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的真無語。桌上唯一一盤葷的，好意思放在自己面前吃。】

【樓上拜托你搞搞清楚！是江昀推到面前的，也是江昀讓吃的。而且嘗完就把菜放到中間去了，這還要黑？】

【你們還在為了一盤菜吵，我已經快為我哥哭死了，難道我的未來嫂子真的要姓席了嗎，我真的要哭昏過去了嗚嗚嗚。】

【你們看到江昀剛才的眼神了嗎？真的好寵啊我天。】

【啊啊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是吧。

我也覺得魔幻的。

7

第二天早晨我一下樓，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江昀。

兩點過窗外晃的枝葉在他黑的頭發上跳躍，他捧著本書神專注又認真。

似乎是被我下樓梯的聲音驚擾到了。

他側過臉來，看到我后微微一怔，然后笑著同我打了個招呼：

「姜姜，早上好。」

方才落在他發上的就正好吻在他側頸。

真是一幅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

如果忽視那道延后響起的聲音的話。

【我是今天第一個跟說早安的人耶！真不枉我在這里拗了一個小時的造型。】

是這樣的嗎？

我從廚房拿了一杯水，同他打招呼：「江老師早，今天很早就起了嗎？」

「沒有，我也才剛起。」

騙人。

江昀合上書放回書架上。

我瞥了眼書脊。

《好男人修煉手冊——二十一天廚藝進階》。

「早上想吃點什麼呢？」

我立刻收回視線:「什麼都行。」

江昀在料理臺上煎蛋，我就在一邊泡麥片。

中間孟桃穿著兔子睡睡眼惺忪地湊過來，「我想要個溏心的。」

江昀很冷漠:「沒有。」

「怎麼沒有？沒有我就告訴姜姜......」

「你閉！最后再給你弄。」

怎麼說話說一半呢？

到底想告訴我啥？

8

今天的活是去游樂園玩。

規則是男生分開簽選擇任務項目。

最后拿到相同項目的兩個人則自行歸為一組。

我在一墻之隔聽到江昀在心吐槽：

【啊啊啊！節目組什麼辣安排啊！怎麼會有鬼屋啊？！】

【是不是故意想看我丟臉？！肯定是暗箱作！不去！我絕對不會去！】

【差評！！絕對的差評！等節目播出我一定要去豆瓣打一星！】

「姜姜，發什麼呆呀，該你了。」

我回神，出左邊的一張卡。

一翻過來竟然也是鬼屋。

孟桃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云霄飛車驗卡，蹭過來抱住我的手臂：「我也想跟姐姐一起去鬼屋。」

「等工作結束了姐姐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甜妹撒。

我胡擼了兩把茸茸的頭發滿口答應。

我沒留意匆匆刷過的彈幕：

【不可能！肯定暗箱作了！另外兩組都變了，怎麼就他們這一組不變？！】

【席姜姜滾啊！能不能不要沾江昀的邊了啊？！！】

【我依稀記得江昀好像怕鬼啊，前段時間有個節目節目組裝鬼嚇他，他直接飛出屏幕了。】

【樓上，你沒記錯！哈哈哈哈我要笑瘋了，看我哥這次還怎麼裝。】

9

節目組包了輛大帶我們一起去。

孟桃收拾東西的時候就嚷著要跟我坐一塊兒。

沒想到車剛一到，江昀就搶先一步坐在了我旁邊，對著目瞪口呆的孟桃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有點暈車。」

「你不介意我跟姜姜一起坐前面吧。」

孟桃張了張：「那姜姜......」

「姜姜也暈車。」

孟桃疑地看向我。

江昀同時也看向我。

我：......

我的力也很大啊喂！

我試探地出聲：「那要不我和桃桃坐后邊？」

江昀面上看不出什麼，長一卻牢牢擋住我出去的路，「姜姜，你不是暈車嗎？」

「就坐這吧，換來換去也麻煩。」

另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同時響起：

【啊啊啊氣死了！就這麼不想跟我坐一塊兒嗎？！】

【送了我小草莓，夸了我做的飯好吃，卻連坐都不愿意跟我坐一塊兒！】

【人，我承認我已經被你狠狠拿了！所以跟我坐一塊兒好不好嚶嚶嚶。】

真難搞。

我捂著額頭靠在車窗上，含糊道：「唔，確實有點暈。」

孟桃撇了撇，拎著小挎包噠噠噠跑到黎川旁邊坐下了。

車子緩緩啟，流的過窗暖洋洋地曬在我上，伴隨著車不規律的晃讓人有點昏昏睡。

半夢半醒間約又聽到江昀的聲音。

【終于能跟單獨待在一起了。】

【想跟聊天，可是好像睡著了。啊，睡著的樣子好可啊。】

【可是為什麼要靠著窗？不能靠在我肩膀嗎？想拉拉。】

我：？

這是在錄節目啊！

我立馬睜開眼。

正對上江昀靠近的臉。

空氣凝固了。

江昀頓了一下，烏黑的瞳仁注視著我，白皙的面頰卻一寸一寸染上薄紅，片刻后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又坐了回去。

同時我聽到他的心化尖：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怎麼突然睜開眼睛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快說點什麼啊江昀快點說啊！快啊！！】

我咳了咳，試圖替他解圍：「江老師是在看風景嗎？」

「啊嗯對，剛才想看看窗外，所以湊近了點。」

「哈哈哈，春天景確實不錯，確實不錯。」

孟桃從后排靠背中間探出頭來，疑道：「可是高架上有啥好看的？」

「......」

江昀快要崩潰了：「啊啊啊你閉啊！！別再說了！」

10

大開到游樂園的門口，刷票進場后每一組都被工作人員帶去了相應的任務地點。

我和江昀直接被戴上眼罩打包送進了鬼屋。

聽到耳麥傳來允許摘掉眼罩的指令前，江昀還在我耳邊問我怕不怕。

然而下一瞬他就驟然倒吸一口涼氣。

【！！！啊啊啊啊！有鬼啊！！！！】

我順著他的目一看，是一個烏發披散，滿臉染的 NPC 倒吊在我的頭頂，表夸張而猙獰。

在昏暗慘綠的燈下顯得恐怖又怪異。

江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拔就開始狂奔。

場館里很黑，我跟著江昀三躥兩躥不知道怎麼躥到了一個小房間里，江昀撲通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他手還在發抖，靠著門板大口大口氣。

我并沒有被嚇到。

但我還記得要維持住人設。

因為場館限制，跟拍人員不方便進來，所以給了我和江昀一人一個自拍桿。

此刻自拍桿還在一閃一閃亮著紅燈，鏡頭那邊有無數的觀眾注視著我與江昀的反應。

于是我也跟著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口，抖著聲音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麼這麼突然，真的被嚇到了嚶。」

江昀一頓。

【不行不行，不能害怕。姜姜現在肯定很害怕，我要是表現出害怕肯定會更害怕。】

【不要發抖不要發

抖，江昀保持鎮靜，沒事的，沒事的。】

【嗚嗚嗚不行，還是覺好可怕。】

我聽到他心天人戰了一會兒，然后深深吸了口氣，冰涼的手攥我的手腕，聲音是極力克制之后的平穩鎮靜：「沒事的，都是假的。」

「害怕的話可以抓我。

「我保護你。」

他墨的瞳孔在微弱線下認真又熱烈，好似穿皮直接燒到了我的肺腑，令我在這不合時宜之地猛地心頭一悸。

「我保護你。」

在此之前都是我對別人說這句話。

這是第一次我聽到有人對我這麼說。

真的還……聽。

我在黑暗中索著牽住江昀的手，輕聲道：

「那就，拜托江老師了。」

11

江昀在進來前記住了鬼屋路線。

再加上他給自己的心理暗示，我們這一路走得還算順利。

唯一奇怪的是自從我牽住江昀的手后，我就聽不見他的心聲了。

難道讀心消失了？

我悄悄了他的手心。

他踉蹌了一下，很快又迅速地站穩，牽著我避開灑滿漿的鐵板床架，繼續索前進。

還是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思索間我沒注意到有什麼東西卡住了我的外套，猛然拽得我向后倒。

江昀立馬反應過來轉要扶我。

我下意識抬眼，驟然對上他背后探出的一張青面獠牙的臉。

我的心臟猛地一。「！！！」

下一瞬那「鬼」在江昀耳側沉悶嘶吼一聲，和臉同樣青白的手指猙獰地抓上他的后脊背。

江昀嗷一嗓子抓我，一邊救命一邊用力拽著我往前跑。

一不小心撞上左側的障礙，跌撞間我倆摔進一個小角落，后邊的 NPC 還在不斷掙扎嘶吼。

昏暗中江昀驟然翻撲在我上，一邊發抖一邊把我往懷里按，里不住地說著：「不準，滾一邊去……不準……」

他面蒼白，眼睛閉，不斷抖，然而攬住我的手臂卻半分不松，死死地把我護在懷里。

撲通、撲通。

我仿佛聽到了他急促的心跳。

然而下一瞬我又意識到那紛雜鼓的心跳，其實是我自己的。

我出手抹了一把他額頭，汗涔涔，涼冰冰的。

不對。

江昀的狀態不太對勁。

我對著墻面上的攝像頭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備用燈被打開，幾個工作人員快步走出來查探況，有一個男生想把江昀扶起來，被我搖頭制止了。

我指了指江昀，請求他們暫時回避。

不多時狹小的場景里就剩了我和江昀。

我把手持攝像頭對著空墻，然后關上了我和江昀的麥。

彈幕在一片白屏上刷過：

【怎麼不了，聲音也聽不到了。】

【我哥好像真的被嚇到了。】

【我就說那個的很霉！保不準故意嚇江昀的，還手抱他，心機婊茶死了。】

【快放出來啊啊啊，怎麼還看不到！急死我了，我現在就是最急的吉吉國王！！】

12

我沒心思管那些彈幕。

江昀的狀態實在很像一種創傷應激后癥。

我輕輕拍了拍江昀的背他名字。

他的瞳孔明顯落在虛空飄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有了焦點。

我又了他一聲。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瞳孔散散落落，在某一刻驟然清明。

【糟糕，我在做什麼啊？！！！我怎麼趴姜姜上了？！！】

【！！！我真禽啊！】

他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把我扶起來后就不自在地松開了手。

【完了完了完了。我剛剛還在說要保護，轉臉就被嚇到人事不知，這也太丟臉了吧。】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猶豫了半晌，低聲說：「對不起，我剛剛被嚇到了。」

被嚇到了所以把我護在懷里？

我歪了歪頭：「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想說嗎？」

他在我的眼神下緩緩低下了腦袋，手指無意識地著袖口。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抬頭看向我，認真而小聲道：「對不起，席姜姜。」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我喜歡你。

「過了很多很多年，我還是喜歡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的，你喜歡高冷話學習好的嘛。可我就是還是想試一試，萬一，萬一你就看見我了呢？

「但是對不起，我好像還是搞砸了。」

他臉上出一個勉強的笑：「你別有力，其實也沒什麼，你……」

【好難過，想哭，可不可以先不要看我，真的要掉眼淚了。】

「你……不喜歡我也......」

「那好巧，我可能也有一點喜歡你。」

江昀愣住了。

我出雙手看向他：「江影帝，給個機會腰？」

13

從便捷通道離開鬼屋的時候，江昀腳步還在發飄。

他走在我旁邊，臉頰發紅，余時不時瞄向我，卻又在我看向他的時候猛地轉頭，眼神飄忽，假裝在看兩邊的宣傳圖。

【嘿嘿嘿嘿，親到了，真的好嘿嘿嘿嘿……】

我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領了，整一整。」

他無比自然地出手要搭上我的襟：「好，我幫你。」

「我說你的領了！」

他臉和耳朵一整個紅，低下頭匆匆忙忙地整理自己的服。

14

我不自在地了手指，又提醒了他一遍：「記得剛才我們說好的，不能在攝像頭在的地方做出格的舉。」

江昀扣扣子的手一頓，好半晌才低低應了一句。

「江老師，你沒事吧？」

一個工作人員在過道外對我們招了招手。

「剛才你們這組直播卡住了，麥也沒有聲音，我們以為你們遇上什麼事了，想進去這邊場地不讓進，通了很久只能等在這里。」

「我看剛剛江老師狀態不太好，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說話間江昀的經紀人和助理匆匆圍了上來，將江昀與我分隔開。

我見狀識趣地往后退了退。

道上規矩嘛。

我都懂。

江昀沒什麼背景，短短幾年拿到影帝不容易。

實在沒必要在鏡頭面前跟我這樣名聲不怎麼好的演員扯上什麼關系。

「席姜姜！」

我一愣。

就看見江昀掙開人群向我走來。

他眼角眉梢還蘊著淺淡薄紅，上揚的角卻已經落了下來。他大步走到我邊，抿著握住了我的手腕。

「姜姜剛才被我撞到了，也需要檢查一下。」

節目組的人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有人湊過來詢問我是否哪里有磕傷的地方。

彈幕卻猛然炸開了：

【啊啊啊！我不能接，我哥怎麼牽了這個人的手！！】

【草啊！我哥怎麼腫了？啊啊啊啊！那卡頓的三分鐘你到底做了什麼席姜姜！！！】

【你究竟對江影帝做了什麼？！膽大包天！大逆不道！！究竟有什麼不能看的！尊貴的 VIP 用戶命令你快點給我放出來！！】

我不著痕跡掙開江昀的手，往后退了兩步。

我心里有些惱怒，剛剛已經說過好多遍了，怎麼就不聽呢。

攝像機就在對面拍著呢，被他看到要怎麼想。

江昀愣愣看了自己的手一會兒，沒有再跟上來。

隨行醫務人員幫我理了一下后背上的傷，我隔著人群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江昀。

垂頭喪氣的，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

嘖。

不是影帝嗎？怎麼緒都半點藏不住？

15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和江昀同坐，氣氛卻和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孟桃捧著盒小餅干左右打量了我們幾眼，又一言不發地坐了回去，咔嚓咔嚓地開始啃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