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金被送走后的傍晚,日暮西沉,一隊馬車浩浩的從興泰城離開。
車隊的輜重很深厚,的車軸都彎下大半。
一名黑人帶著一隊人馬押解著馬車前行,他手提一柄長槍,在落日余輝之中朝京城的方向前行。
“先生,慕容金押解著黃金回京了!”賊匪之中,有人前來報信。“我們的暗樁親眼所見。還有數百的人馬保護。我們老大打發小的過來問問是不是應該追蹤慕容金和那批黃金。咱們這麼多人究竟在等什麼?那興泰城早就可以打下來了!”
在等什麼?
自然是等慕容金先手。
納蘭翦月抬起了眼眸,輕掃了一眼那前來報信的賊匪,心底不由劃過了一輕慢,這些人懂什麼?
他一直跟著慕容金,自是知道慕容金在用兵上詭計多端。
黃金就沒有離開興泰城,那些應該是慕容金用出來的障眼法。
慕容金此舉不過就是為了讓他們分兵罷了。只要大部分人去追了所謂押運黃金的人馬,慕容金就會率領興泰城之中的剩下的人馬主出擊。
慕容金最擅長打的就是這種夜間殲滅突襲戰。
這些烏合之眾不是慕容金的對手。
他實在是太了解慕容金了。
慕容金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是心細如塵,明明知道那些人不可能保住黃金,為何要讓百十人運送黃金出城?一定不會這麼冒險,會打最擅長的突襲,所以只要他們分兵離開,一部分人去追黃金的話,一定會被慕容金打的七零八落。
“蠢貨才去追。”納蘭翦月緩緩的說道,他起,“帶我去見你們大統領。”
“是。”被罵了蠢貨的賊匪一肚子的不滿,但是當他抬眼看到納蘭翦月的那一風華之事,又將自己的不滿給死死的下了。
人與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納蘭翦月是站在那邊便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月一般的清華高潔。
大頭領聽了納蘭翦月的話,頓時深以為然。
這個足智多謀,自他出現之后,他才讓自己從山坳坳里面一個見不得世面的山賊長到現在的地步。這片地區,如今提起他的大名,誰人不識?
他甚至已經在這里自立為王,旗號順天,也是取了順應天命之意。
納蘭翦月在他的面前鋪開了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他所展現的一切都人心醉神迷,原來他不只是當當山賊,甚至這片江山,他都可以覬覦。
只要有了這批黃金,再將興泰城當為據點,他就可以在這片區域走出大山,真正的立住腳,他手下有人,只要有錢,便可以繼續招兵買馬,西邊還有不羌人流亡部族,他們只認錢,只要能將他們收攏在麾下,何愁不能替自己打下一片山河。
“那依照先生之見,應該如何?”大頭領問道。
“全力攻打興泰城。黃金肯定在興泰城之中。不給朝廷調兵遣將的機會。如今瑞王在我們的手上,只要我們將興泰城拿下,即便是朝廷的大隊人馬一來,我們也可以用瑞王當擋箭牌。”納蘭翦月說道。
“那為何前兩天不直接打下興泰城了呢?”大頭領不明就里的問道,“為何要等這兩天的時間?”
“總要為后路做考量吧。”納蘭翦月緩聲說道,“一旦興泰城站不住腳了,咱們應該朝哪里撤離才能最大限度的將所有的人保存下來,若是你不看中你的部下,那我也無話可說。”
大頭領頓時滿臉堆笑,起對著納蘭翦月躬一揖,“對不住先生了,倒是我魯莽了。不明白先生的一片好意。還請先生不要和我這個莽漢一般見識才是。”
“不會。”納蘭翦月淡淡的一揮手,“我自有安排,到時候,西部已經有一條通路打開,路上暢通無阻,都是我們的人沿途布置接應。這樣咱們進可攻,退可守。攻占了興泰城之中,咱們要用最快的速度將黃金運出興泰城,便是要走這條通路。山頭村后那條路可以通往大梁的山區,只要到了那邊,大齊的兵馬就是追著過來,也不能越境,否則便是梁齊兩國戰了。”
“如此甚好!”大統領歡喜的直手。“全聽先生的安排。”
“多謝大統領信任。”納蘭翦月含抱拳,淡淡的一笑,頓時月華傾瀉,滿室的輝。
等這幾日,哪里是替那什麼大頭領鋪路,而是在等他自己的兵馬沿著山頭村的山口進大齊。那條所謂的通道上布置的亦是他的人。黃金一走那條通道,便是連個金渣子都不會給這幫山賊留下。他會用最快的速度將黃金運回大梁,到時候便是他起兵的后備資金。
至于這幫山賊,會被他的兵馬與大梁的兵馬聯合絞殺在那片山地之中,到時候只要將黃金的下落全數推給那些賊人,便是大梁也拿他無可奈何。
至于瑞王,他會將瑞王救出,作為禮送給大梁,一個王爺,皇帝的親生兒子,怎麼看怎麼都是一份大禮。皆是對他只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看來他的書信現在可以送出了。
大頭領星夜起兵,帶著幾萬大軍浩浩的直接殺向了興泰城。
與此同時,宋瑾瑜已經用自己欽差份的圣旨去下了馬的指揮權。
他下令讓所有人都進興泰城之中。
之前興泰城征召過民團,如今也都全副武裝起來,慕容金幫助他們加固過這里的城墻,雖然只是倉促之所謂,但是慕容金經驗富,知道哪里容易被攻破,哪里容易固守,所以這些日子下來,材料缺,但是卻無半點浪費。
宋瑾瑜已經差不多好幾天未曾睡上一個好覺了。
他不知道舅舅的兵馬何時能來,他在這里困守又能困守住多天。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將這興泰城丟在這里任其自生自滅。但是慕容金說過,只要有在的一天,便不會讓大梁的百姓再圍城之困,屠城之哀。
他是阿金的丈夫,又怎麼能做下讓阿金都唾棄的事呢?
宋瑾瑜站上了城頭,抬頭看著好像抬起手就能到的星空,今夜月不明,星便顯得尤為璀璨奪目。
但是天上的星辰在怎麼麗,都依然比不得慕容金的那雙眼眸。
笑起來可真,的人窒息,會讓他忘掉時間的流逝,生命的脆弱,好像的燦然一笑便是永恒一樣。
他素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到如此境地,他愿意為這去做任何的事,哪怕是丟掉自己的生命,惟愿幸福安好。
他不能將慕容金留在這座危城之中,更不能將自己的孩子置于這種危險之中。阿金已經經歷了太多了,會是一個好母親,如果他有幸活下去,會與一起好好的養兒育,不管想去哪里,他都會一直想隨。
如果他不幸罹難與此,相信阿金也不會孤單,因為還有他們的孩子相伴啊。只是他很憾,不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降生。不過若是真有英魂相護的話,他一定一定會在天上好好的保佑自己的阿金和自己的孩子的。
他應該不會墮地獄吧,宋瑾瑜忽然笑了笑,他這一生過得錦玉食,榮華富貴,素不知道愁是什麼滋味,唯有遇到慕容金之后,他才品味了各種人生滋味。
他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大。
他對慕容金的是真,對這片土地,這片百姓的便是大了。
夠了!
大丈夫頂天立地,能會到這兩種懷的人并不算多,有的人汲汲營營一生,茍且忙碌,又如何!
即便他生命將終止于此,但是他該經歷該會的都已經經歷和會到了,無愧此生!無愧天下!更無愧于自己!
只是有愧于……
會理解的吧……
應該會明白他一片慕與赤誠之心。
“侯爺。”城頭上巡邏的士兵經過,與他打著招呼,他笑著應了一聲。
他笑得極為燦爛奪目,便是那些士兵也看了有片刻的慌神。小侯爺生的真是太漂亮了。
“侯爺!斥候來報,西北方向發現了大隊人馬在靠近!”城下奔來一人,急切的說道。他的話音才落,又有一人奔跑了過來,“城南也發現了!”
隨后城北,城東相繼來報。
大家紛紛惴惴不安的看著宋瑾瑜那張過分年輕的面容。
這樣年輕漂亮的人,真的會帶著他們走出這場困境嗎?
大家的心底都沒有底氣。
“燃起狼煙!”宋瑾瑜深吸了一口氣,終于來了!他沉聲說道,“通知慕容將軍。”
“慕容將軍在?”守城的軍士們皆是一臉的驚詫,慕容將軍已經多是未曾面了。他們都以為那日離開興泰城的是慕容將軍帶領的人馬。卻沒想到慕容將軍還在興泰城里。
“是的,在!”宋瑾瑜緩聲笑道。
他的笑如同春花曉月,即便是在星熠熠之中,依然奪目攝人,亮過了漫天的星辰。
無論何時何地,都在,就在他的心中,已經融了他的骨之中,不可分離,任何事都不可能將他與分開。
納蘭翦月,窮你一生,你也做不到與這般的靠近。
宋瑾瑜的角暈開了一層極度璀璨的笑容,讓人目眩神迷。
陸昭穿著慕容金的衫,提著長槍,穩步走上城頭,他的后跟著兩名鐵衛。
他的面容匿在黑玄鐵打造而的頭盔之下,頸間紅巾隨著夜風飄揚,在火映照之下,十分的奪目。
“慕容將軍!”
“慕容將軍!”
看著假扮慕容金的陸昭出現,城樓上的將士們頓時神百倍,他們不由高聲呼喊起來。
陸昭在登上城樓的瞬間,只覺得自己有點眩暈,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裝束是不是能騙過城樓上的將士們。
宋瑾瑜卻是對他十分有信心。
將士們不會管你是不是像慕容金,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神上的支柱,一能鼓舞他們前行的力量。
所以當所有的將士們高呼起慕容將軍這四個字的時候,就連陸昭也都是渾一震,他不由起了自己的膛,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頭顱。
是啊,此刻,他已經不是陸昭!不是一個在街上盜他人財的小賊,不是一個流民,在這里,在這個城樓上,他穿上了慕容金的鎧甲!他就是慕容金!
他就代表著慕容金上的那子神,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陸昭抬手一揮,宋瑾瑜馬上高聲說到,“各司其職,準備迎戰。”
興泰城城墻的四個角樓上已經燃起了滾滾的狼煙,火混著煙霧直沖云霄,烈焰滾滾,映亮了城樓上每個將士的眸,好像在每個人的眼底都燃了一把火。
他們只有六千人,加上城中一萬多的民團,兩萬人都不足,外面的敵人如同水一樣涌來,但是他們竟是毫沒有畏懼之。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慕容將軍在,只要慕容將軍在,他們就有生的希,贏的希,他們腳下是大梁的國土,城里守護著的是大梁的百姓……為軍人,價值不就是現在這一刻?
他們會鏖戰到最后一刻,侯爺說了,朝廷大軍不日就到,只要朝廷大軍一到,他們便是贏了。
這場鏖戰一經打響,便是慘烈無比。
陸昭已經兩天未曾合眼了。
他用布條將長槍就捆在自己的手上,防止槍柄染之后會變得而手而出。他的鎧甲已經完全被鮮沁染,之前的尚未干涸,就有新的沿著鎧甲的隙流淌,他忽然明白為何慕容將軍總是喜歡穿著黑的鎧甲,因為這玄便是最好的掩護。
他上也有傷,但是都在不太重要的部位,就連疼他都覺不到。
他常常在想,如果慕容將軍在,這場仗應該怎麼打。
宋瑾瑜不懂軍事,所有的關于作戰方面的決定都是由他獨立決定的,宋瑾瑜管的是后勤,除了打仗以外所有的事宋瑾瑜都包攬下來了。
雖然他們都很年輕,但是大敵當前,他們竟然配合的天無。有的時候都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需要一個眼神,便已經明白對方的想法。
宋瑾瑜已經失去了往昔的從容與彩,他素來纖塵不染的衫上也沾滿了污,他那張過分漂亮的面容在戰火之中益發的呈現出了一種剛毅與果敢起來。
短短的幾日時間,他們都好像在加倍的長,有了旁人歷經數年都可能抵達不到的高度。
“侯爺,我們已經快要沒糧草了。”見宋瑾瑜要將最后一批火油送上城頭,興泰城的太守汗道。他跟著侯爺也是徹夜不眠。
“大人,你覺得城破,我們這些人還能活嗎?”宋瑾瑜淡然的問道。
太守大人茫然了一下,隨后眸變得堅定起來。他雖然只是文,但是也知道什麼是風骨與氣節。
城破,他們這些人當然活不了,或許侯爺能活,畢竟他的份在那邊,拿他能換不錢,至于他則是不值一文的。
“再堅持兩日吧。加急信早就送出去了。”宋瑾瑜拍了拍太守大人的肩膀,“我相信舅舅不會不管我們的。只要堅持,就有希,有一天是一天!”
“是啊,只要堅持就有希!”太守沉了沉自己的心神。“若是還缺滾木,就拆了太守府吧!”
“好。”宋瑾瑜的心底升起了幾分。
城樓的確沒有滾木了,他早就瞄上了太守府的那些大的原木。原本他還想和太守說這件事,沒想到他自己提了。
他也不二話,謝的話在這時已經是十分的蒼白了,他馬上安排人去卸下太守府的大門,門柱,門廊的木。
“先生,怎麼還打不下來。”大頭領顯得十分的焦躁,明明就幾千人在守城,明明那城墻看起來并不算高,為何就是久攻不下。
“慕容金在死守等人。”納蘭翦月的眸劃過了一暗沉,更加篤定了他心中所想,”黃金一定在城里!”
提到了黃金,大頭領更是眼睛一亮,他就是奔著黃金來的。
“對對對,先生神機妙算!沒讓咱們中了慕容金的詭計!”大頭領笑道。“好在我沒人去追那隊幌子,慕容金這廝著實的可惡。居然騙人!”
“集中兵力,攻打一個城門。”納蘭翦月思索了片刻說道。
“好!”大頭領馬上傳令下去。
時間拖的越久,形勢就越是不妙。
經過這幾天的鏖戰,幾個城門都已經是岌岌可危了,之前修補過的地方都是被加固了又加固,但是幾經攻擊也變得岌岌可危了。如果納蘭翦月再有點耐心,只怕攻破也就在半日之。四門皆破,興泰城可瞬間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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