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道無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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顓頊是黃帝和嫘祖娘娘唯一的嫡孫，他繼承王位雖然出乎意料，卻順乎理，軒轅的老氏族剛開始一直和顓頊對著干，顓頊不急不躁，一面施恩分化，一面嚴厲懲戒，逐漸令軒轅的老氏族全部臣服于他，真正認可了顓頊是軒轅的國君。

顓頊看時機，提議遷都，打算把軒轅的國都從軒轅城遷到軹邑城，雖然之前，政令已多從神農山出，軹邑城儼然有陪都之勢，可當顓頊正式提出此事時，仍然是一石驚起千層浪。中原的氏族自然樂見其，軒轅的老氏族自然是強烈反對。

可顓頊心意已決，下令禺疆出遷都方案。禺疆的方案考慮周詳、安排齊全，眾人皆知禺疆是顓頊的心腹重臣，顯然，顓頊籌劃遷都已不是兩三年了。在完備周詳的方案前，所有人的質疑都顯得弱無力。如果拋開自己的鄉土觀念，軒轅的老氏族也不得不承認，軒轅城的確已不適合做日漸繁榮強盛的軒轅國的都城。

經過半年多商討，顓頊力排眾議，下令遷都。

顓頊手下有一幫人，已經建了四五十年的宮殿，對建筑施工有著富的經驗，再加上中原氏族的鼎力支持，王令頒布后，他們熱火朝天、快馬加鞭，經過一年多的改造建設，在原神農都城的基礎上，建起了一個布局更合理、城墻更堅固、宮殿更盛大的國都。

也許是為了照顧軒轅老氏族的心，也許是自己念舊，顓頊把軹邑的王宮命名為上垣宮，和軒轅城的王宮同名。中原的氏族沒介意這細枝末節，軒轅的老氏族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畢竟還是正統，結果是皆大歡喜。

軒轅城的那座上垣宮沒有更名。因為在西邊，不知誰第一個出了西上垣宮的法，人們為了區別，漸漸地把軒轅城的上垣宮做了西宮，和軹邑的上垣宮區別開。

顓頊挑選了吉日，宣布軒轅遷都，軹邑城為了新的軒轅國都。

顓頊每日來看黃帝時，都會把朝堂的事說給黃帝聽，黃帝從不發表任何意見，沒有嘉許、也沒有批駁，有的只是一種冷靜的觀察，似乎在暗暗考核，顓頊是否真的如他對天下所宣布的那樣，有著宏偉的志向、博大的心、敏銳的頭腦、旺盛的力。

顯然，顓頊的所作所為讓黃帝真正滿意了，這個他寄予了厚的孫子不僅沒有讓他失，反而讓他驚喜。

當軹邑城為軒轅國都的那日，黃帝聽著外面的禮炮聲，對小夭說:“顓頊，做得很好！”

小夭笑:“您一直沉默，很多老臣子還拿您過顓頊呢！說軒轅城是您和外祖母一手建造，您絕不會愿意遷都。”

黃帝說道:“遷都就意味著要打破舊的傳統，會承非同一般的力，可顓頊做到了，很好！”

小夭也為顓頊驕傲:“哥哥想做的事絕不會放棄！”

待遷都的事塵埃落定，一日，顓頊來看黃帝時，黃帝找了個借口，把阿念打發出去。

黃帝對顓頊說:“是時候立王后了，讓中原的氏族徹底安心。”

顓頊下意識地看向小夭。一直沒打采的小夭霍然轉頭，問道:“哥哥想立誰為王后？”

顓頊抿著，不發一言。

黃帝盯著顓頊，心暗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當然只能是神農馨悅。”

小夭說:“我不同意！”

顓頊驚喜地看著小夭，小夭不滿地說:“我不是反對馨悅當王后，可阿念呢？你們把阿念放在哪里？”

顓頊眼的驚喜慢慢地退去，他低下了頭，愣愣怔怔，不知道在想什麼。

黃帝對小夭說:“如果現在立阿念為后，神農族肯定不滿，赤水氏也會不滿，所有的中原氏族會認為顓頊過河拆橋，欺騙了他們。如果我們一直待在軒轅山，沒有遷都到中原，我們有退路，至能維持當時的狀況，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走下去。小夭，你想怎麼樣？難道為了阿念一人，讓天下再大嗎？”

小夭回答不出來，這幾年雖然很下山，可就那麼偶爾的幾次，也能到整個大荒正在發生變化——中原的氏族正在警惕小心地接納，軒轅的老氏族正在警惕小心地融。這個時刻，就像兩頭猛本來生活在兩個山頭，互不干涉，卻被趕到了一，正在徘徊試探，如果試探清楚彼此沒有敵意，就能和平共，日子久了還能友好地做伴，可如果一旦有一風吹草，那麼就很有可能撲上去咬噬對方。

小夭走到顓頊邊，問道:“哥哥，馨悅和阿念，你想立誰為后？”

顓頊笑起來:“你們喜歡誰就誰吧，我無所謂，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了！”說完，竟然起，揚長而去，都沒給黃帝行禮告退。

小夭跺腳:“哥哥！你、你……什麼你無所謂？”

黃帝道:“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小夭沮喪又氣惱地看著黃帝:“如果外爺早就認定馨悅是王后，為什麼還要給阿念希？”

黃帝道:“這事我來和阿念說，你就不要管了。阿念，你進來！”

阿念咬著，紅著眼眶走了進來，顯然已經聽到顓頊要立馨悅為王后了。

黃帝對小夭揮揮手，示意離開，黃帝對阿念溫和地說:“過來，到爺爺邊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爺爺！”阿念趴在黃帝膝頭，號啕大哭起來。

小夭在阿念的哭聲中，走出了殿堂，心中俱是無奈。黃帝畢竟不是一般的老人，縱是在這小小的殿堂里，他依舊縱著人心。

天黑后，阿念才回了自己所住的寢宮。

小夭在殿等，看到阿念的眼睛紅腫得像兩個小桃子，小夭嘆息:“你難道是把一生的眼淚都在今日流了嗎？”

阿念說:“我倒希。”

小夭問:“外爺和你說了什麼？”

阿念說:“我答應了爺爺，這是我和他之間的。”

“你打算怎麼辦？”

“我明天回高辛。”

小夭喜悅地說:“你不想嫁給顓頊了？那可太好了！”

阿念道:“你胡說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再待在這里不合適了。不管顓頊哥哥娶多人，都和我沒有關系，可是王后和別的人不同。紫金宮要有主人了，而這個主人并不歡迎我住在這里，我好歹是高辛王姬，我可以為顓頊哥哥做任何事，但我不能讓高辛跟著我丟臉。”

小夭皺眉看著阿念，猜不黃帝到底給阿念說了什麼。

阿念對小夭說:“姐姐，別整日無所事事地發呆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想想了。”

“啊？你說我？”小夭回不過神來。

阿念語重心長地說:“你整日沒打采、無所事事，只有哥哥、爺爺、我時，誰都不會在意。可馨悅做了軒轅王后，就是紫金宮的主人。以前你是尊，為卑，但日后，是尊，你為卑，連的父親見了都得行禮，何況你只是個未過門的嫂子呢？人與人的地位發生變化后，很多事都會變化，看待你的目、對待你的方式，都會自然而然變化，我覺得，不會樂意看到你這個喪氣樣子。你如果聰明乖巧，就該換一種敬重親昵且略帶討好的態度對，讓覺到你很清楚是至高無上的王后，但你能做到嗎？你連對俊帝和黃帝兩大帝王都隨心所，你會把一個王后放在眼里？”

小夭自嘲地說:“我的確做不到敬重親昵且略帶討好地對。”

阿念說:“不管你怎麼對父王和爺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他們會包容你，可馨悅不會。人的心眼很小，尤其馨悅這種，一生經營就是為了自己的地位，你的隨意只會讓馨悅覺得你沒把放在眼里，會掩飾得很好，但一定會心生恨怨，至于會怎麼對付你，我就想象不出來了。”

小夭驚訝地看著阿念:“這些話是不是外爺給你分析的？”

阿念瞪著小夭:“爺爺是說了一點，但爺爺并不是特意說你，他是給我分析為人世的道理。我從小生長在宮廷中，很多事，即使沒看過，也聽聞過。我對爺爺不就是敬重親昵且略帶討好嗎？”

小夭想了想，大笑道:“倒真的是呢！原來那樣就是敬重親昵且略帶討好。”

阿念不滿:“看在你白日幫我說話的分上，人家幫你，你卻渾不當回事！我告訴你，你若再這個樣子，遲早要吃馨悅的大虧！我看你還是跟我回高辛吧！在五神山，你怎麼樣，都不會有人敢對付你！”

小夭微笑著不說話，雖然五神山有父王，可也許因為母親休棄了父王后，小夭一直跟母親生活在朝云峰，小夭總覺得父王、靜安王妃和阿念是完整的一家人，像個格格不的客人，反倒在顓頊和黃帝邊，才覺得像是和家人在一起。

可是，阿念說得很對，顓頊的家就要有主人了，的子只怕不討主人的喜歡。

曾經天真地以為，不管怎麼樣，這世上，哥哥的家就是的家，可真走到這一步，才發現愿總是好的，現實卻總是冷酷的。哥哥的家只是哥哥的家，可以短住，如果長住，那寄人籬下，必須要懂得看主人眼，否則只會惹人厭棄。

阿念看小夭的樣子應該是不想和回五神山，說道:“你不喜歡住在五神山，神農山又不適合長住，那就只有一條出路了。”

“什麼？”

“嫁人啊！嫁人是所有人唯一的出路，當然，除非你打算到玉山去做王母。”阿念嘆了口氣，“不過，你嫁了人也麻煩，我看隆長年留在軹邑，說不定顓頊哥哥還會賞賜他住在神農山，隆游廣闊，又是赤水族的族長，做他的夫人也應該長袖善舞，你卻……有些呆笨，不會說話，連怎麼打扮都不會。現在都有人在背后笑話你，將來還不知道你要鬧出多笑話，如果你再不討王后的歡心，你以后的日子可怎麼過……唉！”

小夭道:“你別再說了，我本來就夠絕了，你再說下去，我簡直覺得活得失敗頂，前路沒有一希。”

阿念撲哧笑出來:“本來我心糟糕，可看到你，覺得我比你還是強多了。”

小夭站起，說道:“睡吧！明日我和你回五神山。”

“咦？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我和馨悅接一點，至還能保留一點以前的誼，若住在一個宮殿里，抬頭不見低頭見，遲早把那點誼消磨干凈，惹得厭煩，所以我還是趁早離開吧！”

阿念笑:“原來你還是把我的話都聽進去了。”

“這宮廷人的生活，你比我有經驗得多，我應該聽你的。”

阿念滿意地點頭:“這還差不多。”

小夭從阿念的寢殿出來，想著如果明日要走，今晚應該去和顓頊辭行，可顓頊歇息在哪個人的殿呢？

小夭苦笑，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樣，想找他時，就著哥哥，快活地沖進去找他。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小夭嘆了口氣，回去吧！反正不管辭行不辭行，都要離開，今夜說、明日說，沒有區別。

小夭回到寢殿，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失去璟時，覺得還有顓頊，無論如何，不可能失去顓頊。

可是，今夜，第一次意識到，正在逐漸失去顓頊。

當年，他們攜手走上朝云峰時，都堅信，不管任何困難危險，都分不開他們，他們一定會彼此扶持，走到最后。

的確，他們做到了，不管任何困難危險，都沒有打敗他們，沒有讓他們放棄對方。

可是，走到最后，他們中間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和事，自然而然就要分開了。

并不是誰想疏遠誰，也不是誰不在乎誰，可世事竟然就是如此無，不知不覺中已走到這一步。

小夭覺得心口悶得發疼，不翻坐起，大口地吸著氣。本來只是失眠，可日子長了，竟好似落下了心痛的病。知道相柳又要被打擾到了。

這些年來，無數個漆黑寂靜的夜，痛苦難忍時，因為知道還有個人同，并不是孤單一人承一切，就好似有人一直在陪伴，讓安了許多。

也曾在寄送的毒藥中夾帶了信息，抱歉自己打擾他，提醒他如果有空時，他們可以去九黎，但相柳沒回復。小夭提了一次，再沒有勇氣提第二次。

小夭著心口，緩緩躺倒，靜躺了許久，慢慢地沉睡了過去。

翌日，小夭去看黃帝時，阿念和顓頊都在。

阿念氣很不好，眼睛依舊紅腫，看來昨晚又哭了一場。顓頊卻也氣不好，眼眶下烏青，簡直像通宵未睡。

小夭覺得好笑，卻不知道自己也是氣難看，只不過向來睡到晌午才起，今日難得起得早，沒有睡夠也是正常。

顓頊對小夭說:“我和爺爺商量過了，決定立馨悅為王后。”

阿念靜靜地坐在黃帝旁，雖然沒有一笑意，卻十分平靜。

既然阿念都不反對，小夭更沒有反對的理由，說道:“好啊！”

顓頊盯著小夭，目灼灼，小夭笑了笑。

阿念對小夭說:“我剛才已經和爺爺、哥哥辭行了，待會兒就出發，回五神山。”

小夭對黃帝和顓頊笑道:“我也很久沒回去看父王了，所以，我打算和阿念一起回去。”

黃帝說:“回去看看你父王也好。”

顓頊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小夭愣了一下，什麼時候回來？還真沒想過！不像以前，每次回去，都知道自己肯定會回到顓頊邊，所以收拾東西時，都只是帶點就離開。這一次，竟然潛意識里有了不再回來的打算，剛才珊瑚問哪些東西打包，隨口給的吩咐是:都收起來吧，反正拉車的天馬有的是。

小夭笑道:“還沒決定什麼時候回來，陪父王一陣子再說。”

小夭以前回高辛時，也常常這麼說，可不知道為什麼，顓頊覺得，這一次小夭的語氣很敷衍。他想問，可當著爺爺和阿念的面，又問不出來，反倒淡淡說:“也好。”顓頊第一次明白，原來越是張的，藏得越深。

顓頊沒有回去理政事，一直陪著小夭和阿念。

阿念依依不舍，叮嚀著顓頊，顓頊只是微笑著說好。小夭坐在黃帝邊，幫他診脈，囑咐著黃帝平日應該留神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