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邊繞了一圈，吳振宇最后還是沒能開這個口。

皇命難違，龍恩浩，吳家如今勢盛，他不能恃寵而驕，令君臣生隙。

他于小是兄長，于大是人臣，做人要有分寸。

「惜很喜歡皇上……」

秦昭的聲音很小，仿佛風一吹就散了開去。

馬夫以最快的速度趕路，他們到達業寺的時候，剃度儀式正要開始。

秦昭的突然來到，令所有人跪倒在地，紛紛向行大禮。

唯有吳惜站在原地，并不意外秦昭的出現。

秦昭免了眾人的禮，走到吳惜跟前問道：「你非要走上這條路嗎？這世上有這麼多你的人……」

「可他們都不是他。其實這個念頭早就有了，我還是覺得，這樣就是我的最好歸宿。」吳惜神平和：「我只是已看破紅塵，請皇后娘娘全。」

秦昭張了張，想再勸什麼，卻無力。

吳振宇看到這一幕，就知道不該請秦昭來這一趟。

「既如此，皇后娘娘就全吧？」好一會兒，吳振宇說道。

秦昭定了定神，正對上吳惜的雙眼。這雙眼睛里沒有了野心，沒有了恨，只有平靜。

退后兩步，沒再說話。

此后剃度開始，直到三千青飄落，這世間再無吳惜。

最終住持為吳氏賜法號了塵。

了塵送秦昭出業寺時，兩人都沒說話。

「了塵便送娘娘至此，恭送娘娘！」了塵在寺前止步，對秦昭施禮。

秦昭看著了塵好一會兒，才上馬車：「保重！」

了塵眉眼溫和地看著，回一禮。

秦昭坐進馬車，再沒有掀簾回頭。

于了塵而言，已堪破紅塵，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回宮后的當天晚上，秦昭突然發起了高燒，蕭策急得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過來幫秦昭看診。

偏生秦昭燒得厲害，意識全無，眾人束手無策。

這個時候羅青也不在京都，蕭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能，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昭遭罪，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

所幸到了第二天早上，秦昭的高燒突然間又退了，只是人還是在昏睡，沒有意識。

蕭策知道秦昭的特殊份，也知道秦昭跟吳惜的淵源很深，這回秦昭突然昏迷不醒也很詭異。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丁聯，便第一時間著人去找丁聯。

有了上回的經驗，此次丁聯的行蹤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丁聯眼下不在京都，而是遠在江南，把人請回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事實上，秦昭陷了一個奇怪的夢境中。

夢到自己和蕭策糾纏了好幾世，但每一世兩人都不得善終。

還夢到吳惜，吳惜指責搶走了屬于的主角人生，吳惜還說，蕭策上的人本該是吳氏。

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宰，沒有誰生來該當主角，更沒有誰生來應該是炮灰，路都是靠自己走出來的。

蕭策和兩相悅，為什麼說蕭策就不該上呢？

想掙出這個奇怪的夢境，卻覺得自己被這個紛的夢給困束住了，逃不出來。

夢中似乎有一湖水，拉著不斷往湖中沉溺。就在快溺斃的當會兒，蕭策的聲音傳了過來，「昭昭，跟我走……」

秦昭倏地睜大眼，大口大口呼吸。

蕭策見終于醒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他握的手，胡在臉上親吻：

「你嚇死我了……」

秦昭覺得臉上的，睜眼看去，卻發現他眼眶潤。

艱難抬頭，去他眼角的淚水，「你、你怎麼哭了呀……」

蕭策用力抱，抱得快呼吸不過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旁的寶珠也在不停抹眼淚：「方才娘娘沒了氣息，把皇上給嚇壞了，幸虧娘娘及時醒了過來。」

也幸虧丁聯回來的及時，不然娘娘這一劫怕是過不了。

秦昭在進食后才有了一點力氣，還是寶珠告訴，才知道自己睡了足足六天。

剛昏迷的時候發高燒，待燒退了后，氣息一天比一天弱，就在清醒之前，一度沒有了氣息，才把大家給嚇壞了。

秦昭聽到這里也很后怕。

定了定神，發現自己有些異樣。

蕭策覺出秦昭的表不對勁，湊上前問道：「怎麼了？」

秦昭再次定神傾聽，卻什麼也沒聽見，只聽得到室的聲音。再遠一點的，什麼也聽不見。

疑間看向蕭策，見他眼尾泛紅，眼中滿是擔憂，抱他的腰：「突然覺世界都清靜了。」

的好聽力是突然間沒有了吧？那一次得到的能力，也被突然收了回去，或許還包括過目不忘的本領。

事實證明，并非多心。不只沒有了好的聽力，也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更不再是大力士。

一夕之間，又變了普普通通的自己。

倒是有一點，臉好像又變得更水了一些。躺了幾天時間，都不需要主減，就自瘦了下來。

秦昭安自己，好歹還有一張臉能看是不？

雖然很滿意現在的自己，但還是跟蕭策提了提這件事。

「我以前力氣很大，好像有力一樣，但醒來后就變弱了。以前的我聽力很好，現在卻變得一般。還有，以前的我過目不忘，但現在就跟正常人一樣。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以前那樣好啊？」秦昭心里沒底。

「有這麼多人保護你，你不需要有很大的力氣。如今后宮解散，沒有那麼多的勾心斗角，你也不需要聽力好。再者，朕也不能過目不忘，你這樣不是跟朕剛好般配？不然朕跟你比較落了下乘，男人也是面子的，你說是不是？」蕭策覺得秦昭的問題本就不算什麼。….

秦昭松了一口氣。

這時蕭策又掐著的下頜左看右看，「就是你這張臉太招人了，不大好，還好后宮沒男人。」

秦昭輕捶他口一記，嗔怪地看著他。

蕭策順勢把攬懷中：「你醒來了，好好的，朕就很開心，其它都是次要的，你可不能拋下朕一個人，朕不能沒有你，兩個孩子也不能沒有你，知道麼？」

秦昭在他懷里悶聲道：「知道知道。」

蕭策有問過夢見了什麼，但什麼也沒說。但有那麼一刻知道，這回差點是真的走了，但是蕭策把留了下來。

這一役，算不算真正做回了自己？

兩年后，秦昭又生下了一個小公主。小公主出世后，奪走了兩位皇子的鋒芒。有趣的是，兩位小皇子也對這個妹妹寵有加。

小公主一出世，便集萬千寵于一。

只不過因為小公主的出世，蕭策帶秦昭游歷天下的計劃只能再一次推遲。

三個孩子都太小，皇宮雖然有太皇太后照應，但秦昭不放心把三個孩子留在宮中，只顧自己玩樂。

就這樣又平靜地過了兩年，吳惜語病逝，而且趙府還傳出了不好的消息。

有人說吳惜語不是病逝，而

是被趙鈺的妾室害死。也有人說，真正的兇手是趙鈺。

大齊這幾年國泰民安，趙鈺這個閣首輔也做得越來越有氣派，但為人卻是越來越低調。

這些傳聞傳進蕭策耳中后，他并不曾去打聽是否有其事，而是找趙鈺聊了幾句。

這幾年來，他們君臣之間倒是越來越默契，蕭策也不至于因為趙鈺的事而去詰問趙鈺。

「是微臣沒有理好家務事，但皇上放心，流言止于智者，臣不曾對吳氏下手。」

趙鈺言簡意賅。

吳惜語并非被人害死，而是吳惜語這幾年郁郁寡歡，最終疾，沒能熬下來。

至于為什麼會有這些不利他的流言傳出，無非是有人想把他拉下來罷了。

「嗯，朕相信你。」蕭策并沒有多問，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也就是在這一年，皇太子蕭原開始監國之責，蕭策則帶上秦昭下江南游玩，一玩便是三個月時間才回宮。

蕭策還想在宮外停留的時間長一些，但秦昭記掛著三個孩子，帝后二人便匆匆回到京都。

這一年開始，蕭策每年都會帶秦昭出宮游玩，目的當然是為了討秦昭歡心。

這回秦昭跟蕭策在外游玩了幾個月回來，進了京都城門。正值大雪紛揚，天氣寒冷，他們也不急于回宮，索找了一家酒樓進食。

才上了兩道菜，他們就聽到隔間有客人在討論趙府的軼聞軼事。

以前秦昭沒趙鈺的事，只知道吳惜語死后，趙鈺并沒有再娶妻，正妻的位置又空了下來。

再加上趙府如今是趙鈺作主，趙鈺不愿意再娶，其他人也無可奈何。….

秦昭剛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只當是聽故事那般，后來聽聞趙鈺的妾室一年一個，直到今年最后一個妾室也被打發出府，下意識就看向對面的蕭策。

只見蕭策薄抿，看這表，心肯定不太好。

此時此刻，只想讓隔壁的那些客人趕閉。

偏就在此時，隔間那人又道：「我聽聞趙大人是對皇后娘娘念念不忘，才把府中的妾室都遣散了呢……」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秦昭當場就想哭。

再看蕭策的表，已經沉得不行。

「那個，我吃飽了，不如我們回家吧？」秦昭吶吶道。

蕭策冷哼一聲：「菜都沒上齊，你確定飽了？」

莫不是做賊心虛？！

秦昭確實虛得很，但也是無辜的呀。趙鈺怎麼樣不知道，但絕對沒有跟趙鈺有往來。

頂多也就是過年過節遠遠見一回，都好幾年沒有說上話了，這能怪嗎？

悄悄看向蕭策，正對上他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不自覺地自己的腰，不知道今晚要不要對他使用一下人計，讓他揭過這茬呢？

「那、那我們再吃一會兒吧？」秦昭殷勤地往蕭策碗里挾菜。

蕭策一把抓住秦昭的小手：「過來坐！」

秦昭因為心虛，不敢忤逆蕭策，乖乖地坐在蕭策的畔，誰知他不高興，偏要坐在他的上。

這姿勢真特麼的好恥！

秦昭是生了三個孩子的人，臉皮也不是個薄的，但此時此刻還是紅了臉，只因某個人的反應那麼直白，想察覺不到都難。

偏偏隔間的人還在討論趙鈺的風月事，說什麼趙鈺這些年越來越都因為是趙鈺心里的白月。

秦昭心思有些飄忽，突然覺得趙鈺的人設好像又回來了，畢竟趙鈺這個角在書中就是專的角。

不對，趙鈺的

后院沒有人跟沒關系，都是外面的老百姓在造謠。

當務之急是安好下的這個男人。

也顧不得許多，轉就抱著蕭策的脖子狠狠親了上去。

蕭策本就拒絕不了秦昭，此刻秦昭投懷送抱，丨火加怒火一起來，便反吻回去。

如果不是上菜的伙計敲門，兩人差點就槍走火。

經秦昭這一主示好，蕭策心里的妒火消彌了不。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趙鈺把后院的人都弄出了趙府，只是這些年他沒有趙鈺的生活，若非今日聽見，他可能還被蒙在鼓里。

如果趙鈺是因為秦昭才把后院里的人都遣散了，那能怪秦昭嗎？

就如同當初吳惜因為解散后宮，放不下他，最后選擇遁空門，秦昭也未曾因此怪過他。

易地而，他也沒有責怪秦昭的資格。

這時秦昭捧住他的臉，一字一頓地道：「夫君，我你，而且只你。」

蕭策擁懷。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比蕭沂幸運，也比趙鈺幸運。

趙鈺即便是孤獨終老，也換不來秦昭一星半點的意。

酒肆樓下，有一輛馬車正好經過，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趙」字。

許是應，馬車的趙鈺掀起車簾，一眼便看到樓上相擁而立的帝后二人。

歲月并未在他們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們依然年輕，依然麗，依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怔怔地看著，恰逢秦昭抬眸看過來。隔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和他的眼神對上。

這匆匆一眼，過漫天雪花，好像穿梭過這些年的，定格為雋永。

——

正文完啦，明天開始寫點平行空間的番外，彌補蕭策這一世來得太遲的缺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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