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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35 節 入骨歡

據傳此乃是西域小國進貢而來的絕世人,生來氣若游,終日見不得

一生不可邁出宮門半步,直至老死。

故而在偌大的昭宮里,除卻陛下的心腹和華宮近伺候的宮,再無人能窺探其容貌。

眾人皆嘆,陛下被迷了心竅,喪了理智,日日夜夜浸在那華宮,再也出不來了。

不倫的貪歡,呼嘯的,在月華四濺的華宮綿延不散……

元延二十二年,蕭寰已至不

三年前秋獵時落了箭傷,此后便埋下病,每年冬至,總要犯上一回。

太醫總道:「陛下生來有瑞氣護,只待稍加調理,不日便可痊愈。」

但我知道,對于蕭寰的生死,太醫們是說不得實話,也不敢說實話的。

蕭寰鬢間已有了幾白發,近來的政事擾得他疾復發,而我這個旁人口中的「妖」更耗盡了他的氣。

這半個月來,他已經清瘦得不樣子了。

我尚且記得,彼時在麟合宮初見他時,他是那樣風姿卓絕,矯若驚龍,可如今,他已盡數失了神采。

蕭寰將去的那天,是一個寒冷的雪天。

我照例陪著他臥在榻上,唱著阿娘在戒宮時教我的歌謠給他聽。

蕭寰閉目靜聽,待一曲唱罷,他忽然費力地睜開眼看我,眼底憔悴卻盡是寵溺。

及他的目著自己出了幾滴淚來。

蕭寰出枯瘦的手我的發道:

「不許哭。」

那聲音已啞得像是撕裂了一般。

未過多時,蕭寰的監王荃推門,徑直遞來一個紅蓋兒的青瓷小瓶。

「娘娘,請吧。」

我微微一滯,隨后釋然一笑。

蕭寰癡癡看向我道:「宜,朕不能比你先去,朕怕你再與旁人……朕怕自己不能瞑目。」

我略略搖頭,一指輕抵住他的,再而拂過他的眉眼,輕道:「我明白。」

話落,我緩緩接過小瓶,仰首一飲而盡,又鉆進蕭寰懷中,眼角溢出的淚打了他前的衫。

「蕭寰……」這是我最后一次喚他的名。

縱然他違背倫理綱常霸占了我十九年;

縱然他殺死謝定淵,讓我哀極攻心痛失骨

縱然他抹去了蕭宜所存在的一切,將我困在這華宮里整整十年。

可此刻,我竟對這畜生生出了一憐憫。

眼前逐漸模糊起來,待沉黑暗之際,只聽他在我耳畔留下了最后一語:

「宜,等等我……我就來……」

癡人啊……

元延二十二年雪后的寒夜,華宮莫名起了一場火,大火連燒三天三夜。

陛下在烈火中駕崩,上下哀慟三月。

此后,新帝繼位,再無人憶起華宮的一切。

昭宮里的鐘聲照常響起,不曾因為誰的離去而停止,唯有那聲音遠遠拋過夕霞,綿延出一道無盡的弧。

……

蕭寰是個癡人。

他被「癡」字障了眼,看不見我常年下在他酒里的藥,看不見他野心的太子,看不見他嫉妒狂的皇后。

我早已是一行尸走,跟了誰又有何妨呢?

了他最信任的心腹——王荃,做了他的對食,是他換了一瓶假毒藥給我,又護著我逃離了昭宮。

他在城郊買下了一間宅院,要我住在里頭等他。

真可笑,定淵不曾做到的事兒,他倒是都輕輕松松辦了。

在那架朝城郊去的馬車上,我側頭看向一旁那個兩鬢斑白的閹人,若是定淵活到他這個年紀,一定勝他萬倍。

我倚進他懷里,喚他:「荃郎。」

惡心麼,習慣也就好了。

「公主,奴在。」他滿心歡喜地摟著我,「還有何事。」

我掛上一抹笑,湊至他耳畔低語,冰冷的刀刃早在我懷里捂熱了。

「送你上黃泉啊……」

王荃死在了我懷里,我丟下他,跳下了馬車。

才爬起來走了幾步,我便抓住路邊的一位老婦問:

「城外的怎麼走?」

那婦人嚇了一大跳,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邊打量著我,一邊問:

「去那兒做什麼?」

「去尋一人。」

【番外 蕭寰】

九皇子出生那日,建鄴城漫天呈祥瑞之氣。那俊俏的男娃娃從肚子里抱出來時,竟一聲兒也沒哭。

眾人驚奇,盯著他的小臉看了半天,他倒仍是一點兒也不怕。

陛下龍心大悅,直笑道:

「這孩子有天大的膽魄,日后必大材,便賜名一個『寰』字罷。」

蕭寰乃魏貴妃所出,是最年的皇子,生得表龍姿,是幾位皇子里與陛下最為相像的,陛下自然喜歡。

萬千榮寵加,漸漸養了他乖張霸道的個

蕭寰六歲那年,陛下大行,三皇子繼位,改年號懷仁。

三哥蕭贏剛及弱冠,乃皇后劉氏所出的嫡子,也是除他之外最得父皇寵的皇子。生來穩重而不失膽略,又有治國之才,是承襲皇位再好不過的人選。

不過蕭贏亦是個狠主,登基后對自己的兄弟不是流放就是貶謫。

只對弟蕭寰頗為照顧,一是覺得他尚且年,必構不威脅;二是告訴世人,自己尚有仁之心,兄弟之義。

可惜蕭寰心底并不敬他。

蕭寰生母魏貴妃出名門族,乃是聞名建鄴的人,論才更是中翹楚,一宮便頗得先帝寵

魏氏一族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加之魏貴妃個不斂風華,自招來前朝后宮嫉妒無數。

先帝駕崩后,魏貴妃遭人謀害,險些殉葬,幸得家族力保,才勉強留下一條命,被送去皇陵前侍奉。

走時,蕭寰拽著袖嚎啕大哭,魏氏看在眼里,僅留下一句話:

「寰兒,沒有權利,你便什麼都不是。」

此后,蕭寰只能藏起心中奪母之痛,蟄伏于宮中。

年歲漸長,原本乖張的子變得愈發狠戾。

待在邊三年的宮不過灑了茶杯,弄了一本他不甚喜的書,他便命人將打了五十大板,逐出宮去。

與他一同長大的伴讀不過誤了片刻才端上取暖的火盆來,他便罰人跪了三天三夜,不予吃喝,直他奄奄一息。

連蕭贏也說他子躁了些,是該沉一沉氣了。蕭贏這樣說,他便在他面前「轉了」。

昭宮里的日子百無聊賴,蕭寰總盼著自己快快年滿十六。好出宮建府,廣集門客,謀一番大業,將母親從那清冷苦寒的皇陵接回來。

懷仁七年,蕭寰十三。

一日夜里,他伴陛下到苑中散步,便在那兒見到了蕭宜

此前就曾聽聞廢妃薛氏有一,生于戒宮,長于戒宮,是宮里唯一一位沒有封號的公主。

蕭寰一時耐不住好奇,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孩兒。

他年時,曾見過薛氏一面,只需一眼,就讓人知道為何能迷得蕭贏神魂顛倒,固寵三年。

而這蕭宜長大之后,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同跪在地上的,還有一個樣貌清秀的小太監,蕭寰總覺得他有些面,卻又一時間想不起在何見過。

但見眾人紛紛愣在原地,他不由開口解圍:「陛下,臣恐天已晚……」

這場鬧劇就這樣散了。

只是蕭寰卻對這蕭宜起了些興致。

想到生養在戒宮那等地方,必然過得苦極,不由心生了幾分憐憫。

一日里,他竟鬼使神差地去戒宮走了一趟,送去了些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

只是不知道,他放下東西后便伏在西邊的墻頭看,見笑著把玩那些小玩意兒,他竟也跟著笑了。

自母親去往皇陵后,他還未曾這樣開心過。

幾日后,蕭寰又去了戒宮。

可這一回,蕭宜竟從中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那手細細,白白,的,握在他腕上又有一溫熱,攪得他霎時了心神。

蕭寰只得猛地掙開,倉皇逃走。

……

蕭寰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

蕭宜是蕭贏的兒,而他與蕭贏是兄弟,合著倫理,自己便是的皇叔。他怎能對著自己的侄生了不該有的念頭。

可千算萬算,蕭寰終是降服于念。

之后的兩年里,他時不時就要帶上些好東西去戒宮走一趟,瞧一瞧

他發現蕭宜與那夜和一同跪在苑里的小太監玩得甚好,口中常喚他「定淵」。

這個名字,蕭寰有些耳,那張臉更是面,他忍不住差人去查了一番。

原來這太監小福子,在戒宮里當差,是逆賊的罪子。

蕭寰心中添了一異樣,再聽喚「定淵」二字時,心里怎麼也不舒坦。

殘秋里的一日,他照例去戒宮看

那時正逢枯木滿園,枯葉隨風自枝頭抖落,偏偏落在了謝定淵發上。

踮起腳,替他拂落,眼里分明是兒家的怯,哪有半點兒對著奴才的樣子?

蕭寰才驚覺,竟喜歡謝定淵。

他氣得拂袖而去,此后再未前去看

不久,皇陵傳來魏貴妃的死訊,蕭寰慟極,再抑不住心底的念頭。

子本就狠戾,自小看上了什麼東西,就非得搶過來,若有人惹惱他,他更要加上百倍奉還。

此刻,他已不想再去順應那些天理王法。

蕭寰只知道,他要這天下,也要蕭宜,這便是王法,便是天理。

懷仁十年,蕭寰十六,到了能封王開府的年紀。終是離開昭宮,建了自己的江淮王府,暗集天下門客。

一年后,他迎娶了宰相陳肅之,又納了三位家世顯赫的側妃,一時權勢更盛。

蕭贏這才驚覺他早懷狼子野心,再不是從前年懵懂的小王爺了。

蕭贏待他態度大變,朝堂上更對他多番制衡刁難,還削了他的府兵,但這都已阻攔不了蕭寰的步伐。

懷仁十二年的雨夜,蕭寰在王妃房中歇息,午夜自夢中醒來,便踱到書房里看書。

待到子時,親衛來報:陛下崩了。

蕭寰神不變,指尖在青玉鎮紙上反復挲,只說「知道了」。

待人退下,他才著剛進門的王妃,淡淡一笑。

蕭贏膝下子嗣單薄,皆年,建鄴城中也無其他親王,這皇位已是他囊中之了。

懷仁帝英逝,劉太后白發人送黑發人,自然慟絕。

蕭寰趕到時,正趴在榻上又哭又笑,一見了他便撲上來嘶吼道:

「你這狼子野心的篡位之徒!還我贏兒命來!」

蕭寰一腳將踹開,又命人將挪到寺廟靜養,不多時日,便去了。

初春時節,蕭寰登基,改年號元延。

待一切塵埃落定,他便將蕭宜接出了戒宮,養在華宮,賜予無上的榮寵。只等,好將采擷囊中。

宛若一朵花,而他是育花之人。

他看著從含苞放到盡態極妍,心中的邪火一日勝過一日。

待到十五歲生辰那夜,埋藏在心底的念便徹底沖破了牢籠。

蕭寰被沖昏了頭腦,打了分寸,直折磨得傷痕累累。

深夜里的涼風終將他吹得清醒了些許。

蕭寰想至此,不由側過頭去,看向枕邊之人。

恰逢已醒來,睜著一雙霧氣重重的眼眸,眼眶里盈滿了淚。

「皇叔!」

低聲哀道,眼里赫然盛滿了恐懼,竟如此對他生惡。

對著謝定淵的時候,從來不是這般神

蕭寰翻住,看著方才滿盈的淚如決堤般溢出,妒火頓時襲上心頭……

即便初嘗人事又如何,心里頭沒有他,那便該罰!掙扎間,已喪盡理智,破口罵道:「畜生!」

他聞言一滯,湊到耳畔輕道:「蕭寰。」

……

蕭寰曾想過,自己對宜是否只是一時興起,要了幾回,便不再新鮮,能就此打住。

可那過后,竟如飲鴆止,再難收手。

他已習慣自暗道間往來,與歡之事,念早已癮。

一旦癮,要的便更多,他想要的,終是的心。

【番外 謝定淵】

謝定淵出謝氏,乃是謝家的嫡系。

謝氏曾是大昭赫赫有名的族。

族中人才輩出,世代為臣,出過兩位宰相,一位太師和兩位史。上到,下到乞丐村婦,無人不知其名。

只可惜凡事都有盛極必衰的道理,新帝登基,一朝廟堂劇變,百年名門世家也終了權謀之爭的犧牲品。

逆賊,被判腰斬,謝家一夜被抄,男為奴,為娼。

至于是有

心謀反,還是遭人陷害,就留給后世人自行評判了。

謝蘊長子謝定深反抗被伏,死于箭之下;次子謝定澹悲憤難耐,自盡堂前;而子謝定淵不過八歲便被迫凈了太監。

三公子謝定淵自小便是建鄴城中無人不曉的神,五歲識千字,七歲能作詩,世人皆說其日后必

奈何命運如何,向來是無跡可尋的。

這個道理,是謝定淵凈了后蜷在暗無天日的黑屋里時,忍著錐心徹骨的疼,悟出來的。

等悟出來的時候,門開了,天亮了,執著拂塵的老太監便領著他了昭宮。

「謝定淵?」

掌事太監一手握著冊子,一手拈了拈白須道:

「改名兒一個『福』字吧,去了子孫了昭宮,得換個討喜的名兒才能博主子們歡心。」

謝定淵咬了咬牙,雙手藏于袖中握,掐出道道紅印,垂眸答道:「是。」

對于一個太監來說,畢生的夙愿便是跟對主子,得到賞識信任,攢夠錢財贖回子孫供著,再盼下輩子能好好投胎,做回男人。

若是能尋個宮兒作對食,再認上個義子,聽人自己一聲「爹」,便是頂好的了。

為此,新來的小太監們紛紛投靠了貴人,不是攀義父,就是認干爹。

唯有謝定淵,一傲骨,自然吃虧無數。

跟了最難伺候的主子,分到最苦的差事兒,活得尚且不如畜生。

四年后恰逢年,陛下龍心大悅,大赦天下。

皇后亦施惠后宮,增派人手去戒宮當差。

奴才們紛紛避之不及,誰都知道,跟了戒宮里的主子,那便真是一輩子也翻不了了。

無憑無依的謝定淵自是逃不掉這等苦差的。不久,便被調去了戒宮伺候。

可他倒覺得如此也好,終能擺舊主子隔三岔五的刁難責罰,伺候戒宮里的瘋主子也未嘗不可。

況且,戒宮偏安昭宮一隅,終年無人問津,他在那兒只管著讀書作詩,倒也無人能管。

謝定淵自此安安分分在廢妃薛氏當了差。

薛氏有一,名喚蕭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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