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琢搖了搖頭，“重午沒傷，是……是他自己不愿出宮，他執意留在李泰邊的。”

景延年聞言，更為驚訝，“你親自去接他，他都不肯隨你出宮？”

蕭玉琢無奈點頭。

“他說，李泰答應了他條件，可究竟是什麼條件，他卻沒說。”

景延年瞇了瞇眼睛，李泰耍了什麼花樣，竟然能讓自己的兒子和他那般親近？

“李泰打的是什麼主意？若說，他是為了拿住重午，好我有所忌憚，不能與他爭奪皇位……他的行徑又不太像。”

蕭玉琢微微點頭。

重午雖年紀不大，什麼人是真的對他好，什麼人是為了利用他而虛與委蛇，他還是能夠分辨的。

這自然得益于他年時候，就經歷過許多事，形形的人也見過很多。

“我本就無心于皇位。”景延年眸深暗，“圣上之死，我雖有懷疑，但如今也‘認定’了圣上必是死于李恪之手。”

他輕嘆一聲，握住蕭玉琢的手，“此生錯過太多，余下，我只愿與你同度。”

蕭玉琢憂心兒子，聽聞這話，也不由微微一笑。

還未表態，忽聽外頭有人道：“郡主，蕭家老夫人去了玉府了！尋您回去，許是有要事。”

蕭玉琢微微皺眉。

前一晚上，蕭家半夜將找回。

蕭家的意思很明顯，希景延年奪位。

旋即離去，意圖卻恰和蕭家相反。

蕭家至今看不到景延年有所行，必然是著急了吧？

“我且回去看看我祖母有什麼叮囑。”蕭玉琢起道。

景延年握住的手，與十指相扣，“我送你回去，若是長輩有何苛責，我與你共同擔著。”

蕭玉琢心頭一暖，“不用的，我自己能應付。”

“日后，我不愿再一味的護著天下了，我要先護著你。”景延年著蕭玉琢，幽深如渲染陳墨的眼眸中，是堅定和認真。

蕭玉琢瞬間有種小人被呵護，被寵溺的覺。

臉上溢出笑容來。

景延年一直與十指相扣，行出廳堂也未曾撒手。

庭院之中候著不的隨從護衛，丫鬟雜使。

蕭玉琢臉上有些紅，現在還沒復婚呢，這麼親近，多有些不好意思。

可景延年卻脊背筆直，從容的大步向前。

行到二門，恰瞧見寶翁滿面淚痕的從廊間跑出，險些撞進景延年懷中。

景延年攜著蕭玉琢，飛躲開。

他看著寶翁的目，有厭煩嫌惡之，但寶翁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子。

他便是不喜，卻也多有忍耐。

寶翁哭著跪倒，“求吳王殿下尋回卯蚩……”

蕭玉琢狐疑看，“卯蚩不是已經找到了？且香已經為他施針，他醒來了？”

梅香從后頭追上前來，氣吁吁，見寶翁哭得可憐，不由冷笑，“是你的卯蚩哥哥不愿見你，這才離開了吳王府，你現在求王爺做什麼？王爺可從來不喜歡勉強旁人呢！”

景延年和蕭玉琢都看了梅香一眼。

寶翁臉上尷尬，淚流不止。

蕭玉琢有些意外的看了梅香一眼。

梅香朝眨眨眼。

蕭玉琢輕咳一聲，轉往府外走。

景延年眉頭略凝，“將苗疆子送出府去……”

“王爺，如今長安一片……”寶翁小聲道。

景延年冷聲打斷，“姑娘不妨想一想，這不安的局面是由誰引起的？我念你解我瘴氣之毒，念蠱毒乃是你李恪脅迫所下，可不計較因你所噬心之苦。你有自知之明，切莫得寸進尺！”

寶翁紅著眼，抬頭看他一眼，委屈的小聲說道：“寶翁生死不足惜，只求王爺能我和卯蚩在一起。那蠱本是為卯蚩所養，十年心頭飼養……如今卻廢了……”

聽聞蠱二字，景延年更添惱怒。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追在蕭玉琢后。

“王爺，吳王殿下……”寶翁有些慌了神。

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為吳王解了蠱了……當初李恪告訴過，無論如何不能解除蠱，可為了卯蚩……下蠱，解蠱都是為卯蚩……最終，卻注定只能失去卯蚩麼？

“求吳王殿下……”

“把這苗疆子送出府去，若無可去，許借宿莊子。若不愿嗟來之食，也任離開。”景延年邊走邊說，聲音冷漠。

讓住在莊子上，也只是一口“嗟來之食”麼？

寶翁的臉白了白。

當初蕭玉琢說“為虎作倀”，梅香說“沒有好下場”，如今似乎都應驗在上了！

寶翁哭在地。

王府的人卻不會可憐。

若不是，王爺也不會忍那麼久的苦楚。

郡主更不會因為不明所以，而帶人闖王府，打了他們一頓。

蕭玉琢和景延年一起趕回玉府的時候，寶翁也被架上了馬車，送出了王府。

蕭老夫人此時生在正廳里坐著。

眼目盯著雕梁畫棟，盯著玉府的一草一木，心頭略略震撼。

先前蕭玉琢搬出蕭家的時候，還乘著馬車前來，打算嘲弄一番。

結果在玉府外頭轉了一圈，頗打擊，連門都沒敢進，便打道回府。

今時今日，終于借著這機會進得玉府里頭來。

各雕細琢的致，當真比蕭家在長安的宅子還要氣派。

這任妄為的小孫，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

有這麼漂亮的宅子，怎的沒有在蕭家顯擺？也并未到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蕭老夫人眉頭微蹙，正反思著自己是不是自始至終都小瞧了這個孫。

還沒想明白，便聽到丫鬟道，“老夫人，我家娘子回來了，吳王殿下也一起來了。”

老夫人連忙起。

雖年紀大，也封了誥命，但見到吳王殿下，還是應當行禮的。

瞧見有影往正廳來，還未福行禮，便瞧見吳王殿下和蕭玉琢十指相扣，深繾綣的模樣。

老夫人臉面怔了怔。

過門檻的時候，瞧見吳王細心的替蕭玉琢提了提擺。

蕭玉琢有些不好意思的沖他笑了笑。

他眼角眉梢都是溫潤。

老夫人怔住，不由回想起自己年時……

誰不曾有過年輕懵懂的時候，那個時候最盼的，也是能夠個之心的男人，出能為遮風擋雨，能為披攜手……

可挑來挑去，才恍然明白，這世上本沒有這樣的男子。

男人心在外時，只覓封侯，顧不得家中溫。

顧得家中小意溫存時，就缺了男子氣概英雄氣短。

偏生此時在蕭玉琢邊站著，將手攏在掌心的男人，顯得那般刺目。

“祖母！”蕭玉琢福了福。

吳王也拱手喚了聲，“祖母。”

老夫人一震，這會兒再福朝吳王行禮，就有些怪異了，“這……吳王喚我什麼？”

“祖母。”景延年又說了一遍。

老夫人笑起來，“好好，不管外面傳言怎麼說，你們兩個能真心實意的在一起是最好的。”

蕭玉琢想要把手出，畢竟在長輩面前，兩人還這麼旁若無人的牽著手，多有些輕浮之意。

可景延年卻將的手握得，毫不將旁人目放在眼中。

“越王昨晚攻城，將皇后娘娘得躲國丈府中。”老夫人看了景延年一眼，“怎的一直不見吳王有所舉呢？”

景延年忘了蕭玉琢一眼，“我對九五之尊不敢興趣，天下之大，我心已有所屬。”

老夫人聞言一愣，略微一想，面有惱怒，“男兒當以大事為重，怎能將前程盡都耽擱在兒私上？”

果真沒有十全十的男人，這吳王看起來和抱負都不缺。

到底是了些志氣！

景延年輕笑一聲，“何為前程？唯有萬人之上才是前程麼？高不勝寒，我不喜歡制于一個位置。居高位，要心的事太多，人的力卻是有限。何不將人生短短幾十年，用在更重要的事上呢？”

老夫人聞言一愣，“什麼更重要的事？難道天下大事不是最重要的嗎？”

“天下大事，自有心的人去心。”景延年垂眸看著蕭玉琢，“玉玉，你想要怎樣的生活？”

“寄山水，閑來無事，掙些小錢。一個知心之人，兩個真無邪的孩子。”蕭玉琢看著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微笑說道。

老夫人輕哼一聲，“這當真是你所想？且看看這玉府，雕梁畫棟，無不奢靡。你自己的心，當真無無求，只盼著茶淡飯的俗世溫？”

蕭玉琢輕笑，“蕭家養我，母親厚待我。這些錢財，我原本是打算在出嫁之時，都留給娘家，留給蕭家的。可祖母定要趕我出府，既如此，何不為自己準備個氣派的住，免得人人看我借住蕭家，如寄人籬下？”

老夫人聽聞此言，再看這玉府……

建這玉府得花多錢財？多人力力？如果當初沒有置氣，沒有趕走蕭玉琢，這些便都是蕭家的？

如今這玉府看起來當真是疼。

老夫人抬手捂了捂心口，“好好，你就算已經打算好了自己，也打算好了蕭家，可曾為你的孩子打算打算？”

老夫人提及重午。

蕭玉琢和景延年的表都有些愣怔。

“若說蕭家是為自己打算，不如說蕭家是出于長輩的理，為你們打算。”老夫人輕哼了一聲，“你看看皇后的娘家，那也是外戚，也有權有勢，如今不照樣被人趕出了皇宮？”

老夫人端了端臉，“蕭家，也不一定非支持吳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