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咬痕

秦父母家住的連棟別墅是二層樓的布局。臥室都在二樓,一樓則是客廳、茶室這些會客類的房間。

欒巧傾茫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獨一人,到此時也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分鍾前,那位很喜歡笑的梅阿姨去了一趟廚房，表肅穆地回來拉著秦家伯父到一旁低聲了兩句,然後那種肅穆傳導到秦嶼崢的臉上。

兩人對視幾秒，不約而同地轉走向廚房。

又幾秒後，欒巧傾清晰地看見，“秦”被梅靜涵領著走向二樓,而秦樓難得有幾分不自在地跟在秦嶼崢後,進了客廳隔壁的茶室。

獨留欒巧傾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坐在沙發上。好半晌裏，那被之前秦父母確實存在的消息打擊過度的腦袋裏都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來幹什麽”的迷茫。

而此時樓上，宋書在家中留著的臥房裏。

梅靜涵拉著宋書坐在床邊,言又止了幾次，才終於開口：“囡囡啊,那個秦總不是你們公司裏的總經理嗎？”

宋書有些百口莫辯,此時隻能順著往下答,“是。”

“媽能理解你,真的。他人長得確實不錯,明星似的,個子也拔。而且這麽年輕能做到那麽一家大公司的總經理的位置，個人能力肯定很傑出……但是吧，媽媽還是覺著，有些觀念我們不能隨國外,你覺著呢？”

“媽，其實起笙和我……”

“媽知道，起笙工作忙，陪你的時間沒那麽多。他又是個事業心強的人，你如果實在心裏有疙瘩，那就跟他攤開講。”梅靜涵歎了口氣，“起笙上周還來看過我們，不像是對你有什麽意見，媽猜你們也沒鬧崩，那這就是你的不合適了。你們還有婚約在，就算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你也得跟起笙一聲再……”

想起自己在廚房看見的男親背擁的一幕，梅靜涵停住話，但一口氣歎得更長了。

宋書難得表尷尬。

有心想和梅靜涵他們夫妻清楚自己和餘起笙隻是為了便利行事的名義婚約，但兩位父母肯不肯信還是另一回事。

而且為了他們不擔憂心，宋書進vi的真實目的並沒有告訴過他們——婚約一件事破不難，但補後續窟窿的麻煩就大多了。

所以思慮再三，宋書隻得把婚約的事認下來，有些艱地開口：“媽，其實我和起笙已經……分手了。”

“啊？”梅靜涵驚訝地抬頭看向宋書，“那我怎麽完全沒有聽起笙起過這件事？”

宋書：“我們是，嗯，和平分手，然後因為工作都比較忙，覺得這件事可以稍晚些再和你們，所以就……”

梅靜涵表變換幾次，張地問：“那你們是因為這個秦樓才分手的嗎？”

“……”

宋書一噎，僵笑，“不，不是的，媽。這件事和秦樓沒什麽關係。”

“真的？”梅靜涵顯然不信。

宋書艱難點頭。

“那他知道你們還有婚約在嗎？”

宋書遲疑了下，“知道。”

“那他還——”

“但其實，”宋書連忙搶在梅靜涵開口前解釋，“其實我和起笙當時訂婚就非常倉促，沒有任何實質的流程，隻是一個口頭上的約定。”

梅靜涵目猶豫，思索幾秒後站起，“這件事我得聽聽起笙的法。”

“您直接問他就好，他會告訴您的。”

梅靜涵點頭，“我回來前，你不能離開房間噢。”

“好的。”

梅靜涵放心地出門拿座機分機給餘起笙打電話確認去了。

獨坐在房間的宋書鬆了口氣。

相信餘起笙能做好梅靜涵的工作，哄長輩這方麵是這位朋友多年來非常拿手的事之一了。

隻是樓下……

想到秦樓此時和父親秦嶼崢可能麵臨的僵局或者對峙場麵，宋書立刻覺得有點頭疼了。

宋書不知道的是，梅靜涵出去打完電話後並沒有直接回來，而是在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裏，和提前約好“頭”的秦嶼崢會麵。

梅靜涵先羅列自己的“報”，“囡囡和起笙已經和平分手了。我問過起笙那邊，他確實如此。聽起來不是很愉快，但是應該也沒有鬧出難看的場麵。”

梅靜涵完，問：“你那邊呢，那個秦樓的年輕人，你覺怎麽樣？”

秦嶼崢沉默幾秒，搖頭。

梅靜涵擔心地問：“不靠譜？”

“不好。”

“……不好你搖什麽頭？嚇我一跳。”梅靜涵瞪了他一眼。

秦嶼崢不滿，“那既然是不好，我也不能點頭吧。”

“算了算了，這不重要。怎麽個不好法？城府很深？”不等秦嶼崢回答，梅靜涵就擔憂地皺起眉，“這麽年輕坐到總經理的位置上，恐怕心思和個老油條也差不多了吧？我們囡囡人聰明，但不喜歡跟人耍心機的，會不會被這年輕人誆了？”

秦嶼崢半沒找到話的地方，等梅靜涵自己擔心地念叨完，他才皺皺眉，“我還是你？”

梅靜涵嫌棄地瞥他，“你。”

“綜合來，這個年輕人格有些決絕，劍走偏鋒，才思聰敏得異於常人，但確實不是城府深那一掛的，至在我麵前反倒是不怎麽遮掩的樣子。直來直去，問什麽都沒跟我打過馬虎眼——不能的，他就直接告訴我不能。而且……”

“而且什麽？”

秦嶼崢猶豫了下，“而且他了，也不是不能，隻要我們囡囡同意，他所有生平事跡都可以當著我們的麵全部待出來。”

梅靜涵愣了下，“這麽聽囡囡的話？”

秦嶼崢恍然，“對，就是聽話，太聽話了——讓我覺得有點奇怪——按道理囡囡回國不久，他們就算第一就認識了，那這才了幾？我看他對囡囡的喜歡深切得很，倒是一點都不像裝出來的。”

梅靜涵一愣，“你的意思是，他們認識很久了？”

“我可從來不沒證據的話。”秦嶼崢義正言辭地完，猶豫兩秒，他放低聲音補充，“不過確實存在這種可能。”

梅靜涵想了一會兒，無果。

“算了，急不了一時。既然起笙那邊沒問題，我也算放心了。我們再看看。”

“嗯，好。”

半時後。

午餐端上桌，五個人坐進一樓餐廳裏用餐。

欒巧傾仍然不知道之前這四人消失在視線裏的時間是去做什麽了，但看得出來的一點是——這對“狗男”竟然在秦家的伯父伯母麵前都毫不遮掩了！

那眉來眼去的，當兩位長輩眼神不好使嗎？？

欒巧傾氣得咬牙。

這要是換個地方早就不住這火氣了，偏偏秦家父母親和善良，近中午時和聊著也關懷備至，沒有長輩架子還很有長輩溫暖——當著這兩位的麵，再不爽也隻能按捺下去。

於是進了的餐飯，一度被欒巧傾憤恨地咬得咯吱咯吱地響。

飯間閑聊，談起工作事，梅靜涵似乎無意問了句，“秦先生，我們囡囡在公司裏表現如何，沒給您添麻煩吧？”

“伯母不用客氣，我秦樓就好。”秦樓眼裏含笑地瞥向宋書，“秦最近在跟公司一個非常重要的大項目。負責人跟我過，表現非常優秀。”

“……”

對麵欒巧傾撇。

就楚霸王龍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除了貶損另外一個人，八輩子也不可能誇誰吧。

這麽一想，欒巧傾登時又記起那晚上，楚向彬那句——

“單純論工作能力強得不像個關係戶，這一點上你倆確實不一樣。”

“……”

欒巧傾表頓時又木了三分，咬起蔬菜的力道更加兇狠了。

兩張主位上，秦嶼崢和梅靜涵對視了眼，梅靜涵刻意想試探秦樓，眼神了便突然沒什麽征兆地問：“那以後結婚，工作上的事你們準備怎麽安排？”

“……”

桌上一靜。

幾秒後。

“咳咳咳——”最不是當事人的欒巧傾卻是被嗆得最狠的一個，咳得臉通紅隻差淚流滿麵。

梅靜涵看出欒巧傾是被自己的話嚇著了，一時也有些不安，“囡囡，不知道你們的事啊？我以為你們三個一起過來的，一定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呢。”

宋書正給欒巧傾遞紙巾和水杯，秦樓在此時淡淡一瞥，毫不做人地接過話來，“伯母別掛心，這是我一個妹妹，知道我們關係。隻是沒腦子，對什麽事都容易反應過激——和您沒關係。”

咳得撕心裂肺無法反駁的欒巧傾：“…………”

p。

有了新歡忘了舊，還在新歡麵前diss這個舊的妹妹——秦樓還是那個禽不如毫無人的秦樓！從到大一點兒都沒變！

欒巧傾一邊咳得快意識不清一邊在心底痛罵，旁邊適時的一杯水遞過來，欒巧傾條件反地接過去，連忙喂了兩口住咳嗽，“謝謝姐——”

話聲戛然一停。

道謝的，被道謝的，兩人齊齊愣在那裏。

隻是宋書回神更快些，角一勾，笑意溫婉。

“不客氣。”

“……”

欒巧傾似乎是呆住了，連咳嗽都忘記了。幾秒後慢慢回過神，誰都沒去看，僵著手放下水杯。

察覺出氣氛莫名地有點詭異，梅靜涵默然片刻，笑著招呼，“都吃飯吧，別把飯菜涼了。”

秦樓主重拾起話頭，“伯母，您剛剛是問我們婚後工作上的打算？”

“……”宋書忍不住睖秦樓一眼。

梅靜涵好奇，“你想過了？”

“每一都在想。”秦樓向宋書，“隻看哪一願意嫁給我了。”

宋書：“。”

宋書心底有些擔心顯然已經被秦父母的存在而欺瞞過去的欒巧傾的反應，隻是讓意外的是，斜對麵坐著的欒巧傾看起來表有些麻木，倒像是完全沒把秦樓的話聽進耳朵裏了。

梅靜涵沒有注意這邊的反應，隻追問一句：“那你怎麽想的？”

秦樓：“秦現在在法律合規部還是疏遠些，我想在這個項目後，升做總經理特助。這樣我們也能離著近——至於以後的工作，想如何就如何。”

“……你這不是玩笑？”

秦樓示意了下已經開啟裝死模式的欒巧傾，“回去之後人事部就可以擬定任命書，我簽字同意即可執行。”

“……”

梅靜涵聽得發愣，過好幾秒才在和秦嶼崢的對視後，遲疑地笑，“這聽起來好像不合規矩，公司裏其他員工暫且不論，董事會裏也會起些不好的流言吧？”

宋書出些遲疑神。

秦樓也恰在此時回眸看向，“我可以嗎？”男人低聲問。

梅靜涵和秦嶼崢一頓，同時扭頭看向宋書。宋書無奈，思索兩秒後索自己開口，“媽，秦樓他既是vi的總經理，也是公司的控人、董事會的董事長。所以在人員任命上，他有絕對話語權。”

“……？”梅靜涵表微滯。

秦嶼崢反應更快些，他了秦樓一眼，帶著更深刻的審視，“這麽年輕就接手家業了啊。”

擔心父母把秦樓當做不勞而獲的富二代，宋書一頓，聲音放到最輕地解釋，“vi資本是六七年前在他手上完轉製革新的，這些年來，是由他一手扶上正路也不為過。”

“……”

夫妻倆看向秦樓的目頓時更加充滿審視意味。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活得通些，最明白的一個道理就是上不掉餡餅，更不掉金餡餅。

也不會掉金婿。

所以他們顯然開始懷疑起這個看著金閃閃的金婿對宋書是不是懷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壞心思。

宋書對父母了解，此時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想法，但涉及過往，也無從替秦樓解釋。

兩邊隻能表麵和樂著，把這個問題暫時遮蓋過去。

一頓午餐終於在多方煎熬裏結束。

秦樓大概是餐桌上唯一毫無任何心理力的人。從頭到尾坦然自若。而在不必顧忌秦父母的不知後，他對宋書的心思就更是不遮掩了，從眼神和作裏都能滿溢出來。

秦嶼崢和梅靜涵夫妻兩人原本在暗中觀察，越看越是心複雜。

梅靜涵猶豫了下，笑著開口，“秦樓，你幫我把碗筷收拾下，端進廚房來，好嗎？”

宋書言，被梅靜涵不輕不重地瞥了一眼，隻得坐回去。

秦樓似乎不察覺這裏麵的試探和考驗，聞言毫無芥或者遲疑地點頭。

“好。”

看著秦樓被秦嶼崢和梅靜涵一前一後地“挾持”進廚房，宋書有些頭疼地收回目。

不等多思考什麽，先對上了欒巧傾異樣的眼神。

宋書微怔，隨即淡淡莞爾，“欒部長，今在我家用餐還習慣嗎？”

吃人拿人手短，欒巧傾剛要出口的惡語的氣勢頓時消減大半，扭過頭，悶悶地嗯哼了聲，“還、還可以。”

“那就好。”

欒巧傾眼神掙紮一會兒，轉過頭來，“我承認，你和我姐姐確實有點像，有時候連我都要被迷住了。”

“是嗎？”宋書笑意淡淡，不做反應。

欒巧傾皺眉看著，“但我姐姐當然不會像你現在這樣……算了。既然秦樓已經在你父母麵前那麽堅決地要給你升到層的助理書組，那我也不打算阻止了。”

這一點宋書確實意外，但並不話，隻安靜等著欒巧傾的後話。

果然，隻聽欒巧傾沉默之後又道：“但是結婚的事，絕對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

“欒部長不必多擔心。”宋書淡聲開口，打斷了欒巧傾的話，“至目前幾年，我都沒有和任何人結婚的打算。”

欒巧傾一愣，“真的？”

“嗯。”

“那秦樓怎麽——”

宋書莞爾，“欒部長不會真以為，秦總什麽話前真的會征詢我這個冒牌貨的意見吧？”

——別的事會，在跟別人炫耀地盤所有權這方麵的時候絕對不會。

宋書心木然補充。

在宋書的話後，欒巧傾又沉默了很久，抬頭，目掃過一樓目之所及的房間。

“你有一個條件很好也很溫馨的家，叔叔阿姨人也很好……你不該進vi更不該到秦樓旁去的。”

宋書眼神輕晃了下，笑，“欒部長為什麽這麽？”

“我有點相信你是為了秦樓才接近他的了。我想你的家境沒必要讓你為錢做什麽冒險的事。可如果是為了，那秦樓什麽都給不了你……”欒巧傾和宋書對視，目悲哀又決絕，“他自己就在爬不上來的深淵裏，你他能給你什麽呢？”

宋書影微滯。

幾秒後，垂下眼笑起來。

“你笑什麽？”欒巧傾皺眉。

“沒什麽，隻是覺得欒部長思考問題……還是很真啊。”

欒巧傾臉頓時變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放棄挑釁，卻會被對方主攻擊：“你——”

“我這樣的家境就不會為錢冒險了嗎？”宋書不留麵地打斷，眼底清冰涼，“那你就錯得太離譜了，欒部長。越是過金錢所能帶來的特權的那些人，越是對金錢無法割舍，他們的壑比普通人難填得多——所以他們麵對巨大的的時候，他們就敢做出踐踏法律甚至藐視人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