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你先別哭……」
「嗝……姐我們幫幫他,別害他好不好……他、他真的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我不了別人什麼都不知道就那樣罵他……他不是他不是……」
「小梨你冷靜冷靜,你聯系上林賀了嗎?」
想起撥出的六十多通電話石沉大海,我哭得更兇了:「沒有、沒,他手機關機、關機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姐你有他們公、公司人聯系方式嗎……我怕、怕他出事……」
「好好,我找找,發你微信。」
說著,經紀人要掛,我整個人又一激靈:「姐,姐先別掛,我求你了,別讓公司火上澆油,風水流轉的,我不信這件事,能、能把林賀垮,他不可能就這麼被誣陷的……」
經紀人也很無奈:「好小梨你別哭,我知道了,盡力。」
經紀人很快就給我推了個微信號,是林賀助理。
我二話不說就加了,那邊也沒耽擱,發了條語音,背景音雜,語氣焦急,只一句話,就讓我心臟一震——
「林老師不見好幾天了,有辦法聯系沒!」
31
好像只有這種時刻,我才能客
觀認真審視這個認識了所有年歲的男人。
他林賀,很優秀。
某種意義上,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斯文白凈,是全小區家長歡迎的男孩子。我放學沙子刨坑玩,他就背著小書包等我,還給我備好手的紙巾。
大點的中學時期,他又瘦又高,學習績極好,每天能收一噸書,卻除了被我調侃嬉笑,總獨來去。
后來快高考,他放棄保送 C9 的資格,跟著我報表演專業,從零開始藝考,被爸媽罵得狗淋頭,還義無反顧說自己天生吃這碗飯。
再后來大學,我好像總能在途經的路上看他的影,我上前懟他幾句,他也懟我,我們整個學期臉紅脖子,放假卻總坐上同一趟回家的列車,吃上他買的小零食。
再后來畢業了,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
他憑借湛的演技和出挑的外形,為了萬眾矚目的大明星,甚至從業兩年就憑借一部文藝片斬獲影帝。
當時的頒獎地是北京,我人在海南拍戲,那夜,隔著將近三千公里的路程,我倆久違地打了通電話。
我上不饒人,說他也就是狗屎運,登高易跌重,別太囂張。
他懟我狗屎運也沒有,長這麼大只會過過癮。
我們不愉快地結束了對話。
也沒人知道那夜,我對著海灘最亮的那顆星星,舒了一口氣,許愿他永遠站在高位,芒加,星途坦。
……
可如今,漫天神佛好像只聽見了我的玩笑話。
一直宛如天之驕子的林賀,被無潑一臟水,被摁頭攻擊辱罵,被惡毒折斷雙翼,不見了……
聯系不上,不見了……
我閉目深呼吸了一口,眼角干涸,心跳很快很快。
我睜開眼睛,在團隊群發了一條消息——
「如果明天我沒找著林賀,就當我死了好了。」
32
凌晨一點。
我沒拿行李,戴著墨鏡,坐上了紅眼航班。
又轉高鐵乘黑車,到了目的地,河緣市南厘縣。
我和林賀的家鄉。
到小區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出門買菜和晨練的大爺大媽絡繹不絕。
我沒和我媽說今天回家,也沒去拍自家門,直愣愣對著對面的鐵門大聲嘶力竭喊:「林賀,你在家就給我出來!」
「哎喲喂——」
幾乎是話音落,林賀和我家的門同時,都開了。
林賀媽:「小梨??」
我媽:「小梨???」
倆媽異口同聲:「你回來怎麼不知道說一聲?吃早飯沒??」
我真覺得這倆媽心比天寬,林賀都這樣了,我都一夜急哭好幾回了,哪還有心思吃早飯。
「你們不知道林賀現在況很糟嗎??」我又快急哭。
我媽:「好像看見新聞了,肯定是假的啊。」
林賀媽:「知道啊,小梨你信了?」
我:「……」
搞什麼啊。
這個世界真的只剩下我關心林賀死活了嗎?
我剛想給兩位不懂娛樂圈生存法則的媽媽講明事嚴重,不料這時,我看見一個拖著行李箱,戴著大墨鏡的男人,出現在了樓梯口——
33
「林賀!」
我下意識激喊了聲。
林賀摘下墨鏡,我便與昨夜腥風雨的主人公四目相對,可沒料他說——
「哎呦,今天這麼多人迎接呢?」
「你搞什麼啊!」
看見他還是那副輕盈自若的混樣子,我有點被氣笑,整個人又哭又笑。
他湊近我仔細打量,指腹蹭了蹭我眼角淚痕,我以為該進苦環節了,可不料他又說——
「沈大梨,你是不是曠工了?」
「你正經點行不行!」
我有點委屈,眼淚要掉下來我努力忍住,連同袖子下的手也攥得的:「不是,林賀你什麼況啊??我都快急死了,你什麼況啊?我昨天給你打了差不多一百通電話你不接什麼意思啊?你要急死我嗎你!」
「看樣子小梨兒很擔心我啊。」
這個節骨眼上還能笑著調侃我,是他的本事,可我不行,我還是想哭:「林賀你最好給我好好說話!」
他認真看了我一會,眼睛彎好看的弧度:「好,我都說。只是倆媽還有小梨兒,別門口杵著了,咱進屋說!」
34
「所以你早跟你媽說了,最近會有你不好的新聞,你媽又跟我媽說,們都有預防針,就我一個人夜奔兩千公里擔心你???」
我坐在沙發上氣炸了。
林賀離我近了些,想給我順氣,但止住了:「我就是半個月前給我媽提了一,誰知道寵辱不驚那麼強大……大概對我的要求,和你的底線一樣,不死就。」
「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直勾勾看著他。
他無辜掏出手機:「我怎麼會不接你電話,昨天就沒電了。」
我:「……」
他擺臂一趟:「嘿呀,這不是沒想到小梨兒這麼關心我嘛,我還以為你不得我鬧出點料,查無此人呢!」
我斜視,想捶他:「林賀你有沒有心?!」
他討饒:「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我還有話:「昨天你助理也在找你,說你失聯很久了。你跑哪去了?手機不可能一直沒電吧。」
林賀撇撇:「昨天旅游去了,我懶得理他。」
我真覺得心大是傳的。
「那還有……」
我和林賀你一句我一句,噼里啪啦你問我答,坐在旁邊的倆媽可能有點尷尬,林賀媽說:「小賀、小梨,趕了一夜車也累了,要不先吃個早飯再聊?林叔叔出去買早飯了,我讓他買了六人份的,剛剛發消息說快到門口了。」
「是是是,我都死了。」
我覺得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可林賀虎撲食般沖向門口的他爸,完全不擔心網上的輿論和自己的死活。
兩家六口人,坐在飯桌上,不是濃于水就是看著長大,我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自在。
直到經紀人一通電話打進來——
35
「小梨,反轉了!你別想不開!」
「啊!?」
「你沒看新聞嗎?」
我昨天的新聞我越刷越心煩意,最后斷了數據。
「趕看看吧,沒啥事了趕回來工作!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說了,一聲不吭人就跑了,留句話還跟殉言一樣,你要嚇死你整個團隊嗎?!」
經紀人恨鐵不鋼地罵完,便掛了電話。
我火速刷新微博,果然熱搜已然改天換地——
榜首:林賀 澄清
第二:不信無稽之談 謠言止于智者
第四:林賀與華尚娛樂合同到期
第五:華尚娛樂 黑心
第七:林賀 楊航宇
第八:或許他值得一聲道歉
……
我抬眼,茫然看向林賀。
林賀坐在餐桌前,坦然又篤定點點頭,眼神清晰明亮地說:「別擔心小梨兒,已經過去了。」
36
我還驚魂未定,林賀又給我科普整個過程。
他大學時候就簽給了華尚娛樂,五年約,今年是最后一年,華尚娛樂吃相愈發難看,知道林賀不愿續約,就想在最后的合同期,掏空林賀的價值甚至毀掉他,以免以后為競爭對手。
給他接短代,消耗購買力。
拍爛劇,拖垮大眾路人盤。
甚至主傳播黑料,讓他死無葬之地。
聽到這,我豁然開朗:「所以你和方妙妙那個劇,就是你公司給你接的爛劇?」
誰料林賀一搖頭:「怎麼可能,我公司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我悶頭不語,覺哪哪都不舒服。
「不過方妙妙那個劇確實爛的,我不否認。」林賀漫不經心說。
話茬都到方妙妙了,我無法不想到「賀妙」CP,于是借著話題問:「你和方妙妙到底什麼關系?」
林賀笑了一下:「合作關系啊,我倆配合得還好的。」
「可不是說和你不麼?昨天沒罵你。」
林賀還是笑:「那有什麼,你應該也沒罵我吧?」
我語塞:「……林賀!」
「哈哈哈你是醋王嗎小梨兒!」
林賀笑開,揚手似乎想敲我腦袋,但礙于家長都在,沒那麼放肆。
我怒從心起:「滾你,我說正經的!」
「嗯嗯嗯說正經的。」林賀蹙眉裝思考狀,「就是也不知道誰要殉,誒,是誰來著……」
我一窘,想到剛才經紀人的電話給他聽到了,也不顧家長不家長,直接對他頭頂一拍:「林某,能不能別說話!!」
「好好好。」他角噙著笑了腦袋,終于言歸正傳,「你和方妙妙接不多吧,大家都知道是千金小姐,黑紅王,但有人知道他爸其實不贊走娛樂圈。方妙妙一來沒有科班基礎,二來爸還給拖后,搞得這些年只能拍爛劇,一來二去走了黑紅路線,本人其實蠻憋屈的。」
林賀說到這,我口而出:「所以你就心疼了?」
林賀卻揪到我小辮子:「小梨兒你還說你不是醋王!」
我無語:「能不能別我小梨兒!你說你的!」
「好好,方妙妙下部劇《你一百遍》,方妙妙不想拍,我這邊剛好又有一個老師的新戲二沒定,我們不謀而合,一來二去就了朋友。」林賀好死不死又一句,「當然,這也要謝我們沈老師的撮合
。」
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已經完全不傷心了,這貨可能刀架在脖子上也是這副德行。
我說:「不用謝,轉賬吧。」
他笑,繼續說:「方妙妙想拍好戲,我就給他引薦正劇制片人,我想擺現在的公司,方妙妙也能幫我和資本大佬牽橋搭線。畢竟爸只拖兒的后,對于我這種穩賺不賠的藝人,還是很青睞和支持的。」
「然后呢?」
林賀目一斂:「然后就是明面上大家看到的那樣咯。哦對了,這中間還得謝你的老搭檔,楊航宇。」
我想起剛剛沒點進去看的熱搜詞條,詫異:「他怎麼了?」
「你以后離他遠點,這家伙一肚子壞水。」林賀出有的真正厭煩的表,「我和他是競爭關系,他表面對我稱兄道弟,不過是為了把我引去娛樂場所。」
我一拍:「他帶你去的夜總會啊!」
「我可沒去夜總會,爸媽還在呢,你小聲點!」
林賀這話一出,我跟犯錯的小孩似的,瞅一眼全神貫注聽故事的爸媽,立即捂。
「那是個地下夜總會,門廊看著跟容院似的,我下車走到門口,發現不對勁立馬掉頭了。」
我又一拍:「所以出夜總會的照片是斷章取義的!」
林賀點點頭:「現在網絡時代就這樣,料經過加工渲染,再大面積鋪開,眾口一詞的時候就特別能混淆視聽,但細究起來,本百出。方妙妙大干戈和我解綁,我經紀公司就看準我背后沒人,往死里搞我,可他們想不到,我已經站在巨人肩膀上了,這一切不過計策而已。最終票飄綠的,只有他們自己。」
說完這段,林賀突然直視我,眼里泛著真誠堅定,卻又穩重可靠的。
他說:「小梨兒,我從來沒開玩笑,你一直是我的幸運小鯉兒。」
37
我人已經在家了,就給劇組請了一天假。
林賀說他上部戲一個星期前就殺青了,他現在是休假狀態。
吃完早飯,爸媽們出門買菜,林賀收拾桌子洗碗,我在他家閑逛消食。
我越想越憋屈。
合著這麼慘烈一件事,從頭到尾只折磨了我一個人。
「林賀,你必須賠償我!」
我一跺腳,地面一震。
「怎麼賠償?」林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從廚房向我走來。
越靠越近。
「等等等。」嚇得我立馬退開。
林賀也止步原地,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以相許」之類的話,不料他看了我兩眼,轉打開自己的行李箱,邊開邊說:「小梨兒,我其實已經帶了賠償的東西給你了。」
他起,手里果然多了個包裝的深紅禮盒。
細看,禮盒上還鐫刻著藏文。
林賀:「那天在瑪沁,我看你很喜歡那邊藏族姑娘戴的紅珊瑚,就想著要送你一套,可是也不敢在網上瞎買,就趁著這兩天清閑,跑了趟青海。」
他打開手里的盒子,里頭一顆顆飽滿紅亮的阿卡紅珊瑚串珠鏈。
我有點呆住,林賀繼續說:「本來覺得以咱倆的關系,干送禮有點唐突,但現在好了,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我覺得氛圍開始變化,局促地低了低頭,調整好狀態又抬起:「你還知道唐突啊,你知道唐突你還早上 6 點 10 分評論我小號!你從哪搞到的我小號??」
林賀不不慢:「小號是咱拍戲的時候同城搜到的,當時你發了條帶位置的,雖然火速刪了,但不巧被我刷到了。至于評論……這我可不認,我可是征詢過你意見了的,我問你對難過的接度在哪,你說的,只要死不了就。」
我瞬間破防,狠狠踩了他一腳:「你下次能不能不搞這種文字游戲!」
「好好,我承認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也不顧被踩,上我的背給我順氣。
室突然安靜,十幾秒后,我猛地福至心靈問:「林賀,你是真心的嗎?」
他看著我:「什麼?」
我擰了把臉,勇敢回視他:「雖然你小子里沒幾句真話,從小就喜歡腦子發整我,但是我還是想問,你那天評論我的,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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