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雪的左手搭上了他的脈搏，裝作仔細替他把脈的樣子。

事實上，的眼睛一直盯著眼前的男子，從上到下，一頭發都沒放過，完全看不出這個人和陸沉淵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可冥冥中有種直覺，告訴，這個人就是陸沉淵。

他看的眼神，那麽悉，那麽專注，就如同昔日攜手同行時兩心相知的契合與悸。

“你這是……癆病？”顧昭雪眉頭促，有些不理解陸沉淵怎麽偽造出自己的病癥，“肺癆，肺部負荷過重，經常咳出來。你應該多待在空氣清新的地方，礦就別去了，還是趕找管事換個隊，沒準還能多活幾年……”

顧昭雪和陸沉淵之間早已經有了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此時此刻得知彼此的份很激，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們還是麵如常。

而顧昭雪對陸沉淵病癥的診斷也是犀利，沒有其他因素的影響，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周圍巡視的人都沒有懷疑什麽。

在紙上寫下楊慕昭三個字，然後把那所謂的肺癆病曆寫了一通，顧昭雪就沒有再說多餘的話。而陸沉淵也順勢離開，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舉。

診脈還在繼續，顧昭雪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把所有的男丁都診斷完畢。

雖說一直坐著，但要不停地診脈、寫字、說話，著實是個累人的活兒，所以陶三為了不讓太過疲累，就把眷的診脈延後了兩天，讓顧昭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更重要的是，外麵遲遲沒有新的人繼續輸，而這些男丁就是鐵礦山裏的主要勞力，那麽既然顧昭雪已經找出他們上存在的問題，就必須得花時間來解決問題。

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顧昭雪需要以醫者的份給予指導，所以後續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先休息兩天，把男丁這邊的問題拿出解決方案之後，再開始給眷診脈。

“雲姑娘，這些病曆我先拿走，給肖統領去看，等過兩天再給你還回來。”陶三拿著顧昭雪寫的那一遝紙，說道。

“陶哥請便。”顧昭雪點點頭。

很快，陶三走了，讓人給送了熱水過來，洗漱之後，所在的石裏便陷沉寂，隻剩下燭在一旁搖搖晃晃。

顧昭雪著自己發酸的手腕，從包袱裏拿出藥油，往手腕上抹。

之前邊一直跟著人，不是音若就是錢進，不管什麽事都有人幫，可現在突然一個人，做這麽大強度的事，還真是有些吃不消。

就在顧昭雪自己手腕的時候，背後一陣涼風襲來，下一刻的手腕就被人握在手裏，灼熱的溫度過皮傳遞到的四肢百骸，讓覺得一陣溫暖。

抬起頭，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張病態蒼白的臉，正是白日裏遇到的楊慕昭，也就是陸沉淵。

“手腕疼？你從沒一天寫這麽多字，我看那個陶三對你很是特殊照顧，明日你便跟他說說，別安排的這麽。”陸沉淵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個。

稔的語氣，自然的態度，仿佛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從來不曾分開過。

那些生離和死別，好像是前塵往事，唯有眼前的片刻溫，才是最的真實。

顧昭雪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陌生而又悉的手掌輕輕地替，每一個作似乎都小心翼翼地嗬護著，仿佛在對待某種稀世珍寶。

眼眶一紅，頓時顧不得疼痛的手腕了，直接撲到陸沉淵懷裏，地環著他的腰，那麽用力。

“怎麽了？”陸沉淵輕著的背，問著。

“沒什麽，就是好久都沒有看到你了。”顧昭雪微微搖頭，“好幾次我都以為差點再也見不到你，在北狄草原的時候，醒來發現自己在陌生地方的時候，在崇安縣製造火藥的時候……”

“是我連累了你。”陸沉淵微微歎息。

他的命格，是他必須要走這條路的責任，卻也是他和顧昭雪之間最大的阻礙。

日現南鬥，卻是六親逢災。

“不，不是的。”顧昭雪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抬起頭，鄭重的看著他，“你沒有連累我，破而後立，死而後生，這條路是我自己的選擇。”

“手還疼嗎？”陸沉淵眼底流閃過，拉著在石床上坐下，繼續給按手腕。

顧昭雪任由他照顧自己，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燭下兩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那麽自然，那麽尋常，仿佛這石隻是他們過盡千帆之後選擇的居之地，帶著一種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從容。

剛安寧不過三秒，顧昭雪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坐直了，問道：

“對了，沉淵，你的怎麽回事？我自問醫不差，為何看不出你這肺癆是什麽原因？”

“常彥弄的一種毒，吃下就會讓脈象變得和肺癆一樣，再裝裝咳嗽，也就差不多了。”陸沉淵笑道，“若非如此，我進來隻怕還見不到你，就要和錢進一樣被安排到裏麵的軍隊了。”

“毒？你瘋了嗎？”顧昭雪一聽，急了，“好好地給自己下什麽毒？是嫌自己太好了要玩出病來才甘心？就算你再怎麽擔心鐵礦山的況，也不該這樣拿自己的開玩笑！”

顧昭雪一邊責怪他，卻又把手從他的手裏出來，再一次仔細地給他把脈。

白天把脈時間太短，也太倉促，就沒察覺什麽，畢竟常彥是個醫癡，水平也很高，他弄出來的東西，短時間無法察覺也是正常。

所以這一次，好好地、認真的給陸沉淵把了脈，一張小臉皺著眉，讓原本普通的五看起來更為怪異。

陸沉淵看著的作，心裏暖暖的，隻得歎道：

“昭雪，這毒沒什麽危害的，常彥也不可能弄個害人的藥來給我吃。我心裏有數的，你別擔心。”

“你來，白天匆忙沒看清楚，現在還想瞞我？”顧昭雪白了他一眼，“這毒讓你偽裝肺癆，分明對肺腑有傷害。時間長了雖然不至於致命，但一定會留下後癥。我這裏有顆百毒丸，你先把它吃了，解了毒再說。現在這裏的醫者隻有我，隻要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發現你是裝的。”

說完這話，顧昭雪從包袱裏翻出一枚藥丸，態度強地塞到陸沉淵裏，著他吃下去才肯放心。

慶幸的是，好在陸沉淵中毒時間不長，對肺腑的損害也隻是輕微，好好調理還是能恢複的，想通了這點，這才沒那麽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