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這場「彩排」,是張凱瞞著黎柏草我來的。
想清楚這點,我不打算多留,直接站起來準備。
「張先生,這位就是您的客人。」
「喲,小江你到啦。」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轉頭看見襯衫領口大開的張凱笑得一臉燦爛:
「怎麼?剛來就要走?」
我出抱歉的表:「張哥,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張凱臉有點不好看,卻沒打算放我走:「哦,不舒服是吧?」
服務員忙說:「我馬上將常用藥送到您的包間。」
「這不就得了!吃點藥就沒事了~實在不行,一會兒哥開車送你去醫院。」張凱突然喜笑開,手就要來攬我的肩。
我側躲過,從口袋里出事先準備好的防狼噴霧,藏在后。
「張哥,我是黎姐的合作嘉賓,既然不在這兒,我就先回去練習了。」
張凱仍然不依不饒,想強拉我走。
我搖晃了噴霧瓶,準備直接噴他眼睛。
一個醉醺醺的聲音了進來:
「凱老師,這位是誰呀?」
我抬頭看去,只剩震驚。
居然是他??
我上一世的前男友,現在已經是「史上最水影帝」的季擇。
雖然網上對他罵聲一片,但他有死忠,背后有資本,日子過得滋滋,看上去人都圓潤了不,下頜線都快沒了。
「我的面子你不給,季影帝的面子,你總得給吧。」張凱得意地看著我。
我笑了:「早說他在,我就不走了。」
默默把辣椒水放回包里,我跟著張凱進了包間。
06
在包間里看了一圈,我心下已經了然。
其實今晚除了我,還有不像我一樣的素人孩,有的看上去年紀很小,像是傳學院的學生;有的是準備上節目的小豆,都是各個經紀公司送來的。
幾天前張凱聯系過我,想簽我進他自己的公司,我拒絕了。
今天這局明顯是季擇的主場。
我剛想起來,今天是他歷生日。
往年這個時候,我都會默默在家做好他吃的菜,布置客廳和臥室,為他挑選低脂低糖的小蛋糕,親手給他準備禮。
而現在,我看著他像帝王一樣坐在這里,一臉的爛醉如泥,邊圍著一群稚的小姑娘和一幫給季擇作配的不知名男演員。
「愣著干嘛?過來坐呀,季哥。」
張凱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季擇邊。
我不不愿地了一聲:「季哥。」
季擇「誒~」了一聲,手過來想摟我的腰,被我不著痕跡地拍開。
「脾氣這麼大?」季擇立刻變了臉。
張凱見勢不妙,拼命給我使眼:「給季哥道歉。」
「別!」季擇瞟了一眼桌上的杯子,端起一杯酒,「把它喝了,就當賠禮道歉了。」
酒杯中的是藍的,看上去不太妙啊……
大理石的茶幾上散了一桌的瓶子,看上去像是功能飲料,但瓶上有奇怪的閃電和骷髏標識……嗯,能喝才有鬼呢。
「季哥,我吃了頭孢,不能喝酒。」我開始裝傻,「凱哥知道的,我剛才有點不舒服。」
「嗯……」季擇不不愿地放下杯子,「但你來晚了總得點懲罰吧,罰你什麼好呢?」
坐在旁邊的一個瞇瞇眼男演員湊過來,一臉諂的壞笑:「要不然,讓跳個舞,哄得季哥開心了,咱們就放過,怎麼樣?」
季擇勾起角,看著我,等我表態。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去了,就算是正常跳舞,沒有艷俗的作,沒有服,他們也會拍下來,配上骯臟的字眼,作為要挾我的籌碼,迫我給他們更多的籌碼,我慢慢陷進這個泥潭里,再也出不來了。
還是大意了。
我本以為,季擇那樣無腦的蠢貨,就算背后有人也做不出什麼壞事。
沒想到他現在如此沒有下限,簡直是業界敗類。
「小江,別愣著呀,季影帝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張凱推了我一
把。
我只得默默站起來,看向門口,心里算著自己到門口的距離,能不能快速跑掉。
圍觀的人吹著口哨,已經有人舉起手機準備錄像了。
「來呀來呀!!」
「快點兒的,別讓人等你了!」
「小妹妹別害啊,跳起來吧!!」
「大家鼓鼓掌,給加加油啊!」
「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到,還怎麼混圈兒啊。」
……
聒噪。
勢利。
權力的腥臭味。
心臟怦怦地跳。
眼前開始發暈。
我不該來的……我太高估自己了。
重生一次又怎樣?
我還是沒能拿到爽文劇本。
依然是娛樂圈最底層。
被人嘲笑。
被人戲弄。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不行,不能哭。
盛宵宵可以弱可以流淚,但江曉不可以。
是一個那麼驕傲的人。
「喲?怎麼?要掉眼淚了?」
季擇醉醺醺地晃過來,站在我面前,神得意至極:
「敢不給我季擇面子,你他媽有幾個膽子跟我橫?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的……就別怪我欺負你。我只是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在圈里該怎麼做人。
「說話呀!啞了?道歉不會嗎?」
季擇有些氣急敗壞,手就要來拽我。
我正準備往后躲,一雙有力的手攔在我面前:
「季擇,大家都看著呢,別為難小姑娘。」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陶之。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剛才進門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他。
陶之是伯克利音樂學院畢業的學院派歌手,后來轉行做演員,雖然一直都接的男主戲,但沒有大火,只能算是二線。
我記得他跟季擇沒搭過戲,但上過同一個綜藝,不算特別好。他出現在這個局,我還意外的。
「我的事你管!今兒我就為難了又怎麼了!」
季擇想拍開他的手,他卻紋未。
季擇有些怒了:「陶之,你他媽也要下我的面子?!!」
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我盛宵宵怎麼會怕一個如此張牙舞爪的爛人?
眼淚瞬間憋了回去。
「季擇,舜烏巷的冰淇淋店還開著嗎?」
我開口,送出一句暴擊。
「什麼?」他愣了一下。
「舜烏巷的冰淇淋店,還開著嗎?」
我抬頭,看著他的臉。
「你怎麼會知道舜烏巷?」
他似是酒醒了,又仿佛還醉著,只是呆愣著看我,眼里有蒙蒙的水霧。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刷到過一條微博,博主是個生,說延城有一條舜烏巷,巷子里有一家冰淇淋店,是演員季擇從小吃到大很喜歡的店,去吃過一回,也覺得特別好吃。后來于是博主買了一個保溫桶,裝了很多冰塊,特意從店里打包了很多冰淇淋,從延城帶到北京給男朋友,希季擇能保佑跟男朋友一直在一起。
「對了,那條微博我印象特別深刻,我記得 ID 宵宵風……風什麼來著?
「與擇。」
我笑道:「原來季影帝也看過這條微博啊。」
季擇的臉完全冷了下來,眼底如一片寒潭。
他的變化震驚了所有人,沒有人敢說話。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認識?在哪兒?」
在哪兒?
真好笑啊。
盛宵宵已經死了。
這世上沒人在乎,母親過世后,你是唯一的牽掛你不知道嗎?
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你們的關系,就連經紀公司也不知道。
的后事那樣倉促,沒有沒有戲約,公司連個訃告都沒發。
你當然不知道已經死了!
……
「我江曉,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我拉開門,走了出去。
07
夜里的風很涼。
走出去幾百米,我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
蹲在路邊打車,我的臉藏在夜中,臉上的熱氣出來。
背后傳來腳步聲。
我猛然回頭,竟然是陶之。
我以為他只是路過,沒想到他卻停了下來,停在我邊。
「陶前輩。」我只好尷尬地打招呼。
他攏了攏皮,蹲在我邊,我發現他沒帶助理。
「委屈了?」他開口,歌手的嗓音總是好聽的。
我搖了搖
頭,沒說話。
「你江曉。哪個江,哪個曉?」他又問。
「江湖的江,破曉的曉。」
他點頭,似乎很滿意:「這里不好打車,我送你吧。我沒喝酒。」
「為什麼?」我問道。
「什麼?」
「剛才為什麼幫我?」
我確定我短暫的兩輩子的人生中,都跟他沒有過集。
他了鼻尖,又聳了聳鼻子,道:「幾年前吧,我在橫店拍戲,那是我第一次拍古裝。大夏天的,我戴著很厚很重的頭套,曬了一上午,整個人快中暑了。我公司團隊沒有跟過組,助理給我拿午飯迷路了,我沒帶手機,一個人坐在涼亭里等飯,又又暈。然后有個不認識的小龍套過來了,給我遞了份群演盒飯,我沒接。以為我不夠吃,跑了。過了一會兒又跑回來給了我一份,還送給我一杯冰鎮酸梅湯。我還記得說跟生活制片關系好,酸梅湯不是人人都有的,的這杯就送我了。還說,夏天拍古裝就是這樣,晚上回去洗完澡記得拍點痱子,喝點藿香正氣水,睡一覺就好了。」
「你說是不是很傻?一天幾百塊的群演,擔心我一個片酬千萬的明星。」他笑道。
「嗯……」
「我雖然是明星,可演技只能說將將及格而已,對于表演也說不上有多熱也沒有什麼天賦。但我還在堅持接戲,就是覺得總有一天我能再遇到那個龍套。后來我在一個熱搜上再次見到了,已經是個小演員了,不再當龍套了。我才知道,的名字盛宵宵。」
「盛宵宵,你回來了。」
他聲音突然有點啞。
我轉頭看他,被他眼里的篤定驚到了。
「我知道你就是。」
我搖頭:「盛宵宵已經死了,我是江曉。」
「我知道。你死后,我找人調查了你事故現場的通錄像。那輛卡車它就是奔著你去的,跟了你兩條街,才找到機會撞人。
「你的死并非意外,你難道不想報仇嗎?盛宵宵。
「簽我的公司,我捧你。」
08
陶之的話打了我。
他給我看了關于車禍事故的調查報告,沒想到我的死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預謀。
既然之前的經紀公司已經破產,那重新簽一家公司也無不可。
陶之了我的老板,我們共用一個經紀人。
而曾意也了我的執行經紀。
我拒絕了黎柏草的合作,兩個月后,以陶之新歌《Until dawn》MV 主角的份正式出道。
歌曲講了兩個互不相識的生,因為一場車禍,互換人生互相救贖的故事。
MV 里我一人分飾兩角,還借用合技,同時出現在畫面中共舞,MV 的片段和主題立意在熱搜上掛了一整天。
營銷號鋪天蓋地,同樣的話,同樣驚訝地指出原來我就是跟黎柏草一起跳舞的那個素人小姐姐,直夸我天生該吃這碗飯,出道即驚艷。
不得不說,陶之公司的藝人運作非常,短短一個月,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超話、群和站姐。
我作為陶之的嘉賓,跟著他參加各種綜藝、舞臺,瘋狂刷臉。
而公司也在幫我接洽合適的影視項目。
我的行程很多,經常睡不好,有時候看著化妝鏡里的自己,我會開始恍惚——這個圈子進得太容易了,跟上一世的我完全是兩個難度。
「這部戲你雖然只是三,但男一是季擇,他的劇熱度是不用愁的。文學團隊評估過了,IP 是大 IP,劇本質量在 7 分左右,班底都是一線的,你要不要看看劇本?」
經紀人遞過來一疊厚厚的 A4 紙。
我接過來,看見封面上醒目的《鏡中行》,嘆了口氣。
《鏡中行》是前年給季擇遞的本子,當時他還沒有拿影帝,只是個二線演員,這樣的角還不到他來挑,我通讀了劇本,幫他做了人小傳,他才打了導演和制片人拿到了這個角。
他當時特別激,瘋狂地吻著我的臉,說會幫我在劇里爭取一個小角,可最終不了了之。
沒想到陶之的經紀人竟然還有這種人脈,能拿到三的角。
「我接了。」我默默放下劇本。
經紀人「嘖」了一口,就離開了。
或許他以為我也是追名逐利,完全不會演戲不尊重表演藝的人,但我會用實際行告訴他,我盛宵宵不是那樣的人。
09
《鏡中行》正式開拍,可我在劇組的日子并不好過。
首先是高難度的武打戲。
我的角是一個沉默寡言又武力高強的護衛,基本每天都要吊威亞,和武行老師們套招。經常一天拍完,上東一塊西一塊,又會多出來很多瘀青。
其次是季擇。
我雖然是男二的護衛和季擇沒有很多集,但中間有幾集
是我男二指使綁架了男一,還把他關押起來嚴刑拷打的戲份。
我免不了要和季擇對戲走戲,于是麻煩就來了——季擇并不配合我。
他不是忘詞就是忘記走位和作。
甚至我還需要因為他的失誤拖慢了劇組的進度而道歉。
第二天,#江曉 戲霸# 就上了熱搜高位。
容是一段花絮,準確地說是兩段花絮的拼接:第一段是拍攝拷打戲份時,道鞭子在季擇的上,他嗷嗷說我打錯了位置疼死他了的視頻。而第二段,是我私下跟季擇聊不要因為個人恩怨耽誤劇組的進度的視頻,看角度應該是手機拍。
兩段視頻連起來看,我簡直在組里橫行霸道,不僅借著拍戲的機會欺負當紅小生,私下里還威脅他夾著尾做人,這不是戲霸還能是什麼。
「我猜這應該是季擇那邊搞的鬼。」我著眉心。
「你別管了,安心拍戲,我來理。」
經紀人只撂下這一句話,就消失了。
只剩下惴惴不安的曾意陪在我邊。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我腦海里浮現的,是陶之的臉。
莫名地,我覺得他值得信賴和依靠。
熱搜撤得很快,我不知道經紀人拿了什麼東西去換,只知道第二天,季擇和另外一位當紅小花出橫店酒店的視頻突然被全網曝。
而季擇拍戲期間不敬業和小花私會耽誤拍攝進度,在其他劇組耍大牌的通稿也不。
吃瓜群眾站兩隊,但更多的路人卻相信是季擇在故意炒作,兩波消息都是他團隊自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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