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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25 節 暮花決

因為他不我。

「錦榮?」他著我:「你怎麼哭了?」

我轉過,對上他慌張的眉眼,像是真的在心疼我,那便當做是真的在心疼我吧。

我吻上他的瓣,他停滯了一瞬,又加深了這個吻。

至濃時,低沉沙啞的嗓音也會在我耳畔響起。

「……小桃子,我一聲阿晏可好?」

我攬過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回應他。

「阿晏,我準備放下你了。」

嗯,該放了。

他有些木然地著我,眼睛里閃過一,不過他又很快清明起來,沒什麼反應地把我的話略過。

5

我撤了安排在敬事房的人,把遲晏送給我的玉玨折扇發簪通通收了起來。

我想嘗試忘記他。

既然當初如此輕易就上了他,那如今只要我下定決心也一定能忘了他。

果然,遲晏再沒來找過我。

或許他也在等我放棄他,不再拿從前種種迫他,讓他沒有負擔了無牽掛的和林悅執手相伴。

那我便全了他們這對狗男

我開始做些其他事分散力。

去學做糕點,在廚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去市集收舊玩瑪瑙,買回來擺在書架上,難的時候就摔,摔了再買,買了再摔。

楚決把摔在地上的碎片拾起來,傻愣愣地勸我勿要浪費。

去桃花樹下品茶埋酒,聽楚決給我吹塤,我嫌棄他吹的難聽,讓他換些喜慶的曲調,他偏說塤音本就如此,是我心不靜。

我趕走了他,自己一個人品茶吃點心。

去沈昭儀宮里陪們放風箏,楚決給我扎了只喜鵲風箏,他說這個喜慶,我真的高興的。

那天,我的風箏放的最高最遠也最久。

這段時間,遲晏封了我為貴妃,不僅追加了賞賜與尊號,還重修了錦宮,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盡力彌補我了,或者說在盡力兌現他年時的承諾。

為了能和林悅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他不吝嗇于給我除了后位和以外的東西。

忙了一陣又去和枝紅學刺繡。

準備繡一幅鴛鴦戲水,可我怎麼繡都繡不好,我拆了又繡,繡了又拆,結果扎的滿手是,疼得掉眼淚。

楚決板著臉給我上藥。

「娘娘。」他著我,聲音有些低落:「已經很好看了,別再繡了。」

我低下頭,瞧著他那張同遲晏八九分相似的臉,看著看著還是不爭氣地哭出聲來。

我很哭的這樣安靜,我都是歇斯底里的遷怒到所有人。

以前總覺得既然旁人讓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其他人好過。

楚決等我哭完后,才拿了樽琉璃屏風過來,抬著一張乖覺得臉,試探著問:「要砸東西嗎?奴才陪你。」

這人,平時總一本正經的勸誡我不要浪費,現在又自己攛掇我去砸。

「真沒原則。」我接過他手里的琉璃屏風

他剛想抬起角,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放下了。

我沒再看他,把手里的屏風安然無恙地放到了一旁,默默嘆著氣。

快了吧,我應該快忘記他了。

6

朝中忽然有大臣上折子反對立林悅為后,隨著幾個人站出來,陸陸續續都提出了反對。

聽說遲晏發了好大的脾氣,還當場收押了一位出言不敬的老臣。

愈演愈烈,民間的傳言也變本加厲 ,說林悅是妖后,蠱了君王。

每天來我宮里想趁機拉攏我一起給林悅落井下石的嬪妃越來越多。

遲晏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可他這次遲遲不松口撤回旨意。

朝中的形勢一即發,甚至有些人背地里都在說遲晏貪,不顧民意,假以時日必定荒廢朝政釀大錯。

我跟很多人一樣都在等著看林悅的好戲。

我甚至希林悅就此跌谷底,也嘗嘗被人唾

罵的滋味,最好是刺激了的胎,讓小產,讓這輩子都不能再懷孕。

沒想到事又出現了反轉。

南中瘟疫問題已經困擾多時,一些逃命的難民甚至已經涌城中,傳染極強。

皇宮里那麼多太醫,大衍那麼多大夫沒有一個人想出抑制之策。

林悅居然一下子就研究了出來!

這下不僅解決了大衍的燃眉之急還取得了民心。

朝中反對立后的聲音漸漸平息了,反而都在歌頌林悅功偉績。

可真是厲害啊……

我有時不嘆林悅實在是太耀眼了,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只能停留在上。

而我,只能蜷暗的角落里,就算做盡了卑鄙無恥的下作之事,也得不到遲晏的一個回眸。

封后大典的日子定了,下個月初九,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頒布圣旨的那日,遲晏來看了我。

自從我晉為貴妃,他第一次來錦宮。

「朕有好些日子沒來看過你了。」

他雖與平日般正襟危坐在桌前,眉梢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他在高興。

他心好跟我說話的時候都是難得一見的繾綣溫

我給他倒了杯桃花酒,坐在他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是最后一壇桃花酒。

「悅兒的藥方不僅解了大衍的困擾也解了朕的。」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桃花酒是楚決教我釀的,香氣淡雅,酒味不濃,反而有清甜的果桃味,喝再多也不會醉。

他踟躕了會兒,又道:「貴妃,朕想問你要個東西。」

「朕記得你娘給過你一塊刻有『心』字的玉石?」

我倒酒的手微微一頓,想制止他未全的話。

「那其實是悅兒母親的,悅兒從未見過的母親,雖然上不說但朕知道還是很在意。」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錦榮,你可否……」

「那是我娘的。」

「朕知道,可是你母親不是留給你很多東西嗎?再說,這不是你母親的,是悅兒母親的。」

「這次悅兒立了大功,朕要給一個特別的賞賜。」

我嗤笑了聲:「皇上都已經把后位給了了,這還不算是特別的賞賜嗎?」

他怔了一瞬,偏過頭略有些不悅道:「朕以為,你這些日子安分守己,已經想通了,不再執著于后位。」

他以為?

所以他才毫無顧慮的在我面前說這些。

「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定要把玉石給,又憑什麼以為我一定要遂了你們的意必須全你們。」

遲晏的表開始不耐煩起來:「朕沒有強迫你,你若是不愿意就罷了。」

我端起酒盞,囫圇吞了一口,語氣淡下來:「從前我們在酒樓聽書,那人說道世事無兩全,林悅還真是不要臉,什麼都想要。」

什麼都要從我這里奪走。

「夠了。」他拂袖起:「你不用怪氣的總是提起從前過去,朕從前的確承諾過你,但也在盡量彌補你了,你做了諸多錯事,朕也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別把朕的耐心都給磨沒了。」

我垂下眼,沒有再說話,也真的無話可說,看到他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維護另一個人,還是遏制不住的心痛。

「皇上說說,臣妾做錯了什麼?」

他蹙起眉頭向我,又有些不忍直視的移開視線:「罷了罷了,每次同你說話都是這樣,朕走了。」

「哦,恭送陛下。」

他倏地停下腳步,不解地回頭看我。

他在等我的解釋,等我的反駁,等我的花言巧語,等我的糾纏不休一哭二鬧。

一旦我一反常態,他反而疑,心里不舒服。

「錦榮……你……」他言又止,又是迷茫糾結的神,像是有什麼阻止了他。

我坐回桌子前,將他杯子里的酒飲盡,我釀的桃花酒,遲晏一口都沒喝過。

頃,他表有些扭曲,出乎意料地問。

「……你真的放下我了?」他改了稱呼,沒再自稱「朕」。

我轉過沉默下來。

我想灑堅定的回答他一句,對,我放下你了,你都上別人了,還不準我放下你嗎?

可惜了,我做不到。

因為我還著他。

獨自靜默了好久,夜都已經濃了,興許他也已經走了。

我才無奈悲哀地嘆了口氣。

「……我忘不了你。」

做糕點總是下意識放點糖,因為知道遲晏不吃太甜的。

去市集看到悉的地方,想起這里是遲晏帶我來過的,在原地傻站半個時辰都走不道。

桃花樹下的酒我一直都只想跟遲晏喝,放風箏的時候也在想,遲晏是不是也會看到我的風箏,然后想起我,會過來看我

鴛鴦戲水當年我也繡給過遲晏,他說難看,我跑回府哭了好幾天。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

我都不知道是先忘記他還是忘記我自己。

我平靜地笑了笑:「有時候真的替自己不值得,你都已經不我了,我還如此執著做什麼,可我就是不甘心。」

因為我始終沒想明白憑什麼要我放下,要我退出?憑什麼他們雙宿雙棲,痛苦的只有我?

明明一開始遲晏就是我的。

我討厭他們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正義凜然地俯視著我,怪我不夠灑,不夠敢敢恨。

猶記得當初遲晏對我的信誓旦旦,說他絕不會喜歡上林悅。

如今只覺得諷刺可笑。

紅了眼:「你沒有資格隨意拋棄我,明明是你親口說,不會的。」

回應我的只有寂靜。

我看著桌案上的棗泥糕,我做了一個下午,遲晏也一塊都沒吃。

正當我拿起盤子里的棗泥糕,背后響起了遲晏的聲音。

「錦榮。」

他沒走?

我遲疑的轉過,他站在原地,雙目微睜,他復又垂下眼瞼,掙扎了數回,才走到我面前,認真仔細地注視著我。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從未想過要拋棄你,不是同你說過,我心里是有你的嗎?」

他狹長的眼尾那抹黯紅讓人沉醉,像是溫,像是陷阱。

我義無反顧地想要往下跳,可我比誰都清醒。

他在說謊。

他在騙我。

這是他慣用的哄騙手段,是假的,這是他最擅長的事。

「別哭了,是朕這段日子疏忽了你。」他靠近我,糙的指腹拂過我眼角的淚花,用著和從前般同樣的語氣和嗓音。

「別害怕,朕會永遠在你邊。」

他把我擁在懷里,我靠在他的口,習慣的聽他的心跳聲,是悉的溫度,悉的氣息,回味他口中的「永遠」。

永遠……

假話還真是又聽又又令人惡心想吐啊。

7

我把玉石還給了林悅。

那塊玉石是我母親臨終前到我手上的,對我說,還留了個禍患,沒能殺了,總覺得放心不下。

那時的我本不知道還有林悅存在,也不知道這個禍患是來威脅我的。

太醫來回我,說林悅的胎可能是個男胎。

我問楚決:「你知道男胎意味著什麼嗎?」

楚決板板正正的回答:「意味著,是位皇子。」

我輕輕笑了聲,撣去書上飄落的秋葉:「意味著遲晏在騙我。」

「騙您什麼?」

「騙我他會永遠在我邊。」

楚決不明白,不過他也沒問,他多數的時候是在安靜地陪著我。

快進十月了,桃花敗零得太快,整個秋季我都無心再賞花,再加上近日來總是犯困,索每天都在睡覺。

我開始過的有些渾渾噩噩。

枝紅總是勸我:「娘娘,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奴婢看得出來他還是顧念舊的,只要除了林悅,您還有機會。」

「是嗎?」我淡淡笑了聲。

「枝紅,你還記得從前父親最喜歡陪著我念書嗎?其實我不念書,是他不厭其煩地哄著我,一字一句地教,哥哥們有的,我從來不,他們沒有的,而我都有。」

著凋零的桃樹嘆了口氣:「他真的很疼我的,無論我犯了什麼錯,他都不會責怪我,連祖母有時候都會說他太溺我了,縱了我的子……」

枝紅似乎也想起了從前,慨著:「老爺一直都最喜娘娘了。」

我端起案前的茶盞,茶已經涼了,苦的發,可我還是喝了,才發現人一直妥協,到了后頭苦茶也了甜茶了。

「枝紅,你說,看起來如此喜我的父親,為何后來會連見我一面都不肯呢?」

枝紅低著頭回答不上來。

其實我也沒想明白,從前我的任縱在父親眼里是格直爽,俏皮可,后來便是頑劣不堪,暴猖狂。

現在約明白,不喜歡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是令人厭惡的。

父親厭惡了我。

遲晏也是。

心口發悶惡心嘔吐的況越來越嚴重,我擔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忽然想起遲晏的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或許天理昭昭,我有了自己的報應。

可是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去做,沒能殺了林悅,屬于我的東西我一樣都沒能拿回來,還有太多太多憾。

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我還是恐懼得不得了,只能躲在被窩里哭。

遲晏問我哭什麼,我問他:「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遲晏先是蹙眉,又覺得可笑:「朕都答應今夜留下來陪你了,不必如此。」

我背過去,過了會兒才道:「讓我穿一次嫁吧。」

冠霞帔,紅妝十里……」

這是我從時遇見遲晏便一直在做的夢。

他從后面擁住我,沉聲道:「別胡思想了,睡吧。」

我們同時沉默下來。

遲晏我的頭發:「其實,你已經是貴妃了。」

「你應允我的是皇后。」

「為何你如此執著于地位,林悅從來不在乎這些。」

我覺得有些冷,子,也離他的懷抱遠了些。

不需要在乎,因為你會給。」

「錦榮,你為何……」

「算了,我不想要了。」我打斷他的話,捂了被子。

他給不了我的。

他給不了我想要的婚禮。

即便我真的穿上了嫁,我也不會是他的妻子。

8

遲晏派了太醫來瞧我,他懷疑我得了瘋病,整日說些不知所云的話。

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可我卻清醒得很。

而且人越來越清醒,還有種之前的一切才像是瘋了的覺。

太醫給我診脈,我害怕從他口中說出患絕癥,藥石無醫的話。

他探了半天,蹙眉頭又探,反復確認的好幾次才跪地回稟道。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喜脈!」

什麼?

喜脈……

屋子里立馬熱鬧起來,一眾宮婢太監全都跪了下來。

枝紅更是喜極而泣地跪在我邊:「娘娘您等到了,您終于等到了!」

楚決走過去問:「你確定沒有診錯?」

「臣診了好幾回,不會錯的,已經兩個多月了,的確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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