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楊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樣子，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別說他為朝廷命，如非特殊況，輕易不會離開京城，就算他的王命旗牌能讓他隨時隨地巡查各地，但他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走。

當今皇上雖然年老昏聵，而且十分糊塗，但不管怎麽樣，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就憑著這個原因，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沒開玩笑。”陸沉淵正道，“柳大人，你最好是盡快離開，因為你的存在，會為某些人的阻礙。”

“某些人？”

“比如皇後。”

“笑話，皇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手朝堂的事，後宮不得幹政，隻要皇上還信任我，也那我沒有辦法。”柳青楊說道。

“你不如想想你父親？他當初的況和你一樣，甚至比你高一級，同樣王命旗牌在手，可他最終還是死在了監獄裏，為什麽？”陸沉淵厲聲反問著，“柳青楊，你剛正不阿，眼裏不得沙子，玩謀詭計，你不是他們的對手。隻要他們再來一招栽贓陷害，憑著那位陛下多疑的格，你看他還會不會信你？”

“就算這樣，我也不能就這麽走。我走了，豈不是給他們可乘之機？”

“要的就是給他們可乘之機。”陸沉淵眼神微閃，“柳青楊，十六年前的案子，該有個了結了。咱們這位陛下，也不再是那個宏圖大誌的帝王，朝廷黨派林立，奪嫡紛爭嚴重，員看碟下菜，竟然沒有真正幾個人關心民間疾苦。你秉承令尊誌，又怎麽會不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

“所以，你想讓我走，隻有我離開了，我手中的王命旗牌和帝王心腹的份，才不會為他們的阻礙。你要讓他們出手，要讓這個朝廷‘破’，然後達到你所求的‘立’。”柳青楊恍然大悟。

陸沉淵見柳青楊已經想明白了，於是再次開口：

“我知道皇上已經把調五軍的兵符給了你，如果你在京城，不管幕後之人或者八皇子那一派有任何舉，你都能很輕易的鎮，可是那有什麽用？鎮過後，皇上還是那個皇上，朝廷還是那個朝廷，宸國的弊端仍然無法解決。”

所以，不如讓它的更徹底一些，摧毀了從前的一切，才能重建新的秩序。

這就是，不破不立。

柳青楊手裏的那張牌，是用來善後的，而不是用來參與的，而且正好趁著他的離開，還能看出五軍之中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你想竊國。”

這是第一次，柳青楊當著陸沉淵的麵，說出這四個字，徹底將他的野心揭，也是柳青楊第一次正視眼前這個男子。

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從來沒有在人前高調出現過，哪怕在人群中麵，也是易容而行。

可他就這麽於暗，不聲不響地借顧昭雪的手，將那幕後之人散落在各地的棋子連拔起，甚至又利用他這個大理寺卿的份，獲取了不利益。

他跟蘇家匪淺，朝中的定北大將軍蔣懷民、昔日的中書舍人肖遠臻似乎也都是他的人，他到底還有多暗棋？

陸沉淵直直的看著柳青楊，眼神不閃不避，沒有毫心虛的意思。

到了這個地步，他本無須再否認。

所以，他回答的理直氣壯：“我為天下。”

竊國篡位，是為天下。

既然國不國、君不君、臣不臣，那麽為何不能讓他來締造一個新的秩序？

一個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的朝廷，一個令行止、上下清明的國度，一個沒有冤屈、百姓安樂的江山！

“你竟敢……”

柳青楊的神十分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心來麵對陸沉淵。

如果陸沉淵是竊國者，那他是什麽？竊國者的幫兇？

以前他一直以為，陸沉淵隻是個頗有勢力和手段的江湖中人，頂多是和朝廷某些員好；後來見陸沉淵和顧昭雪在一起，便覺得陸沉淵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幫顧昭雪替顧家翻案。

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一直以來都是他小瞧了陸沉淵。

眼前這個人想要的，絕對不僅僅是一個江湖勢力，而是整個萬裏山河。

然而他，在不願深想、被接、自我麻痹的過程中，不知不覺給陸沉淵行了很多方便，他自己也了陸沉淵這條王者之路上的助推。

陸沉淵看的出來，柳青楊的心已經開始鬆，不僅是因為柳青楊意識到陸沉淵的強大，還因為柳青楊也對這個沉珂已久的朝廷到失。

作為一個有理想和抱負的人，絕對不甘心就這麽在昏君和佞臣的夾中過一輩子。

但這遠遠還不夠，還需要一個讓柳青楊心甘願離開京城的理由。

於是，陸沉淵把顧昭雪寫給他的信拿了出來，遞給柳青楊：

“先看看吧，看完之後如果你還堅持不離開，那麽我希我們最終不會對上。”

柳青楊滿懷疑地將信紙拿過來，匆匆看去——

信是寫給陸沉淵的，雋秀的字跡讓他很快明白是誰寫的，開頭敘述的思念和離別的愁緒讓他有種在窺探別人私的別扭之，但越往下看，他的臉就越黑沉。

南方發生水災？

文嘉縣和曲縣兩災，大部分房屋被衝垮，良田淹沒，死傷者無數？

許多百姓無家可歸，不蔽，食不果腹，北上逃亡者已不知凡幾？

崇安縣的縣令假借賑災之名向百姓征收糧食，並以高價賣出，牟取暴利？

這……這都是真的？

看完了信，柳青楊一臉震驚地看著陸沉淵，比之前讓他離開京城還要更震驚，他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了。

“是真的。”陸沉淵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昭雪親筆所寫，南方天災，可是事發生這麽久，都沒有上報到朝廷，而且地方員毫無作為、貪贓枉法，視百姓生命為兒戲，這一切是為了什麽，你不知道嗎？這樣的朝廷，你當真還要護嗎？”

“昭雪妹子……傷勢痊愈後，就一直留在南方災區做那些事？囚縣令、威糧商、賑濟災民、修造房屋……一個姑娘家……”

“是，一個姑娘家，也心懷天下，甘冒大不韙來做這些事，柳大人願不願意去助一臂之力？”陸沉淵再次問著，“京城的局勢逐漸張，你的離開，可以讓他們放鬆警惕，出馬腳，甚至有可能提前手；而南方的貪汙吏，也需要一個拿的出份的人去震懾，而你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不管怎麽樣，他離開京城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