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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 第三章 客從遠方來

串子點點頭,關了窗戶。

十七把裝零食的小竹簍遞到小六面前,小六拿了個爪子,十七的眼睛亮了,小六沖十七客氣地笑笑,“謝謝。”

十七的眼睛暗淡了。

小六一邊啃爪子,一邊進了屋子,隨便踢了一腳,門關上。

十七端著小竹簍,低垂著頭,靜靜地站著。

六個月后,軒和阿念并沒有如小六預期的一樣,離開清水鎮,讓一切變回憶。

串子一邊鋤地,一邊憤憤不平地說:“六哥,那臭娘們兒和小白臉在街頭開了個酒鋪,我幾個乞丐去把他們的生意壞掉吧?”

小六踹了他一腳,“你要能有本事壞掉人家生意,你就不是串子了!”

串子狠狠地把鋤頭砸進地里,小六呵斥,“你給我仔細點,傷了我的草藥,我鋤你!”

串子悶聲說:“老木到現在連門都沒出過。他們留在了鎮子上,你讓老木怎麼辦?”

小六趴在木桶柄上,吃著花草琢磨,家里可不僅僅是老木不出門,十七現在也是很出門,偶爾出門時,也會戴上半遮住面容的箬笠。小六想不明白了,十七估計是迫不得已,不能回去,可那小白臉軒和臭娘們兒阿念看上去日子過得順,怎麼也賴在清水鎮呢?難道他們是相卻不能相守,私奔出來的?家普通的小白臉勾引了世家大族的小姐,小姐帶著婢逃出家,一對苦鴛鴦……串子蹲到小六面前,“六哥,你想啥呢?”

小六說:“看看吧,清水鎮的生意不好做,他們堅持不住,自然就關門大吉了。”

串子一想,也是。那些做酒生意的人自然會想辦法排掉這個想分他們生意的外來戶,小白臉怎麼看都不像做生意的料,串子高興起來。

三個月后,串子和小六都失了。

小白臉的酒鋪子不但在清水鎮站穩了腳跟,而且生意很是不錯。

串子憤憤不平地說:“那些娼俊俏哥兒,很是照顧小白臉的生意,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買酒。那小白臉也很不要臉,每次都和娼眉來眼去……”

小六看看依舊大門不出的老木,決定去街頭的酒鋪子逛逛。

小六往門外走,十七跟著他,小六說:“我要去小白臉的酒鋪子,只是看看,不打架。”

十七停住腳步,小六微微一笑,踱著小步走了,可不一會兒,十七戴著箬笠追了上來。小六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小六走進酒鋪子對面的食鋪,了兩碟糕點,施施然坐下,正大明地窺探。十七坐在了小六后,安靜得猶如不存在。

沒看到阿念和海棠,估計以們的份,還是不樂意拋頭面、迎來送往,應該在后院。鋪子里就小白臉在忙碌,穿著平常的麻布裳,收錢賣酒,招呼客人,竟然和這條街沒有一點違和

貌的娼來買酒,他笑容溫和,眼神清明,和招呼平常婦人沒有一差別。那兩個娼也是矜持地淺淺笑語,很尊重他,更護自己。

小六狠狠咬了口糕點,娼樂意照顧他的生意,并不是因為他長得俊俏,而是因為他忽視了外在,他的,娼的。

等生意忙完,小白臉提著一小壇酒走過來,“在下初來乍到,靠著家傳的釀酒手藝討碗飯吃,以后還請六哥多多照顧。”小六在清水鎮二十多年了,又是個醫師,這條街上做生意的都他一聲六哥,小白臉倒懂得鄉隨俗。

小六嘿嘿地笑,“好啊,等你生不出兒子時來找我,我保證讓生。”我一定讓你媳婦給你生個蛋。

小白臉好脾氣地笑著作揖,把酒壇打開,恭敬地給小六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先干為敬,“以前有失禮之,還請六哥大人大量。”

如果只是到此一游,那麼自然是強龍厲害,反正打完了拍拍屁走人。可如果要天長日久地過日子,強龍卻必須低頭,遵守地頭蛇定下的規矩,否則小六隔三岔五地給他酒里下點藥,屠戶賣時添點料,糕點里說不定有口水……小六看小白臉很明白,索也不裝糊涂了,“我對你們大人大量,你那媳婦不見得對我大人大量。”

小白臉說:“阿念是我表妹,還請六哥不要說。”

小六只微笑,并不面前的酒,小白臉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干脆地喝完。

小六依舊不理他,拿起一塊糕點,慢慢地吃著。

小白臉連著喝了六碗酒,看小六依舊吃著糕點,他又要給自己倒,酒壇卻空了,他立即回去又拎了一大壇,小六這才正眼看他,“讓你表妹給老木道歉。”

小白臉說:“我表妹的子寧折不彎,我擺酒給老木賠罪。”

“你倒是護短的,寧可自己彎腰,也不讓妹妹委屈自己。”

“我是兄長,做的事自然該我擔待。”

小六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忽而笑了笑,終于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酒,真心贊道:“好酒!”

小白臉笑道:“請六哥以后多顧。”

小六說:“你也不用擺酒賠罪了,就揀你的好酒送老木兩壇。”

“好,聽六哥的。”小白臉作揖,回去繼續做生意。

傍晚,小白臉帶著海棠來回春堂,還雇了兩個挑夫,挑了二十四壇酒,從街頭酒鋪走到街尾醫館,街坊鄰居都看得一清二楚,算是給足老木面子。

海棠給老木行禮道歉,看得出來心里并不愿,但規矩一,不愧是世家大族出來的。

老木坐在一旁,臉鐵青,自嘲地說:“技不如人,不敢姑娘的禮。”

小白臉讓海棠先回去,自己留了下來,也沒廢話,拍開了一壇酒,給老木和自己各倒了一碗,先干為敬。

老木畢竟憨厚,何況得罪他的也不是小白臉,沒擋住小白臉的一再敬酒,開始和小白臉喝酒。

一碗碗酒像水一般灌下,老木的話漸漸多了,竟然和小白臉行起了酒令。老木可不是文雅人,也不識字,酒令是軍隊里學來的,俗到下流,可小白臉竟然也會。你吆喝一句白花花的大,我吆喝一句紅嘟嘟的小,他再來一句子……兩人比著下流,真正喝上了。

小六和串子看得呆住,十七低著頭,靜靜地坐著。

老木笑呵呵地逗十七:“面皮子真薄!就這麼幾句就耳熱了?”

小六留意到十七沒有回避小白臉,看來他認識的人是那位阿念。

串子拿胳膊肘捶小六,高興地說:“老木笑了。”

小六笑瞅了小白臉一眼,是個人啊,從人到男人、從雅的到俗的,都搞得定,難怪能拐了大家族的小姐。

兩壇子酒喝完,老木已經和小白臉稱兄道弟,就差拜把子。送小白臉出門時,還一遍遍叮囑,回頭來吃他燒的羊,咱爺倆再好好喝一頓。

老木和串子都喝醉了,小六忙著收拾碗筷,十七說:“我來,你休息。”

小六呵呵笑,“哪能都讓你干?”

十七洗碗,小六洗著灶臺,半晌都沒有一句話。十七幾次看小六,小六只笑瞇瞇地干自己的活,偶爾到十七的視線,也不回避,反而會做個鬼臉,齜牙咧地笑一笑。

十七洗完碗,去拿小六手里的抹布,小六不給他,“我就快完了,你先休息吧。”

十七安靜地站著。

好一會兒后,十七說:“小六,你還在生氣。”

“啊?”小六笑著裝糊涂,“沒有。老木都和人家稱兄道弟了,拍著膛承諾把阿念當小妹,凡事讓著,我還生什麼氣?”

十七知道他在裝糊涂,盯著小六說:“你不和我說話。”

“哪里有?我每天都和你說話,現在不就在和你說嗎?”

“我……想……你和以前一樣,我想聽你說話。”

“以前?”小六裝傻,“以前和現在有什麼不同?我對你不是和對麻子他們一樣嗎?”

十七低下了頭,不會巧言辯解,只能用沉默抑住一切,瘦削的著孤單。

小六掛好抹布,把手在服上,“好了,干完了,休息吧。”

小六快步回了屋子,心上的殼已經關閉,那份因為心而起的憐惜讓他糊涂了,現在已經清醒。這世間的人都是孤零零來、孤零零去,誰都不能指誰,今日若有多大的希冀,明日就會有多大的傷害,與其這樣,不如從未有過。

既然十七暫時不能回去,那麼就暫時收留他。暫時的相伴,漫長生命中的一段短暫經歷,遲早會被忘。

日子恢復了正常,老木恢復了心老男人的風采,買菜做飯、喝酒做——串子的親事。

小六屬于出力不心的類型,十七惜言如金,老木滿腔的熱無人可傾訴,居然和小白臉軒投意合了。他常常買完菜就坐在小白臉的小酒鋪子里,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和小白臉嘮叨,東家姑娘看不上串子,串子看不上西家姑娘……酒鋪里聚著三五酒鬼,給他出謀劃策。

串子的親事遙遙無期,麻子的媳婦春桃給麻子生了個大胖閨,老木一邊熱淚盈眶,一邊繼續抓給串子謀劃親事。

平淡瑣碎又紛擾的日子水一般過,小白臉的酒鋪竟然就這麼在清水鎮安家了,西河街上的人真正接納了軒。

小六剛開始還老是琢磨軒為什麼留在清水鎮,可日子長了,他也忘記琢磨了,反倒把所有力投了醫藥研究中。相柳老是催著要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藥,小六不得不打起神應付他。

深夜,小六站在窗前,對著月亮虔誠地許愿,希相柳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死。

許完愿,他關了窗戶,準備懷抱著渺茫的幸福愿,好好睡一覺,一轉卻看到相柳,一,斜倚在他的榻上,冷冰冰地看著他。

小六立即說:“我剛才不是詛咒你。”

“你剛才在詛咒我?”相柳微笑著,勾勾手指。

小六一步一頓地蹭到了他面前,“別打臉。”

相柳果然沒手,只是。他在小六的脖子上狠狠咬下去,吮吸著鮮,小六閉上了眼睛,不像上次只是為了威懾,相柳這次是真的在喝他的

好一會兒后,他才放開了小六,在小六的傷口上,“害怕嗎?”

“怕!”

“撒謊!”

小六老實地說:“那夜我就知道你一定發現我了,本以為你會琢磨著如何吃了我,但今夜你真來了,發現你只是想要我的,我反倒不怕了。”

相柳似笑非笑地說:“也許我只是目前想要你的,說不準哪個冬天就把你燉了,滋補進養一下。”

小六嬉皮笑臉地攤攤手,“反正我已經是大人的人,大人喜歡怎麼置都行。”

“又撒謊!”

小六看相柳,今晚的他和以前不太一樣,雖然白發依舊紋,白依舊纖塵不染,但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干凈,“你傷了。”

相柳著小六的脖子,好似選擇著在哪里下口,“你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如果讓妖怪們知道你的比最好的靈藥藥效還好,只怕你真的會被拆吃得一干二凈。”

小六笑,沒有回答相柳的話,反問道:“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干?”相柳了外,舒服地躺下,“借你的榻睡覺。”

“那我睡哪里?”

相柳看了他一眼,小六立即蹲下,明白了,隨便趴哪兒不是睡。小六恨恨地看著,那是我的被子,今天十七剛抱出去,在外面曬了一天太,拍打得蓬蓬松松。

小六裹了條毯子,蜷在榻角,委委屈屈地睡著。

半夜里,小六索著爬到了榻上,騎到相柳上,相柳徐徐睜開了眼睛。

小六掐著他的脖子,猙獰張狂地笑,“在運功療傷吧?可別岔氣啊,輕則傷上加傷,重則一靈力毀了,神志錯。”

相柳閉上了眼睛。

小六拍拍他的左臉頰,“我你四十鞭子如何?”

小六拍拍他的右臉頰,“你這臭妖怪怕的可不是疼,只怕砍了你的左胳膊,你還能用右胳膊把左胳膊烤著吃了。”

“嘿嘿……”小六翻下了榻,跑去廚房,從灶臺里撿了幾塊燒得發黑的木炭,一溜煙地跑回屋子,跳到榻上,惻惻地說:“你小子也有今天!別生氣哦,專心療傷哦,千萬別被我打擾哦!”

小六拿著黑炭,開始給相柳細心地上妝,眉自然是要畫得濃一些,這邊……嗯……那邊……也要……腦門子上再畫一個……木炭太了,不夠順手?不怕,直接拿起相柳雪白的,磨到合用!

小六畫完后,滿意地看了看,拿出自己的寶貝鏡子,相柳的臉頰,“看一看,不過別生氣哦,岔了氣可不好。”

相柳睜開了眼睛,眼神比刀鋒還鋒利,小六沖他撇,拿著鏡子,“看!”

鏡子里,相柳的左眼睛下是三只眼睛,右眼睛下是三只眼睛,額頭上還有一只眼睛。小六一只只地數,“一只、兩只、三只……一共九只。”

小六用黑黢黢的手指繼續繪制,畫出腦袋,九只眼睛變了九個腦袋,一個個都冰冷地盯著他,小六皺眉,“我還是想象不出九個頭該怎麼長,你什麼時候讓我看看你的本吧!”

相柳,無聲地說:“我要吃了你。”

小六用臟兮兮的手指在他上抹來抹去,抹來再抹去,“你不嫌臟就吃唄!”

相柳的已經能,手應該就要能了,他的療傷快要結束了。

小六下了榻,歪著腦袋看相柳,“我走了,你不用找我,我要消失幾天,等你氣消了,惦記起我的好,我再回來。”

小六從廚房里拿了點吃的,小心地掩好門,一抬頭看見了十七。

小六剛欺負完相柳,心暢快,對十七招招手,揚著臉笑起來。

十七快步走過來,眼中浮起笑意,剛要溢出,看到了小六脖子上的齒痕,不知的人看到只會當是一個吻痕。十七飛快地瞟了眼小六的屋子,眼睛里的芒淡去。

小六對十七叮囑:“相柳在我屋里,別去打擾,讓他好好休息,他醒了就會走。我有點事要出門,你和老木說,別找我。”說完,也不等十七回答,一溜煙地跑了。

小六邊跑邊琢磨,躲哪里去呢?躲哪里那個魔頭才想不到呢?我平時最不想去哪里呢?

一邊想著,一邊跑,兜了幾個圈子后,溜進了小白臉軒的酒鋪子。

天還沒亮,小六趁著黑進了酒窖,藏了進去,覺得天知地知人不知,安全無虞,他簡直都要佩服死自己。

靠著酒壇子正睡得酣甜,聽到軒進來拿酒,說話聲傳來。

“他們如何了?”

“死了三個,逃回來一個。主上,不是我們沒用,而是這次驚了九命那魔頭,不過三個兄弟拼死傷到了相柳。”

“相柳傷了?”

“我們安在山里的人也知道是個除掉九命的好機會,可找不到他。”

“嗯。”

“小的告退。”

酒窖的門關上,酒窖里安靜了。

小六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繼續睡覺,并沒有什麼特別的覺。共工和軒轅已經對抗了幾百年,剛開始時,黃帝還派軍隊剿殺,可中原未穩、高辛在側,共工又有地勢之險,黃帝損兵折將,沒有討到好,只能把共工圍困住,想迫共工投降。戰爭漸漸地就從明刀明槍變了暗中的爭斗,謀詭計暗殺刺殺……估計只有小六想不出的,沒有人做不出的。

軒轅甚至公布了賞金榜,九命相柳在軒轅的賞金榜上比共工的懸賞金額還高,名列第一。原因很奇怪,共工是高貴的神農王族,任何一個人如果為了金錢殺了他,都會背負天下的罵名。可相柳沒關系,他是妖怪,還是丑惡可怕的九頭妖,所以,殺他,即使為了金錢,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至于軒是為了錢,還是其他,小六懶得去琢磨,反正這世間的事不外乎名利

小六在酒窖里躲了三天,第四天半夜去廚房里東西吃時,剛塞了滿,軒的聲音從后傳來,“要不要喝點酒呢?”

小六呆了呆,腆著臉回頭,軒靠著廚房的門,溫雅地看著小六。

小六嘿嘿一笑,“我……你家的菜比老木做得好吃。”

“熱著吃更好吃。”

“呃……那熱一熱?”

“好啊!”

軒往灶膛里放了些柴,真的點火熱菜。

小六坐在一旁,軒倒了一碗酒給他,小六慢慢地喝著。

“如果喜歡,就多喝一點,別客氣。”

“嗯……謝謝。”

軒盛了熱飯熱菜給他,自己也倒了一碗酒,陪著小六一塊兒喝酒。

小六想,如果不是半夜,如果不是沒有邀請,這場面還是很溫馨的。

小六說:“菜是阿念做的?手藝好。”

“阿念只會吃。”軒的語氣中有很溫的寵溺。

“沒想到你既會釀酒又會做飯,阿念真是有福氣。”

我哥哥,我照顧是應該的。”

“最近很見到阿念。”不是很,而是幾乎沒有。

軒微笑,“六哥想見阿念?”

“不、不,隨口一問。”最好永遠不見。

“我讓幫我繡一幅屏風,所以一直在屋中忙活。”

小六恍然大悟,難怪魔頭這麼安分,原來被小白臉設計絆住了。

軒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日后阿念若有無禮之,還請六哥看在是個孩子的分兒上,包涵幾分。”

日后?有日后……今夜不會殺人滅口。小六笑得眉眼彎彎,“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讓著。”

軒站起作揖,鄭重地道謝,讓小六不得不在心里重復了一遍,讓著阿念,把一句敷衍變了承諾。

小六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悵惘說:“做你的妹妹真幸福。”

這大概是小六今晚最真心的一句話。軒也到了,面般的微笑消失,“不,我并不是個好哥哥。”語氣中有幾分由衷而發的傷

小六一口飲盡了殘酒,“我回去了。”

軒說:“我送你。”

小六趕站起,軒把他送到了門口,“有空時,常來坐坐。”

“好,好,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小六一溜煙地跑回去,躡手躡腳地從墻上翻進了院子,悄悄溜屋子,關好門。一個人影從榻邊站起,小六嚇得背著門板,一不敢

橫豎都是死,不如早死早了。小六閉著眼睛,巍巍、綿綿:“我……我……錯了!”像貓兒一般,以最的姿態乞求主人憐惜,只求相柳看在他又能制藥,又能讓其喝療傷的分兒上,別打殘了他。

可是,半晌都沒有靜。

小六的心怦怦直跳,實在挨不住煎熬,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居然、竟然、是、十七!

小六大怒!人嚇人,嚇死人啊!他指著十七,手都在哆嗦,疾言厲地問:“你、你……怎麼是你?”

十七臉發白,聲音喑啞,“對不起,讓你失了。”

“你在我屋里干什麼?”

十七地抿著,低下頭,匆匆要走。

小六忙道歉,“對不起,我、我剛把你當別人了。那個、那個……語氣有點著急,你別往心里去,我不是不許你進我的屋子。”

“是我的錯。”十七從他旁繞過,出門后,還地把門關好。

小六好幾天沒舒服地睡覺了,急急忙忙地衫,鉆進被窩,愜意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干凈、溫暖,有著淡淡的皂莢香和的味道。

被子是新洗過的,白日應該剛剛曬過,小六笑笑,對自己叮囑,可千萬別習慣了啊!人家遲早要離開的,自個兒懶惰,那就是睡冷被子、臟被子的命!

小六念叨完,翻了個,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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