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醒來的時候，人躺在河灘上，好在正暖。

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了的裳已經干了，試著了一下，但之前被趙訓炎刺傷的肩膀，疼得倒一口涼氣，好容易坐起來，才發現四周并無趙訓炎的影子。

“死了麼。”楚姒淡淡說著，若真是死了，便是最好不過。

勉強站起來，往四周看了看，這里除了一片干枯的河床和旁邊已經平緩的溪流，好似并沒有其他人，兩邊是茂的樹林，進來，能看到里面落滿了枯枝樹葉，并無人走過的痕跡。

楚姒提步隨著溪流往前，可才走，便聽到后的林子里傳來窸窣聲響，待回頭，便見一個人影從林子里竄了出來，手里拿著本該戴在手上的紫玉鐲子。

“你沒死”楚姒皺眉，趙訓炎卻冷冷笑起來：“你很盼著我死嗎”

楚姒看了眼他的胳膊，全是鮮，裳也被撕爛，好似有野襲擊過。

“等天一黑，這周圍就會跑出野來，你以為僅憑你一個人，能走出去嗎”趙訓炎冷冷諷刺一聲，將尋來的一捆枯柴扔在地上，再緩緩走到溪邊，取了清水開始清理傷口。

楚姒的確頓住了腳步沒再往前走，現在子同樣虛得很，本沒有力氣跑開，更別說他提到的野了。

檢查了下自己的上，除了有攻擊力的紫玉鐲子被拿走，還有那塊紫玉。

趙訓炎清理完傷口回來，看著面漠然的樣子，笑起來：“別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趙訓炎并沒有打算告訴，而是轉過在一旁的大石塊旁邊坐下。

楚姒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徑直走到溪邊，發現水流是往東南方流的，順著溪流往下，應該有人家居住，就是不知要尋多遠。

“你不要想著逃走，不然讓我發現一次，我就挑斷你一條腳筋，讓你一輩子也跑不了。”

趙訓炎冷冷的威脅聲傳來，楚姒并不理他，就是四肢廢，也一定會離開的。

太很快沉下去，周圍也開始慢慢變暗，溪上涼風吹來，讓人覺得清爽，但楚姒卻并沒有什麼欣賞風的好心。

趙訓炎在周圍隨便找了些草藥止后，便尋了打火石開始點燃地上的干柴：“你不”趙訓炎生好了火，忽然問道。

楚姒定定站在溪邊，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在想，趙訓炎所說的回來救他的人到底是誰。京城絕不可能有人再過來，難道是南疆那伙人可上次朗月邱逃走，據嚴一的回報，朗月邱應當也傷了才是，不會有功夫來管他。

趙訓炎見不說話，斂起面上的笑容，在一旁拿了已經被削尖了的木朝楚姒的方向走過來。

楚姒聽到后的聲音，猛地回過頭，趙訓炎卻已經快著站著了。

輕呼一聲，不控制的就倒在了溪水里。

“趙訓炎，你做什麼”楚姒慍怒。

趙訓炎看著干脆坐在水里拍水發脾氣的樣子，莫名的，心里竟覺得微暖，將手向：“起來吧。”

楚姒淡淡掃了一眼他的手，獨自起了，往那火堆而去。

趙訓炎見依舊帶著恨意，面容冷沉。卻只挽起了腳了溪水中開始抓魚。

楚姒尋了一塊有沙子的地方，描繪著離開時約記得的方向，算了下，現在距離京城應該也有一日的路程了，林傅他們應該能找到才是，可是卻遲遲不見靜，難道趙訓炎故意帶著往另一個方向走了麼。

楚姒想起林清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陷火海，該是多麼著急，他的傷還沒好呢。

一想到這兒，便惱了起來，可是現在要離開，還是得先出了這個林子才行，得到人多的地方才能逃。

“你的人什麼時候過來”看了眼已經在烤魚的趙訓炎，楚姒主問道。

對于的主搭話，趙訓炎顯然很高興，微微驕傲的將下揚起，將烤魚分了一條給：“先吃飯。”

“我不”

“不吃就不告訴你”

“你”

見氣急敗壞，趙訓炎的丹眼輕轉，浮現出些許笑意。

楚姒忍下這口氣，接過了烤魚，食不知味的吃完，看著他還在細嚼慢咽，又道：“現在可以說了”

趙訓炎抬眼看，卻咧開了，手朝過來。想去不小心粘在頭發上的些許枯葉：“你這麼急做什麼”

楚姒看著他溫的眼神，心中只覺得諷刺，起便立在一側：“你不會放過我，我同樣也會殺了你，你與其假假意在這里與我含脈脈，不如早日了結來得痛快。”

趙訓炎面上的緒瞬間僵住，將手里的魚扔在一側，拍拍手站起來，冷漠看了一眼：“我現在不會殺你，但你若是想殺了我，我也一定會要你殉葬”

“人什麼時候來”

“快了。”趙訓炎不再看，只盯著眼前幽黑的夜空，心竟似得到了這幾十年來第一縷的平靜。難道是因為就在邊麼，即便對自己怒目而視，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似乎只要在，自己的心里就好了許多。

楚姒見他不肯說，也不與他再多言，提步去了溪邊，簡單洗漱后，便坐的離他遠遠的。但的疲累讓很快支撐不住，不及多說話，便倒在了一旁草堆里，沉沉昏睡了過去。

趙訓炎冷靜睨著，看著即便是因力不支而昏睡過去，仍舊拽著一塊尖利石頭不放。牙關微，提步走上來，幾次將手放在了的脖子上，到底還是松開，只冷哼一聲：“本王不容許自己也變得低賤，所以在這荒郊野外不會對你如何，但等到了外面，楚姒，我會立刻讓你為我的人”

楚姒約聽到他的話，心里卻是放心了不，等到了外面，的力也會恢復不，到時候大不了魚死網破

趙訓炎將抱著放到離火堆不遠，褪下了自己的外袍給披上，負手站在前，看著睡的樣子，有一種奇怪的魔力，似乎將人拉近，讓人靠近，讓人覺得心安。

睡的樣子也是極的，但是憔悴了不，自己那一刀刺在的背上，流了不，現在傷口還可見翻開的皮，想必很疼吧。

趙訓炎抬手想要去肩上的傷口，可火映照下。的五變得和起來，沒有醒來時對著自己的凌厲。

他抬手想去的臉，此時樹叢中卻傳來異，他渾繃，推了推楚姒：“醒來，有猛。”說罷，轉頭迅速撿起地上的木。

楚姒迅速清醒，待看清，不遠已經走出一只白老虎：“鐲子給我”楚姒忙道。

趙訓炎想罷，面微沉，出一把不過掌大的匕首給：“拿著。”說罷，便見那猛虎撲了過來。

此時的京城道上，林傅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勒住韁繩停下，看著來回稟的眾人：“還是沒有蛛馬跡嗎”

“是，我們順著那溪流往下走，發現有一個岔路口，大人，可要分批去找”

“岔路口”林傅面微沉：“好。分批去找”說罷，正要離開，便聽得黑夜里傳來打斗的聲音。

“大人”

林傅本不打算多管閑事，可卻見一個黑影匆匆朝跑了過來：“救命土匪殺人啦”

飛奔過來的子大喊，林傅一聽這聲音，還怔了一下，旋即提刀加了戰斗，直到將追來的人全部斬殺。才看著準備溜之大吉的黑影：“綠檀”

綠檀怔住，呆呆的回頭：“怎麼是你”

“我還想問怎麼是你呢”林傅面黑沉：“你不是跟著南疆使團一路往京城去嗎，怎麼在這里出現你的使團呢”

綠檀一聽這事兒，氣焰就消了：“出了事，我現在要立刻回南疆去。”大皇兄與趙訓炎、朗月邱勾結這等丑聞，自然不想說。

林傅也并沒有多懷疑，他現在只想去救楚姒，看了看前路：“你往哪個方向走”

“就這條路，到前面的丹霞鎮買一匹馬，然后回南疆。”綠檀道。

林傅看了看，正好同路，便道：“我也要去丹霞鎮，一道過去吧。”說罷，翻上馬，并不再多耽擱，指了指一旁的人：“把馬讓給。”

綠檀微微咬，還是上了馬。

兩人連夜往丹霞鎮奔襲，到了以后，綠檀換了裳偽裝了一番便買了馬走了，林傅則是留下探聽況。

林清愚這會兒還沒醒來，太醫看過，說是積的毒已經發，本都活不長了。

侯夫人在一旁哭了淚人：“我也不活了，兒子沒了，兒媳也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鄭雲跟在一邊，看著劉太醫：“您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難道就”鄭雲堂堂一個將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劉太醫嘆息的搖搖頭，朝站在牢外的趙煊逸抬手作揖：“皇上，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了，若是不然，您還是請其他的太醫來看看吧。”

“還請什麼其他太醫，太醫院就你醫最好，你一定要救他”鄭雲惱道。

一旁的云頌伊忙拉了他一把：“好了，皇上還在呢，你小聲些。”

鄭雲這才忍下，看了看趙煊逸：“皇上，求求您救救清愚吧，他還這麼年輕，他還”

“劉太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趙煊逸寒聲道。

太醫搖頭：“此毒積多年，本來他白了頭發之時，便注定不能再發作的，如今毒氣攻心，又沉睡不醒，怕是沒法子了。”劉太醫嘆息著搖搖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朝趙煊逸看了看：“皇上，臣年紀也大了，如今扎針都扎不準了，想請辭告老還鄉，還請皇上準允。”

趙煊逸背在后的手死死握，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和微的胡子，并沒有多阻撓：“你長子”

“長子不孝，與人打斗時，弄斷了左手，這輩子怕是也行不了醫了，老朽這門手藝往后能傳給子”

“你子尚在襁褓，等他能學，你也死了。”鄭雲沒好氣的在一旁道。

劉太醫抬眼看他：“你這”

“好了。”趙煊逸不想聽他們爭吵：“既如此，你便退下吧。”

“多謝皇上圣恩。”劉太醫說完，舒了口氣，看了眼躺在那草堆上面白如紙的林清愚，轉頭便退下了。

“皇上”鄭雲還要說什麼，趙煊逸卻只沉了臉，轉走，一直未曾說話的林竹卻朝他跪了下來，這一跪，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趙煊逸。

“皇上，草民懇請皇上，能讓清愚死在家中，而不是這大牢里。他犯下的罪狀，罪不至死，草民愿意將林家盡數家產上去，只求皇上能夠答應，讓他回家”林竹眼眶發紅。侯夫人捂著泣不聲，鄭雲見此，也跟著跪下：“我也愿意把所有的東西都出來，清愚在朝廷，就算有錯，也是功大于過，還請皇上看在往日的分上，放他一馬。”

“你們都把朕當做苛政暴君麼”趙煊逸制著怒氣，可語氣里還是掩飾不住他此刻的憤怒。

“草民不敢”眾人皆是跪下不敢說話。

趙煊逸回頭冷冷睨了一眼林清愚，半晌，才道：“三日后，若是還無清醒跡象，便準你們接回去。”

“三日”侯夫人差點驚呼出聲，林清愚為了之前的事，已經是奔波好些天未曾進食，如今他還要三天，便是個好好的人也要活活死了。

“怎麼，有問題嗎”趙煊逸寒聲道。

“沒有。”林竹堅決到。

趙煊逸聞言，這才道：“你們全部退下。”

“是”林竹二話沒說便起了，扶著侯夫人一道出了大牢。

鄭雲站在原地，之前對趙煊逸是失，現在便是憎惡了。

好在云頌伊還在，扯了扯他的袖：“走吧。”

“等等。”趙煊逸看了眼云頌伊，他記得云頌伊是楚姒最偏疼的朋友，想起失蹤的楚姒，趙煊逸心底好歹了些：“雖然鄭雲屢次違背朕的旨意，但是朕可以不跟他計較，朕今日于此賜婚于你們二人，云頌伊賜封五品縣主，擇吉日完婚，也算是替清愚沖喜了。”

云頌伊不曾想他居然這個時候賜婚，可賜五品縣主，是想籠絡麼

若是換做以前不懂事的時候，還真就激涕零了，可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云頌伊早就不見了。

“多謝皇上恩賜。”云頌伊又扯了下鄭雲的袖，鄭雲這才心不甘不愿的拱手行了禮。

待他們離開，趙煊逸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眸微垂，這個鄭雲也跟林清愚一樣，被一個小小子所驅使，若是這位云家小姐在，云夫人在，他便不敢造次吧，自己也不必落得一個忘恩負義之名。

趙煊逸走進牢中，看著面容始終沒有一變化，氣若游的林清愚，讓人都退下，自己在他邊拿了把凳子坐下。

“今日這樣的況，一定在你的意料之外吧。”趙煊逸慢慢問著，自然，林清愚依舊毫的回應也沒有。那種終于贏了他的覺，既讓他覺得痛快，卻又為自己這般的極端而覺得恥辱，可再恥辱他也不會停止的，所有擋住他路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下。

趙煊逸盯著他，他依舊只是躺在那兒，如同死了一般，沒有任何的靜。

“朕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裝還是真的昏死過去，但是朕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能熬過這三日，朕一定放你走，但是你要記住，朕是顧念你以往功勞才放你出去的一國之主，該做什麼，要做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趙煊逸說罷，便站起了，轉頭直接離開了。

等到牢中又變得安靜了，林清愚才緩緩睜開眼睛，眸似寒冰。

等到天際泛起魚肚白，那奄奄一息的白虎才終于徹底的斷了呼吸。

楚姒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它的肚子，而趙訓炎的一條胳膊還在它里，另一只手滿是鮮，握著已經刺穿了它頭部的木。

待這白虎死了，趙訓炎看了眼同樣了傷冒出鮮的楚姒：“你沒事吧。”

楚姒睨了他一眼，將匕首拔出來，默默走到溪水邊清理上的跡，但衫上全是鮮，就是想清理也清理不干凈。

“我們要盡快離開。”楚姒篤定道。

“你不怕林子里有更多這樣的猛”

“留在這里不也是坐以待斃”楚姒看著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握手里的匕首恨不得現在就上前了結了他。他已經毀了自己的前一世，這一輩子，不會容許他再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家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