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不單是蘇流螢的生辰,也是下定決心嫁給樓樾的日子。
可是,等了一整天,天都晚了下來,蘇流螢沒有等到樓樾,卻是等來了樓樾帶兵造反的消息。
聽到丫鬟的話,蘇流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從牀上爬起,震驚的看著一臉膽怯害怕的丫鬟,失聲驚恐道:“你說什麼?什麼起兵叛變?”
丫鬟們嚇得在面前跪下來,一個個都嚇得白了臉,慌道:“姑娘,世子爺真的領兵叛變了……如今大軍已攻破城門,朝宮裡去了……姑娘不信,自己聽聽外面的廝殺聲吧……”
心口一窒,蘇流螢全的在瞬間凝固,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可能,樓樾怎麼會叛變?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不可能的,樓樾是不可能做出這麼可怕的事的……
蘇流螢腦子裡一片轟鳴,頭腦一片空白。
房間安靜下來,正如那丫鬟所說,那怕隔著院牆,隔著那麼遠的距離,蘇流螢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遠傳過來的廝殺吶喊聲……
那怕心裡再不相信這個可怕的事實,但聽著那震耳聾的廝殺聲,蘇流螢連鞋子都顧不得穿,赤著雙腳跌跌撞撞的朝門口奔去。
皇宮方向,瀰漫著漫天的火,而那讓人膽寒的打殺聲也是從那邊傳來的。連帶著空氣裡都瀰漫著讓人窒息的腥味……
雙一,蘇流螢再也站立不住,子跌倒在門口。
後,屋的幾個丫鬟下人見狀都上前跪到了蘇流螢面前,哀哀求道:“姑娘,求你們放我們走吧……我們不想死啊……”
也是,樓樾此番突然帶兵反叛了朝廷,還帶兵宮,若是最後怪罪下來,卻是誅連九族的大罪,邊的親近之人,包括蘇流螢在,還有這些丫鬟,都得統統死……
看著們一個個膽怯害怕的樣子,蘇流螢心裡猛然一震,終是從驚恐絕中回過神來,白著臉揮手讓們統統離開。
得到的許可,那些丫鬟們一個個都落慌而逃,其中一個丫鬟停下腳步看著癱倒在門口的蘇流螢,關切道:“姑娘與我們一起走吧!?”
聽到那丫鬟的話,蘇流螢神一片絕。呆呆的看著的新家,看著親自佈置的新房,面容間一片絕然——
這裡是的家,是與樓樾的新家,說好的在此等他,怎麼能走?
下一刻,爬起跌跌撞撞跑出南院往廝殺一片的宮門口跑去。
可是,剛剛走出房間,就被守衛的樓家影衛攔住,其中一個對抱拳道:“姑娘,外面危險,此時不宜出門!”
外面兵荒馬的當然危險,就在蘇流螢與影衛說話的期間,都已看到了好幾個趁打劫之人意闖進南院來搶東西,都被影衛眼也不眨的決掉了。
可即便如此,蘇流螢那裡會願意眼看著樓樾往深淵裡掉,那怕外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出去找他。
要在他踏宮門之前勸他收手,只有這樣,他可能還有一活路可走……
蘇流螢回頭了眼佈置喜慶的蘇家南院,心痛如絞。
回頭,拿出了上的玉牌。
影衛們見到玉牌立刻在面前跪下。
蘇流螢聲道:“樓樾說,以後樓家影衛見牌就聽號令,我令你們守住這個院子,不準再阻攔我!”
跪在地上的影衛見此,不由面難,然後下一瞬,終是給蘇流螢讓開了道。
一出院門,目的到都是火與凌的場景,還有刺目的鮮!
蘇流螢上穿著鮮紅的大紅喜服,赤腳踩在粘稠的鮮上,一步一個印,瘋狂的在廝殺的人羣間找尋樓樾的影。
到了北定門,只見那裡一片火,地上躺滿了斷肢殘骸,而閉的宮門正被叛軍撞得震天響。
樓樾一玄盔甲騎在高頭大馬上,手中的寒刃已出鞘,鋒利的劍尖上滴著鮮。面容間一片冰冷絕然。
而在他的邊,此時本應該待在天牢裡的樓譽,著一鐵甲兵的服飾,同樣一面凝霜的看著閉的宮門,鷙的眸裡卻是跳著興瘋狂的火種。
樓樾目直視著閉的宮門冷冷道:“宮門久攻不破,父親可有好主意?”
樓譽戾一笑,咬牙道:“這不過是慧那廝在做最後的負隅頑抗,宮中守衛並不多,只要破了這道宮門,老夫就可以長軀直的攻上金鸞殿了——你命他們速速拿下,以免夜長夢多。”
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廝殺,樓樾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
他冷冷道:“父親何時給我剩下的半粒解藥?”
樓譽看著久攻不破的宮門,眸間一片,冷笑道:“宮門都尚未打開,你還沒有資格同我要解藥——到了那金鸞殿的寶座上,老夫自會將那剩餘的解藥給你的。”
事到如今,樓樾手中所執的三十萬大軍,已有三分之一攻了京城,他已了名副其實的叛軍,除了繼續殺下去,樓譽料定他已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所以,與他說話,再也無需再客氣。
聞言,樓樾並不氣惱,涼涼笑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到了那金鸞寶殿上,父親是自己坐上龍椅,還是扶太子上去——太子年資歷尚淺,父親真的有信心他能坐穩那龍椅?依我所見,還不如父親自己坐上去更穩妥!”
樓樾的話讓野心的樓譽心裡一跳,眸裡更是暗流涌!
這個想法從決定叛變之日起就暗暗的埋在了樓譽不安份的心底,如今被樓樾毫不忌諱的當場提起,再看著搖搖墜的宮門,想著那萬人之上的寶座,樓譽的心像個被魔鬼吞噬的惡魂,早已按捺不住的蠢蠢起來。
可面上,他卻是涼涼道:“你無需擾老夫的忠心。老夫從頭至尾效忠的都是大庸的皇室,扶太子登基也是順應天命——你與我,所執的是正義之師,行的是王道,理所應當!”
樓樾早已看了樓譽真正的心思,心裡一片冰寒,面上冷冷道:“不論下一刻誰奪得這大庸的龍椅寶座,我只希父親記住你我之間的約定,拿到我要的東西,其他——一概與我無關……”
話音一落,樓樾卻是全一震!
漫天的中,他看到了蘇流螢。
上穿著那件的大紅喜服,蒼白著臉,赤著腳跌跌撞撞的在兵荒馬中到尋找著。
他知道是在找他。
看著上與地上的鮮融爲一的大紅喜服,想到那晚依偎在懷裡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才猛然間恍惚,今日,不單是是的生辰,更是一心想嫁給自己的日子……
握著繮繩的手微微的抖,此刻的樓樾既是那麼帶著離開這裡,與回到那溫馨的小院共拜天地,喝下合巹酒。卻又害怕被看到自己如今叛臣賊子的可憎樣子,一時間竟是僵在當地,整個人都凍住了。
然而,蘇流螢終是看到了他。
四目想對的那一刻,蘇流螢絕害怕的眸裡閃現亮,擡腳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然後下一瞬間,看到與他站在一起的樓譽,全一震!
雖然樓譽特意穿著鐵甲兵的服飾,混跡在樓樾手下的鐵甲兵裡,但單憑那雙戾的眸子,蘇流螢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而在看到樓譽的那一刻,心裡頃刻間已是明白過來樓樾叛變是爲了什麼,心口窒痛,眸跌沉了下去……
樓譽也發現了出現在宮門前的蘇流螢,眸一沉,回頭對一臉震然的樓樾冷冷笑道:“速戰速決吧!”
眼見著蘇流螢迎著千軍萬馬朝自己奔過來,樓樾心口劇痛,下一瞬,卻是高舉手中帶的利刃,朝著閉的宮門大喝道:“破!”
隨著樓樾的那聲號令,站在樓樾後的鐵甲兵如涌般朝宮門而去,戰士上黑鎧甲在火中閃著寒冽的鋒芒,如一柄閃著凜冽殺氣的黑利刃,狠狠朝皇宮去……
聽到樓樾發下破城的號令後,蘇流螢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絕的看著蜂涌而至的鐵甲兵,悲痛萬分的吶喊道:“不要……”
下一刻,爬起,轉調頭朝宮門跑去,搶在後面的鐵甲兵攻破北定門之前,隻擋在了宮門前。
彼時,北定門的宮門前,堆積著堆的首,蘇流螢爬過堆,擋在了宮門前。
“樓樾,你收手吧……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不要他的解藥,我求你了,不要做叛臣……”
鐵甲兵從中分開,樓樾踏馬走了過來。
他冷眼看著一污的蘇流螢,冷冷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走開!”
蘇流螢拼命的搖頭,哆嗦道:“不……這不是你們之間的事,一切都因爲我……因爲他……他給我下了毒藥,你怕我和我孩子有事,你他的要挾……樓樾,你收兵吧,求你了,趁現在還來不及……”
“來不及了!”不等樓樾開口,一直走在他邊的樓譽冷冷開口。
樓譽眸冰冷的看著眼前羸弱得幾乎風一吹就倒的子,可是,就是這個子,卻讓樓譽生出了一不可思議。
樓譽並不是覺得有多可怕,相反,羸弱單薄到不堪一擊,可上有一種魔力,一種可以讓人爲賣命、爲而死的魔力。
樓譽一眼看穿了蘇流螢的心思,不由冷冷笑道:“蘇流螢,你想得太過簡單了,反與不反,並不在於這一扇宮門的區別,從他無詔帶兵攻破城門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反叛了。質不會因爲不皇宮而改變。”
“若你真爲他好,就不要擋住他前進的道路。你要知道,你在此多拖延片刻,就是在爲其他援軍爭取時間。等到其他的援軍趕到,你最親的男人就將雙面敵,最後卻是要死無葬之地的!”
樓譽的話將蘇流螢打了無的漆黑地獄,睜著紅的眼睛絕笑道:“死吧,都死了吧——樓樾,若是你要被砍頭,我陪你一起死,只求你不要再錯下去了……阿爹已揹負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你不要再這樣了……”
蘇流螢的話,讓樓樾一陣陣的膽心酸,握著長劍的手微微的抖,冷峻的面容也漸漸的蒼白——
他不怕死,什麼都不怕,可他卻捨不得和腹中的孩子。
而爲了與孩子,他什麼事都可以做,那怕起兵叛國,那怕五馬分爲千古罪人……
樓樾冷冷道:“流螢,父親說得對,你的拖延只會爲援軍增加時間。事到如今,我退不了,也不會再退,慧帝不是仁君,推翻他是順應天理。而朝代的更替,那一次不是兵刃見才能做的,避免不得……你不要害怕,回南院去等我,等我完大業,就回去找你……”
蘇流螢眸悲痛的看著一臉冰寒的男人,從不相信樓樾是會奪位之人,若是他是貪權勢之人,當初就不會爲了一個,背棄權勢熏天的樓家。
完全能明白他所做一切是爲了什麼,一切都是爲了,爲了腹中的孩子!
可是,若是自己的命要拿他的命來換,又如何甘願?
沒有,他還可以有紅袖,有其他他的人,們還是可以爲他生兒育,給他創造溫馨幸福的家……
可卻不能,中劇毒,不知道腹中的孩子在一次次的毒發中還能否安詳,更不知道樓譽手中是否真的有解上劇毒的解藥?
若是樓譽以爲由,威脅脅迫樓樾一生,讓他一生爲樓家所用,當樓家的傀儡,他又是何其的痛苦?
明明是他的殺母仇人,明明是他費盡千辛萬苦纔將他們繩之於法的仇人,他卻不得不爲了救,再次屈服於他們,甚至揹負起兵叛變的罪名,落到一個悲慘的下場……
這些,蘇流螢如何忍心?
沒有猶豫,蘇流螢拔出了上的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眸清冷的看著樓譽,冷冷笑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更不會讓自己爲你威脅他的資本……”
說罷,又轉頭看向一臉悲痛絕的樓樾,絕然道:“樓樾,你不要爲了我去做你違心的事,你收兵吧……不然,就算最後你拿到了解藥,也救不活我的……”
當匕首架到蘇流螢脖子上的那一刻,樓樾全一,終是擡手止住了鐵甲雄兵排山倒海般的推進。
看著前行的隊伍停下來,樓譽的眸裡頓時涌現了凌厲殺氣!
到了此刻,眼看功在際,樓譽如何會放棄?
他生怕樓樾到了此時會半途而廢,不由從上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厲聲道:“樓樾,的解藥就在本王手裡,世間只剩下這半顆,或是你敢半途而廢,我現在就毀了它,讓你眼睜睜的看著你妻兒肝腸寸斷而死!”
樓樾握著長劍的手青筋暴起,眸定定的看著蘇流螢手中的匕首,眸裡暗流涌,深晦如海。
突然,他厲喝了一聲:“南山!”,子往邊上一偏,一折了箭頭的箭羽已是閃電般飛馳著朝蘇流螢而去……
‘哐當!’
箭羽準的中了蘇流螢握著匕首的手腕,手腕傳來痛麻,整個手臂一酸,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一個黑影飛奔而至,快如閃電的來到了怔愣住的蘇流螢邊,一記手刀落下,蘇流螢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樓樾的將蘇流螢摟在懷裡,眼眶紅了,這一刻,他是多麼的不願意放手。
可是,容不得他難過,時間迫,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將一樣東西飛快的放進蘇流螢的懷中後,他轉將昏倒過去的蘇流螢到了南山手裡,沉聲道:“護好!”
見到蘇流螢被南山帶下去,樓譽面上終是出了滿意的笑意。
然而正在此時,北定門高高的宮牆上出了一陣,卻是慧帝在榮清公主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高高的城牆上。
短短數日不見,慧帝的面容呈現一種衰老的狀態,特別是一雙眸子,一片渾濁失去了往昔的清明冷靜。
看著宮牆下面的叛兵,慧帝氣得話都說不出口,好半天才氣結的指著樓樾,咬牙道:“臣賊人,臣賊人……樓樾,你對得起朕對你的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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