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紅娘子的男人,錢有誌回來了,手裏拿著個空網,眼神空的往堂心的竹椅上一坐,一句話沒有。
紅娘子走上前,拽住他的服:“今天的魚呢?今天打得魚呢?”
“沒,什麽都沒打到,你看,隻有這些螺、河蚌,湊合自己吃吃,賣不出去的。”錢有誌低著頭,一字一句的說著,看起來憨憨的,其實他心裏麵空的,自從閨走了之後,他覺做什麽事都不得勁兒了。
仿佛,主心骨沒了。
家,也散了!
紅娘子瞧著他這幅死不揚魂的樣子,氣就不打一來,一把扯住了他的領,破口大罵:“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怎麽就嫁給你了,你想死我是不是?打不上魚來,哪裏來的錢?沒有錢,老娘怎麽去牌,怎麽消遣?”
“日子還怎麽過?幹脆不過了!你咋不去死呢!”
錢有誌也隻是聽著,沒有還,沒有做聲,目盯著泥胚地看著,渙散的很。
他越是不還,紅娘子就越是來氣。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要不是你,我會過得這麽苦麽?我當初怎麽就眼瞎,找了你了?你還我青春!還我青春!”
紅娘子罵還不夠,幹脆就扯起了錢有誌的服,手也拍在了他的背上。
“斯拉”一聲,灰的短褐被撕裂,錢有誌這才怔怔的回過神看向。
“閨死了,你不難過麽?”他挪著邊子。
紅娘子愣了一下,回:“咋個會不難過?魚兒走了,以後我怎麽跟吳家要彩禮錢?以後誰來養我?靠你個沒用的肯定是不行的~”
想到這裏,紅娘子哇一聲哭起來:“我的魚兒,你咋就這麽想不開哦!我這麽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都不到你的一點點福,你就這麽走了,你讓娘咋活?咋活啊……”
紅娘子坐在地上雙蹬著撒潑。
錢有誌看著地上的自家娘們,心總算是寒了。
從前,他以為,隻是人懶、壞、貪玩兒,沒有想到……本就是沒有心吶!
慫了一輩子的錢有誌倏地站起來,一把扯起地上的紅娘子,一掌朝著的臉上扇了過去。
“你個沒有心肝兒的東西!”
紅娘子被打的一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敢打我?老娘國天香,風華正茂的嫁給你,陪你熬了十幾年苦日子,熬了老婆娘一個,你敢打我?”
“錢有誌!你有本事再打一個試試?閨死了你傷心,我怎麽不見著你去找葉家去找吳家拚命去?你衝我發啥火?”
“你個沒用的東西,我找李秀蘭算賬的時候,你去哪兒了?你有本事打我,你有本事找李秀蘭拚命去啊!”
“我這就去!”
錢有誌這個榆木疙瘩,總算是被激發的有了些脾氣,拿著牆角的鋤頭,就奪門而出。
“欸?當家的!當家的!錢有誌!”
紅娘子跟在後麵追,愣是沒追上,一個人喊住了。
“紅娘子?在幹什麽呢?”
紅娘子定睛一看,是村子裏麵的長舌王,族長的門房裏的一個嬸子,本姓王,但是好給人牽橋搭線,村裏人喜歡喊上一聲,王婆。
長得麵如臉盆,腰如水缸,走起路來都要上三。
平時,和紅娘子是沒有什麽集的。
此時過來……怕是看好戲的。
紅娘子臉很不好看的白了一眼:“怎麽的?要買魚?我們家現在沒魚,沒事就趕走。”
“別介,我這有正事兒。”王婆諂的笑著,探著腦袋湊近紅娘子,“你們家的事兒啊,我聽說了,哎!魚兒那麽好的丫頭,咋個就沒了呢,村上的人啊,聽著都覺得可惜。”
“行了,別貓哭耗子了,快說,有什麽正事兒!”紅娘子離了一步遠,直接打斷了的話。
王婆心裏麵有些不舒服,麵上卻仍舊著臉笑著。
“是這樣,我啊,想給你出個主意,你不是求不到人麽?我倒是知道個人,能幫你,隻是讓他怎麽幫你,得靠你自己了!到底是魚兒一條人命,對吧,養這麽大幾十兩銀子也是要得的。”
紅娘子一聽幾十兩銀子,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挑著眉問:“誰?”
“族長啊!”王婆道。
紅娘子一聽泄了氣,道是有個什麽好主意,原來是族長那個油鹽不進的,他能幫自己就怪了,而且經過假衙役的事,他怕是瞧見自己都得繞著走了。
“他?他能幫我才怪了!”紅娘子啐了一口。
“欸~都道紅娘子是個聰明人,怎的今兒這般愚鈍了?他是不好對付,可是他那大兒子好對付的狠吶……”王婆言又止。
紅娘子眉頭一跳,已然明白在說什麽了。
王婆掩著,拍了拍的手:“話我說到這兒,剩下的,紅娘子自個兒去考慮吧,我那邊還有樁親我去談,我得先走了。”
說完,甩著帕子去了。
紅娘子站在原地,腦海裏想起族長大兒子那個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腦子裏麵想著的不是繼承自個兒老子的事,天就是觀花鬥蛐,沒個正形,喝多了就喜歡上坊子裏頭找些姑娘。
也喜歡跟逗逗趣兒啥的,但是有上頭爹著,他也不敢有夫之婦,所以和紅娘子倒是沒什麽實質的關係。
得等等看,自己那個沒用的男人上葉家去,究竟能不能鬧出個名頭來。
錢有誌提著鋤頭一路疾奔,朝著葉家氣勢衝衝的就過去了,一路上好多人看著,就知道他準時又去鬧事了。
歎息一聲,也不知道這錢家人怎麽想的,咋個就不去吳家鬧呢?
他到了葉家大門前,先是‘呔’一聲,然後大喊:“葉家的人給我出來,我今天就是拚了老命了,也要為我姑娘討一個公道。”
“出來!!!”
這李秀蘭剛剛消停會兒,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又來?
“娘!這,讓我去吧!錢家人,不要皮不要臉的,今兒鬧完明兒鬧的,什麽時候是個頭?”葉甄一拍腹朝著李秀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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