賤之人，這麼多年卻一直拿母妃的死來百般辱于我，就憑你，你也配嗎”

珍娘想喊外面的人，卻被趙訓炎一把踩住臉，連喊聲也發不出來。

那夜明珠落了下來，滾落在墻角，將墻角照的通明，也映照出此時滿臉的猙獰。

趙訓炎冷冷看著，繃的臉松開，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看到皇帝疚而死嗎，現在他就會疚而死的”

珍娘又想起那日皇帝離開時，病弱的背影，不知為何，知道他將疚而死，居然心痛起來。

“然后我再殺了他的兒子，一個一個殺，最后再奪了他的皇位，讓他后悔活在這世上，后悔當年對我母妃他該死”趙訓炎說罷，一刀將珍娘的腰帶挑開。

“哼，你自覺比我母妃高貴，到死又如何，還不是比青樓子更加下作的人淮公主，呵”趙訓炎嘲諷罷，提刀抵在珍娘的嚨：“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若是肯出控制死士的琴譜，我可以為你穿好裳，讓你不至于死得這麼難堪。”

珍娘著他，恨紅了一雙眼睛：“我好歹養育你幾十年”

“養育你不過是把我當個牲口在喂罷了，讓我茍延殘，也不過是為了報復皇帝”趙訓炎幾近咆哮，可想到外面的人，又收住了聲音，笑起來：“琴譜你不給也罷，左右我也記得差不多了。你的確對我有恩，做為報答，我會親手殺了老皇帝的，如何”

珍娘眼中落下的淚已經變紅：“我不會放過你的”

的話沒說完，趙訓炎一劍便剜出了的眼珠子：“你這雙眼睛盯了我幾十年，我恨了它們”

珍娘痛苦的嘶喊出聲，可趙訓炎卻借機割了的舌頭，鷙的看著渾鮮的，冷冷笑起來：“你訓斥我的話，我也聽夠了，還有這雙屢次打我的手”

趙訓炎滿手鮮，手起刀落，珍娘的右手已然斷了。

外面終于聽到了些許的響，開始往這邊過來，趙訓炎心中的惡氣似出了一半，挪開踩在上的腳：“曾經高高在上的淮公主，如今卻是一個恐怖下賤的人，淮，你這輩子，活該”

趙訓炎看著的，桀桀笑了起來，提步，便消失在了室之中。

珍娘聽得到他腳步離開，渾已經疼到麻木，現在后悔，若是昨日聽了皇帝的，離開這里該多好。

聽得到嘈雜的腳步聲靠近，聽得到一聲聲驚恐的尖，可這驚恐的尖對，比殺了還要讓覺得痛苦，愿就這樣死了，也不要讓人看到自己了如今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