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因為長久的安靜,走廊的聲控燈早就熄滅,線昏暗,耳畔依舊響著從樓道外面傳來的喧囂聲音,小孩的啼哭,大人的怒吼,還有車子不耐煩的鳴笛。
煙火繚繞,人間紅塵,怎麼看,都不是適合表白的地方。
程厘仰著頭,在昏暗的線里看著他,容祈站在那里,眼神亮得如同被染上了辰,澄澈干凈,一如年才有的那份赤誠。
年人做事瞻前顧后,哪怕喜歡,也總會試探在先,也不會直白宣之于口。
偏偏今晚的容祈,似乎拋卻了所有年人該有的包袱和瞻前顧后,帶著前所未有的赤誠滾燙,沖擊著程厘的心房。
猶如一團熔漿,驟然發,所有的歡喜與快樂,都在這一刻迸出。
明知道他大概也喜歡著,否則,不會有那麼多親的舉。
但心底知道是一回事5。
被當面表白,又是另外一回事。
原來,被人喜歡,被人告白。
是這樣妙的事。
程厘覺得暈暈乎乎的,但眼睛卻眨也不眨地著他,明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去回應他,但不管什麼語言,好像都無法表達現在心的萬分之一。
走廊里安靜的過分,兩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仿佛已經化了實,勾纏了,卻沒有人再說話,打破這份沉默。
直到容祈,似乎很久都沒聽到的回應,角不自覺的微抿了下。
這個細微的作,就像落進鏡湖里的小石子,原本平如鏡面的水面,一層層漣漪泛起,逐漸向周邊擴散,最后驚起駭浪。
程厘就是在這心頭的駭浪中,微微一嘆氣:“我好像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
這話……容祈在心頭轉了一遍,始終也沒懂什麼意思。
程厘看他表,知道他沒聽懂自己的意思,于是靠近,兩人的幾乎著,熱烈而急促的心跳聲不絕于耳,程厘微墊著腳尖,輕悠悠地說:“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容祈想問,卻沒問出口。
因為程厘抬眸,突然出手,將他垂落著的手掌抓起,直接著口。
“快嗎?”程厘盯著他,的心臟隔著大,都快要蹦出腔,不等容祈說話,低聲說:“超過100了。”
人正常心率,在六十到一百之間,只有腎上腺素激增時,心跳才會加速。
走廊一陣細碎的風呼過,泛著冰冷,但他們周圍的空氣卻仿佛被他們的溫度傳染,逐漸升溫。
“容祈,我的心加速,是因為你。”
原本一直盯著的容祈,在這句話里,角漸漸彎了起來。
這次是他開始覺得輕飄飄,明明站在實的地面上,卻總覺踩不到實。他抬手,想要手抱住,但是許久,他就這麼看著。
有時候,得到了期盼太久的東西,反而會什麼反應都沒有。
直到程厘似是有些等不及,角輕揚,帶著笑意看向他:“我要親你了,要不然我的心臟會從里蹦出來。”
因為心跳的速度,太過劇烈。
程厘將這話說完時,歪頭吻上他的,這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微微含住,頭一次占據了主導權般。
待程厘想要深這個吻,突然后的房門被打開。
手里拎著垃圾袋,正打算下去買瓶醬油順手把垃圾扔出去的程定波,定定地看著門口在一起,快連嬰兒的兩人,頭一秒,是傻眼的。
因為太過震驚,程厘在依舊含住容祈的同時,抬眼朝爸爸看了一眼。
砰。
耳畔巨大而帶起一陣風的關門聲,驚得兩人,同時往后退了一步。
程厘眼地看著容祈,而容祈顯然也是頭一回,遇見這種況。
兩人對視,突然同時輕笑了起來。
這一笑,空氣里的尷尬,總算了幾分。
程厘側了側頭,笑著說:“我們現在這算是,在走一個很新的劇本吧。”
“嗯?”容祈朝睨了過來。
“先婚后。”
程厘一字一頓說道。
容祈先是一怔,但在聽到那個‘’字時,揚輕笑,眉眼都跟著舒展,清俊面孔熠熠生輝,好看的讓人側目。
看著他笑,程厘角也輕彎,心格外愉悅。
等容祈稍稍止住笑意,抬手指了指旁邊關閉的大門。
程厘笑意僵住。
得,剛才那尷尬的一幕,再次浮上眼前。
特別是居然還好死不死地,跟老程對視了一眼。
程厘覺得,短期,是無法直視爸爸了。
只是沒想到,比尷尬的,居然是程定波。
程定波兒都這麼大了,也不是個什麼黃小子,不至于看個小年輕接吻,就能被嚇得魂不守舍。
但此時他著門板,目空而茫然。
凌霜華從廚房出來,看見他站在這兒,氣不打一來:“你怎麼還在這兒站著,不是跟你說,家里沒有黑醬油了,讓你下去買一瓶。還有那垃圾也是,順便帶下去,怎麼還扔在地上呢。”
程定波不,不說話。
凌霜華也看出他的不對勁,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趕走過來,手就要去開門:“你這怎麼了,外面是出什麼事了?”
程厘和容祈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聊什麼呢,半天都沒進來。
天氣這麼冷,有什麼不能在家聊的。
程定波一開始還沒反應,但在凌霜華要手開門,他猛地擋住門把手,拼命道:“不行,不能出去。”
“到底怎麼了?”
他越是這樣,凌霜華反而越著急,就想著出門去看看。
還能怎麼了呢?
對于父親來說,最大的沖擊大概就是,當他還以為自己的兒依舊是個會撒的小時,已經長大到能墊著腳尖強吻別人的年紀了。
剛才,程定波低頭關門的那一瞬間,就看見程厘的腳尖踮起。
他連安自己,是那個臭小子先主的借口都沒了。
就在程定波和凌霜華兩人拉扯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程厘他們要進來了,你還不讓開啊,”凌霜華有些著急,一把將程定波扯開,總算是把門打開了。
此時程厘和容祈站在門口,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
“容祈,晚上想吃什麼?”凌霜華讓他們進來時,就開口問道。
容祈低聲說:“我就不麻煩了,待會我回爺爺那邊吃吧。”
凌霜華趕說:“老人家吃飯早,這個點說不定早吃完了,你何必還回去折騰他們呢,就留在我們家里吃。”
“就是,我爸手藝可好了,”程厘說道。
一旁被點到名的程定波,居然抖了下。
凌霜華終于忍無可忍,湊到他邊,低聲音說:“還愣著干什麼,趕去買醬油啊。”
容祈主說道:“要不我去吧。”
“不用,讓爸爸去,”凌霜華現在也算是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
等程定波走后,程厘看了一眼容祈,幽幽說道:“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啊。”
容祈扭頭,虛心請教:“怎麼說?”
程厘:“你看我媽,之前多生氣我們兩個的事,現在再看看,看你的時候,兩眼都冒呢。”
不得不說,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這件事,還真有點兒說法。
容祈開局,算是拿了死亡劇本。
閃婚突然被發現結婚證,被迫曝的婚姻,到現在,居然還能登門室,還被留在家里吃飯,可不就是巨大的進步。
“我們需要幫忙嗎?”容祈看著凌老師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程厘沖著廚房問道:“媽媽,容祈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忙?”
“哎喲,不用不用,你帶容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很快就能吃飯了,”凌霜華笑呵呵的說道。
上次程厘生病,病好了出院,容祈就來了一趟家里。
也吃過一頓飯。
后來兩人工作太忙,連程厘自己都很回來吃飯,更別提他了。
等程定波買完黑醬油回來,兩人在廚房里忙活,還真是很快就做好了四五個菜。幸虧家里平時都會備一些食材,才不至于這時候兩眼一抹黑。
吃飯時,因為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食不言。
凌霜華突然想起來,說道:“容祈,按理說,我們跟你爺爺也該正式見上一面的。”
因為兩家現在這突如其來的姻親關系,弄得凌霜華都不太敢走洋房那邊。
也沒正式見過面,實在不知道,見到兩位老人家時,能說些什麼。
容祈立即明白,凌老師的意思,當即歉意道:“是我不好,工作太忙,這麼重要的事,居然都忽略了。不如這樣,這周末您和伯父都有空嗎?我訂個餐廳,我們兩家正式見面。”
不得不說,容祈確實是雷厲風行的格。
凌霜華一提出來,他就立即敲定周末。
程厘原本在一旁低頭吃飯,但沒想到,一個低頭間,就被敲定這麼重要的事。
“是不是太快了?”程厘提出一點小意見。
凌士朝睨了一眼,淡聲道:“有你結婚快?”
程厘差點兒喊救命。
為什麼,凌士每次都能輕易堵的說不出一句話呢。
容祈低聲說:“確實是我考慮不周,這件事應該由我主提出來,不是應該讓您提醒。”
不得不說,態度誠懇,是永恒的必殺。
果然,容祈的幾句話,就凌士心底原本的那點不滿,頃刻間煙消云散。
“不管怎麼說,結婚都不是小事,雖然你們已經領了證,但是該有步驟也不能,程厘爺爺那邊也一直盼著結婚呢。”
容祈頷首:“我也很想見見程厘的爺爺。”
不好。
程厘心底暗了一聲。
還不等阻止,就聽凌士笑容極其浮夸道:“說起來還真有個機會呢,程厘的馬上就要八十大壽了。我們家里呢,雖說不準大大辦,但還是想請一些親近的親戚,熱鬧個兩三桌。你是孫婿,按理說,本來就應該到場的。”
程厘這才發現,凌士原來擱這兒釣魚呢。
容祈當然不可能推,當即表示:“這是應該的,到時候我跟程厘一起,一定會到場。”
“那就好,老人家嘛,就喜歡看兒孫滿堂,”凌士滿意地笑了起來。
吃完飯之后,他們也沒著急離開。
凌士似乎還有話,想要跟容祈說。
程厘上個洗手間,回來,就聽到凌士問道:“容祈,其實有些事,我們當父母一直想問又不太好問。”
“有什麼想問,您盡管說。”
凌士猶豫了半晌:“你父母?”
程厘立即沖出來:“媽,你問這些干嘛呀。”
凌霜華狠狠瞪了一眼,要不是一直見不到他們,這些話早就該問清楚的。
都說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那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
容祈似乎早有準備,手握住程厘的手,低聲安道:“沒事,這些事,其實早就應該由我自己說清楚的。”
“我父母很早就離婚了,我父親一直不跟我們來往,我母親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過世,所以我一直是由我爺爺養長大的。”
容祈頓了下,又說:“我爺爺,也是我母親的父母。”
凌霜華一怔:“你是隨母姓?”
“對。”
程厘在一旁,微冷著臉,有些不滿凌士追問底。
之前容祈一直對自己父母的事諱莫如深,就連他母親的事,也是那天他們將結婚消息告訴爺爺時,容祈帶去樓上房間,見了他母親的像。
而這是程厘第一次,聽他提到他父親。
即便他語氣平淡,但程厘還是能覺到,他口吻中的抗拒。
似乎,他極其不愿意提及這個人。
程厘一直沒問,就是因為不在乎。
如果真的可以說的話,容祈不至于一直不提,不想讓他不開心,干脆就不問。
但父母是老派的思想,認為結婚,就應該了解清楚雙方的家庭況,自然就會問的多。還是跟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一樣,他們都是為了好,才會這麼追問底。
“那你父親,就這麼多年,沒聯系過你?”凌霜華又忍不住問道。
容祈微抿著角,這次程厘真的忍無可忍:“媽,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難言之?”
這下,凌霜華也被瞬間激怒,看著程厘,挑眉怒道:“那你呢,什麼時候我說話,你也能聽一下我的?”
“我什麼時候沒聽您的?”程厘無奈。
也不是存心,想要跟凌士吵架。
凌霜華直接說:“我讓你明天辭職,你辭嗎?”
程厘:“……”
容祈微怔,似乎有點兒沒想到,怎麼會突然提到自己辭職的事。
凌霜華見容祈一頭霧水,便直接說道:“容祈,你在,我也正好聽聽你的意見。今天程厘被人潑了咖啡的視頻,傳的到都是。原本我們是不知道,結果小姑家的表妹看見,不僅告訴了我們,還告訴了爺爺,老人家和我們都擔心的很。”
“一個工作而已,就讓這麼委屈,你說我們作為父母,讓辭職,有錯嗎?”
容祈這才明白,為什麼凌霜華會提到辭職。
此時程厘趕了他的手掌,示意他別說話。
程厘生怕,他這時候把責任攬在自己上。
但沒想到,容祈轉頭,定定看著,低聲問道:“你想辭職嗎?”
“當然不想。”程厘想也不想地說道,就沒打算換工作,不說現在公司離不開,自己其實也很喜歡這份工作。
那天,兩人對著夜雨喝酒時,說出的話,還言猶在耳。
又怎麼可能,中途就這麼放棄。
容祈眼睫了,抬起,向凌士,聲音堅定道:“程厘的公司很快就會被我們公司收購,所以我可以跟您保證,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一委屈。”
“啊?你們公司要收購他們公司?”凌霜華確實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回事。
“這份工作,是程厘一直努力,也一直喜歡的,我覺得不應該讓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所以之后,就由我好好保護。”
容祈聲音格外清晰:“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
一旁原本始終一言不發的程定波,突然開口說:“那你們以后在公司,就是上下級了?”
程厘趕解釋說:“我級別不夠,到時候他應該屬于我上級的上級。”
哪知,話音還沒落,一旁的男人扭頭看向。
容祈角微微掀起,帶著低笑說道:“在家里,程厘永遠是我上級。”
*
程厘回到家里時,因為要洗澡,就先跟容祈分開。
等洗完出來,容祈還沒過來,出去找了下,才發現他正在書房里打電話,好像還是急的問題。
于是程厘就沒去打擾他,先自己回房間里休息。
剛在被子上躺下,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就響了。
接通一看,是孟元歌打來的。
這幾天沒在上海,跑去海南參加一個什麼金融峰會論壇,反正都是那種商業大佬云集的盛會。因為一直要約人做訪談,太過忙碌。
之前還問程厘,容祈會不會參加。
不過容祈本來也不是特別喜歡,出席這種公開活,一向是能推則推。
電話一接通,孟元歌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寶貝,你沒事吧?我剛才才看到那個視頻,臥槽,高志鶴這個狗東西,怎麼敢用咖啡潑你的啊。要不是他進了看守所,我非他媽給他潑十杯回去。”
程厘的思緒卻沒在這件事,而是突然想到了過道上,容祈對表白的那一幕。
撲哧,一聲明顯的低笑。
原本罵的正盡興的孟元歌,突地一下愣住,把手機從自己耳邊拿到了眼前,過了幾秒,又小心翼翼放在耳邊,小心翼翼問道:“厘米,你沒事吧?”
這孩子,該不會是傻了吧。
這時候怎麼還笑得出來的啊?
“你千萬別太生氣,你想想啊,反正高志鶴也進了看守所,說起來,你也不算太委屈,他才比較慘,還不知道得坐幾年牢呢。”
“元歌。”突然,程厘喊了一聲的名字。
孟元歌趕應道:“我在呢,你說。”
那邊又突然沒了靜,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帶著微微得意的聲音說:“今天容祈跟我表白了。”
孟元歌震驚:“你們?”
“啊啊啊,”程厘一直暗藏著而無人傾訴的激,終于在這一刻釋放,在床上滾了一圈后,握著手機說道:“他說他喜歡我呢。”
“是容祈跟我表白哦。”
“那可是容祈啊。”
孟元歌:“……”
狗。
東。
西。
你就炫吧!!!!
忍無可忍道:“我多聽一秒,我就是狗。”
半分鐘后,程厘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接通后,孟元歌冷漠的聲音說:“說吧,他是怎麼跟你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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