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點點頭，渾不在意道，“你這麼聊以自也不錯，那哥哥你就在這兒等著吧！”

李泰說完，輕笑一聲，提步而去。

他從羽林軍牢獄里出來，瞧見景延年正等在外頭。

李泰瞇了瞇眼睛，走上前去，“吳王好生悠閑。”

“不閑，我在等越王。”景延年看著他說道。

旁人不了解李泰的心思，景延年卻是明白得很，當初他只一人去到宛城的時候，李泰的表現如今還記憶猶新。

當初他一時沖抱走了兒子，如今想想，李泰當時的做派，分明就是故意氣他，挑撥離間他和玉玉的，自己當時竟那般蠢鈍的上了當。

不過當初的他，怎的也想不到，會有今日，他和李泰能平心靜氣的站在這里，商量著作戰之策，“突厥游牧民族，擅長奔襲，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弱點……”

兩人邊走邊說。

景延年音調不疾不徐，他同突厥作戰保留下來的經驗，毫無藏的告訴李泰。

李泰聽得認真，臉上并無傲慢不屑之。

兩人到了軍中，景延年還用沙盤給李泰演示一番。

李泰連連點頭，態度算是謙恭。

景延年正說著，外頭卻有人報，圣上派給越王的兵馬已經整頓好，越王有兩位副將來求見。

李泰愣了愣，“兩位副將？”

“請進來。”景延年吩咐。

進來的竟是越王許久不見的袁江濤和周炎武。

李泰長舒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袁江濤的肩膀，深深他一眼。

主仆間的誼，在這一拍一之中，似乎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彼此就已經心領神會了。

“讓你們在紀王手下苦了。”李泰對著周炎武說道。

周炎武咧笑了笑，“苦談不上，不過是些排，說些言不由衷的話罷了。”

兩人朝景延年行禮，“見過吳王殿下。”

景延年的目落在周炎武上。

周炎武也有些別扭的看著他。

僵持片刻，景延年笑道：“當初我要出征突厥的時候，是你送我，如今你要出征，亦是去討伐突厥，我是不是也該送送你？”

當初景延年被圍在將軍府，周炎武送上毒酒，大放厥詞的挑釁。

結果被景延年給狠揍了一頓。

回想那時候，幾乎是勢不兩立的兩個人，為了跟景延年作對，他甚至投靠了云公子。

如今山不轉水轉的，竟把兩個人轉到了一起。

周炎武拱手，“多謝吳王盛，只怕是吳王殿下‘送’我一程，我就不用去討伐突厥了，直接臥床倒是正好。”

景延年聞言朗笑。

周炎武看了景延年一眼，心中猜測著，自己的兒子如今還在蕭玉琢邊。這吳王殿下多半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認了蕭娘子為干娘吧？

他若是知道了，不知這會兒還能不能這麼爽朗的笑出聲來？

“何時啟程？”景延年問李泰。

李泰怔了怔，“明日就走。”

說完，他目深深地落在景延年臉上。

景延年被他看得心頭狐疑，“越王還有什麼要代？”

李泰皺了皺眉，“臨行，我想去趟蕭家。”

沙盤周遭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奇怪了。

他想去趟蕭家，他去蕭家干什麼？他想見誰？

他不說，屋里這幾個人也都知道。

景延年的臉微微沉斂下來。m.166xs.cc

李泰看著他，靜默的等著他的回應。

景延年別扭了好半天，才干笑了兩聲，“呵，也許是該去一趟，我陪著越王去吧。”

李泰扯了扯角，臉上出一個嘲諷的笑來。

他沒說話，轉向外走去。

景延年提步跟上。

幾個人都是郎君，又是從軍中回去，沒人坐馬車，皆騎了高頭大馬，踢踢踏踏的往長安城崇仁坊而去。

這麼幾個人一眼去，風格各異卻是養眼得很。

景延年面容清雋，五如筆雕刻。

李泰眉眼狹長，下瘦削，眼波流轉間，比子更添妖冶。

周炎武面龐略黑，渾壯實，古銅的皮映著熠熠生輝。

袁江濤清秀宛若書生，一戎裝卻比書生多了剛之氣。

長安城街道寬闊，幾人縱馬跑的飛快。

到了崇仁坊坊門口的時候，景延年卻突然勒停了馬。

李泰也跟著停了下來，側臉看他，“吳王不是要陪我一起去的麼？”

他似笑非笑。

景延年看他一眼，忽然搖了搖頭，“不必了。”

“怎的？這會兒放心了？”李泰語氣略有些調侃和冷嘲的問道。

景延年了坊中蕭家的方向，“該是我的，不必看著旁人也奪不走。不是我的，即便看著也沒有用。”

說完，他竟調轉馬頭，往宮中去了。

李泰坐在馬背上，一直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景延年縱馬的影早已遠的看不見了，他仍舊沒。

“王爺？”袁江濤喚了他一聲。

他咧輕哼，“這話是說給我聽呢！是不是我的，總要試了才知道！”

說完，他兜轉馬頭，踢踢踏踏的向蕭家行去。

門房見來人，連忙往里通報。

蕭玉琢聽聞周炎武來了，知道必是想來看看小長康。

“請周將軍進來吧，旁的無關之人，若要進來，只管請進外院待客廳堂之中。”蕭玉琢吩咐道。

李泰雖進了蕭家的門，卻并未見到蕭玉琢的人。

蕭玉琢人領周長康往外院之間那花廳去，帶著兩個兒子也往那兒去。

袁江濤見自家主子被攔，周炎武卻是被請，他略有些焦急，“王爺，再同郡主說說，王爺對郡主的一片心意，郡主怎能不諒呢？”

“我對的心意，是我的事兒，不諒，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李泰一面坐在廳堂里吃茶，一面慢吞吞說道。

袁江濤卻是坐立難安，“這怎的好呢？不如屬下為王爺走一趟，屬下去勸勸郡主？”

“你還能勸得？”李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袁江濤。

袁江濤輕咳一聲，“王爺不是說，總要試試麼？”

李泰卻從袁江濤的臉上看出些別的意味來。

“周炎武一走，你就慌了神兒了，急著跟他一起去。你當真是要為我勸勸玉玉麼？我看像是你自己有什麼不敢說的私心吧？”

袁江濤嚇了一跳，連忙垂首，卻并沒有否認。

李泰輕哼一聲，“去吧去吧，什麼事，總要試一試方能甘心。”

袁江濤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三個人一起來的，主子被擋在外頭，他們兩個跟隨的人卻往里去了，這像什麼話？

“算了，屬下不去了。”袁江濤悶聲說道。

“今日不去，明日便就去打突厥了。再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麼一錯過，唉……可能是一輩子的錯過了喲。”李泰語調慢吞吞的，故意將尾音拉得很長。

袁江濤的眼皮都在跳。

他又猶豫好一陣子，忽而拱手道：“怠慢主子了！”

說完，他追著周炎武就往待親近之客的那小花廳去了。

周炎武步伐快，幸而帶路之人，是蕭玉琢的人，皆有功夫在的。

不然他這步伐，小廝就是一溜小跑只怕都攆不上。

周炎武到小花廳的時候，蕭玉琢一行還未走到。

帶著孩子那走路的速度是格外的慢。

周炎武坐在花廳之中，互聽外頭有聲稚氣的歡言笑語，他豁然起，表都有些繃。

他提步來到廊間。

只看見兩個著華貴的“小豆丁”，你追我趕，跑鬧著玩兒。

一個圓滾滾的，個子較高，一個纖瘦，眉眼上挑。

周炎武慌忙在廊間頓下來，前頭那個圓圓的孩子，作靈敏，瞧見他，忽的腳步一轉就繞過去了。

那纖瘦的孩子，卻是一頭撞進他的懷中。

周炎武抱著這小小的，只覺心瞬間就化了。

他視線模糊，懷中抱著孩子那覺，好的像是在夢里。

讓他不由就想抱的點，再點。

“勒死我了！”懷中的小人兒哀嚎了一聲。

周炎武嚇了一跳，慌忙松開，卻還是兩手圈個圈兒，把那孩子圈在他的懷里頭。

小孩子沒看他，看著那圓滾滾的小孩兒，“哥哥你等著，我今日定能抓到你！”

圓滾滾的小孩兒得意的沖他笑，“追不上追不上！讓你兩步也追不上！”

纖瘦的小孩兒沖他眼睛吐舌頭，做鬼臉嚇唬他哥哥。

他哥哥得意的哼，“我才不怕呢！”

蕭玉琢同一行丫鬟這才從后頭緩步上前，“重午過來。”

那圓滾滾如年畫兒一般的小孩兒蹦蹦跳跳就跑回了他娘邊。

周炎武抱著纖瘦的孩子起，眼目沉沉的看著蕭玉琢。

“見過郡主。”

“將軍不客氣，”蕭玉琢笑了笑，“長康，你不是一直要找爹爹麼，見了爹爹，怎麼不知道人？”

纖瘦的周長康愕然看著抱他起來這男人，“你是我……爹？”

周炎武心頭一酸，堂堂大男人，險些掉下淚來。

“是，我是你爹！”

周長康撅了撅，“人家說，我沒爹！”

周炎武心頭一堵，“誰說的？！”

“哥哥幫我報仇了！揍了他們！他們再不敢說了！”周長康仰著稚的小臉兒，滿面驕傲的說道。

周炎武看了看小重午，也不過三歲多的豆丁，他能揍的人……多半也是他們這個年紀口無遮攔的小娃娃吧。

見周長康雖瘦，眼神卻很晶亮，小小的臉上，也不似當初在周家那會兒畏怯，他說話的聲音糯好聽，并不似以往連哭都低聲弱氣的，如養不大的小貓。

“多謝郡主對長康的照料！”周炎武聲音低沉的說道。

蕭玉琢笑了笑，“你們父子多吧，長康如今格活潑了許多，膽子也大了。就是比較瘦，香說，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不足，也在慢慢的給他調養。”

周炎武連忙放下孩子，鄭重的朝蕭玉琢拱手行禮。

蕭玉琢笑笑，轉進了花廳。

周長康不要進去，他在廊外的小花園里頭跟他哥哥瘋跑著玩兒。

周炎武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頭，眼眸潤的看著這一眨眼就長這麼大的小豆丁。

蕭玉琢一口茶還未吃上，便聽聞袁江濤求見。

人都已經到了花廳外頭，這也不好不見。

蕭玉琢命人他進來，奇怪他見自己有何用意？莫不是不越王進來，他替他家主子當說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