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樓的六階魔方對於除了他和他家蚌殼以外的所有人來,絕對是心理影級別的存在。

因為按照曾經他們共同生活在秦家老宅裏數年的經驗來看，隻要秦樓手裏拿著六階魔方,就代表著他此刻的緒於一種隨時會發瘋或者炸的邊緣——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宋書才會把一隻擰得七八糟的六階魔方塞進秦樓手裏，用來給他轉移注意力,順便鎮定緒。

所以六階魔方在其他人眼裏就是一種預警，大概類似“前方雷區，蚌殼科屬以外生勿近”這種紅標語。

而在今晚，看見這隻已經暌違數年未見的六階魔方再次出現在秦樓修長的十指間,宋茹玉和宋帥姐弟倆的心理影程度也就可以預料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對視一眼,在各自眼底讀出“珍重”的意味。

管家在旁邊看這一代秦家晚輩的戲，看得差點忍不住笑，直到有所察覺的秦樓的視線淡淡刮過去,他才連忙正，開口：“宋帥,茹玉,你們兩個就坐這邊吧。爺和宋書姐等你們好一會兒了。”

宋茹玉下意識抗拒要和秦樓坐一桌吃飯這件聽起來就很恐怖的事,張口推阻,“我們來之前已經吃過——”

“你們吃過晚飯了,還趕在我們的晚飯時間過來,誠心來打擾的？”

從他們進來以後抬頭問了那一句就低下眼去玩魔方的秦樓終於再次開了口，麵上笑意懶懶散散的，聲音裏卻著某種涼意。

宋茹玉一噎，宋帥連忙手拉了一把,隨即笑道：“哥，我姐就是怕打擾你們才這樣的，我們是來道歉的，哪有心吃晚餐呢……那你們要是不介意，我們就坐下了啊？”

秦樓似笑非笑地瞥了宋帥一眼，收回目去。

宋帥鬆了口氣，連忙給宋茹玉一個眼神示意，然後拉著坐下了。

管家去餐廳側門旁拉了一下響鈴，通往廚房的長廊門被拉開，傭人們推著準備好的餐車進來給四人布菜。

今晚宅子裏過來掌勺的是法國大廚，做的也都是法式西餐。最先放在的白布籃子裏端上來的是烤上一圈淡淡的金黃的餐前麵包，麵包被切漂亮的方塊，外層脆金黃，沾著點香蔥之類佐料碎末，而裏鬆香甜。

無論溫度還是口都是最適宜，隻這點餐前點心也足夠嚐得出廚師的專業水平造詣。

隻可惜桌上也隻有宋書有心品這味道了，其餘三人全都心不在焉——秦樓是在專心致誌地疊著長靠在椅背上玩魔方，宋茹玉和宋帥別嚐味道了，眼神流都心翼翼如履薄冰，估計吃進裏的東西是什麽他們也完全沒顧得上注意。

這樣的況下，餐廳裏的空氣安靜得讓食都難以下咽。

直到大約兩分鍾後，秦樓手裏的魔方“哢噠”一聲輕響，最後一層轉回後，魔方完全複原。

他炫耀式的把魔方舉到宋書麵前。

“看，蚌殼。”

宋書叉著餐前麵包停住，轉過來瞥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看過腕表後才抬起視線，“比以前慢了好多。”

“是嗎？”秦樓了修長的指節，“太久不轉了，手生了。”

宋書點點頭，“之後可以多練習。”

“好。”秦樓沒猶豫地答應下來，跟著他扶住宋書坐著的高背椅的椅背，微微傾過去，“雖然慢了點，但是畢竟也轉出來了——有沒有什麽獎勵？”

“……”宋書默然地空白著表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才開口，“你想要什麽獎勵？”

秦樓眼睛一亮，“什麽都可以嗎？”

“不行。”

這次到秦樓噎了一下，“我還沒呢。”

“你了。”

秦樓皺著眉扭過頭，看向對麵的兩人，“我剛剛有什麽嗎？”

突然被ue到的宋茹玉和宋帥姐弟差點被下咽的食噎住。等兩人回過神，宋茹玉求助地看向宋帥，宋帥隻能著頭皮笑，“哥，我也沒……沒聽見。”

“嘖。”

秦樓不滿地輕嗤了聲。

他把手臂從宋書後的椅背上拿下來，往鋪著潔白餐布的餐桌上一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宋帥。

“這種時候，你應該你聽到了。”

“？”縱使是宋帥拍慣了馬屁這次也沒跟上秦樓的腦回路，他茫然地看向秦樓。

卻見秦樓角一勾，笑得恣肆又得意，他撐著顴骨歪過頭去，盯著依然沒什麽表地微鼓著臉兒咀嚼著食的宋書，“我家蚌殼什麽都是對的——我了那就是我了，沒也了。”

宋帥：“…………”

他突然發現他骨子裏被激發出來的狗基因分明是家族傳——不隻是他，在宋書麵前，秦樓分明比他狗多了！

不過再借宋帥100個膽子，他也不敢這話，隻能嚼著裏狗糧味的餐前麵包，一邊僵地笑著，一邊附和地點頭。

而秦樓已經重新挪到宋書旁邊。

“你真聽見我剛剛什麽了嗎？”

“不是用聽的，”宋書無奈地瞥他一眼，“你在想什麽，全都寫在臉上了。”

秦樓笑了起來，“哦？我在想什麽，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宋書不想跳坑，索不理他了，“吃飯。”

“談完條件再吃也不晚。”

宋書沉默幾秒，扭過頭，“真要獎勵？”

“……”

秦樓眼睛亮起來，飛快地點點頭。

那期待的表看得桌對麵宋茹玉和宋帥心複雜——

多年了，他們沒見過秦樓在任何人麵前這樣一副著本裝乖巧搖尾的模樣。

果然宋書隻要一回來，秦樓就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瘋子秦樓了。或者從另一種意義上來，秦樓就會變得比他們平常見到的那個模樣更“瘋”一些。

宋書左手靠在餐桌邊沿，朝坐在左邊的秦樓勾了勾食指：“那你過來，我給你獎勵。”

秦樓想都沒想，一拖椅子湊到宋書麵前，然後他就看著孩兒慢慢俯過來——

在某人眸子裏的狼都快要不住的時候，一隻叉著餐前麵包的叉子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攔住了他看向宋書的視線。

不等秦樓反應，那塊的餐前麵包就被拿著銀叉子的手推到了他上。

秦樓一怔，而宋書表淡定：“獎勵，你要的。”

秦樓的眼神裏兇藏住，以眼可見的速度——裏麵的緒飛快地委屈下來。

“不要這個獎勵……”

他話還沒完，宋書推著叉子把麵包趁他開口的工夫塞進他的裏。

“咬住。”孩兒沒什麽表地看著他。

秦樓沒打采地耷拉下眼皮，但還是聽話地張咬住了。

宋書的眼瞳裏掠過去一點淡淡的笑意，隻是很快便被掩飾住了。收回手裏空掉的叉子，宋書垂回視線，聲音平穩：“今的廚師很不錯，餐前麵包也很好吃。你嚐嚐，不要浪費。”

“……”

秦樓沒懂自己這次裝可憐完全沒奏效的原因何在，他垂著眼苦思冥想了好幾秒，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麽。

然後秦樓叼著那一塊餐前麵包，回頭看向餐桌對麵——

突如其來的冷冰冰的目把宋茹玉和宋帥姐弟看得一懵。不等他們反應，就見秦樓的視線到他們麵前的餐盤上。

然後他手在空中平了下。

宋茹玉還不理解，宋帥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連忙拉了拉宋茹玉的袖。

“低頭，吃飯。”

宋茹玉從進來餐廳都是僵著的，一步一個指令，跟著宋帥一起低下頭去。

見兩人照辦，秦樓直接起走到宋書的椅子旁邊，然後他按著椅子靠背蹲.下來，低到宋書眼前。

宋書手裏的叉子再次停住，無聲地轉過臉，眼神平靜淡定地瞥著半跪在麵前的秦樓。

秦樓叼著一邊麵包塊不話，也不作，就安安靜靜地看著。

宋書很輕地皺了下眉，“……不要。”

秦樓仍是不話不作。

這樣僵持數秒，宋書終於妥協了，抬眼確定了下對麵那姐弟倆確實沒人敢抬頭，這才側過。

孩兒的手在秦樓肩頭輕搭住，自己微垂著眼低下頭去，在他咬著的麵包塊上咬下一口。

宋書太清楚秦樓那得寸進尺的子，咬完以後就立刻想要退離開，然而已經晚了——

秦樓早有預謀地扶在椅背上的手垂下來，把宋書向著自己低低一扣，被宋書咬了一口的麵包被他用舌尖勾進裏，同時他微微抬，在那著嫣的上輕了下。

“……秦樓。”

宋書退回去時已經被占足了便宜，眼神微有些惱，連白皙的一貫沒什麽明顯緒的臉蛋上都泛起不住的嫣紅。

秦樓得逞地把麵包吃完，“你得對，廚師做得不錯……確實很甜，很好吃。”

話時，某人那著狼的眼神幾乎沒離開過宋書的。

宋書微攥著刀叉，有些惱又無奈地轉開眼。

“生氣了？”秦樓湊上前。

“……”宋書不話。

秦樓反省了下，“我以後在餐桌上不這樣鬧你了。”

宋書瞥他一眼，顯然並不信任。

“但是，你也不能怪我，是你縱容我的。”

“……”

“你明明知道我要做什麽吧，蚌殼？”秦樓俯到耳邊，笑意愉悅，又更複雜，“你如果不心第一步，那我不會做什麽的。可是明知道前麵我給你挖了坑，你還是跳下來了。這要怪誰呢？”

宋書微微咬牙，“下次不會了。”

“啊，是嗎？”秦樓語氣低落下去。

宋書木著臉，“這時候裝可憐沒用，你覺得我剛吃過教訓，還會再心嗎？”

“不知道。”秦樓低聲，幹脆蹲下.，順著趴到膝前，仰著張俊又失落的臉看，“下次就不會理我了麽？”

宋書：“…………”

半晌，宋書氣極反笑。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秦樓，孩兒隻是垂著眼，勾著角，眼神無奈而：“行了，你贏了……瘋子。”

秦樓眼神微晃。

宋書被他那逐漸難以掩飾深裏緒和.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視線躲開，腳尖抬起來很輕地踢了踢他。

“吃飯吧，別鬧了，一頓晚餐都快消化不良了。”

秦樓沉默許久，慢慢把心底那隻不甘的野一點點回牢籠。

他垂眼，遮住眸子裏漆黑的。

“好，聽你的。”

“……”

一頓晚餐吃得宋茹玉和宋帥姐弟多次險些被噎進醫院，倒是宋茹玉那份已經準備背誦了很久的自我檢討完全沒有用上。

因為等到吃完晚餐後，秦樓就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半點再多留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宋茹玉還想什麽，被經過這頓晚餐後已經有所會意的宋帥阻攔了。

兩人起告別，走之前宋帥突然想起什麽，對秦樓：“哥，二中那邊有個學校領導前不久聯係過我，他這個周日就是q市二中的校慶典禮，末尾還安排了一場校友會——他托我來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回學校，希能給安排一次演講。”

“演講？”秦樓意外地抬眼，“什麽演講？”

“嗯，大概就類似已經功名就的榮譽校友對在校的學弟學妹們的鼓勵？”宋帥撓了撓後腦勺，不確定地。

秦樓輕嗤了聲，“他們確定我是‘榮譽校友’？”

“……”想起秦樓當初在學校時那些足夠名垂校史的“功偉績”，宋帥訕訕地笑起來，隨後坦然道：“到底他們估計還是想蹭一下哥你的名義，替學校做一下宣傳吧。那你如果不想去的話，我就替你把他們那邊回絕了啊？”

秦樓剛準備點頭，突然就頓住了。

須臾後，他微起眼，眸子裏熠熠——

“如果是校友會，那我能帶人一起去嗎？”

宋帥一愣，“應該可以吧，他們沒。但這本來也沒什麽，能請到你就很不錯了，他們不會連這點要求都拒絕的。”

“好，”秦樓角一勾，眼神沉沉地笑起來，“那你告訴他們，我去。”

“……”

對著秦樓那個眼神，宋帥心裏本能地一哆嗦：雖然沒猜秦樓這一行的意圖到底是什麽，但他覺得他得替那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被秦樓惦記上的人默哀三秒鍾了。

等宋茹玉和宋帥離開，宋書走到秦樓旁。

“這周日你要回二中？”

“嗯，”秦樓垂下眼，笑著看，“蚌殼，跟我一起回去吧？”

“……為什麽？”宋書問。

秦樓沉默了下，笑，“你是問我為什麽要回去，還是為什麽要帶上你？”

宋書眼神淡淡地瞥他，“這兩個問題的原因難道不是同一個嗎？”

“是。”秦樓低聲笑了起來，“去了你就知道了，所以到底要不要跟我去？”

宋書淡淡睨著他：“我有不去的選擇嗎？”

“沒有。”

“那你還問。”

“以示公允。”

“……”

宋書懶得理他了，轉準備往樓上走。

後秦樓的聲音不依不饒地纏上來，“到底去不去，蚌殼？”

“……”

孩兒的影慢吞吞地走上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等到轉過拐角，影都要消失不見的時候，一點回聲傳下來。

“去。”

“……”

秦樓愉悅垂眼，無聲而笑。

管家在旁邊站著，目睹全過程後，終於在此時忍不住出笑容。

“像爺很宋書姐一樣，姐也很爺您啊。”

秦樓抬眼，“是麽？”那雙會盛滿瘋子的恣肆的眼眸裏，此時難得溫而笑意盈盈。

管家仍是慈和地笑：“爺您明明知道的，何必還來問我呢？”

“雖然知道，但是也很喜歡從別人那裏聽見。”

“聽見什麽？”

“聽見你們告訴我，很我。”秦樓忍不住勾起角。

管家一愣，跟著笑了，“那是不必求證的事——即便是爺一句明知故問的話，也沒什麽選擇的選項，宋書姐都不舍得讓您的話落空，怎麽也要縱著您應下來——這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比更爺您了。”

秦樓垂眼。

“我也一樣。”

完，秦樓愉悅地笑起來，他跟在那道已經離開的影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

管家站在一樓臺階下，等兩人都上去了，他搖頭而笑。

“所以，瘋子爺和蚌殼姐才是生一對啊。”

家裏的傭人推著餐車過去，聞言抬了抬頭，半是玩笑。

“管家先生，可別爺聽見——他不喜歡別人也那樣喊宋書姐，聽見以後肯定要吃醋了。”

管家笑著點頭，“是是，差點忘了。”

“……”

周日，q市二中校慶典禮。

邀請函在前一已經被宋帥親自送過來了。正式的榮譽校友演講是在臨近晚上的時候，秦樓和宋書中午吃過午餐，便提前到了二中。

學校裏負責的相關領導接到消息，趕慢趕地到了學校門口，等秦家的專車將秦樓和宋書送到校門外，對方已經笑意滿麵地迎了上來。

“秦總，久仰久仰，我是這次慶典校方的負責人，劉瑜笙。”男人和秦樓握了握手，笑著道：“今我負責接待您，要是有什麽怠慢的地方，您盡管對我提出來就是了，我一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