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晨的上海生機,路上車流川流不息,行人神匆匆,都在趕赴自己的目的地。這其中也包括,正坐在車里的程厘。
眼的看著路邊的行人,腦海中卻是狂風驟雨在翻涌。
這一切,從容祈說出,要不要和我結婚,就開始不對勁起來。
剛開始聽到的,也覺得他這個想法,是瘋了。
瘋狂到離譜。
甚至試著辯駁過,企圖讓他冷靜下來。
可當他盯著,說出那句
——“那就,讓你的頭腦再為我發熱一次。”
程厘循規蹈矩,從未行差踏錯過一步的人生,在那一秒,徹底偏離了方向。
手捶了下自己的腦袋。
到底是什麼想法,促使說出那個“好”字的。
——要不要和我結婚。
——好。
——那就,讓你的頭腦再為我發熱一次。
——好。
明明只有一個字,卻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于是這個離譜到極致的對話,造了現在的局面。
坐在容祈的車上,開往家的方向,為了是回家拿自己的戶口本。
剛才向檢查結束之后,醫生和護士重新將推回了icu病房。
容祈安排助理留在醫院里看守著。
于是容祈轉頭對說:“我們也先回去吧,要不然來不及了。”
程厘當時還暈暈乎乎的問道:“來不及什麼?”
“領證。”
于是一個早上而已,的人生就如同開了八倍速,瘋狂向前漂移,快到讓暈頭轉向的,本分辨不了目前的況。
的理智,的思考,的克制,全都消失不見了。
因為腦海中正有另外一個瘋狂的小人,正在給灌輸一個念頭。
你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當初你自己非要跟人家相親,現在人家直接跟你結婚,是你賺了啊。
你跟容祈結婚,就可以吊打許冀衡那個渣男。
“容總,到了。”
駕駛座上的司機,低聲說道。
程厘靠在車窗上的腦袋,倏地擺正,整個人條件反般的坐直。
到了嗎?
這麼快就到家了?
車子停下,容祈率先下車,他從車尾繞到程厘這邊的車門,輕輕拉住把手,將門打開,彎腰看向:“到家了。”
程厘深吸一口氣,抬腳下車。
因為司機不知道程厘家住在哪里,因此他停的地方,是洋房門口。
程厘低聲說:“那我先回去拿東西。”
正要轉,但手臂卻被輕輕拽住。
回頭,就看見容祈看著:“我陪你一起去。”
“還是不用了吧,”程厘眨了眨眼,訕訕道:“萬一我爸媽在家呢。”
聞言,容祈輕輕挑眉。
算了吧。
都敢答應領證結婚,還在乎這個。
于是默不作聲,緩緩往前,容祈走在側。
進了小區,程厘的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反而是容祈略快半步。
到了該左拐的地方,容祈也不用提醒,直接轉了過去。
大概是氣氛太沉悶,程厘主說道:“你記憶力真好,來過一次,就記得我家怎麼走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不經意打開了記憶里的某個碎片。
應該是高二那年吧。
某個冬天早晨,大家陸陸續續到了學校,開始早自習。
但直到早自習結束,程厘的課桌都是空的。
程厘在班里人緣極好,長得漂亮,又是學習委員,平時同學有什麼問題,都會熱心講解,不管是在男生群里還是生堆里,都是歡迎的存在。
第二節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就有生大著膽子問道:“老師,程厘今天怎麼沒來?”
這句話,讓后排原本垂著眼的容祈,忍不住抬起頭。
班主任看著底下眼穿的學生,笑道:“沒想到你們還關心同學的。程厘生病了,盲腸炎,需要休息一周,媽媽昨晚就跟我請假了。”
大家都知道,程厘的媽媽是高三教英語的凌霜華老師。
一下課,幾個生就在走廊里討論了起來。
“要不我們去看看程厘吧。”
“去看得買禮啊,你們想好買什麼?”
“關鍵是我們也不知道家住在哪里啊?”
“問孟元歌不就知道了,跟程厘關系那麼好。”
沒一會兒,出去接水的孟元歌回來,被生攔住,聽聞大家想去看程厘,當即說道:“程厘家住佳苑小區,就我們學校往前走兩個路口。”
“多幢啊?”
孟元歌認真想了下:“17幢,301室,那個小區不好找的,不過家那棟樓前面有棵特別大的梧桐樹。”
因為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大家約好明天去看。
當天晚上,晚自習過后放學。
容祈并未像往常那樣回家,而是穿過兩個路口,找到了佳苑小區。
那個小區確實像孟元歌說的那樣,樓棟很多,并不好找。
好在,他最后還是找到了。
也看見了樓棟前那株巨大的梧桐樹。
他站在樓下,仰頭看著三樓的位置,大概猜測住在哪個窗戶后面。
或許還亮著燈,或許早已經睡了。
但很快,樓梯口有了靜,容祈閃站在樹后。
一個影從單元門口跑出來,背著書包,上還穿著一中的校服。
是孟元歌。
同時樓上也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記得幫我記筆記。”
容祈順著聲音往上看,就看見三樓臺窗口,站著一個穿小熊睡的,長發披肩,不知是月太亮,還是生病的原因,遠遠看去的臉頰那樣白,有種惹人的脆弱。
“你都生病了,還不忘學習呢,”孟元歌站在樓下,抬頭跟說話。
程厘無奈道:“現在功課那麼多,我才一天沒去學校,就有這麼多卷子。”
一中是市重點,學習任務本來就比別的學校重。
再加上學生部卷的也厲害。
孟元歌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趕回去躺著吧。”
那一周,坐在容祈旁邊的男生,驚訝的發現。
這位上課從來不記筆記的學神,居然破天荒的記了一整個星期的筆記。
*
“到了,我先上去了,”程厘的聲音響起,也將容祈思緒拉了回來。
他微點了下頭,說道:“待會我也要回家一趟。”
幸好他的戶口本,上次被他放在了洋房這邊書房的保險柜里。
程厘想起什麼,叮囑說:“昨天容爺爺被嚇得不輕,待會回家,你好好安老人家。”
“嗯,知道了。”容祈應聲點頭。
程厘剛轉要上樓,又想起什麼,回頭說道:“我回去還要再洗個澡什麼的,可能時間會比較久,所以等我收拾好了,給你發微信。”
絮絮叨叨的說完,才看見容祈臉上的笑意。
容祈直直看著:“我會等你的。”
程厘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擺擺手,趕轉進了樓道。
等到家的時候,才發現父母都不在家,爸爸應該是去上班了。
凌士自從退休之后,生活也是多姿多彩,不是跟這個小姐妹約了容,就是跟別的什麼前同事一起逛街。
于是趁著他們不在家,程厘趕去了主臥。
在凌士放重要證件的柜子里,找出了戶口本。
等找完戶口本,才去洗手間洗澡。
這邊容祈回到家里,爺爺還在樓上休息。
家里的保姆,一瞧見他,趕說道:“的病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會生病,需不需要我做點營養餐送過去?”
“暫時還不能進食,你負責在家照顧爺爺就好,今晚你能留在家里住下嗎?”
阿姨一聽,當即說道:“當然可以了。”
之前容祈就想給兩位老人家找住家保姆,畢竟他工作忙,輒就到飛,不可能天天回家。
但老人家之前過慣了辛苦的日子,就連保姆都是容祈強行請的。
經歷這件事之后,他自然不愿意在晚上留下他們兩個獨自在家。
昨晚要不是程厘加班回來的晚,又細心,發現了不對勁。
后果,他真的不敢去想。
阿姨見他上樓,問道:“要不要我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我待會還要出去,”容祈停住腳步,突然回頭問:“你會做油墩兒嗎?”
阿姨一怔,尷尬笑了下:“這個我還真不會。”
知道向是會做的,趕說:“要不等之后出院,我好好跟請教一下。”
容祈沉默了下:“不用了。”
阿姨見他又往樓梯走了兩層,就見他再次轉頭,說道:“幫我準備兩份三明治吧。”
他居然著急回來,著急到忘記程厘早餐都沒來得及吃。
“行,我這就去做。”
這邊程厘從洗手間里出來,頭發被花了五分鐘時間,吹的半干。
等去柜找服時,思想來去,居然沒找出一件合適的。
畢竟這領結婚證,也是頭一回。
于是上網搜了下,這才發現,原來這年頭連領證都可以玩出這麼多花樣。
專門跟拍領證的攝影師,戴在頭上的白紗,提前拍好的證件照。
以及領證之后,朋友圈宣的文案……
程厘稍微將這些事,代和容祈,瞬間就覺得自己瘋了。
于是程厘趕從柜里找了一條白連,款式經典,不會出錯。
等換好服,又給自己簡單上了妝。
涂上正紅口紅時,程厘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拿出紙巾,將上的口紅掉。
飽滿的上只留下一層淡淡的緋紅。
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多了。
趕拿出手機,給容祈發了一條信息。
程厘:
那邊幾乎是一秒回復。
容祈:
程厘看著這條信息,立即拎起包,又檢查了自己的份證和戶口本,便直接下樓。
剛到樓下,就看見容祈站在那棵梧桐樹下面。
在看見出現時,他邁步走了過來。
程厘驚訝:“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容祈:“沒多久。”
他上縈繞著一淡淡的冷香,看起來也是剛洗完澡。
“走吧。”
兩人走到門口,上了車,容祈直接說了民政局的地址。
司機原本是稀松平常的應了一聲:“好的。”
等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時,司機瞬間出震驚,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由一。
兩個適齡男,突然要去民政局。
哪怕不用頭腦思考,都知道他們要干什麼。
不過好在司機震驚之余,還是十分有職業態度,立即發車子。
“吃點東西,”容祈將阿姨做好的三明治遞了過來。
程厘這才想起來,自己從昨晚加班回來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
剛才在家里,也不知太張還是什麼,也完全忘記要吃早餐的事。
程厘:“算了吧,免得你車上都是味道。”
“三明治而已,不會殘留什麼味道,”容祈抬手遞給。
程厘這才接過,就看見他又拿出一盒牛,瞬間驚訝的說:“原來你家也喝這種牛。”
或許是消弭車里莫名的尷尬。
程厘喋喋道:“我爸特別買這個本地牌子,他說這個牛的配方表是最好的。”
“伯父很懂這些?”
程厘:“我爸是那種典型的居家好男人,鍋碗瓢盆樣樣在行。”
兩人這麼聊了幾句,程厘心底的張好像緩和了很多。
但當到了民政局門口,兩人下車。
程厘看著大門口的牌子,沒來由的說道:“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倉促了?”
容祈垂眸睨向,程厘解釋說:“我是覺得對你不好,你這種有錢人結婚,不是都應該律師先提前準備好什麼婚前協議。”
“要不我們回去,再仔細……”
‘考慮’這兩個字,還沒從程厘口中說出來,容祈已經握住的手掌。
他的手掌那樣溫暖有力,直接將拉著走向了民政局大門里。
十一點一刻,程厘低頭看著手上,寫著和容祈名字的紅本。
哪怕結婚證此刻,就實實在在的拿在手掌心里。
依舊還有一種荒謬。
結婚了?
這就結婚了?
這就結婚了??
明明這一個早上,有無數次反悔的機會,可是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真的結婚了。
跟側這個重逢不久的高中同學。
程厘拿著結婚證,自言自語道:“如果凌士知道,會不會打死我?”
凌霜華士一輩子教書育人,大概怎麼都沒想到,循規蹈矩的乖兒,居然會給在背后干了這麼一件離經叛道的瘋狂事。
“我會和你一起承擔。”
側男人清冽低沉的聲音響起。
程厘微仰著臉,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清俊臉頰,那種荒唐的夢境再次襲來。
因為這一切,都實在是太像做夢了。
直到他角輕揚,低低說道:“結婚快樂,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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