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府里所有的下人的賣契都在秦月容手上,而秋娘不過是三房里的燒火丫頭,所以李珺喬不過稍稍了些心思,便把秋娘的賣契拿到了手。
徐嬤嬤看出當年三房那邊只不過是想借著秋娘而威脅劉媽媽閉,在李家大宅尚且沒有善待秋娘,分了家以后,沒有秦月容的鉗制,只怕秋娘的際遇更加不堪。
所以徐意建議李珺喬盡快把秋娘送出府去,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完這件事,等到李顧氏覺察的時候,早已米已炊。
但李珺喬卻說,“這還不夠,雖說我給了賣契和銀錢,難保李顧氏不會派人尋回,到時候只怕的遭遇會更可憐。”
“我們不能時時顧及秋娘,加上我京以后更是鞭長難及,所以我打算給去奴籍以后,再安排一個好去。”
徐意有些不解,“小姐口中的好去是?”
李珺喬笑著說,“爹爹不是好事近嗎?宋綿綿子和,定會善待秋娘的。到時候只要宋綿綿跟爹爹說一聲,把秋娘要到邊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樣的話,秋娘就能在我們眼皮底下,又還在李家大宅里,其他人想要害,怕也難了。”
強調了一句,“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要困住秋娘,只是給多一個選擇罷了。要是執意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攔,反正已經是自由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徐意聞言贊許地點了點頭,“還是姑娘心善,還給想好了退路。”
“如今我能做的不過是這些枝零碎末的事了,再多的已經無能為力了。而且秋娘不是說母親病重嗎?我悄悄讓李大夫去看過了,也不是不能醫治,不過得費些時間,而且不能奔波折騰,只能原地靜養。”李珺喬徐徐說道。
“原來如此,難怪小姐會有這樣的安排。”徐意這才恍然大悟。
徐意親眼看著李珺喬從剛開始掌家時的生疏青,到現在的運籌帷幄,不過數年之間。
看著李珺喬一步一個腳印地長,與一同經歷當中的種種,徐意才真正覺得李太君為何如此看重。
上有一種毅力,就如一粒深埋于土壤之中的種子一般,平日里忍不發,暗地里卻蓄積力量,在適當的時機迅速萌芽,在眾人不經意的況下已經長生了一株可以獨立經風雨的參天大樹。
甚至于能屈能,在李家危難之際而出,力挽狂瀾;在秦月容懷胎不宜掌家之時臨危命;在宅里恢復井然有序的時候又能而去,退回到嫡的位置,毫沒有眷掌家帶來的榮耀和便利。
徐意著眼中的堅韌,只希自己能活得再久一些,能看到再遇能夠托付一生的男子,得以卸去一的利刺,安穩過一輩子。
這樣徐意也不算辜負老祖宗對的托付,即使到時候下到黃泉之下,也能坦然向老祖宗復命了。
主仆兩人既然已經商量好這件事,李珺喬不宜面,便囑咐徐意把這件事安排了下去。
秋娘在得知自己的母親得到李大夫的醫治,并且病不致死時,心中十分欣喜。
徐意把心心念念的賣契到手上,叮囑一定要拿好,到時候憑借著這張賣契,才能到府去奴籍,重回自由之。
秋娘接過賣契的時候,雙手都在抖,原想著得了賣契便能帶著劉媽媽遠走高飛,但如今卻因為劉媽媽的病犯了難。
徐意看出的猶豫,干脆打鐵趁熱,把早已備下的一袋子銀子拿出來,遞給了,“小姐說了,這銀子你就帶著吧,以后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秋娘看著那袋銀子,反而遲疑了。
突然跪了下來,拉著徐意的袖子請求道,“秋娘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母親的病又不能了大夫醫治,徐嬤嬤能不能跟小姐說一聲,這賣契我可以不要,只求小姐收留我和我母親,給我們一個安之所?”
徐意見時機,這才對秋娘說,“這事你可想好了?”
秋娘見徐意有松口的意思,連忙點頭,“但求能有瓦遮頭,三餐溫飽就行。”
徐意沒有立馬答應的請求,反而頗為為難地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還得問一下小姐的意思。”
在等待徐意答復的過程,秋娘十分焦急,生怕李珺喬會不同意,徐意也把秋娘的反應看在眼。
在看來,與其對秋娘施舍恩惠,不如讓親自去求,這樣才會明白所有的恩典并非理所當然,希秋娘永遠記住這種等候的心,能珍惜小姐給安排的后路。
所以當徐意跟說,只要秋娘愿意,小姐可以安排去照料不日門的新姨娘時,秋意臉上的驚喜,不亞于聽到劉媽媽的病并非藥石無靈。
特別在徐意重新把賣契放到手上時,剛開始一臉的不敢相信,直到徐意說明那是小姐對的承諾,讓有底氣決定自己什麼時候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
這些年以來,府里的人只當劉媽媽盜取三房財,連帶著對秋娘也提防小心,何曾試過有人對這般關心,瞬間得痛哭流涕,泣不聲。
至于三房那邊,最近忙于分家之事,正是焦頭爛額之際,也沒注意到秋娘早已不在院子里。
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和秋娘一起撥到宋綿綿的侍也有七八個,加上秋娘又不屬于侍的等級,按照府里的規定,這些等級低的侍的去留都由掌家之人決定。
眼見秋娘已經到了宋綿綿那邊了,李顧氏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把人要回來,只能無奈接了這個結果。
但這全基于李顧氏并不知道秋娘對當年之事知的況下,才會任由秋娘易主。
加上這些年李顧氏來見秋娘逆來順,毫不懂反抗,便以為不過是一個怕事的膿包子,不了什麼威脅。
所以秋娘才得以僥幸逃了李顧氏的魔爪,并在李珺喬的關照下得以為宋綿綿的侍,負責的起居飲食。
這可比從前在三房院子里當一個燒火丫頭的待遇要優厚得多了。
不久便到了宋綿綿府的日子,李家張燈結彩,一片喜氣盈盈。
此時秋娘已經晉升為宋綿綿的侍,只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新姨娘進門,一顰一笑都惹得府里的家丁看癡了。
的容貌本就俊俏,不過是因為常年在小廚房勞作而灰頭土臉,這才掩蓋了本來的貌。
如今不過稍加打扮便已容煥發,即使站在濃妝艷抹的宋綿綿邊也毫不遜。
府里的人都看得出長房那邊有意抬舉秋娘,都羨慕不已,卻不知道除了有秋娘本的細心能干外,李珺喬也出了不力。
由于當日賓客盈門,秦月容為了維持在外人眼中大度和賢惠的形象,在敬茶的環節上并沒有為難宋綿綿,反而大大方方地接過奉上的茶。
秦月容輕抿了一口茶水以后,再囑咐了宋綿綿幾句吉利話,隨后便讓秋把早已備下的珠翠首飾,送給宋綿綿作為門之禮。
在座的賓客見狀不由得嘆李一白如今有賢妻妾,真是盡齊人之福。
那一夜,終于得以和宋綿綿名正言順在一起的李一白也十分高興,舉杯在賓客之中穿梭,對于敬酒祝賀的人來者不拒。
秦月容見平日滴酒不沾的李一白竟為了納妾之事破例喝了不酒,心中又急又氣,卻又不便勸阻,只能對賓客的祝賀假意逢迎,目卻片刻未離李一白上。
至于陛下賜下的那柄石榴玉如意,在其他賓客送來的賀禮之中尤為奪目,那和田白玉雕刻而的、象征著多子的石榴籽粒粒分明,更是刺痛秦月容的心。
李珺喬的目越過眾人,輕而易舉地看到秦月容在人群中強歡笑。
悄然舉杯,把杯中酒盡數傾泄在地上。
“母親,希你泉下有知,則和兒共飲這一杯酒吧。”
以后的路,是越走越寬,還是越走越窄,那就全憑宋綿綿的本事了。
反正這一夜以后,李一白的心,秦月容是再也捉不住了。
在李一白納妾之喜的第二天,三房便迫不及待地從李家大宅搬出去了。
由于值錢的家當早已被三房轉移或者折現銀票了,也用不著一箱兩箱地往外搬運了。
只需一家子人上了馬車,便能瀟灑離去。
由于三房的離開,昨日還是紅燈結彩的李家大宅頓時變得清冷了不。
該跟李一盛的話早已說盡了,離別之時也沒什麼好囑咐的,李一白只能默然站在門前,看著他們離去。
陪伴在李一白邊的宋綿綿看起來比未嫁之時更為溫婉一些,黑亮的秀發用一翠玉釵子松松地挽起來,薄施黛的臉如同初開的桃花一般。
低聲地對李一白說,“老爺,他們已經走遠了,我們也進去吧。”
李一白滿懷心事地對宋綿綿說,“你說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宋綿綿微微一笑,安道“既然三老爺已經想好了,老爺何不放任讓他出去闖一闖?他能闖出一片天地,自然是好的,要是撞了南墻跌破了頭,他自然便會知道經營一個家到底有多難。想必便會知道你一向以來的難了。”
李一白聞言稍稍寬心一些,“你說的也對,只是我總擔心他會跌疼。”
宋綿綿搖了搖頭,“老爺顧念親,但三房那邊未必顧及。這麼多年來老爺枕戈待旦,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既然已經分家了,就莫再憂心別人這些事了,還不如好好想一下長房以后該何去何從。”
宋綿綿的話如同當頭一棒,提醒了李一白該好好為經緯樓而打算了。
于是他對宋綿綿說,“這段時間喬兒都在經緯樓,周掌柜說天資聰穎,記又好,已經把經緯樓近年來紡織出來的織品記了,要是你興趣的話,我們一同去看看進度如何吧。”
宋綿綿點了點頭,“我就說喬兒這段時間了來尋我討茶喝,原來是在準備大朝會的事,那老爺想好要用什麼布品參會了嗎?”
李一白微微頷首,“嗯,近年來經緯樓新出的布品種類比從前要得多,但也有兩三款可以拿得出手的。”
因為李一白平日里也曾跟宋綿綿說過經緯樓的況,所以兩人在說起這些事時流毫無阻礙。
兩人一并來到了經緯樓,在周掌柜的帶領下找到了正在全神貫注看著織工們紡織的李珺喬。
“爹爹和綿綿怎麼來了?”李珺喬一抬頭便看到這兩人,顯然有些驚喜,連語氣都帶著一欣悅。
“如今綿綿是你小娘了,還這般沒規沒矩的。”李一白一本正經地提醒了一句。
李珺喬這才反應歸來,稍稍曲了曲雙膝,恭恭敬敬地對宋綿綿行了個禮,“喬兒見過小娘。”
宋綿綿見狀臉上飛起一片紅霞,嗔怪地看了李一白一眼,頗有些小兒的。
李珺喬看到兩人如此恩,便調侃了一句,“春宵苦短日初起,爹爹昨日招待來賓也累了,怎舍得起那麼早?”
面對李珺喬一語雙關的調侃,難當的宋綿綿干脆躲到了李一白的后。
李一白連忙護著宋綿綿,然后指了指堆滿案上的新紡織出來的布品,“這麼多布品的種類特點你都認全了嗎?要是都認全了,經緯樓的庫房還存有很多歷年的布樣,也夠你學一段時間了,哪還有這個功夫來拿爹爹和小娘開玩笑。”
李珺喬聞言扁了扁,“爹爹是有了小娘,便越發嫌棄喬兒碎了。這段時間承蒙周掌柜的教導,兒大致都認全了,想必要是大朝會被外邦使臣問及,也能說上一兩句。”
李一白有些不信,畢竟距離圣旨下來也不過是十余天的時間,任是李珺喬沒日沒夜地在經緯樓苦練,也不可能把有百年歷史的經緯樓所出的所有布品分辯清楚。
于是他當著周掌柜的面,隨口說出了幾種布品來,讓李珺喬一一尋來。
雖說那些布品中有兩三樣都是陳年的樣式了,就連周掌柜都要翻一下庫存冊才知曉那些布樣放在哪個角落,沒想到李珺喬卻輕輕松松地找了出來,分文不差。
李一白心中頗為震驚,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讓李珺喬把這些布品的紡織技法和特,以及裁剪洗滌需要注意的事項都說出來。
李珺喬指著剛剛從庫房取出來的布樣,如數家珍地向李一白展示和介紹,神從容不迫,說話流利自然,全無閨閣常有的躲閃畏。
就連一旁的周掌柜看了都不暗暗贊嘆。
雖然宋綿綿對紡織之事不太悉,但看到李一白對李珺喬的陳述不時點頭,便知道李珺喬的表現讓李一白十分滿意。
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從容自信的子,就如太一般,燦爛溫和,即使在臨危命之際都能坦然面對,而沒有自怨自艾,自暴自棄,這不讓宋綿綿到與之深,也算得上是此生不枉了。
“看來這段時間你倒是沒有懶,回頭得好好謝一下周掌柜了,他也算得上是你半個師傅了。”
李一白明明心中贊許不已,偏偏上卻不肯明言,就是擔心李珺喬過于驕傲。
李珺喬本就對這些天周掌柜的不厭其煩的教導十分激,如今見李一白這般說了,便干脆合了手,朝周掌柜的方向拜了拜。
的作十分端莊,但眼睛卻溜溜的,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師父,徒兒沒給你丟面子吧?”
周掌柜本以為李一白的話不過是客套,如今見李珺喬當了真,不由得有些惶恐。
他連忙擺擺手,寵若驚地說,“那都是二小姐聰穎,又肯學,所以才進步如此巨大,跟我實在沒什麼關系。”
“而二小姐是主子,我不過是一個下人,哪里能二小姐的禮。”
李一白見他推辭著不肯禮,故意收斂了笑容,一臉認真地說,“周掌柜,你在經緯樓說也有三十個年頭了,喬兒是晚輩,既了你指導,這個禮你自然得起的。”
李珺喬也一臉誠懇地附和著,周掌柜這才不得不應下了,“雖說二小姐是兒,但論才干能力毫不遜于男兒,大當家得如此,想必振興經緯樓有了。”
周掌柜在經緯樓歷經半生,從小小的一個跑堂做到了掌柜之位,也見證了經緯樓的幾番起沉,眼下正是近年來最艱難的時候。
雖說李一白有一個嫡子李珺浩,但如今也不過是六歲,想要承擔起經緯樓之責尚有漫長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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