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q市二中校慶典禮的正式開始時間在周日下午放課後。而在那之前,全校學生都要規規矩矩地上自習。
秦樓和宋書他們走進教學樓的時候,正趕上學生們兩節自習課之間的下課時間。
走廊和樓梯裏都熙熙攘攘的,男生生三三兩兩散開著,追逐打鬧。嬉笑聲、話聲不絕於耳。
劉瑜笙之前專程確定了宋書那位班主任孟慶津現在的任教班級後,便帶著秦樓和宋書直奔這一棟教學樓的三樓。
學生們對於出現在學校裏的明顯是年人著裝的陌生人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好奇心——尤其當這樣的陌生人中還有那麽一兩位年輕得不像老師的人在時,議論聲幾乎跟了一路。
“哇,快看快看——那邊,好帥啊!”
“媽耶,真的,這是什麽級別的值?難道是我們學校今年的周年校慶典禮請來明星了?”
“看起來不太像,就算是請來的明星應該也不會來我們樓裏才對。”
“我了嗚嗚嗚……”
“你看他旁邊那個姐姐長得也好漂亮!”
“難道是一對嗎?”
“啊啊啊不會吧難道我剛就要失了嗎?你看他們長得都那麽好看,不定隻是兄妹或者姐弟呢嗚嗚嗚……”
“有可能哎,那我能上去跟那個姐姐要微信嗎,看起來還算好話的樣子哎?”
“那你試試?”
“……”
秦樓原本還隻是漫不經心地聽著。單論長相,他從到大都是最好看而接近於禍害那一批裏的,所以這類言論他早就聽得麻木了,這個年齡更不會因為一群比他十幾歲的姑娘們的言論有什麽反應。
——直到他敏銳地捕捉到那句“跟那個姐姐要微信”。
類似一隻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大型貓科生突然聽見自己的地盤裏傳來沙沙的響聲,而聲音的目標方向真是他時時刻刻睡覺都要磨著爪兒守著的專屬“獵”,秦樓幾乎是聽到的第一秒就立刻警覺地回頭,眼神兇狠地瞪向剛剛經過的那幾個湊在一起話的姑娘。
姑娘們正互相攛掇著上來要微信,突然覺到這樣兇惡的眼神,著實嚇了一跳,一個接一個地懵在原地。
尤其是最靠前麵的一個姑娘,看起來很不經嚇,又沒什麽秦樓邊的人已經被迫訓練出來的“免疫力”。被瘋子那眼神一盯,沒用幾秒就紅了眼圈。
宋書注意到旁的腳步聲停住時就覺得不對了,等回頭一看,就見秦樓停在這一層的最下麵一級臺階前,回頭看著走廊裏麵。
宋書好奇地走下去,再順著秦樓的目出去,正看見那幾個無辜又可憐的姑娘。
“你看們做什麽?”宋書沒聽見之前的議論聲,此時奇怪地問。
秦樓冷著臉,“剛剛有人要來跟你要微信。”
“……所以?”
“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來。”
“…………”
宋書一時好氣又好笑。
學校教學樓的側樓梯比較窄,宋書也就沒再擋去秦樓旁,而是直接停到他後,踩在靠上的臺階上,又踮了踮腳——從背後抬手在秦樓眼前晃了兩圈。
於是等再垂回手時,秦樓的目也就被的手“牽”了回來。
宋書無奈問:“你是不是越活年齡越啊,秦樓?”
秦樓沒話。
“和一幫十幾歲的姑娘都要計較,你臊不臊?”
這次秦樓回答了,難得還認真,“在你上,我的信條是絕對不因為年齡或者別而輕視或者忽視任何一個敵的存在。”
“……”
宋書無言反駁。
隻能越過秦樓的影,朝那幾個嚇得不輕的姑娘歉意地笑了笑,然後手把這隻瘋子拖走了。
一點餘音從他們後的走廊上飄來:
“嗚嗚嗚啊那個男的也太兇了吧!白長得那麽好看了!”
“那個姐姐雖然看起來表不多,但是真的好溫啊。”
“對對,我也覺得。”
“我看你們別想了,他倆肯定是一對所以那人才吃醋的。而且他看起來那麽兇,但是被姐姐一牽就走了。”
“有、有點好磕。”
“你磕p上癮嗎這也要磕……”
後麵的話聲已經聽不到了,但秦樓的表明顯有轉晴的征兆。
劉瑜笙停在三樓樓梯口,半沒等到人,正有些奇怪地在樓梯口探頭探腦地往下看,就見看起來心很好的秦樓被木著臉兒沒什麽表的孩兒牽了上來。
劉瑜笙好奇地問:“出什麽事了嗎?”
宋書開始思考剛剛那件事要怎麽形容才會顯得秦樓不是那麽稚。沒等想出結果,就聽秦樓聲音帶笑,對劉瑜笙開口:“二中現在的學生比以前懂事多了。”
劉瑜笙:“……?”
宋書:“。”
劉瑜笙苦思冥想都沒想通秦樓這話到底什麽意思,隻得放棄。
他哈哈笑著帶過話頭,然後向後樓梯口斜對著的一間辦公室的門示意了下。
“這就是孟老師和另外兩位老師的辦公室,他們都是班主任,今在校值班自習。我提前讓同事給孟老師打了個電話,他現在就在辦公室裏呢。裏麵也沒別人在,我帶兩位進去?”
秦樓眼神微熠,“不用,我們自己進去就好。這裏還算悉——教學樓裏還是沒什麽變化,連工房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樣。”
“工房?”劉瑜笙愣了下,下意識回頭看向側。
他的斜對麵確實就有一扇工房的門,門一般不鎖,方便同一樓層各班級的值日學生來這邊拿打掃工。
回過神,劉瑜笙不由地笑:“原本就聽秦總在校期間績優秀得異於常人,今一見果然啊?隔了這麽多年,您連工房的位置這種事都能記得這麽清楚?”
“事?不。”秦樓垂眼,笑了笑,“工房裏也會發生一些……讓人記憶深刻的事。”
“?”
劉瑜笙再次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話怎麽聽怎麽琢磨都怎麽讓人覺著有點奇怪啊……
旁邊一直在忍的宋書聽到這裏終於有些按捺不住。趁劉瑜笙下意識地低眼思考的工夫,抬眸睖了秦樓一眼。
秦樓啞然地笑。知道把蚌殼惹急了對自己沒什麽好,他在劉瑜笙察覺到什麽之前開了口:
“這一趟辛苦劉老師了,我們先進去了。之後校慶典禮那邊我們會直接過去,就不用麻煩劉老師了。”
“哎,秦總這話就得太客氣了。”劉瑜笙擺擺手,“我一直在好像確實不方便,那兩位自便,我去之前給兩位介紹過的學校會堂等兩位?”
“好。”
“……”
兩方作別,劉瑜笙轉下樓去了。宋書和秦樓走到辦公室門前。
秦樓要叩門,宋書拉住他的手:“你確定真的要進?”
“來都來了。”秦樓低笑了聲,“不然,讓你的‘恩師’在裏麵苦等一下午?這個結果我也不是不能接。”
宋書無奈,“你的報複心太強了,秦樓。”
秦樓笑,眼神泛涼,“我原本就這樣。更何況所有和你有關的事上,我的寬容度比針頭大不了多。”
宋書還是不放心,“那我們好,進去可以,但是不要鬧得太厲害。”
“怎麽樣算太厲害?”
“……”
秦樓笑得恣肆,“你知道的,瘋子對‘太厲害’的界定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宋書木著臉兒看他,“那就按正常人的界定來。”
“我又不是正常人,我隻是個瘋子。”秦樓表無辜,“我哪裏知道正常人的界定是怎麽樣?”
宋書:“……”
在宋書幾乎要放棄和這個瘋子“講道理”的時候,秦樓大約終於是玩到盡興了,他低垂下眼輕聲笑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雖然不清楚哪一條是正常人的紅線,但不是還有你在麽?”
宋書抬眸看他。
秦樓勾住的手,“隻要你給我一個眼神,我會停下的——我一向隻聽你的,你也知道。”
“……”
宋書眼底緒不住地輕晃了下。
須臾後,也無奈地笑:“瘋子。”這一聲無奈至極,也溫極了。
宋書阻止的手垂落下去,秦樓叩響辦公室的房門。
裏麵立刻響起一聲“請進”。
秦樓推開門,等宋書走進去後,自己也跟了進去。
辦公室裏坐著的中年男人長著一副與普通中學老師沒什麽區別的大眾臉,從那五間,宋書約能翻找出一點過往的印象。
而孟慶津提前接到同事通知,校友會有位他的學生要順便過來拜訪他。此時他看向宋書的目顯然也在極力回想著這是自己哪一屆帶過的學生。
隻是或許宋書在學生時代太過安靜,孟慶津隻發自心地到一種似曾相識,卻隔著一層窗戶紙,怎麽都不破也想不起來。
他站起,疑地問:“你是……”
“宋書。”
一個聲音代替宋書回答了。
孟慶津尋聲,抬頭看向宋書後,就見一張更加悉的俊麵孔出現在自己視線裏。
孟慶津影一僵。
這張臉如果褪去棱角,再多添兩分年的桀驁和淩厲,那不就是……
“我是秦樓——好久不見了,孟老師。”
秦樓勾一笑,停住。
“秦、秦樓??”
孟慶津頓時表變化起來。
q市二中校史上卓越的學生不,但像秦樓這樣絕對沒法用一個詞概括的絕對是頭一例。
時至今日,偶爾還會有老師聚在一起閑暇裏提起來,搖著頭慨:誰能想到當年那麽一個混世魔王卻又績優異的學生,將來能在短短幾年為國際金融行業裏一個代表傳奇的名字呢?
同樣的,秦樓曾經在校時的那些風聞事跡,至今還在師生間廣為流傳。
既是才,也是瘋子——大概沒有會比q市二中曾經經曆過秦樓那一屆學生的老師們更同意這個評價的人們了。
而孟慶津往往在這種時候的慨要更多一些,原因就在……
孟慶津的目落到那個進來以後安靜得一言不發的孩兒上,他苦笑了下。
“那我記起來了,宋書,我是該記得你的。”
宋書微垂下眼,“孟老師好。”
“……”
這一聲平平淡淡的“孟老師好”,很輕易就又勾起孟慶津那些年一些記憶。這個孩兒給他的印象其實是深刻的,畢竟他帶的學生們的這個年齡裏,長得那麽好看、學習績那麽棒,格又那麽安靜的學生實在是沒人見過。
更何況,這個孩兒那時候還和學校裏最“有名”的混世魔王有斬不斷的牽扯。
孟慶津自己都記得,好像許多次過孩兒來自己辦公室,不為別的,隻為勸“改邪歸正”“棄暗投明”,離那個一看就很危險的子越遠越好。
可惜最後都沒勸。
孟慶津看看宋書,又看看秦樓,他笑了起來,有些慚愧還有些歉疚。
“我知道了,你們今是來讓我看看,我當年的阻止不但沒功,而且還錯得很離譜,是吧?”
宋書沒辯駁,站在原地垂著眼,一未。
不讚秦樓的做法,但既然是秦樓選的,那會陪著,把這也當做自己的選擇。
“不,我是來謝孟老師的。”
一個聲音卻勾響了辦公室裏那安靜的弦。宋書有些意外地抬眸,向秦樓。
孟慶津比宋書意外多了,“你謝我?謝我什麽?”他自己也忍不住自嘲地笑,“謝我帶有眼鏡看人,給學生分門別類下定語嗎?”
秦樓不笑,:“謝孟老師是想護著的。”
孟慶津一愣。
秦樓:“我做學生那時候實在不稱職,我不喜歡老師們,老師們也不喜歡我——這很公平。但孟老師喜歡,也想護著,這一點已經足夠抵全部,無論如何我都該謝。”
“……”
孟慶津半晌才回過神。他搖頭苦笑,“你是故意我慚愧來的啊?其實學校裏傳得開,那會兒我也知道,你就聽宋書的話,應該是喜歡的——但那會兒你們才多大的孩子啊?孩子定差,稍微一點就分開了,喜歡也不長遠。所以我就總覺著,長遠來,宋書是該離你這個魔頭遠些才好。”
孟慶津完,停了停,又笑。
這一次的意味與之前不盡相同,多了兩分釋然欣的味道。
“我確實是錯了啊。不過不錯在勸,錯在沒看清楚——你們兩個孩子到底是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樣,心定得也早,我不該在麵前那樣你——所幸,也沒聽我的。”
最後一句出口,宋書麵上也忍不住了笑。
辦公室裏那點生疏和隔閡的尷尬終於消散了些。師生釋嫌,宋書和秦樓前後落了座,陪著這位恩師聊了好些時間。
等太西落,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上課鈴聲打響了,兩人這才起告辭。
沒讓孟慶津來送,宋書和秦樓告別老師,一起出了辦公室的門。
門關好。
上了課的走廊上隻剩下秦樓和宋書兩人的影。西落的太把餘暉從西邊的窗戶裏投進來,兩人的影子拓在地上,長長的,相依相偎地疊在一起。
不知道是默契還是別的什麽,兩個人都站在原地,誰也沒。
安靜半晌,秦樓先開的口。
“我聽見了。”
“……”宋書抬眸。
似乎一點都不奇怪秦樓怎麽突然出這句話,著秦樓的眼神裏隻有一點無奈還有剩餘的無數的縱容。
秦樓著笑,把記憶裏自己聽到那些後出來的語氣駭人的話慢慢重複:
“所以你才我去朋友,因為所有人都告訴你你應該離我越遠越好?你終於發現這一點,但現在才答應他們不覺得太晚了?”
再無奈也是牽來的瘋子,宋書隻得配合。
“我不是答應。”
“但你知道嗎?他們的一點都沒錯。”
秦樓重複完,猶豫了下,明顯地放輕了聲——
“你早該滾了。”
宋書皺起眉。
不是因為秦樓的話,隻是因為突然無比清晰地湧進腦海裏的那些回憶中的畫麵。以為已經久遠地埋進記憶長河裏的一切原來都藏在腦海深,隻等到被再次發現。
那些回憶太過清晰,恍如昨日,以至於在秦樓開口的那一秒,幾乎是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腕——
記得那年扣住手腕的力道有多重,完那句他唯一對過的狠話後他僵在原地好幾秒,才嘲弄地低下眼。
那雙眼仿佛就近在咫尺,年的眼角紅得像要滴出來。
【……誰稀罕?】
他那樣不舍,卻著自己鬆開手,轉要離開。
宋書看著年的背影,忍不住張口。
【秦樓。】
【……】年步伐一停,很快重新向前。
【秦樓。】
【……】他充耳不聞。
【秦樓。】
【……】
【秦樓。】
【——】
在最後一聲,年的影驀地止住。
然後他僵著背影轉回頭。
宋書眼神輕。
抬眼看向秦樓,在著的青年的上,仿佛看見了那個有著兇悍傷人的外殼、卻總是把最最容易傷的一麵給看的年。
宋書眼眶微。的眼睫輕了下,慢慢垂下來,掩上一點笑。
“我一直在這裏。我沒有走啊。”
秦樓眼底緒一震。
幾秒後,他垂眸而笑,幾步走到宋書麵前,然後把抱進懷裏。
他俯去吻的。
“最多要你喊我四遍……塌下來我都會到你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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