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在很多老一輩企業家中很常見,他們對自己一手建立的品牌很深,就像他們的孩子一樣。所以被賣掉、雪藏,品牌落寞之后,又被很多企業家買了回來,只是市場瞬息萬變,能替代的產品很多。這些曾經大眾耳能詳的品牌早不復當年的輝煌,反響平平,大多很快又銷聲匿跡了,只存在于人們遙遠的記憶中。
“這麼說,他們以后還有得爭了?”龐勇有些難地說。
葉蔓肯定地道:“這是必然的,金錢、權力的斗爭無時無刻不存在。現在是侵吞飛雪空調的生產車間、工人,那下一步呢?飛雪的銷售渠道和網絡?秦副廠長就是負責這一塊的,我該去找了。”
龐勇很詫異:“你現在就要過來?”
葉蔓說:“差不多了。”
龐勇有些不贊同:“可是,現在老廠長拖著病保,就是為了老廠長的知遇之恩,秦副廠長這時候肯定也不會答應跟咱們走的。”篳趣閣
“你說得有道理,所以我準備先去見見飛雪的老廠長。”葉蔓說出了一個讓龐勇意外的答案。
他震驚了幾秒后說道:“好吧,你買好票通知我,我去火車站接你。”
葉蔓第二天去的靖水市,一大早出發,下火車已經是下午了。
龐勇上前接過手里的行李:“又晚點了吧?”
“嗯,還好,就晚了一個小時。”葉蔓點頭,這時候的火車晚點是家常便飯,一個小時算是的。要是遇到過年之類的節假日,那晚半天一天都是可能的。
龐勇點頭說:“先去吃飯,然后安頓好,你休息一天,明天我再陪你一塊兒去見老廠長吧。”
“好,一會兒你去忙吧,我買點東西,探病人總不能空著手去吧。”葉蔓說了一下安排,又問,“這一兩天沒什麼事發生吧?”
龐勇搖頭:“還沒有,秦副廠長也回到了廠里,聽說只是被批評了一頓,沒有其他分。”
葉蔓意外地挑了挑眉:“看來老廠長是下了本啊。”
但這種況必然是不可復制的,現在大家是看在老廠長病重剛退的面上算了,以后呢?秦副廠長沒法過言副廠長,以后這樣的沖突和矛盾肯定不,老廠長的面子也不會一直好使。
吃過飯,休息一晚后,次日,葉蔓和龐勇拎著東西去看老廠長。
葉蔓并沒有買什麼貴重的東西,只帶了兩袋,一兜蘋果,還有一束鮮花,算是探病的標配。據所了解,老廠長很耿直,送太貴的東西或直接送錢,可能會適得其反,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飛雪空調廠老廠長的病房在靖水市人民醫院住院部三樓,單獨的一間病房,面積不大,就七八個平方,里面有一張單人床,一張陪護床,還在病床前擺了一張小桌子放東西,就再無其他了。
他們去的時候,病房里除了老廠長還有一個三四十歲的神有些憔悴的中年人。
看到葉蔓和龐勇,他立即站了起來:“你們是?”
葉蔓向對方表面了份:“同志,你好,我是老師傅家電的廠長葉蔓,這位是我們的銷售經理龐勇。最近我們準備在靖水市籌備新店,聽說老廠長生病了,故而來探他。”
前段時間來探他父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宋泰安已經習慣了,他客氣地將兩人領進屋:“你們里面請,地方小,將就一下,喝茶還是喝開水?”
葉蔓擺手說:“謝謝,不用了,我們都不。”
“好,你們請坐。”宋泰安走到病床前,跟宋廠長說了一下葉蔓和龐勇的份。
宋廠長示意他將自己扶起來,然后打量著葉蔓和龐勇:“你們就是老師傅家電的廠長和銷售經理啊,真年輕。”
葉蔓笑道:“宋廠長你好,上次采購空調,因為您去外地開會了,咱們都沒能面。最近我們在這邊開店,聽說你病了,就過來看看你。”
宋廠長輕輕點頭:“謝謝,麻煩你們了。人來就行,東西拎回去吧,我這里什麼都有,用不著。”
宋泰安將東西塞還給龐勇,低聲說:“我爸誰的東西都不收,你們能來看看他,我們就已經非常謝了,禮你們一會兒帶回去吧,不然老爺子得生氣了。”
龐勇有點意外,見他堅持,便接過了袋子,點頭道:“好,我拿回去了,可不能因為我們壞了老廠長的規矩。”
見他們倆沒有推辭就收回了東西,宋家父子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
宋廠長神還好,他笑看著葉蔓說:“葉廠長真是年輕有為啊,有25了嗎?”
葉蔓笑著答道:“老廠長你可真是神機妙算,我今年正好25歲。”
“真年輕啊,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十幾年前的小秦,這以后啊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宋廠長樂呵呵地說道,眼神過葉蔓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年輕的姑娘說要把飛雪建全國最大的廠子,可惜,他們當初的豪言壯志似乎要在這一年折戟了。
葉蔓將垂下來的頭發撥到耳朵后面,笑盈盈地說:“那我肯定不能跟秦副廠長相比。我也就運氣好,搭上了改革開放的東風,跟咱們全省名優品牌飛雪相比,那差得遠了,您跟秦副廠長才是有真本事。”
宋廠長擺手:“葉廠長你別謙虛了,現在你們老師傅家電的名氣可不小,假以時日啊,肯定能超過咱們飛雪。”
提到最后一句,他渾濁的眼神有些暗淡。現在的飛雪已經不是當初了飛雪了,再這麼下去,恐怕連飛雪的影子都不會有,老師傅家電超過飛雪是遲早的事。面對這一切,他卻無能為力。
“那不能比呢,飛雪的質量、價格,在咱們省,乃至周邊幾個省都是出了名的,我們老師傅家電還差得遠。只是你們廠里這供貨啊……”葉蔓搖頭,頓了片刻后說,“這麼下去啊,明年咱們老師傅家電也從你們廠里拿不到貨。本來還跟秦副廠長說好了,今年冬天采購一批空調,現在這事也落了空,經銷商們到時候肯定得催,我們得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這話勾起了宋廠長不好的回憶,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氣得直搖頭:“哎……”
當著葉蔓和龐勇這兩個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說言副廠長的壞話。
他不好說,葉蔓好說啊:“我跟宋廠長一樣憾,飛雪這麼好的牌子就這麼被擱置了,明明好好做,可以揚名全國,有潛力為全國最大的空調巨頭之一的。言副廠長真是撿了芝麻丟掉西瓜,為了短期的利益,放棄全廠這麼多人苦心經營了好些年的品牌,轉而大力發展富友牌洗機和彩電,以后是不是也要生產富友牌空調啊?幸虧我當時沒同意富友的合資提議,不然這會兒被雪藏被打的就是我們老師傅這個牌子了。”
這話真正是說到了宋廠長的心坎里。
他也后悔啊,要知道富友抱著這種心思,當時他哪怕連這個廠長不做了都要抵住上面的力,拒絕合資。
宋廠長臉上的表很是悲傷。
葉蔓看了一眼,再接再厲,繼續說道:“飛雪是咱們省,乃至安省、通省這幾個省份最大的空調廠,產品除了銷到云中省,還暢銷這幾個省份。現在拆了飛雪空調的生產線,明年咱們省的空調市場肯定會出現重大的空缺,倒是要便宜其他省的空調廠家了。”
這話說得宋廠長心里幾滴。
連葉蔓這個外人都能看清楚這點,可言副廠長就是一門心思要往其他產品上發展,空調的產能和銷售,放棄自己的優勢產品,非要搞什麼轉型,多元化發展。
看到宋廠長臉越發難看,宋泰安趕說道:“葉廠長,你別刺激我爸了,他不好。”
宋廠長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后看向葉蔓,深吸了一口氣道:“葉廠長,你今天特意來跟我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哪怕已經躺在病床上,病痛纏了,宋廠長的腦子依然很清醒。他跟葉蔓無冤無仇的,葉蔓不可能大老遠跑到醫院刺激他,他的心窩子,就為了看他難。
他主提起,葉蔓也就不兜圈子了,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宋廠長,我們老師傅家電想生產空調。這麼大的市場,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咱們自己人拿下。”
原來如此啊,宋廠長面苦笑:“葉廠長,你們要生產空調,找我這個沒用的老頭子做什麼?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做不了了。”
葉蔓說:“宋廠長,我想要秦副廠長,而只有你才能勸得。”
宋廠長怔了怔,半晌嘆道:“你倒是明。”
他沒有否認葉蔓的話。
葉蔓認真地說道:“宋廠長,我跟龐經理都不懂空調這塊,需要一個行人,秦副廠長正好悉這塊,能夠彌補我們的不足。如果秦副廠長愿意過來,分廠的廠長就由擔任。還這麼年輕,職業生涯還有一二十年,完全可以在更好的崗位上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留在飛雪坐冷板凳,跟言副廠長斗來斗去的。”
“而且,咱們都很清楚,秦副廠長太耿直了,你一走,勢單力薄,是斗不過言副廠長和高橋雄一的。宋廠長,你能托人、找人,保一次,能保第二次,第三次嗎?”
宋廠長抿著,沒有作聲。
葉蔓又說:“秦副廠長執意要守護住飛雪這塊牌子,也有想要報答您的知遇之恩的想法。你們這一對師徒都彼此為對方著想,反而困住了彼此,何不跳出來呢?為了您的健康,也為了秦副廠長更好的未來。”
“葉廠長真是會說話。”宋廠長悠悠地嘆了口氣,“我老了,以后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葉廠長,這事,你讓我好好想想。”
葉蔓笑著說:“好,我等宋廠長的好消息。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宋廠長想通了,隨時可以撥打我的電話,我來接秦副廠長。”
宋廠長接過名片,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葉蔓識趣地站了起來:“我們就不打擾宋廠長休息了,你好好養病。”
“嗯,泰安送送葉廠長和龐經理。”宋廠長禮貌地說道。
宋泰安站起來,送葉蔓和龐經理出去。
到了門外,葉蔓停下腳步說:“宋同志,麻煩你也幫我們勸勸老爺子。秦副廠長是他一手培養的接班人,沒有師徒的名分,也有師徒的誼,只要秦副廠長還在飛雪空調廠,他肯定是放心不下的,以后秦副廠長有什麼困難,他還是會想著幫忙。但醫生應該說過,他的不好,不宜刺激,所以還不如讓秦副廠長離了這個環境,這樣老爺子也能跟著解了,盡量不再參與到飛雪的事中,安晚年。”
宋泰安神復雜地看著葉蔓,有一瞬他真的被葉蔓這番話給說了,可這姑娘比他小了十幾歲啊,難怪能將老師傅家電做起來呢,也許秦副廠長去那兒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好,我會幫你們勸勸老爺子的,今天謝謝你們來看他。”宋泰安客氣地說。
葉蔓見目的達,微笑著說:“謝謝宋同志,老爺子病房里離不了人,你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宋泰安確實擔心老父親,便沒有推辭:“好,你們慢走。”
他目送葉蔓和龐勇下了樓梯后,才折回了病房里。
出了住院部,龐勇回頭了一眼白的大樓,有些不確定地說:“你說宋廠長能答應幫咱們勸秦副廠長嗎?”
葉蔓肯定地說:“會的,他看重秦副廠長,不會讓一直陷在飛雪這個泥淖里。而秦副廠長一旦得知了此事,為了讓宋廠長放心,為了宋廠長的,也會愿意跟我們走的。”
龐勇恍然大悟:“你剛才那番話本不是說給宋泰安聽的,你是說給秦副廠長聽的!”
葉蔓笑著說:“對啊,宋廠長放心不下秦副廠長,秦副廠長又何嘗不牽掛自己亦師亦友的伯樂。咱們就回去等他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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