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善解人意，早膳送的小菜恰是昨天晚上送過的那幾樣。

這回沒人跟搶了，但顧昕心有余悸，吃著兩口，總想轉頭往左手邊看一眼，好象生怕那邊再有人出筷子來搶的菜一樣。

搶菜是沒有人搶菜的。

就是……這菜吃著好象沒有昨天晚上那麼好吃？

是因為配的粥和昨晚不一樣？總不能是因為沒有人來搶，所以覺得不好吃了吧？

趙良從外頭進來，他笑呵呵的先行禮，然后站到一旁回話。

有時候顧昕都覺得趙良、香珠他們這些宮太監都太了不起了，個個都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也就是限于出——不然香珠來做這個貴妃，肯定比來做更威風更得。就算是趙良，那也是人子，如果不是了太監，放在宮外面，也該有一番作為的。

趙良笑嘻嘻的回稟自己得來的各路消息。

“承慶殿昨兒有太監挨了罰，在雨里跪了兩個時辰呢，跪到暈過去才被拖走的。”

顧昕手微微一，筷子尖過瓷缽，發出一聲脆響。

“還有呢？”

趙良聲音比剛才放的更和緩些：“其實是那個太監先在安儀門那兒轉悠，對著會寧宮探頭探腦，奴婢才讓人盯著他的。只是咱們沒為難他，他回去反倒被為難了。”

這其中的緣由好猜嗎？也好猜的。

這個小太監看著皇上來的，后來到了宮門下鑰的時辰，趕回去報信兒。承慶殿那邊兒聽說皇上留在會寧宮沒走，然后這個帶消息的太監罰了。

一條線捋下來，清楚的。

香珠瞅了趙良一眼，覺得他這回話回的不是個時候，娘娘正用膳呢，就說這些，這一分心，肯定吃不好。

承慶殿也是一大的宮院，住著李妃、蔣貴人、李才人等人。但能這麼罰太監的，即使不是李妃，也肯定不能繞過李妃去。

顧昕想了想，問：“李妃這人平時怎麼樣？”

趙良小聲解釋：“李妃娘娘這個人……”他猶豫了一下，仔細斟酌措詞：“伺候皇上的時間是最長的，脾嘛，說話行事都有點兒任。”抬頭看貴妃還在等著他說話，連筷子都放下了，趙良不得不接著說：“聽說沒進宮的時候，也還好。進宮之后，約是做了妃子更覺得尊貴，脾氣就更大了。有一回撞見兩個宮臉上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李妃娘娘說們不守宮規，嗯，一定是想勾引皇上，就讓兩個人跪著互相掌，就坐在一旁看著，聽說那兩個宮臉都打爛了。”

顧昕嘀咕了一句：“那李妃這心眼兒不是一般的小啊。”

為一點小事重責宮人，昨天聽了皇上來會寧宮的消息又遷怒報信兒的太監。聯想到昨天在宴席上李妃的失態，顧昕搖了搖頭。

從種種行事來看，李妃著實不象個太聰明的人。

跳過李妃的事，趙良又回了另一件事。

“昨天回去之后，陳妃娘娘那邊打發人給承慶殿送了東西。”

“嗯？”

趙良說：“送了一份兒解酒藥。”

咳咳，顧昕剛端起粥碗又放下了。

陳妃看起來溫吞的，沒想到還會來這麼一手。

李妃昨天早走就是為了避免出丑，怕人笑話，陳妃還特意送解酒藥過去？這算什麼？生怕李妃氣不死嗎？

之前陳妃上門來的時候，看著病懨懨的，也不太說話，沒想到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回是香珠多解釋了兩句：“陳妃和李妃兩位娘娘自來不和，好象當年陳妃娘娘進府比李妃娘娘要晚，李妃就自恃份，給了陳妃不難堪。”

雖然都是陳年舊事，顧昕不可能親自目睹耳聞，但是能想象得出來。李妃既然這麼小心眼兒，對宮尚且不能容，那陳妃們這些人，李妃又怎麼能容得下。

用過早膳，顧昕既然難得對這些事好奇，香珠就詳細的講給聽。

其實娘娘早就該了解這些了，在宮里過活，不可能跟那些人不打道。既然要打道，那就不能一無所知，更不能沒有防備之心。

這些娘娘們，可都不是省事的。

“其實之前在王府的事，奴婢們知道的也不清楚，也是聽說的。倒是進宮之后，兩位娘娘也從來沒有和睦過。那時候先孟皇后子不好，宮務也無力掌管，李妃就跳出來想掌宮務，陳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接連下了兩個絆子，李妃娘娘事沒辦好，又被人揭發出娘家倚仗李妃的名頭強奪別人的田產店鋪，不但到手的權力丟了，還被罰閉，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顧昕了句：“李妃娘家境況不好嗎？”

“不怎麼好，如果好，李妃當初就不會進宮做宮了呀。娘娘你說是不是？”

“也是。”

香珠繼續說：“后來孟皇后過世，李妃和陳妃娘娘可能都覺得，自己有再進一步……”

這話香珠說的格外低，不過顧昕完全明白的意思。

不能說陳妃和李妃是癡心妄想，換了在這二人的位置上，也難免的。

“李妃娘娘覺得自己已經是皇上邊資歷最老的的妃子了，陳妃娘娘呢，出不錯，世宦讀書人家出來的，兩人都不相讓，在先皇后靈前就要爭個先后，后來又幾番明爭暗斗，結果都被皇上冷待。隔了快一年吧，娘娘您就進宮了，二位的指全落了空。”

顧昕點點頭。

“娘娘一定要多提防著些，李妃娘娘這個人吧，就不大講究統，從昨天宴席上就能看出來。”

行事不大按常理來，冷不防就能鬧出一場事非，大家都尷尬。

“陳妃娘娘比李妃娘娘沉著多了，對娘娘多半也不會真心服氣，我總覺得陳妃娘娘……比李妃還要多加三分提防。”

這一點顧昕也贊同。

陳妃是讀過書的，見識也不是李妃可比。要真想做什麼事兒，那一定比李妃更蔽更威脅。

顧昕不喜歡這些事，但也明白，不找事，事卻會找上。就象香珠說，李妃和陳妃原本都想再進一步，當貴妃，甚至當皇后，結果冷不丁顧昕進來把位置占了，人家焉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