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糖
上午天空還飄著碎米一般的雪花,下午雪就停了,天高地闊,倒方便他們出行打獵。
褚清輝幾人也不帶宮監,隻由一隊侍衛跟著驅馬向林子駛去。
他們幾個人中,閆默與張志洲自然都會騎馬。三個小孩也不甘落後,除秦長生作利索,獨自一騎以外,褚恂和林致遠都由侍衛牽著馬。至於子,褚清輝曾跟宮中的師傅學過,上馬、下馬、前進的作雖不夠嫺,卻十分規範,看著很能唬人。秦含珺為將門之,騎自不必說。就是林芷蘭,也是跟著其祖父學過幾式的。
一行人個個高頭大馬,作矯健,好不威風英氣。
這片林子就在別莊,雖然也算廣闊,但因靠近居所,沒什麼大型猛,反倒是兔子時不時就蹦出來幾隻,偶爾也有梅花斑紋在樹叢後面一閃而過。
幾個大人對打兔子沒什麼興趣,只有褚恂搭著把小弓,時不時就咻咻的出一把箭。因他力道不夠,那箭總是飛到半途就落下了,直把他氣得小抿。
另外兩個小孩年紀雖然不大,卻也知道照顧他的自尊心,看見他的手,便都默契的不在他面前出手。
褚清輝憋著笑,把褚恂喊來自己邊,「小恂這樣已經很能幹了,你不知道阿姐四五歲的時候,連你手上這樣的小弓都拉不開,更別說箭了。」
褚恂皺著小眉頭,「阿姐是子,天生力氣小,拉不開弓很正常。」
褚清輝當即了他的臉蛋,「怎麼,你難道看不起子?」
褚恂道:「沒有看不起,可是阿姐的力氣確實比太子哥哥小,我長大以後,會像太子哥哥那樣健壯。」
「那就等你長大了再說。」褚清輝在他頭上了一把,轉過頭對閆默說道:「林子外圍沒什麼獵,先生和妹夫不如去深轉一轉吧,我們就不跟去累贅了。」
閆默四下巡視一番,確定沒什麼危險,又見周圍有諸多侍衛,才點了點頭。
褚清輝笑道:「你們二人最好能獵一頭鹿回來,晚上才好加菜。」
張志洲笑著拱拱手,「公主且等著。」說完跟他媳婦兒眨了眨眼,才輕踢馬腹,兩匹馬衝了出去。
褚清輝揶揄地看了看林芷蘭,又對林致遠和秦長生道:「你們兩個也帶幾名侍衛,稍走遠一點,看能不能帶幾隻兔子回來,小恂就和我一起吧。」
褚恂悶悶不樂地撅了撅,倒也沒反駁。
林致遠道:「表哥給你打兩隻兔子。」
秦長生不甘落後,忙說:「我給你打一隻狐貍。」
他們二人急著獻殷勤,反倒逗樂了各自的姐姐。
林芷蘭不客氣笑道:「可別這麼早就誇下海口,一會兒若空著手回來,丟的可是我的臉。」
兩個小小年齊聲不服道:「阿姐等著便是。」說完也驅馬了林子。
褚清輝等人騎著馬在外圍慢慢散步。褚恂還不大甘心,仍然一會兒出一箭,倒忙壞了他邊跟著撿箭的侍衛。
褚清輝由著他去,偏頭與林芷蘭秦含珺說話。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忽然聽後傳來一聲歡呼,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真有一隻倒黴的兔子,跑到了褚恂馬蹄跟前,被他一箭中了。
那一箭準頭一般,隻中了兔子,眼看兔子踉踉蹌蹌還要跑,褚恂忙侍衛抱著從馬背上蹦下來,小炮仗一樣快跑幾步一下,逮住那隻兔子的耳朵拎起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褚清輝,大聲道:「阿姐,我到兔子啦!」
褚清輝下了馬,走到他跟前,他通紅的臉蛋,贊道:「我就說小恂很能幹,這隻兔子晚上廚房烤給你吃。」
褚恂興衝衝道:「分給阿姐一隻後。」
剛說完,林芷蘭和秦含珺走到了褚清輝邊。褚恂看看們兩個,頓了下,道:「也給兩位表姐一人一隻。」
褚清輝有意逗他,「那姐夫呢?」
褚恂待了待才說:「也給姐夫一隻。」
「可你有兩位姐夫,加上我們這三個姐姐就要五隻了,你的兔子總共才四條,不夠分呀。」
褚恂徹底呆住,愣愣看了看們,又看看自己手中還在蹦噠的兔子,又看了看他們,再看看兔子,癟了癟,「那怎麼辦?我打不到第二隻兔子了。」他倒知道自己這一隻多半是運氣得來的。
林芷蘭怕他要哭,忙輕聲哄道:「別聽你阿姐的,表姐一個人吃不完一隻兔子,和你姐夫兩個人吃一隻就行了。」
褚恂眼前一亮,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水霧眨去,掰著指頭數道:「阿姐和姐夫一隻,表姐和表姐夫一隻,秦表姐和秦表哥一隻,我和林表哥一隻,正好四隻!」他又高興起來。
褚清輝等人忍不住笑出聲。
正說著,林子裡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原來是秦長生和林致遠帶著各自的獵回來了。
只見林致遠的馬鞍下掛著兩三隻野兔,秦長生的馬鞍下一隻獵也沒有,但看他手中卻赫然拎著一隻小白狐。看來兩人都記著之前說下的話,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領,好歹沒丟人。
馬還沒停穩,兩人便各自跳下來。
林致遠把三隻野兔往褚恂面前一放,著小脯豪邁道:「都是表哥給你的。」
秦長生忙把狐貍捧出去,「這隻狐貍也給你,還是活的。」
褚恂原本見他們二人甚過自己,心中還有點小彆扭,可聽說說是隻活的狐貍,又有了興趣,上前一步就要接過。
哪知那狐貍並不馴服,到底是食的野,不像兔子那樣乖順,就見它尖一張,長了利爪的前掌用力一揮,眼看就要在褚恂上留下幾道痕,卻有一個人比它更快。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隻狐貍就帶著斑斑跡,被人丟在了雪地上,而秦含珺已拉著秦長生跪下,「弟莽撞,二皇子了驚嚇,請公主與殿下責罰。」
原來秦含珺之前看見秦長生懷中是隻活的狐貍,就覺得有些不妥,上前一步正要阻止,卻見小弟將狐貍獻給了褚恂。的眼睛一直盯在那隻狐貍上,第一時間發現不妥。在那狐貍發狂之時,便以迅猛之勢將其奪過,同時摘下頭上玉簪,狐貍眼中用力攪了兩下,丟棄在一旁,然後拉著小弟跪下請罪。
在場連侍衛都不及迅速及時,更不要說別人。
褚恂依然著手維持,方才要接過狐貍的作,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秦長生雖然跪在地上,臉上卻半是呆愣半是驚慌。
褚清輝等請了罪,才回過神來,剛要說話,又聽見一陣馬蹄聲。這聲音卻不是發自林子中,而是從別院方向傳來的。
眾人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幾匹駿馬奔馳而至,為首之人形拔,面貌英俊,正是太子及其隨從。
褚清輝上前把秦含珺扶起來,小聲道:「先起來,一會兒再說。」
秦含珺低聲應下,垂首拉著秦長生退到後面。
作間,太子幾人已到了跟前,除了褚清輝與褚恂之外,其餘人皆跪下行禮。
太子跳下馬,還未說話,褚清輝迎上去,欣喜道:「哥哥來啦!」
太子褚恂的腦袋,眼角看見仍在搐的狐貍和雪地上帶了的玉簪子,面不變:「玩得可還盡興?哥哥來晚了。」
對著太子,褚恂歷來也不敢撒放肆,剛才的事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來說,又實在有些驚嚇,一時吞吞吐吐說不清話。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只見撲通一聲,秦長生又跪下,憋紅了臉,「請太子殿下責罰!」
秦含珺也跪下來,鄭重磕了個頭,額頭抵在刺骨的雪地上:「臣教弟無方,令二皇子殿下了驚嚇,請太子降罪。」
「阿姐……」秦長生不安地看著,眼眶發紅。
地上雪深一尺有餘,隔著厚厚的鞋底踩在雪上都覺得冰涼骨,他們二人跪著,膝蓋轉眼便。
其餘人戰戰兢兢,沒有一個敢在此時開口。
褚清輝忍不住輕輕扯了扯太子袖,「哥哥……」
之前的事確實是秦長生魯莽,可他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壞心?不過是為了討褚恂開心罷了。況且又是有驚無險,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太子如何看待。
太子看了褚清輝一眼,面上看不出什麼緒,裡道:「不是說要打獵,都杵在這裡做什麼?散開吧。」又問褚清輝:「駙馬在何?」
褚清輝忙道:「外圍沒什麼獵,先生和妹夫在林子深。」
太子便回上馬,輕揚馬鞭:「我也去運氣,若湊巧,今夜回來加餐。」
說完。便帶著侍衛了林子。
留下眾人都還呆呆的。褚清輝忙人把秦含珺和秦長生扶起來。
「太子……」秦含珺面蒼白,驚魂未定,牽著弟的手。
「沒事的,哥哥不是不講理的人。」褚清輝輕聲安。
秦含珺抿著,「長生與我確實有罪,請公主責罰。」
褚清輝擺擺手,「不過是小孩間的事,何必說的這麼嚴重。不然你問問小恂,看他要不要罰長生。」
幾人不由一同低頭看向褚恂。
褚恂連連搖頭,此時才意識到幾分凝重,面上急得發紅,「不要罰長生表哥!」
秦含珺一直屏息,現在才敢氣,秦長生則用力抹了把眼睛。
經過這個曲,眾人無心再玩,都回了莊子。
閆默等人傍晚才回來,他獵了一頭雄鹿,張志洲馬背上是一頭麅子,太子雖去得晚,卻也獵得一隻純白的大狐貍,利箭從狐貍眼中一穿而過,一皮都是完好,用來做圍脖再好不過。
這林子裡野稀,難為他們能找到這些。
多了太子,晚上自然不能像中午那般,眾人隨意圍在一桌吃飯,而是用的小桌,如筵席一般,每兩人一桌,太子單獨坐主位。
飯點之前,秦含珺行匆匆來找褚清輝請罪。原來下午秦長生回了房之後,上便一陣冷,一陣熱,此時已然燒得迷迷糊糊了,不能再來與眾人一同進膳。
褚清輝一聽,忙道:「什麼時候了還拘泥這個,快讓隨行的大夫去瞧瞧。若缺什麼藥,只管來跟我說,山上沒有的就人下山去取。」
秦含珺激不已,忙帶著大夫回院。
褚清輝不放心,了個自己邊的人跟去,看看有什麼需要。
好在秦長生一向健壯,下午不過了些驚嚇,心緒激,這才發起熱來。大夫診定沒什麼大礙,只要今夜小心守著他,明日如果沒有反復就行了。
褚清輝聽到宮回話,這才稍稍安心,又讓廚房把他們姐弟二人的晚膳送去院裡。
吩咐完,轉頭一看,卻見太子立在後。
「哥哥怎麼不去歇歇,再過一會兒就用晚膳了。」褚清輝道。
「暖暖與二弟可曾了驚嚇?」太子問。他不必打聽,自有人將下午之事一五一十回報給他。
褚清輝道:「我有什麼事,小恂也好好的呢,他其實從頭到尾都不知那隻狐貍要做什麼,也沒看清含珺做了什麼。倒是哥哥你,把人家長生嚇得發燒。」
太子微微挑眉:「我可沒做什麼。」
「就是你不做也不說,一張臉什麼表也沒有,那才嚇人呢。」褚清輝回想下午太子的表現,連都覺得,那時的哥哥與平常不大一樣,看著竟有些像父皇了。
太子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道:「秦小公子可有大礙?」
褚清輝搖搖頭,「大夫說他底子好,守過今夜就沒事了。」
太子道:「阿拾懂些醫,他再去看看。」阿拾是他隨行的一名侍從。
「那再好不過,」褚清輝道,「太子哥哥帶了人去探病,含珺和長生知道你沒生氣,才能真正安心。」
太子認真道:「我沒生氣。」
褚清輝斜眼看他,「我信你沒用,得人家信了才行。」
阿拾去看過後,得到的結果與先前那大夫差不多,眾人心下更加安定。
睡前,褚清輝又派了個人去打聽秦長生的況。
「秦公子喝了藥,已經睡下了,聽秦姑娘說,公子上已不像下午那般滾燙,好多了。」
褚清輝點點頭,道:「再撥兩個人去那院裡,今晚要有人徹夜不停的守著秦公子才行。」
宮領命退下。
褚清輝梳洗完,躺在閆默懷中,回想下午之事,輕聲慨道:「我從前只知含珺是秦將軍之,定會一些武藝,卻沒料到的手那般漂亮利索,連許多侍衛都比不上,若是個男兒,必定能做一番大事業,可恨如今連一個小小布政司參議之子,都敢覬覦了。」
閆默隻輕輕拍著的肩背。
褚清輝又翻來覆去許久,方才睡去。
太子事務繁忙,第二日天還未亮,已經帶了人下山。
他走後不久,秦含珺派了邊的丫頭來向褚清輝回話,秦長生已經完全退燒了。
眾人又在山上留了一日,方才下了山各自回府。
年關將近,大衍周邊各國紛紛派了使臣前來朝貢。
今上在位二十餘年,兢兢業業,勵圖治,先帝在位時時常前來擾的邊疆各國都已被打得安安分分,除了南疆蠻族時不時有些小打小鬧,不足為懼。
宮裡擺了宴席,招待各國使臣。褚清輝與閆默也出席,除此外,還在京中的武將幾乎個個披著一鎧甲宮,為的是威懾來使,他們各自的國家之後都不敢再來進犯,也是為了應付有些不長眼的,在宴席上出言挑釁,冒犯大衍國威。
這些前來進貢的各國雖然面上和大衍議和,但實際上狼子野心又豈是能夠輕易消散的?不過是一時蟄伏,等待著恰當的時機,衝出來往這大片疆土上狠狠咬下一口罷了。
褚清輝與閆默坐在一塊,收到不注視,回眼看去,那些異國之人看著閆默的眼神,莫不又恨又怕,想來都是被他在戰場上教訓過的。
諸位使臣中,最顯眼的是南疆使者,為首之人竟是一名豔麗子,這樣大冷的天,卻著一段胳膊一截腰,人多看一眼都覺得冷。
酒宴過後,果然有人以請教為由,揚言要見識見識大衍朝各位將軍的威力。
諸位將士們等的就是這一刻,豈會怕他?不管來人點了誰,沒有不應的,就算技不如人輸了,也絕不當頭烏。
奇怪的是,那些使臣看向閆默的最多,可從頭到尾,竟沒有一個人敢向他挑戰。
眼看宴席進尾聲,眾人也已打得差不多了,大衍將士雖然有輸有贏,可贏得比輸的多得多,也贏得漂亮得多。皇帝心中滿意,剛準備起離席,就見那名苗疆子站起來,張口便是脆冷冷的一句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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