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太子妃,如今太子正重傷昏迷,夫妻本就同心,太子妃又怎會傷害太子呢?」佟意蕙的目掃過我,閃過一不耐煩。
本是想將我一軍,讓我被人笑話。卻未想到如今引火燒人,還要反過來替我說話。
「陛下,此事分明是有人想借章婕妤刺殺太子,無視君威,挑撥離間。若不徹查出幕后指使,只怕日后宮中再起風浪!」佟意蕙字字誠懇,一旁的謝貴妃和周臨則沉眼睨著,似是在審度何時開口。
佟意蕙畢竟是母家顯赫份尊貴的皇后,說起話來自然要比旁人有分量得多。
果不其然,皇帝的眸微微一頓,隨即抬眼掃過我,帶著審視的威嚴。
「兒臣也認為事絕不簡單,還請父皇徹查,還皇嫂和章娘娘一個清白。」周臨這才站出來說話,借機擺嫌疑。
「朕自然明白,今日一事自然要還太子一個公道。」皇帝看向周臨,「既然你有這份心,此事朕就由你去查。」
說完,皇帝避開章婕妤站起來,「今日家宴突遇刺殺,都驚了,早些散了罷。」
皇帝邊說邊朝殿外走去,經過我旁時還不忘提醒我早些去看周焰。
10.
太醫替周焰止了,但由于周焰先前墜馬之時傷還未痊愈,如今又挨了一刀,使原本虛弱的子雪上加霜。
太醫說太子脈象微弱,恐怕一時半刻難以醒來。
我守在床邊,周焰臉上褪盡,皮蒼白幾明,依稀可見底下縱的青紫。
如此病態,當真不像演的。
我借著燭火的湊上前去,手指悄悄搭上周焰的手腕,想探一下是否當真「脈象微弱」。
許是失過多,指腹上時覺得有些微涼。
正準備仔細一探時,眼前閉合的雙眸驟然睜開,嚇得我急忙收回手踉蹌后退。
周焰滿是紅的眼掀起淺淺笑意,「沒能喪夫,就這麼不高興?」
腔猛烈地起伏著,我努力讓自己維持鎮定。
「殿下何時醒的?」我轉過給周焰沏了一杯溫水,用帕沾點上他干裂的。
「方才聽人喊參見太子妃娘娘的時候。」周焰笑意更濃,許是扯到傷口,眉心微微斂著。
「殿下可真沉得住氣。」我收回帕,冷笑道。
「孤的太子妃脾氣不小啊!」周焰嘆道。
「比殿下的棋局小一些。舞姬中有刺客的事,殿下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周焰早就得知刺殺一事,也深知周臨一黨不會留下馬腳。過早鏟除舞姬中的刺客反倒會打草驚蛇的道理我懂,以擋刀讓皇帝心生愧疚延遲廢太子一事我也懂。
只是我不樂意做一個不知形勢并隨時可能送命的棋子。
即便我利用周焰,但我也未曾讓他的命遭威脅不是麼?
「尹落,」他第一次用名字喚我,「我們很像,所以我替你擋了這場災。」
我著了一角的帕,咬不語。
的確,沒有他,我逃不掉。
但為什麼不能提前告訴我呢?
我沉默地轉過,手腕被他握住。
「破財擋災,孤的太子妃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語氣不復方才的認真。
「殿下的話,我聽不懂。」
「是麼?」手腕上纏繞的五指漸漸收,但明明是我可以掙的程度。
「章婕妤那一萬兩銀子,就當是付給殿下的湯藥了。」一萬兩,這次斂財的一大半。
屋很安靜,仿佛能聽到我心頭滴的聲音。
只是那只手仍舊握住我的手腕,不肯松開。
「章婕妤母家顯赫,其余的妃子加在一起也不過幾千兩銀子,殿下乃堂堂太子,不會連這幾千兩銀子都要拿走罷?」
后傳來周焰的輕笑聲,「孤乃堂堂太子,孤的太子妃想要銀子直接向孤開口便是,不會還需要背著孤斂財罷?」
我氣得口一悶,敢周焰早就知道我斂財逃的心思!
「一萬五千兩,這財不知殿下可還滿意?」我聽見自己生無可的聲音
11.
周焰傷勢很重,皇帝特許他在宮中調養,待況好些再出宮。
明面上說太醫院圣手眾多,方便照顧周焰,實則不過是想監視。
說到底,皇帝還是信不過周焰。
天家父子向來沒有什麼兄友弟恭。
周焰每日的藥都由我親自取回來煎,一來是為了防止被人下手,二來我想去太醫院些藥材。
自從上次周焰將我從宮妃里訛來
的銀子盡數收走后,我不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危機。
周焰此人,善察人心,同他相時,稍不留意心中的想法就會被他讀得清清楚楚。
在被他利用過一次之后,我對他的畏懼與日俱增。
假死逃離這件事我從很早之前就想過,當時莫說是多余的錢銀,就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逃出尹府,不過是從一個地獄逃到另一個地獄罷了。
加上當時自己的一顆真心都掏給了池驚墨,他說他會努力考取功名,分家,然后娶我。
他說:「庶出并不代表了所有,我們終能改變現下悲慘的命運。」
后來,池驚墨的嫡兄病死,他承了世子之位。
當年隨口一說的諾言,最終隨風而逝,徒留我在原地罷了。
從那時起,我便明白,我所能依靠的自始至終都是自己。
假死的藥方早已在腦中默背過無數次,我每次去太醫院趁人不注意時,都會取下一樣放和荷包中。
算起來,今天只需再取一味藥便好。
太醫院人來人往,并沒有留意到我。
一切都十分順利,如果在路上沒有遇到池驚墨的話。
林心眉是謝貴妃的表侄,時常會進宮同謝貴妃請安,而池驚墨上完朝后便會進宮等。
早在未出嫁前,尹貞便時常拿此事刺激我。
「世子見了我也不行禮嗎?」我定住腳步,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阿落,我……」池驚墨眼瞼下垂,「今日是特地來這里等你的。」
「世子,你我已各自婚,如此孤男寡相見,若是讓宮嚼舌之人看見了,日后定后患無窮。」
池驚墨清亮的眸子定定落在我上,「阿落,你應當很明白,一個即將被廢的太子的太子妃日后將是何等境。」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你恨我,但我只是想幫你。若是中秋那日他真的死了,你覺得宮中上下會讓你活著嗎?」
我努力維持著表面鎮定得神,但我無法反駁,事實的確如他所說一般。
但他池驚墨就是為我好麼?此時來救我,不過是不想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奪走罷了。
「世子,我嫁東宮,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生死有命,我愿意順從。」我垂眸掩下重重哀。
「阿落,讓我幫你好嗎?」池驚墨迅速上前握住我的手,抬眼就撞中那滿眼深。
我的確需要池驚墨,即便我有了假死的藥,但沒人幫忙,我本無法逃功,而東宮上下皆為周焰的眼線。
至目前池驚墨還有用。
「你確定是此不錯?」不遠傳來一陣急切地腳步聲。
「皇后娘娘的掌事宮親自來傳話,總不該是騙夫人您的罷?」
「皇后向來與表姑母不和,還是小心為上。」
……
其中一個聲音是林心眉,佟意蕙當真是沒想過放過我。
還未反應過來,有人手攬住我的腰,不及防之間撞上一個結實的膛,下頜被著將雙強勢地送來,清苦的藥味同凜冽的氣息夾雜在一起,攪一片天地。
待周焰松開我時,莫說是林心眉,池驚墨都已沒了人影。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什麼脈象虛弱,傷未愈,統統都是周焰存心做出來的假象。
一如現在,我虛虛地抓住他的手臂,口陣陣起伏,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準備從他上站起來。
原本已經虛虛攬著腰的手驀然一扣,四目相對。
「孤最討厭杏花了,不好好待在墻,總想到墻外招蜂引蝶。」周焰眼尾攢著笑意,眸中卻泛著冷意,指腹覆上雙,輕又克制地抹去方才旖旎的痕跡。
「方才陷害我的可是殿下的紅知己,究竟是誰招蜂引蝶啊?」我手去掰腰后的手。
周焰將我的手握住,順著手腕扣住了五指。「醋了?」
「我哪敢吃殿下的醋啊?」我自嘲地笑笑。
「他說得沒錯,孤很快便不是太子了。屆時,說不定臥病在床,廢人一個,誰都可以來罵兩聲,踹幾腳。」
如此凄涼的話周焰仍舊是笑著說的,他好像永遠就這一種神,無悲無怒,但往往這樣更讓人心驚。
「早日想好改嫁的人,的確有可原。」腰枝被他鉗制住,兩人上半間的空隙被吞噬殆盡,秋日天涼,隔著幾層衫仍舊抵擋不住炙熱的溫。
「孤不怨你。」
薄著耳垂將那四個字送耳中,燙得我子一怔。
明明周焰只是在作戲,我的臉卻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殿下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自當是要與殿下共進退的。」我借笑掩飾自己雜的思緒。
最后一能借用池驚墨的希被周焰親手掐滅,想必池驚墨會認為我故意在他面前與周焰這般。
方才我與周焰深吻一事林心眉必然也看見
了,自然會認為佟意蕙是故意讓撞破給我機會讓難堪。而佟意蕙隨后便會知道我與的心上人濃意,往后只怕會更加費盡心思刁難我。
若說周焰今日好心出手幫我,倒不如說他親手將我的退路全部堵死了。
他想要我同他一起沉淪在深淵之中。
同周焰往回走時撞見急匆匆趕來的侍衛梢青,他見了我后言又止。
周焰回頭瞥了我一眼,「太子妃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好。」
梢青點點頭,「三王爺手下的人在運鹽時遭遇匪寇,如今陛下大怒,特令三王爺速速派人尋回,不得讓那批鹽流黑市。」
周焰臉平靜,眼底未掀起半分驚訝。
「之前運鹽一事一直由殿下負責,皇上讓殿下去書房共同商討對策。」梢青說完準備上前接過我的手推周焰前去書房,只是還未走出兩步就被周焰制止了。
「有勞太子妃了。」梢青收回目,朝我頷首。
我只默默地推著,周焰明擺著是不想我離開他的視線范圍。
行至半路時,他忽然回頭看我,一臉認真地問我:「你認為孤舉薦他去追討鹽如何?」
這個「他」指的是池驚墨。
12.
我目送周焰進書房,在外面等著他出來。
不是我不想走,只是方才來時周焰就在宮人面前演出了我不放心他的子要跟來的好戲。
那戲真到皇帝跟前的紅人都忍不住說了句「太子與太子妃當真恩」。
導致我如今站在書房外,走是走不得,站卻是站到腳酸無力。
東宮太子妃?
分明就是周焰的宮!
門一開,我便慢慢地挪子朝周焰走去。
仔細一看發現他后跟著三皇子周臨,腦中忍不住浮現上次以牙還牙的場景,極力地著上揚的角。
「何事笑得這樣歡?」周焰語氣里帶著寵溺。
只見后的周臨臉瞬間青黑,出的一截頸部青筋突起。
「皇兄和皇嫂甚是恩,實在是羨煞旁人。」周臨臉上的笑意十分勉強。
周焰則眉眼舒展,笑如和煦春風,「皇弟可是同孤同一日得了人,何須羨慕孤?」
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讓周臨的臉更加難看,若不是礙著在書房前讓皇帝看去不好,只怕早就發飆了。
「皇嫂每日盡心盡力地照顧皇兄,就連來書房都親自推皇兄過來,如此深厚,與皇弟我那般的自然是不同的。」周臨直直地朝我投來目,仔細地打量著。
「過幾日皇兄便要去追查鹽的下落,獨留皇嫂一人在京中,只怕皇嫂會日日掛念,這可如何是好啊?」周臨的眸中戾翻滾,一字一句仿佛要沖上前將我撕碎。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周焰,不是在周臨的監管下丟了鹽,為何如今卻是要周焰去追討?
不管我愿意與否,如今我所能依仗的,唯有周焰。
若他真被離開京城,我不敢去想周臨會對我做些什麼。
畢竟我于周焰而言,只是一枚棋子。
不等周焰開口,我便迅速接了話,「殿下子虛弱,怎可長途奔波?」
我滿眼擔憂,淚珠就這樣從眼涌出,滴落在周焰的手背上。
我當真是擔憂……我的小命。
如今若想不死,我就必須死死地抓著周焰不放。
「殿下可要帶我一同去,旁人照顧殿下我不放心!」說著,我的淚珠斷線一般不停地掉落。
周焰輕笑一聲,溫聲哄道:「孤是去辦正事,你跟著去何統?」
「我不管。太醫也說了,殿下這條命從閻王那里搶回來實屬不易,如今還要去和匪寇打道,要我如何放心?」我撲他的懷中,將淚水悉數蹭在他的袍上。
周焰低下頭來,略微嚴肅地低聲道:「此乃書房,不得這般胡鬧。」
我聞聲一怔,五指絞周焰的袍,我竟中了他的計!
果不其然,后隨即傳來周臨的聲音:「都怪我,若不是京中調查皇兄遇刺一事難以分,加著皇兄又最悉鹽押送一事,父皇才會讓皇兄前去追討鹽。」
「我深知皇兄子不好,皇嫂盡管跟過去便是,我定會向父皇求,讓父皇答應此事。」
周焰立刻收回方才假正經的語氣,輕嘆一聲,「連三弟都來為你求,如此這般人盡皆知,你滿意了?」
周焰并無半點責怪的意思,聽起來倒樂在其中。
旁人或許以為是能和新婚妻子濃意心底高興,但我知道,周焰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這下好了,能有人替他擋刀了。
13.
皇上下令周焰明日便要啟程,我趁機連夜收拾了細,準備半路逃走。
周焰舊傷未愈,匪寇又皆是亡命之徒,與其涉必定兇多吉,更何況鹽被劫之河東乃匪患最兇猛之
地。
池驚墨也隨行同去,但并非是周焰舉薦,而是周臨提出的。
看來皇帝和周臨二者都對太子易位迫不及待了。
因著要趕路,馬車疾行,不到一個時辰我便頭腦昏脹,好幾次因為顛簸險些撲到了周焰懷中。
周焰看著我強撐神的樣子不彎起了角,「此藥有助于緩解暈癥,服下睡一陣會舒服些。」說著,他從袖拿出了一個白玉瓶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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