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落定

秦樓回來時經過助理書組的工作區,隻有宋書和安行雲在。今原本是安行雲和許佳佳例值，不過早上出了點“意外”——

秦樓從層下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許佳佳進辦公室,從職開始犯下的錯誤一一曆數,然後幹脆利落地把人開掉了。

宋書從安行雲那裏得到通知後第一時間趕到公司，但隻來得及和哭得梨花帶雨的許佳佳在電梯間而過。

在麵前藏了那麽久的姑娘,最後走之前給了一個無比惱恨的眼神，大約是把這個結果歸咎到上了——這讓宋書很是有點憾。

還是喜歡善始善終那種結局，所以才會從一開始就裝作沒有察覺許佳佳那些異樣的。

對於這個不在計劃步驟裏的“開除事件”，秦樓給出的解釋是一切已經推進到最後一步了,他必須保證革.命.隊.伍的純潔。

人已經去辦離職了,宋書知道多無益，隻能無奈默認。

秦樓經過時，安行雲正在工作區裏“教育”宋書：“董事會那邊把這個釘子埋下這麽久,再硌得慌我們也忍到現在了。原本不定還能發揮點別的作用，結果你就放任他這麽隨拔了？”

“安姨,畢竟他才是總經理。”

“他是總經理也不行,他鬧著玩你也陪他鬧嗎？他是二十六七還是六七歲,你怎麽還得哄孩兒似的,這麽慣著他？”

宋書幫秦樓好話：“秦樓大局上還是有考慮的,好些事一直忍到現在。如今到最後一環了,任點就任點？”

“……你啊。”安行雲恨鐵不鋼地看宋書，“他就是個除了你之外沒人能按得住的子，本來我還指以後有你在，他能收斂些。現在看來你分明就是個助紂為的,再這樣下去，我看他倒是要先被你慣壞了。”

宋書莞爾不語。

站在工作區外的秦樓聽得忍不下去了，他抬手敲敲工作區敞開著的玻璃門。

宋書和安行雲聽見聲音回過頭去，就見們前一秒還在談論的男人靠在門旁懶洋洋地笑，眉眼裏藏著點躁戾。

“安特助，背後議論自己的老板是不是不太好？”

安行雲表淡定，看見秦樓都出什麽緒，語氣也是不卑不的：“就算當著秦總您的麵，這些話我也一樣能得出口——所以不是背後議論。”

秦樓挑了挑眉，想什麽，還是住了。

安行雲卻沒給他麵子，眼皮一抬，目猶如古井不波：“秦總想從頭再聽一遍嗎？”

“……不用了。”

安行雲是和白頌同時期的員工，算得上公司元老級別的人了。而且工作能力確實極強，有在，助理書組能給秦樓減一半以上的工作量——也是由著這一點，這麽一位不合秦樓脾的老人能在特別助理的位置上穩穩當當地坐著。

不過以前秦樓也沒這麽聽話，最多和安行雲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隻是從宋書那兒得知安行雲是白頌的舊，又得算是當年宋書的救命恩人之一，所以如今秦樓對已經算是尊敬些了。

本想替自家蚌殼抱不平的秦樓難得了壁，站在門旁也不話，就安安靜靜地瞧著宋書。

宋書習慣他這般“沒臉沒皮”，安行雲卻不住。難得多了點表，皺眉扭過頭去看宋書，“他是不是有事？”

宋書這時候格外不給麵子，角微微翹了下，語氣卻淡淡的：“他如果有正事就會理直氣壯地提出來了——找不到借口的時候才會這樣。”

安行雲沉默幾秒，實在被那殃及到自己的目膩歪得不行。手把宋書手裏記載著和當年案件相類似的金融法案實例的文件夾拿下來，指指門外。

“那你也把人領回去，別讓他在這兒礙事。”

“……”

長輩發話，宋書隻能起，走到門旁把得逞的某人“拎”回總經理辦公室。

“楚向彬走了？”宋書關上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回時問秦樓。

“沒有，”停在門旁等的秦樓開口，“送到電梯間，剛好遇見欒巧傾上來了。”

宋書一怔，“然後呢？”

“我讓他們慢慢聊。”

“……你就把他們扔在那兒，自己回來了？”

“嗯。”

“那你有沒有跟巧巧清楚我們的計劃、或者告訴楚向彬其實是雙麵間諜，之前誤會他了？”

秦樓心安理得地搖頭，“沒有。”

宋書：“……”

宋書哭笑不得，“你就不怕待會兒巧巧在電梯間對楚向彬做出點什麽、釀慘案麽？”

“又不是對我，我有什麽好怕的？”

“…………”

宋書徹底無言以對。

兩人安靜對視幾秒，宋書沒表地敲了敲額角，轉開臉，“你對巧巧的敵意是不會消了嗎？”

“你才知道麽。”秦樓哼笑了聲，“我對一切低智商生本能排斥，和他們不在同一個種群基因組裏，也沒有辦法流。”

“……”

“而且，從當年欒巧傾占據你多半時間開始，我和已經結下‘世仇’了。”

宋書終於忍俊不，“你太稚也太記仇了，秦樓。”

秦樓對於宋書的所有評判從來都是欣然接，這時候聽見也不反駁，就默認了的話，一副隨去的模樣。

宋書想想，對楚向彬的個人能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欒巧傾那樣的傻白甜，在那頭藏著狐貍心思的霸王龍麵前更大可能是被忽悠得找不著北，也就稍微放下心。

仰頭看向秦樓，“你和楚向彬談過補償了？”

“嗯。”秦樓點頭，表不正經地著懶散，“不是給他欒巧傾麽。”

“……秦樓。”

“我都給他機會了——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楚向彬現在在電梯間裏絕對不會和欒巧傾解釋清楚誤會。”

宋書一愣，“為什麽？”

“愧疚。”秦樓低低地吐出這個詞，“這可是個利，把握好它，楚向彬以後才能有真正的機會徹底俘獲那個傻白甜。”

“愧疚能被利用到那個程度？”

“當然。”秦樓附到宋書耳邊，啞聲笑，“畢竟……你們人太容易心了。”

他的話剛完，宋書已經淡定抬起白淨的掌把那張俊臉推開。

秦樓也不意外，憾地站直。

“你是個例外。”

宋書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稍正，“你到底給了楚向彬什麽補償？他在這件事裏功不可沒，而且也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覺得你會沒有行。”

“……給他複職。”秦樓坦誠。“然後等塵埃落定後，那些被牽連理的董事的權回購回來，我會給他一部分。”

聽到最後一句，宋書有些意外，不過想了兩秒就有點恍然，“你還是希他來接呂雲開的班。”

“呂雲開年紀不，也該退了。”

“……你不會是因為他在當年那個案子裏袖手旁觀，而對他有意見吧？”

秦樓沒有回答，反過來垂下眼眸問宋書：“你難道沒有？”

“……”

宋書默然。

當然有——剛知道呂雲開對真實況有一定了解卻什麽都沒的時候，對這位副總的恨意並不比對林峯那個直接關係人的恨意輕上多。

隻是有些事，如果隻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和判斷，難免有失偏頗了。

宋書無聲地歎，再抬眸時，眼角已經盈上一點淡淡的笑意，“他至堅決地拒絕了誣陷我母親的事。我們之於他終究是外人，沒權利要求他為了外人的事冒險，他也沒有那個責任和義務。而且如果連他也要責怪的話，那我要記恨卻沒辦法報複的人可就太多了……我不想自己活得那麽累。你也不要。”

秦樓聽完以後眼神有些微妙，而且很久都沒有言語。

直到宋書都被他看得有點不安了，“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你本裏終究還是像你母親更多一點的。”

宋書一怔，“為什麽這麽？”

秦樓垂眸，角輕勾起來，“經曆過這樣的事，你的心和路可以越走越寬……”

宋書皺眉。

秦樓的話沒有完，聽得出來。

沒有完的部分裏有一個轉折，和他有關。

宋書到底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秦樓的人，隻安靜十幾秒後，就想到什麽，瞳孔驀地輕了下。

宋書本能地手握住秦樓的手。

“我的路就是你的路。”

秦樓影微僵了下，幾秒後他抬眼笑，聲音有些啞然，“你又聽見了？”

宋書慢慢收指尖，“我都聽得見，一直聽得見。所以就算你的心和路窄了，那也沒關係，因為我的會為你的——我們的路永遠在一起。”

秦樓眼底慢慢滲出一點笑。

他俯，把宋書握著他手腕的手和整個人一起抱進懷裏，慢慢裹。

心裏細微的栗之餘，他不忘俯在耳旁玩笑：“你看，我了，你們人總是容易心的。”

宋書歎氣，“那你們男人呢，都像你這樣麽？”

秦樓裝作沒聽到。

他收手臂，聲音低啞地笑。

“別人心沒關係，你可不行啊蚌殼。你心了的話，很可能會被我撬開蚌殼吃掉了。”

“……”

數秒後。

層的總經理辦公室裏響起一聲吃疼的悶哼，然後著尾音轉愉悅的笑聲。

秦樓原本準備親自出國將秦扶君“接”回國，為洗冤翻案最後一環所需要的人證做準備。

然而年第三季度尚未結束，秦樓卻收到消息：秦梁已經將秦扶君帶回國。

vi人多眼雜，高層又不幹淨，秦樓得知消息後與秦梁約在了秦家舊時的偏宅——也是當初年時他和宋書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地方。

如今公司上下，乃至業界外都知道秦樓對自己的新助理“親近”得很，幾乎從不離。

為了掩人耳目，這一次秦樓出來見回國的秦梁秦扶君父，宋書也就故意留在了公司，裝作秦樓一直在辦公室裏的樣子。

安行雲負責守外，宋書則會來回進出辦公室幫上來見秦樓的管理層們“傳遞”消息或者文件。

一上午過去，沒人知道層在唱空城計。

郊外這宅子一直在秦樓名下，隻是後來空置，無人居住。雖然有看家護院的定時打掃衛生修剪花草，但走進來後仍然能覺到庭院裏都著子沒有什麽生氣的死寂。

秦梁這次回國，除了秦扶君外，邊隻帶了一個心腹。宅子裏守家的人被提前支開，秦樓跟在秦梁這位心腹的後，去見兩人。

秦梁和秦扶君都在後院。

那位把秦樓領到兩人坐著的後院廊亭下，就轉離開了。

秦梁一早便聽見靜，回頭來看著孫子一步步走近，然後正眼都沒往自己這裏落一下，便耷拉著眼皮坐到斜對麵。

而他旁的秦扶君像是木石似的杵在那兒，一不，對外界什麽事什麽靜都不關心了。

秦家到他這一輩，上下三代，統共也隻剩下這麽三個人。他垂垂老矣，秦扶君背罪責牢獄之災近在咫尺，而秦樓，似乎再也不肯原諒他這個做爺爺的……

秦梁突然悶聲咳了起來，臉漲紅。

亭下死氣沉沉的安靜被打破，秦樓抬了抬眼皮，看向秦梁，聲音沒什麽起伏地開了口：

“我來之前，我對你態度好一些。你無論如何也是我的爺爺，沒有半點苛待過我，讓我不要跟你一個心切的老人計較。”

秦梁慢慢下咳嗽，“宋書，一直是個好孩子。”

“你當初應該也這樣誇過白頌吧。”

“……！”

這個名字不止讓秦梁作一僵，連旁邊像是沒了魂魄的秦扶君都眼珠微微了下。

垂在上的手指無意識地繃了些。

秦樓對他們的反應全不在意，即便看到了也隻是目淡淡地掠過去。

他角輕勾起來，眼神飄開，眸子裏不見笑意，“如果誇過，那你還是別這樣誇宋書了，我替心寒得慌。”

秦梁慢慢從那種僵裏恢複過來，聲音裏帶著老人獨有的暮氣和平靜。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你是個什麽樣的格，我太知道了。”

“既然知道，那你又何必親自帶回來——搞得像要討好我、像要緩和關係，還要弄出麵前這麽一副尷尬場麵來？”

秦樓言辭鋒利得不留半點麵餘地。

秦梁慢慢歎聲：“沒什麽的。我已經上了年紀，土都快要埋到頭頂了，看你們平平安安就好，怨我恨我我都無所謂了……隻是還得求點自己的心安，我終究是要下去見白頌的。”

秦樓聞言回眸，嘲弄地笑：“你這算什麽，知錯能改？”

秦梁也笑，卻滄桑悲涼，“我知道，改不了——或許最開始就是我錯了。如果我沒錯，不會給你教出這樣一個姑姑，不會讓做盡枉顧親人的惡事……我不稱職，無論是作為父親，作為爺爺，還是作為秦家的當家人。”

“…………”

某一刻裏，秦樓眼底緒晃得厲害，像是將要傾塌的高樓上搖搖墜的燈火。

隻是終歸平寂。

平寂之後，他卻笑起來了。就他一個人在笑，秦梁看著，秦扶君聽著。

偌大的後院，空的秦家，那笑聲像是穿過亭臺廊房，把這些年的酸苦辣的傷害和回憶全都掀起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樓像是笑得沒了力氣，他向後仰靠在那亭子的扶手上，渾沒坐相地歪著子，又笑又恨地看著秦扶君。

“他認錯了，那你還有什麽要的麽？”

“……”

秦扶君慢慢轉過頭看向他。

眼底是一片漠然的死氣沉沉的安靜，連半點緒都不存，連恨意都沒了。

秦樓笑，“看來你沒什麽想的。這好，因為不管你什麽都是白費口舌——你就記掛著你那兩個兒好了，為了他們，你也要記清楚自己犯下過哪些罪行。用不了多久了，我會給你機會，把那些當年和你一起合謀的人指出來，然後去牢裏度過餘生。”

秦樓向前躬，他角勾著，一句一句出口的話卻像見的利刃。

“姑姑，你會有很長時間用來回憶，你為了你自己和你的兒，曾經把幾個家庭撕得碎、把他們的孩子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

秦樓完，笑容就像裂掉的麵，驀地從臉上消失。

他沒表地起，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微微褶皺的西裝和有一點歪的領帶、紐扣。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什麽話都沒有過，什麽人都沒有見過，沒有表地踏出亭子，順著那三級臺階慢慢下來。

踏到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秦樓突然停住。

背對著亭子站了幾秒，他回眸看向兩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有一個問題從我發現當年是你以後就一直被我埋在心底，困了我很多年……”

秦樓再次笑起來。

“既然當初你刻意瞞了我還活著，恨不得我被折磨死在那個孤兒院裏，那為什麽不幹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