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不是以卵擊石之人,他絕不會坐等他人來圍攻,一定會想辦法突圍,可無論是南北東邊都有大軍駐守,唯一可能的便是西邊。
先前山穀決裂之事,淮南王激憤異常,讓他下意識以為淮南王會固守死扛,但,淮南王口口聲聲是為了兒子和百姓的命選擇了真命天子,又怎麽會讓蕭秋留在城中一起等死?
他故意調大軍,靜越大,越是引人注目,他就越將兵力對準攻城略寨,反而下意識忽略了淮南王會逃跑的事實!
“哎呀!都怪我,習慣了相信他,竟然被他的話給唬住了!”臨淄王臉青黑,“隻希皇上沒有中他的計吧……這個老東西,這麽多年,還狡猾得跟狐貍似的!”
卻說北方,褚浪所領大軍節節攻陷,淮南數山抵抗之勢卻比南方頑強。
淮南將士對此地了解極深,狡兔三窟,分兵而行躲躲藏藏,褚浪不得不也分兵捉拿抵抗,打得極為憋屈,但蕭昊乾始終沒有半分急。
他冷靜地看著淮南地形圖,兩邊的將軍爭吵不下,一說要直搗黃龍,免得人金蟬殼,一說要剪除羽翼,避免禍水東移。
雖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蕭昊乾隻覺有無數蚊子在耳邊同時嗡嗡嗡地。
吵。
“閉!”他又冷又狠地開口。
喧鬧的帳篷驀地清淨下來,眾人不僅閉了,還下意識僵在了原地。
蕭昊乾視而不見,仍舊一心一意觀察著地圖之上的山脈道路,錯複雜的地界隻有一條道,數條分支,但山與山之間卻未必就無路可走。
若是對方分兵而行,各自逃竄,那麽他們會逃去何地?什麽地方對他們來說是安全的?蕭昊乾陷沉思,腦中反複響起之前與淮南王決裂時說的話。
許久之後,他的目掃過南方大地,掃向北方都城,臨淄於東,突然的,蕭昊乾看向了西邊。
西邊隻有一條路可走,或者說,隻有一個方向可去。從雙峰峽過漢水,渡水川,川過即是邊境戰場,是當初淮南王大公子犧牲的西南邊境……
西南與南蠻並不接壤,但西南如今有聯軍圍攻,而聯軍必然南蠻慫恿,若是從那裏尋得出路,聯軍見來者是淮南王,則必然知曉西晉部大。
如此一來,不僅方知恩陷危險,隻怕聯軍之眾也會側重南蠻,對西晉攻勢更兇。
“……派人堵住西邊!”蕭昊乾忽然出聲,“左翼衛將軍率軍五千,快馬前去西邊,雙峰峽有駐軍一萬,不可擅其中,駐紮在外即可。”
眾人不明所以,左翼衛將軍大膽問道:“皇上,為何不是先攻下淮南,而是去雙峰峽?”他看了眼地圖,“就算淮南王往雙峰峽而去,我們隻要半途堵住他們,必然也可以將人拿下!”
“隻怕你人到時,人家已經被雙峰峽之中的人放走了,”蕭昊乾毫不客氣地懷疑道,“雙峰峽是否幹淨,誰能確定?”
臉微變,左翼衛將軍駭然想起這次叛的是誰。
若連淮南王都能被策反,那其他的人又能如何?他又不由慶幸,慶幸他們是軍駐軍,在京城左近,又幸虧皇上和皇後設計找出了京城外的細,他們才能不被懷疑。
隻是,若是每征戰一個地方,都要對自己人保持懷疑,這一戰誰能打得不戰戰兢兢?左翼衛將軍忍不住歎息。
“世已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個時候不需要你懷疑,”手指一點雙峰峽,蕭昊乾冷笑,一語定心,“這個時候,誰像淮南王出援手,誰就是叛徒。”
左翼衛將軍一驚,“皇上的意思是?”
“追,但不殺,”蕭昊乾繞有深意道,“朕倒要看看,有多人敢在此時手!”
此乃,引蛇出之計!
半個時辰之後,褚浪帶人回還。
“皇上!”褚浪麵帶喜,“淮南四的逃兵已擒四千餘人,死傷數百,小銅山有天塹凹峽,我們過不去,若是強攻,隻怕代價巨大,臣以為,不如先派人策反為上。”
“那就先不過去,圍住他,再尋機策反,”蕭昊乾當機立斷,“隻要讓人不逃出淮南四周即可。”
營地烽煙起,悍兵山地。一萬軍隨左翼衛將軍出發,蕭昊乾手持木簪遙遙目送,視線至始至終都停留淮南西側,似在深思。
褚浪忍不住道:“皇上,方才末將從降兵那兒打聽到了一些消息,是有關於皇後娘娘的……”
“說。”蕭昊乾聲音很冷。
“他們說,皇後娘娘帶著侍衛深夜城,後被淮南王拒之門外,後來不知怎麽的,竟然喬裝與王妃會麵。”褚浪心神張,言辭愈發凝重,“王妃便是在此時突然中毒,險些喪命。”
蕭昊乾心下一沉,“若朕沒有猜錯,會救人。”
褚浪驚訝道:“對,是皇後救了人,但是……”
“但是什麽?”蕭昊乾回頭,目冰冷,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
褚浪麵上閃過無奈之,“後來,淮南王卻見皇後等人扣押在王府。此事不知怎地傳了出去,說……說娘娘乃是夏家餘孽,必是西晉細,淮南百姓聽聞後群激,跪於王府之前,請王爺……誅殺細。”
褚浪越發說不下去了,蕭昊乾臉也越見慘白,黑沉沉的眸子裏好似有滔天恨火,卻又被某種難以抵抗的強大力量給生生了下去。
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謠言殺人,積毀銷骨,足以讓人挫骨揚灰!
他實在很難想象夏語凝當時的心,淮南王將視為敵人,百姓竟然請命誅殺皇後。法不責眾,誰能與天下百姓相抗衡?甚至,褚浪都開始懷疑,會否就是因為此事,淮南王的最後一猶豫才會被斬斷?
“所以,”蕭昊乾聲音抖,英武不凡的影竟有些晃,“是他們……王叔殺了語凝?”
是他一心維護的百姓,殺了他最的人?
“皇上息怒!”褚浪趕說道:“此事臣懷疑定是有南蠻細在背後推波助瀾,隻怕淮南王也是中了敵人計,若是能夠找到此人誅殺,不僅可以為皇後報仇,也許還能挽回淮南王啊!”
蕭昊乾臉鐵青,褚浪力巨大,跪在第三不敢彈。
許久,他聽見頭上傳來聲音,“語凝……自何墜崖?”
褚浪麵難,“據說,就在淮南城東方的小孤山防地下,那裏……那裏有一座無主孤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