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連旌的眼中竟然漲得通紅,甚至有一滴眼淚跌下,落在了我的前,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連旌的眼淚,一時,竟覺得自己如夢中。
「連旌,你可真傻啊,自己傷得站都站不穩了,為什麼
還只顧著擔心我這點小傷?」
我出手,想幫連旌掉淚水,但是手到一半,就被連旌捉住,到了他心口。連旌看著我,眼眶邊還殘著淚花,而那雙眼睛,更是紅得像是要沁出一般。
「綰,你走后,母親回來對我說,你不想再見臨淮侯府的任何人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我從來沒這樣害怕過。綰,你別走,別丟下我。」
連旌說著,鎖起了眉頭,一雙猩紅的雙眼中漫出了無限委屈,他著我,仿佛為這一眼,他越了千山萬水。
「我舍不得你。」
聽到連旌的這句話,我再也無法繃著臉強作鎮定,起便將他摟進了懷中。我的下擱在連旌的肩頭,一邊克制不住地哽咽著,一邊斷斷續續地對他說道:
「連旌,這一次,你,你若是捉弄我,我真的,就,就再也不見你了。」
連旌張開雙手牢牢地環住了我的后背,他帶著濃濃的鼻音,半哭半笑地對我說道:
「怎會捉弄你,綰,我真的舍不得,這麼多年,你讓我怎麼舍得啊。我好想每天都能見到你,就算不是和你一起習武,就算在一起什麼事都不做,但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
連旌說著,一只手已悄然上了我的后頸,他的掌心炙熱,我有些地抬頭躲避,卻被連旌順勢托住了后腦,一熱熱的腥味在我的舌尖彌漫開來,他就這樣不由分說地封住了我的雙。
一吻纏綿,我在連旌的懷中綿了腰,雖然明知他遍鱗傷,但還是放任自己倒在了他懷中。
我總以為連旌并不知道我心中傾慕,直到此刻,我方才確定,那顆我曾不敢的真心,卻是同樣的相思積年。
我放任自己與連旌留溫存,直到心中所有的愁都在齒相依間消散,只留下淡淡的赧,和無限繾綣。
連旌頗為不舍地抬頭,他手拂開我耳畔的碎發,輕聲對我說道:
「你心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來這樹林里散心,我出侯府時,沒看到你的儀仗,便下定決心,就是在這里等上幾天幾夜,也一定要等到你。」
我睜開眼睛,細看著他滿的傷口,心里酸酸的,便開口問他:
「怎麼就打這幅模樣了,比剛剛還要嚴重。」
連旌聽了我的問話,一個勁兒地搪塞我,直說這傷勢并不礙事,但我不肯罷休,只要他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傷這個樣子。連旌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小聲說道:
「我,我著急出來追你,就沖母親喊了一句『要打快些打』,把母親激惱了,下死手了我一頓,還是大哥跪下來給我求,我又喊著要來找你,母親才勉強饒了我這一回。」
連旌說罷,低頭吮了下手腕上一深深的鞭傷,結果疼得直咧。
他手了我的頭發,有些惴惴不安地對我說道:
「綰,神仙閣那回事,你別生我的氣,我有些苦衷,沒法兒跟外祖父明說,但我都告訴你,你千萬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笑著看了看連旌,說我都知道了,那玉奴姑娘自己說,只給他彈了一夜的琵琶,并無半分逾矩。連旌聽后,臉上突然蒙上了一層翳,他看著我,有些沉地對我說道:
「綰,你沒把玉奴怎麼樣吧?」
我看到他這幅樣子,心里又難了起來,便抬高了聲音,冷冷地問他:
「怎麼,賀蘭公子這麼擔心那位玉奴姑娘,這就心疼了?」
連旌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對我說道:
「休要胡說,我是在擔心你!」
5.
連旌說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向著自己的懷中掏了掏,最后從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錦匣遞給我,我打開匣子,里面放著一柄致又鋒利的匕首。
「昨日,我沒有去迎樓,不過我費了些心思,給你找來了這柄匕首。綰,你可能確實不適宜舞紅纓槍,但你的手那麼好,天下兵又如此之多,何不試試用匕首呢?如今京中風云詭譎,你收著這匕首,哪怕只是為了防呢。」
我手握住了那把匕首,匕首的把手很涼,深邃的涼意讓我不想起紅纓槍的槍刃。我吸了一口氣,拔出刀刃,一道刺目的寒四而出,晃痛了我的眼睛。我隨手揮了揮匕首,便聽到刃口發出冽冽低嘯,好像憑空割裂了風聲。
這樣出的匕首,世間當不多見。
我原以為,在習武一事上,我已是窮途末路,可偏偏連旌愿意為我另辟蹊徑,化腐朽為神奇。
連旌淺笑著,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在半空中猛刺了幾下,這匕首仿佛很悉我的手掌,立刻便能隨著我的腕力起伏。
我一邊癡迷地悉著匕首,一邊暗嘆,連旌他,還當真愿意為我煞費苦心,我的手矯捷,行靈敏,唯有力氣不足。師傅和沈伯伯,只道我這樣的資質不夠上戰場,唯有連旌肯費心替我勘破困局,想辦法讓我揚長避短,更進一步。
也許,我此生都無法像師傅一樣,為領兵
沖鋒的平南公主,但也許,我還有希,能為大周朝的聶娘呢?
只不過,大周在父皇的治下,一向太平,當真,會有讓我一展手的機會嗎?
連旌仿佛猜中了我的心事,他的胳膊得更了一些,偏過了頭,看著我說道:
「綰,神仙閣一事,我本來沒打算把你卷進來的,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一定要護你周全。」
我陷在連旌的懷里,也偏過了頭,有些容地對他說道:
「我信你,從小到大,你也一直都把我保護得很好。」
說完,我微微抬頭,親在了連旌的耳垂上,紅著臉對他說道:
「我小時候練武,但凡有些復雜的招式,你都恨不得上來護著我。云艫哥哥騙我的點心,你就算打不過他也要給我討個公道。還有,我明明連槍都抱不住,卻要跟你搶紅纓槍,你還是次次都容我胡鬧。連旌,你不知道,我好怕你只是單純地把我當作妹妹。你對我這樣好,就不怕有一天我離不開你嗎?」
連旌聽了我的話,臉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眼神卻生了起來,他微微抬高了聲音,似是很歡欣地問我:
「那就不要離開我了,可好?既然難舍難分,又為何要勉強呢?」
我聽了連旌的話,臉上紅得更加厲害,但偏偏上不肯輕易饒過他,便嗔著說道:
「這話,若是早問一日,那自然是好的,可今天鬧了玉奴姑娘這一場,我可還要仔細想想。」
連旌聽罷,臉上的喜頓時消退了一半,他輕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對我說道:
「綰,你又捉弄我,從你十二年前第一次踏臨淮侯府那天起,我這心里眼里,除了你,再沒容下過別人。」
我聽了連旌的話,心里更是歡喜,但依舊仍是嗔怪道:
「那你今天鬧什麼,挨了這樣一場打,還鬧著要給玉奴姑娘贖。現在,又拿這話來堵我,你再不說清楚,我便走了。」
連旌聽到我要走,忙將雙臂收得更了一些,臉上又出了好生委屈的表,對我說:
「不許再說要走了,我今日這渾的傷,都不如你說一句要走讓人難!」
他說完,頓了頓,便對我解釋道:
「這些日子,京中其實一向不太平靜,總是平生事端,就連臨淮侯府,都有幾次小意外。我冷眼看著,總覺得是暗地里,有人在謀劃著什麼。幾條暗線追蹤下去,卻又都沒了下落,不過,好歹讓我查出點端倪來。」
他的聲音嚴肅,說著說著,就不由皺起了眉頭。
「京中的這些波瀾,千萬縷,到最后,竟然都與神仙閣的一位樂姬有聯系。我眼看線索都要斷了,這才鋌而走險,親自出馬,會了會這位玉奴姑娘。結果……」
「結果你早上剛回府,府上所有人便傳開了,說你昨夜在神仙閣過了一夜,老侯爺一怒之下,不由你解釋,便將你好好打了一頓。」
連旌聽了我了推測,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又冷笑著說道:
「這位玉奴姑娘還真是手眼通天啊,連我臨淮侯府都能安人手,不過,這一招雖然厲害,但可不高明,倒讓人看出來做賊心虛了。我不過就是聽了一夜的曲子,便不惜將外祖搬出來收拾我,那不就證明,我找對了方向,也找對了人嗎?」
說完,他又看了看我,對我說:
「我那句要給贖可是假的,不過就是做給外祖聽的,玉奴若是離開了神仙閣,那線索豈不是就要斷了。」
我聽了連旌的話,心里突然就忐忑了起來,抬起頭,有些戰戰兢兢地對他說道:
「連旌,怎麼辦啊,我,我之前不知道這些,以為你是真的要給贖,我,已經把這玉奴姑娘,從神仙閣里搶出來了……」
6.
連旌聽了我的話,也一時愣住了,但等他回過神來,卻又突然笑出了聲,更忍不住俯,在我額頭啄了兩下。
「是有點棘手,可是,綰竟然會為了我吃醋了,倒是讓我很高興。」
我聽了連旌的話,得要別過頭去,卻被連旌制住了,他一面欣賞著我的兩頰飛紅,一面又將我摟得不能更,直到我二人的雙再度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離。
我和連旌又獨了片刻,云艫哥哥就找來了,他看到我和連旌依偎在一起,便沒有一句正經話,只顧著打趣我們二人,直到我惱了,呵斥了他一頓,這才作罷。
我們三人里,數云艫哥哥的主意最多,連旌也不想再瞞著他,便索將玉奴姑娘的事都和盤托出了,又問他,玉奴如今被我搶宮去了,該如是是好。云艫哥哥略想了想,才笑瞇瞇地對我們二人說道:
「這有什麼妨事,綰啊,你該怎麼對付,就怎麼對付,全當今日不曾與連旌見這一面。」
說完,他又沖著連旌眨了眨眼睛,繼續笑著說道:
「你也繼續陪綰演一演,先把那個玉奴唬住,讓放松警惕,等引蛇出了,再一棒子
打死。」
說完,他又湊到連旌面前,嬉皮笑臉地耳語了幾句,我只能約聽到「陛下」和「換」幾個字。再要問連旌,他卻飛紅了臉,不肯細說。
時候不早了,云艫哥哥把連旌扶上馬,他們二人將我送到城門口,遠遠地看我走了城門,這才慢悠悠地進城回府。
我策馬回宮,先去了母后那里,母后看到我臉上的傷痕,很是一頓埋怨,說我明明都不打算習武了,怎麼才第一天,就又弄得臉上帶傷回來。
我不敢說這是臨淮侯失手打的,只推自己不小心,又纏著母后,求同意我把玉奴留在邊,母后被我纏得沒辦法,只得問我,留到底要做什麼。我知道自己不能被母后問住,便著頭皮答道:
「兒已經決定不練武了,但是,整日閑著也無趣,想,想跟玉奴姑娘學學琵琶。」
本以為這個借口不足以打母后,但聽了我的話,卻不由得多看了我幾眼,然后長嘆一口氣,答應了我的請求。
母后拍了拍我的手,聲對我說道:
「你想散散心,學學琵琶,不拘什麼曲子都好,只是,你父皇最喜歡《郁袍》,你若練得,倒是能讓他開心開心。」
母后囑咐完,便命人從庫房中尋了一柄上好的琵琶給我,我接過琵琶,向著母后謝了又謝,才歡天喜地地跑回宮去。
侍們已將玉奴安置好了,我也沒什麼可遮掩的,就冷下臉,帶著人,浩浩地闖了玉奴的房中。那玉奴一見到我,便被嚇得臉煞白,又梨花帶雨地跪在了地上。
我看著,目頗有一居高臨下的意味,打量了半晌,才開口,語氣不善地對說道:
「既然賀蘭公子喜歡你的琵琶,那想必,你也算有幾分真本事。日后,就留在本宮這里,陪本宮練練指法。什麼時候,賀蘭公子也能夸一句本宮,本宮就放你走。」
那玉奴聽了我的話,泣了兩下,方才糯聲答應了下來。我也不再多說,只命人取來琵琶,在面前坐下,玉奴見狀,忙干了眼淚,匆匆抱來了自己的琵琶,開始教我。
我冷眼看去,只見臉上雖然還掛著淚痕,但臉上已是一抹討好的笑容,連看向我的目都是怯生生的,像雛鳥一般。
我心里暗嘆了一聲,若不是連旌提前告訴我,這個玉奴與京中諸多變故有千萬縷的關聯,恐怕這幅模樣早就騙得我卸下心防了。
想到這里,我下心腸,不再打量玉奴,只低頭撥弄著弦。別的不說,這彈琵琶,倒是比我想象得更有趣些,好像,也沒什麼難的。
手指轉間,時流逝飛逝,不知不覺,我便與玉奴對坐了整個下午,直到侍來勸我用晚膳,我才舒了一口氣,緩緩按住了手下的琴弦。
玉奴見我停手,忙站了起來,帶著笑對我說道:
「殿下真是聰慧啊,奴家學琵琶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如殿下這般進步飛速。」
我聽了玉奴的話,淡淡地笑了笑,也站起來,走到了面前。玉奴看著我有些瑟,忍不住向后半退了一步,我手住的下頜,強迫玉奴看向我,又紅了眼眶,卻咬著下,不肯落下淚來。
我看著這幅模樣,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沉聲對說道:
「本宮不會苛待你,但是,你也要給本宮安分些,可不要妄想著,那賀蘭公子能把你救出去。」
7.
第二日,賀蘭連旌癡迷教坊樂姬,被老侯爺吊打了一頓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而我為此醋意橫飛,不惜闖教坊搶人,更是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
如云艫哥哥所說的,連旌為了陪我「演一演」,也沒辦法好好養傷,一旦沒人看管,他便從侯府里溜出來,一瘸一拐地想辦法宮來見我。
宮中都傳言,說他見我是假,想借機見那玉奴姑娘一眼才是真。也不怪宮中人人都如此多,我有時,演起吃醋來很是戲,有幾回,甚至把連旌都唬住了,他以為我真的心里難,差點就忍不住要把一切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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